大厅广阔的空间内，有六盏巨大的金属吊灯悬在天花板上，加上斜插在墙壁上的火把室内灯火通明。吊灯硕大的金属圆盘上铸造着精致的花纹，金属的蔷薇在边沿绽放。圆盘上是一圈一圈的烛台，烛光点点，被中心的锁链固定在高高的穹顶之上。
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边喝酒，一边说着各种不着边际的混话。他们穿着贵重的丝绸衣服，手上，脖子上的宝石饰物闪闪发光。有些披着轻纱的女子在侍女的陪同下，小口小口啜饮着果汁，打量着宴会上的来客。更奔放些的艳丽女子则直接自己冲着看上眼的人调笑。
乐无异顶着障眼法术走在宴饮的人群当中，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师父，你看，那个肩膀披着毛皮披肩正在喝酒的大胡子就是当时邀请我的人。”
“恩。”
第一个。
乐无异说的大胡子正靠着一张圆桌旁，他周围不断有人上前凑近乎。配着刀的贵人们拍他的肩膀，一边举杯一边连声恭维。身材曼妙的女人伴在身旁，纤纤细指捻着一粒粒水果，脸上笑靥如花，眼神崇拜。大胡子每饮完一杯酒，就又周围的人接着灌好几杯。
紫红的葡萄酒不如中原的白酒辛辣，多喝几杯下去一样会脸红发热。
沙漠夜间寒冷，喝醉的人却不会觉得。大冬天的早晨，常有头天晚上喝的过头的醉鬼被生生冻死在路边。
大胡子不胜酒力，退后几步。周围的人有察觉到他真喝多了，也就不继续灌。他扶着楼梯栏杆一步步向上，走到阳台上，扯开些衣领，想要透透风。
寂静的露台之上，一圈绿色的法阵在他的脚下突兀浮现，随后又转瞬即逝。
大胡子感到四周突然空旷了起来，大胡子茫然看去，酒忽的醒了小半。
恩。。。他是来透风。但是，这个，似乎，风略大！？
他根本就不在露台，而是在高高房顶！周围的建筑都显得在他的脚下，夜风从他的身旁刮过，显得干燥冰冷。
乐无异看的眼角抽搐。他不得不承认，流月城的法术确实方便。如果他自己来寻这些人的晦气，就算鲲鹏没被发现，之后的动静多半也大得整个城邦都会戒严。他不可能对不明真相的平民下重手，而真要找的人多半早就躲起来了。
“。。。有刺客！”
这句话终究喊了出来。
静音结界已然布下，任何鬼哭鬼叫都不会传到外界。
“。。。好久不见。”
乐无异朝着大胡子慢慢走近，一向笑容爽朗的年轻人此刻脸上的表情尽是阴郁。
“啊！？。。。你！是你！！！”
大胡子的酒全醒了。世上没有比见到一个本该在千里之外死掉的人更提神的事情。
“是我，我还活着。”
“你！你想。。。啊，我没。。。”
他下意识准备编理由，以求先应付过去。
“我本来该死三次了。”
乐无异仅仅是在陈述事实，压抑的语调透着莫名的诡异。
“死。。。你没死。”只要没死，话就更好往回圆。大胡子本来还想继续接话，却看着一旁的谢衣，本已被冷汗浸透的身体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是。。。！？”
白衣人侧身静静地站着，宽袍广袖，气质出尘，却在明月下没有影子。
“他不是人！乐无异，你是靠他来杀我是不是！”
“闭嘴！！！”
尽管早已知晓师父此时并非生者，蓝衣偃师的表情还是腾地一下就变了。
谢衣死了不止一次。
显然，在场的活人远比身为当事者的亡灵更介意这个。
“乐无异，你好本事！你找怪物来杀人，会遭报应的！”
“。。。阁下的遗言就是这个？”
谢衣的视线看过去。
“你。。。怪物！你要做什么？”
大胡子下意识想往后退。亡灵的问话比乐无异有威慑力的多，毕竟，是人都会相信亡灵会玩真的。
“有哪些人参与决定这个命令？”
锋利的长刀被亡灵握在手中，刀剑轻轻点在对方的喉咙上。
乐无异只觉得一切顺利的有些夸张，却在月光下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他的师父是以白袍的形象持刀逼问，而非之前黑衣面具刺客的那般。
“。。。是不是我说了就不用死？”
“阁下可以说说看。”
“贵霜负责防卫的统领。”
“说完了？”
长刀依然停在原位，一丝颤动也无。
“还有，还有。还有派遣西夜的使节，和负责城邦商队的总管。”
“。。。”
他说的委婉，称作是商队。其实，所谓的商队多半在西域活动，负责运送铸造精良的兵器。算乐无异倒霉，他之前是被一群战争策划者盯上了还没有自觉。
长刀从谢衣手中消失。
“师父。。。？”
乐无异有些不确定现在这是个什么状况。
房顶上空间不大，大胡子心里想让面前的亡灵离他远点，却又不敢说出口。相反的，谢衣又向前的几步。
“你。。。！？”
“阁下说的都是醉话，不见得有多可信。”
谢衣微微摇头。
大胡子急于争辩，同时又下意识后退，却不料一脚踩空。
。。。！！！
“几个月前，阁下邀请无异来到此地的宴会，想必也喝了不少。”
飞速的下落中，他在最后听到了亡灵的这句话，心下了然，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让他活下来。
一抹青烟悄然飘到从高处跌落至死的尸首旁。
“后脑破损。颈骨断裂。内脏也。。。差不多摔碎大半。谢衣啊，麻烦你下次动手让材料完整些。”
保持在隐蛊状态下的瞳检查了尸体后不禁有些郁闷。
他抬头望向房顶，看着一抹白影以极快的速度飘然而去。
还剩三个。
知晓了具体的特征，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每次在找到人之后，他都问了对方其他还有哪些人。尖刀抵在喉咙上，这些人直面死亡时每个字都是真得可以，和之前的人的话都对的上，谢衣倒是高估了他们说谎的可能性。
若非已身为亡灵，且流月城之战并未过去多少时日，知情者太多，谢衣定要在白日下踏足贵霜的殿堂，好好问候一下决定派杀手追杀偃师的几位。
不久之后，当太阳再度升起，沙漠城邦的人们就会发现地上多出的几具尸体。这些人死了，追杀就会不了了之。
“师父。。。”
乐无异看着谢衣持刀的样子，不知该说什么好。一百多年前。谢衣死在了这片沙海。而今，白袍的亡灵驻留人间，在月色下将他人送上了黄泉路。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玩真女神转生去了。。。law…chaos的阵营太过瘾~~~
第33章 离程
“该离开了。”
在听到谢衣的话的时候，乐无异站在城邦内建筑的屋顶上，望着地上最后一个开始变得冰冷的尸体，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明月偏西。过不了多久，东方的天边深色将会褪去。
流月城的法术的绿色光芒在屋顶上亮起。
他们的身形再次出现时是在距离之前沈夜所在城镇不远的大漠当中。即便如此，夜间漆黑一片，没有灯火，茫茫沙海当中，仅可依靠头上暗淡的星辰辨别方向。
“师父。。。”
又是夜晚，又是沙海。尽管黎明将近，大漠的风刮在脸上依然很冷。
蓝衣的偃师盯着眼前白色飘忽的背影，心中有种异样感。
“无异，怎么？”
“师父。。。你便要走了？”
之前被亡命追杀的紧张感已经消除，他终于把一直以来最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已身为亡灵，自然不可常留一处。”
“。。。”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谢衣微微偏头，发现他的徒弟脸色变得相当苍白。
“无异？”
“。。。！师父，弟子可以知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吗？”
乐无异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很艰难。
“人间辽阔，如今大概。。。随处看看吧。”
亡灵们游历天下山水，谢衣表示他说的是真心话。
“师父。。。今后还可以见到吗？”
“。。。”
谢衣终于明白乐无异一脸的不对劲是怎么回事了。踏足山川的旅途被无异理解为死别一样，这好像，还是谢衣自己之前做的孽。关于要死几次这种事情，他也无可奈何。
白袍的亡灵转过身，直视着面前的年轻偃师，开口道，“还会见面。”
“。。。诶？师父！？”
一年多以前，连着几次的阴影让乐无异如今听到正面回答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睁大眼睛，有些不确信自己刚才是听到了什么？
“无异，你要知道，我现今也不过是驻留世间的亡灵，模仿活人的特征全靠灵力还有修为。”
大漠中的干风不曾停止，地上随风浮起细微的沙粒。沙粒漫天飞舞，却没有一粒沙能够粘在谢衣的衣袍之上，只因他已经不属于此世之人。
“师父。。。额。”
话题涉及到乐无异最不愿面对的事情，他的表情多少有些僵硬。
见状，谢衣的语气显得慎重，“但是，如果有修仙者察觉到我的行迹。。。”
“师父！我不会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你来过这里！”
乐无异再不长心也听明白了，他的师父并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他以这种方式存在于世间。再者，修仙者中也不是个个人品上等，十魔正音的大妖怪处死失格修仙者惨烈的场景还在他的心中历历在目。
“无异，如此便多亏你了。”
“师父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蓝衣的偃师语气坚定。他知道自己必将信守承诺。因为，一旦在今后多说了任何话，对谢衣在世间的行迹造成影响，等待自己的恐怕就是同师父此生永不相见。如此可怕的后果，他绝对不会想要领教。
谢衣点头，再次发动了传送法术。绿色法阵再次闪现的时候，乐无异惊讶地发现他已经回到了之前城镇自己暂住得民居当中。
“。。。这个法术真方便。”
亲身体验一来一回瞬息千里，再加上之前在建筑的屋顶上传送来传送去，他终于忍不住说道。
“若是勤奋修习增强灵力，你要不了多久也可以使用这样的法术。”
“那个啊，师父说的是。”
回到旧地，乐无异就感到疲惫开始涌上来，整个人也没有之前精神。
“无异，你一日间奔波千里，还是早些休息。近日有事可以用偃甲鸟循着纸鹤上的灵力与我传信。”
谢衣递过一只纸鹤，其上隐隐有灵力涌动。
“谢谢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真女神转生。。。比剑三的吸引力还口怕。。。
整个游戏，我从neutral中立转law秩序，再从law转中立neutral，最后就中立neutral变chaos混沌。。。
成了和一般意义上的boss一个阵营= =
一开始还觉得chaos混沌选项偏激，结果玩着玩着，带入了游戏，玩家角色自己也被异化了0 0
第34章 流逝
大漠晨曦的天光通过窗户照进客栈的房间。
沈夜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自法阵中现身的谢衣，“回来了？”
“恩，师尊~”
在谢衣远赴贵霜的时间中，沈夜也就陪同沈曦去接了一下侠义榜的委托。依照谢衣的身手，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你的徒弟呢，他没跟你回来？”
沈夜不禁调侃。
“师尊，我将他送回去，并且已告诫他不要泄露我的行踪。”
“哦？”
沈夜倒是有些没料到谢衣如此直接。
“。。。”
谢衣看着沈夜，想了想，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师尊，我们自黄泉路归来，成为亡灵徘徊世间。如果按照一般修仙门派的说法，我们正是标准的执念难解了。”
“是又怎样？”
沈夜不在乎这个，他知道谢衣也不在乎这个。有些人只有在死后才有机会看看这个大千世界。沈夜看着谢衣的眼睛，只是静待面前的徒弟接下来的话。
“我只是在想，一旦有人知晓了我还在这个世上，如果再多个心，就会猜测和想象，既然流月城的破军祭司都从忘川蒿里爬回来了，那么大祭司，廉贞祭司，还有七杀祭司呢？流月城中本应该死去的我们是否还以另外的方式存在在这个世界？”
“确会如此。”
沈夜抬手，轻握住谢衣的手腕。
乐无异不笨，笨蛋成不了偃师。但是，当时他面前的赫然是本来再也见不到的谢衣。无论如何，乐无异绝对不会在得到还会再见的保证之后再去深究流月城其他死者的情况。这位年轻的偃师不介意自己的师父是亡灵。甚至，只要谢衣能够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以何种方式，他都会认可这个师父。
“师尊，如果有其他人想太多，难免会作出对龙兵屿的族人造成不利的举动。”
谢衣不由得苦笑。
十二从传送阵中出来，他身旁的烟雾渐渐显露身形。
“瞳？你们也回来了？”
银发的亡灵看向谢衣，点头。贵霜的几人从高处摔落，身体损伤较明显。但是，不太完整的人体素材总比没有的好。
多听了几句，瞳开口，“其实，这种状况也不会持续太久。”
“恩？”
“用不了几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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