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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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皇妃-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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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眼前的小桌,随后往半空一指,小桌应声飞出,却好像在半空撞到什么,轰然碎裂,激起木片四下横飞,宇文慵挥袖在我面前一挡,将我护在身后。
琴音戛然而止,半空中浮现出一把精致的古琴,缓缓落到下,弦上还落着几片桃花花瓣。一个美貌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立于大殿中央,将那琴抱在怀里,定定地望着无尘道人,如水的眼眸中涌起层层悲伤,哀怨,不甘,愤恨等复杂混合的情感。隐约似乎还有一层……思念。乍一面对面看着他,唇角动了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琴声停止,我这才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只见眼前的女子一袭粉白色的素净长裙,头上绾着一支桃花,打扮素雅,却别有一番妖娆。碎发垂在耳边,迎风舞动,更显得脸庞娇小如荷叶,白皙无暇,娇艳动人。竟然是比颜婉更加出众的一个美女。
“桃花,别来无恙。”无尘神色淡淡地,目光扫过她时,眼中却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怜惜和歉疚转瞬即逝。
“……哼,想不到,你还记得我。”桃花微一咬牙,语气狠狠的,眼神却是无限凄常
“许久不见,你的琴艺倒未见精进。”无尘道人瞥我一眼,说,“越是懂音律的人,听着就是越是痛苦。既然这样,何苦再弹呢。”无尘叹了一声,垂下眼帘,不再看她。
“是。桃花自知再炼十年,在你心中,也比不上妙音仙子万分之一。”桃花收起方才那丝软弱的表情,冷冷说道,“但是你欠我的,始终要还。”说罢,一手抱琴,一手掠动琴弦,发出一阵杂乱而锥心的声响。我只觉胸痛难忍,仿佛有利爪一下一下撕扯着,痛苦地捂住耳朵,四处乱撞。宇文慵慌忙将我抱在怀里,见我痛苦难忍,随手把眼前的酒壶掷过去,怒道,“别再弹了!”
瓷制酒杯落到半空,仿佛碰触到她的琴音,砰然碎裂。
桃花见宇文慵如此护着我,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羡慕和嫉恨,瞥我一眼,说,“倒是个懂音律的,看来造诣还很高呢。不过世间男子皆是薄情,信不过的!”说着,朝我猛地一掠琴弦,我心中猛地一痛,悬挂在胸前的扇形玉佩霎时碎成粉末散在空中,我身子一晃,喷出一口殷红的血来。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无尘身影一闪,已经无比接近地站在桃花面前,桃花一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二人面对面看着彼此,眼中各有各的波澜,无尘表情有些无奈,微作叹息,道,“三个月后,吊念山见。我欠你什么,你拿走便是。”
无尘的目光一向傲然飘忽,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目光凌厉之余,偶尔还有几分孩童般的率直无状,这是他眼中第一次,浮现出如此动容沉寂地眼神,似是触动了久远的回忆,眸中含着一丝歉疚,怜惜,淡漠,和隐痛,却又那么无能为力。
桃花深深地凝视着他,眼中似有无限眷恋,以及因为那些眷恋所演化而来的怨恨,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微一咬牙,身影一闪,如她凭空而来一般,又凭空消失在这殿堂之上。
我见她走了,心头不由一松,只见宇文慵正关切地看着我,为擦去我唇边的血迹,轻声问,“你怎么样?”
我捂着胸口,摇摇头,视线却越加模糊,软软靠在他怀里,觉得身子有些轻。
我半闭上眼睛,恍惚中只觉宇文慵横抱起我朝殿外冲去,渐渐失去了知觉。
注:
(2) 嵇康,《琴赋》。魏晋名士嵇康有一首琴歌,全文是:凌扶摇兮憩瀛洲,要列子兮为好仇。餐沆瀣兮带朝霞,眇翩翩兮薄天游。齐万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其内涵与《庄子》的道家思想一脉相承。
(2) 相传嵇康高大魁梧,风采秀美,潇洒英俊,见过他的人都说他外表清朗挺拔,为人高峻绝伦。《容止》上还记载,有人语王戎曰:“嵇延祖卓卓如野鹤之在鸡群。”答曰:“君未见其父耳。”(有人对王戎夸奖嵇康的儿子出类拔萃的样子,好像野鹤立于鸡群中一样。王戎却说;“你还没见过他父亲呢。)由此诞生了一个成语叫“鹤立鸡群”,专门用来夸奖优秀的人。


chapter 6 非云非烟瑶池宴

一.
脸颊上传来丝丝凉意,很是舒服,我睁开眼睛,原来是一个侍女正在细细地帮我擦脸。见我醒来,喜道,“小姐,您醒了。”
我起身,斜靠在塌上,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敷在脸上清醒一下,颇为感激,说,“辛苦你了。”
“奴婢刚过来伺候,说不上辛苦。”古代等级森严,很少有主子对下人说谢谢的。这侍女年纪不大,脸上一红,眼中溢出一种感激来,说,“司空大人在这儿守了一夜,他才辛苦呢。”
依稀想起那日宇文慵对我的回护,心中微微有些动容,随口应道,“……是么?”
“是啊,要不是方才宰相大人叫他去送无尘道长和颜姑娘,他恐怕还在这儿守着小姐您呢。”小丫头一脸喜悦地回答,估计她是曾经伺候过元清锁的,如今还以为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刚想说什么,肚子却响了一声,这才觉得腹中空空的。
“小姐饿了吧?我这就去厨房传膳。小姐想吃点什么?”她殷勤问道,又说,“小姐过去最喜欢吃桂花砂糖糕了,奴婢去准备一些吧。”
“嗯,有劳了。……除了这个,我还想吃卤水鸭,醋溜鱼,腊肉豆腐,陈醋炒白菜……”听她那么一说,我更是觉得饿,一下子想到很多菜式,仿佛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一样。
“胃口这么好,看来已经没有大碍了。”门口传来由远及近地沉稳磁性的男声,宇文慵黝黑英挺的俊脸映入眼帘,唇边挂着一丝放下心来的笑容,口气却是淡淡的。
“那你是不希望我胃口好呢,还是不希望我没有大碍?”跟他顶嘴,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我微一挑眉,顽皮笑道,“我这种吃法,不会把你吃穷了吧?”
那小侍女见此情景,早已笑着退出房门。
宇文慵原本板着脸,此时也忍俊不禁,说,“还贫呢。要不是那块玉佩替你挡了一下,没伤到心脉,你还能这么中气十足么?”微扬唇角,讽刺道,“就属你跟那些乐师伤得重,看来精通音律也不是什么好事。”
提及音律,我不由想起那个名叫桃花的女子,她跟香无尘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那么浓烈的爱恨,一定有段旁人无法得知的刻骨铭心的过往吧。而她口中的妙音仙子又是什么人呢?这名字我似乎曾在颜婉和香无尘的对话中听过一次……
“……不知那桃花是什么人,以后还会不会再来大闹宰相府。”我撇撇嘴角,自语般地说。
“那老道说,她是他以前收服的一个小妖,当年不小心误伤到她,算从此记恨了。”宇文邕坐到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淡然答道。
“……有人信么?”我顿住一会,眨眨眼睛,狐疑地问。从他们俩当时的眼神来看,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桃花是恨着他的,可那恨意也掩盖不了眼中分明的爱慕。
见我这副表情,宇文慵忍不住笑,唇角微扬,说,“旁人可没你这么多疑。何况人不风流枉少年,那老道也年轻过。”
我浅笑,歪着下巴挑眉道,“好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大人您这是以己度人,感同身受啊。”
宇文慵含笑瞥我一眼,没有答话。
烛火煌煌,映得满室一片温暖的橘色。镂花红木窗半开着一扇,一钩弯月悬在树梢,蝉声阵阵,伴着夜风,卷来丝丝舒适的凉意。
记忆中,这好像是我第一次与宇文慵这样融洽地相处。以前每次见面,他都是冰冷的或者暴虐的,而我偏偏又有些倔强,彼此之间说不到三句话就会翻脸吵起来。
“……无尘和颜婉都走了,虽然只是暂时的,可也能清净一阵子了吧。”我深呼一口气,喃喃叹道。想必宇文慵并不知道香无尘有张**年轻的脸,也不知道他背后有股神秘莫测的势力。而他未过门的妾侍颜婉,也是其中一员。
“你……怪我么?”他的声音有些飘忽,一双星眸有些闪烁地望向我,隐隐竟像是在期待什么。当日我主动抱他给颜婉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知道指的是什么。
“……我哪有资格怪你呢?再说,或许娶了她,对你来说是好事呢。”他这样一问,我反倒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怪他,说,“那日我偷偷潜到尘道人的住处,听到了一些我不该知道的话。……还记得颜婉给你的那碗莲子羹吗?那就是全府上下统统病倒,只有你一个人安然无恙的原因呢。”
宇文慵眼中隐约闪过一丝失落,只是看我,没有说话。
“那颜婉对你倒是真心的。……只是,恐怕她进门以后,整个烟云阁的女子都要遭殃了。”我撑着下巴看他,坐得太久有些累了,那侍女去传膳迟迟还不回来,我饿得发昏,掀炕子,打算出去催催她。
可是我毕竟躺了一天一夜,还受了伤,踏下去竟是软软的,脚下不由得一个趔趄……宇文慵飞快起身,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停住一瞬,手却忽然一松,还没站稳的我往前一倾,整个人栽到他怀里。
“……只是这样么?”他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呼出绒毛般的热气,“原来你在乎的,并不是我。”他的声线有些飘忽,像是责备,又像叹息。
这话听起来有些暧昧,我挣了挣,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他却忽然揽住我的腰,将我牢牢地箍在怀里。
“我知道你只是想保全自己。可是身处风口浪尖,哪有那么多平静呢?齐国大将斛律光本是来和谈的,却被陈国大将吴明彻派人先请了去。若是陈齐两国联手,我大周就岌岌可危了。”宇文慵忽然抱住我,尖尖的下巴抵在我肩膀上,语气中流露出一丝疲惫,“二人一同前来,恐怕此番不是议和,倒是示威了。……明日皇兄会在宫中设宴款待他们,你我都要出席。”
宴会,又是宴会,我已经对这种古代的无聊饭局深恶痛绝。一边在脑中回顾北朝历史……
从地图上来看,陈与北齐是以长江为界,荆襄及其西面是北周的领土。也就是说,这个疆域大体上和三国时东吴前期差不多。虽然陈国只是那么一小块地方,可是南方一向富庶,实力也不可小觑。
此时大约是陈国的太建三年,宣帝即位,经过文帝在位七年间不懈的努力,境内的大小军阀基本都被扫平,国势相对强盛了许多。从外部来说,北齐末年,政局混乱,北周宇文护也不思进取。陈朝在这段时间内不但能够自保,还有多余的力量能够发动北伐。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鸿门宴么。”我不由也是一声叹息,轻声接口道。一时只是任他抱着,不再挣扎了。
“要真是鸿门宴,反倒给了他们出兵的理由。……进退两难啊。”他声音中的不甘多过惆怅。
英明神物的周武帝,此时收敛锋芒,屈居人下,无法掌控国家大局,军事才能也无法施展。身上隐隐透着一抹壮志未酬的悲壮。
因为离得这样近,近得可以听到他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声……我能清晰感受到他此刻的无助与疲惫,以及那一抹深深的,从不轻易显现出来的寂寞。
而在我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藏着同样的无助,疲惫,与寂寞。
仿佛被一种莫名的相知相怜的情绪所牵动,我忽然觉得很累,不由得不再挣扎,只是顺从地把头靠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瞬间他给我的温暖。仿佛憩息在浮萍上的蝴蝶,飞得久了,真的好累。霎那间,竟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他感受到我的变化,身子微微一颤,宽厚的手掌轻轻摩挲着我的背,将我抱得更紧了些。
微风吹动烛火,晃动了地上互相依偎的两个人影。天边浮云涌动,时时掩盖住弯月原本就微弱的光辉。
夜风卷来的花香冲淡了房内金兽香炉所散发出的檀香味,满室清新的沁凉。
我们都累了。
或者,这与其说是拥抱……
不如说是取暖吧。
二.
相比国外的形势,宰相宇文护更看重国内的权力,想必一旦打起仗来,他的口号会是“攘外必先安内”。
所以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对外场合,宰相宇文护是不感兴趣的。声称自己旧疾未愈,没有进宫,只是临走前随意地吩咐我跟宇文慵一句,让我们配合皇上见机行事,不要丢了我们大周的脸面。
元氏吩咐侍女给我化了浓妆,临行前揽镜自照,镜中人皮肤晶莹剔透,眉如远山翠黛,唇色粉嫩嫣然,清纯中竟透着一丝**……不禁感慨道,不愧是夫人的丫头,化妆技术就是好。我到底是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心中喜悦,也不免捧着镜子照个没完,又锦上添花地用现代的化妆方法弄了睫毛,眼线等细微部分,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中,更显得眉目如画。
只听“吱呀”一声,门被人猛地推开。我闻声回过头,只见宇文慵背光站着,颀长的身影掩映在迷离的月色中,看见我,一时间竟愣住了,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一片夜色朦胧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想来是在门外的等得不耐烦,便自己进来催我了。
“我……可以走了。”我轻声说,看自己穿成这样,不由得也有些不好意思。来到古代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这样隆重地打扮过。元氏给我选了一剑水粉色镶银线水袖锦衣,乳白色芙蓉暗纹轻纱裙,头上梳个侧髻,绾着一支凤凰镶钻金步摇,下面坠着小珍珠串成的斜片流苏。华贵又不失娇美。
“……嗯。”宇文慵怔住片刻,应了一声,表情不似平时那般风流倜傥,看起来倒像有些尴尬,侧身闪到门旁,让我先行。
扶着我踏上车辇,他坐到我身边,转头看看我,却又不说什么,无声地转头望向窗外。
“如果……今晚你我一切顺利,你就跟我做个交易,好不好?”我率先打破这场寂静。那晚片刻的疲惫软弱过后,我仍是要为自己打算,按照心中规划好的轨迹一步一步走下去。
“……原来到了现在,你还要记挂着要跟我做什么交易。”宇文慵转过头来看我,面色一黯,眸子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却又飞快恢复如常,俊脸上露出一个轻浮的表情,忽然抓起我的手,放到唇边,神色暧昧地说,“我还以为……经过那晚,你我之间会有什么不同的。”
我侧头看着他,微微一怔。
“或者……那晚我没留下陪你过夜,你生我气么?”宇文慵轻吻我的手背,目光从我的角度看来轻佻而深邃,神色颇为**,说,“今晚我就好好陪你,也让你姑父姑母看看,我们有多恩爱。”说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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