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这是她的名字,乐姬,这也是她的名字。
“为何乐姬觉得夏君有几分眼熟?”乐姬面露迷茫之色,只觉得面前的男子十分亲切,仿佛像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
“眼熟?”赵凡收回擦拭泪水的手掌,闻言不可置信地退后两步,死死地盯着乐姬的双眸。
像,真的太像了,纯真得没有杂质的双眼,那天真得只有一丝狡黠的眼神,那高挑的鼻梁,那是跟她多么的神似啊…
被赵凡这么盯着,乐姬羞愤难当,掉头就迈着慌乱的脚步逃离了现场。
“真的是你么…”赵凡没有上前去追,眼中流露出复杂,震惊,不可置信,以及茫然的神情,这天地间,真的有轮回么?
不论她是不是季月,赵凡此时都有一种拼命将之保护的决心,不管是那熟悉的眼神,还是那七分的面容,都足以成为自己保护她的理由。
沮阳之战刚刚结束,赵凡的势力内百废待兴,这一战令上谷郡的男丁缺失,不少家庭都失去了劳动力,如何善后成了当务之急,赵凡在短暂地回忆过后,这才想起现在的处境。
“君上,西城门内外已经处置妥当!”秦军一退,全城上下都在忙着打扫战场,清理尸体等,经过一个早上,战斗规模最小的西城门自然最先处置完毕。
“嗯,知道了。”赵凡闻言只是点点头,虽然已经过了中秋,但瘟疫也不是没有可能爆发,若尸体清理得不够干净,到时候酿成天灾可就遭了。
不论是地震、洪水,对于古人来说都没有瘟疫来得可怕,因为一旦爆发瘟疫,只要是有人在的地方就会发生感染,不像洪水、地震只限于一郡两郡,最多也只会涉及一片地区。
这也是为什么中原各方势力在每一次战斗结束过后,两边不得干扰打扫战场的原因,这是中原不成文的规定,更是一种礼尚往来的传统。
春秋时期打仗讲究礼尚往来,但到了吴越霸主时期,这种礼尚往来被人们所遗忘,剩下的无非就是战前递交国书这种关乎于出师有名的事情了。
“呃…君上,方才有个从军械制造那边来的士卒说想要求见君上。”李四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道。
“嗯?”赵凡面色阴沉下来,这个郑渠,自己不是让他封闭与沮阳县的来往么,这秦军刚退,还没有他的命令就擅自建立联系,这与违抗君命有何区别?
“仗着本君看重,竟公然违抗本君,不给我个合理解释的话,老郑你还真倚老卖老了?”赵凡心中冷哼,或许自己还真太给郑渠面子了,这样公然违抗君命,已经是利用自己对他的尊敬,藐视君威了。
这让他以后如何统御三军,治理百姓,进而与秦末诸侯争霸?
“带他过来!”赵凡站得脚疼,找了个上城楼的台阶坐下,相比于跪坐还是蹲坐更舒服一点。
“喏!”李四这次单独负责一面城门,也算是获得了赵凡对自己军事才能的肯定,以往李四都是被当做近卫的。
见赵凡面色难看,李四叹息一声,那郑渠也是跟了君上三年,却一直都是那个大师的脾气,哪怕是赵凡起兵以后,也顶多是态度客气了些,在赵凡面前有时候免不了抬架子。
真是个自视甚高的老顽固!
不一会儿,一个士卒被领到赵凡面前。
“拜见君上,君上…郑大师让我告诉君上,他锻造出了一套锁子甲!”士卒喘了口气,也顾不上看赵凡的面色变化,直接禀报了要事。
听到这里,赵凡猛然站起,吓了士卒一跳,他大笑道:“这郑渠还真有几分本事,不过短短时日,便提炼出优质铁并锻造出一套锁子甲?”
这一刻,什么藐视君威,什么违抗君命的不快通通被赵凡抛出九霄云外,仿佛在他眼中这些都不如一套锁子甲来的实在!
“快,李四,将本君的坐骑…不,直接备马,越快越好,本君立马过去,城中事宜全权交给李玟!”赵凡这时也顾不上腿软不软,腰酸不酸,精神多么劳累,而且还可以将沮阳的善后事宜甩给李玟,岂不乐哉?
因为声音有些大,远处的李玟碰巧听到,原本陪着夫人一脸享受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赵凡带着李四和几个近卫马不停蹄地赶到石山,此处经过多日的,逐渐形成了一个关隘,凭借着各个山口和复杂的地形,再加上寨楼和八百守军,哪怕是两三千人也休想在三日之内攻下来。
此处还好隐蔽,对外也只是个普通的采石场,否则让班余等人打听到,只需要派出数千人就可以让自己的军功科技和兵器的铁匠付之一炬。
赵凡在军中威望颇高,所以几乎兵丁都认识赵凡,当下拜见君上的声音不断,赵凡毫无阻拦地就走了进去。
故意等人进去通报过后,见郑渠并没有来迎接自己,赵凡面色一沉,虽然郑渠与自己相处三年,但也算不上什么忘年之交,当初甚至现在郑渠也是活命或者见到赵凡的见识而勉强归附。
或许有那么一丝忠心,但说到彻底的忠诚郑渠是没有的,而且为人古板,从来不给赵凡面子,总是一副前辈模样赵凡好生心烦。
要不是需要这种能够搞出新式武器的专业人才,否则赵凡早就不任以重用了。
这并不是说赵凡随着身份变化而变得有一种优越感,而是这郑渠仗着自己是铸剑大家,且赵凡对之尊敬有加,而倚老卖老,不通事理,不懂得为人处世,这种人换做人都是十分讨厌的。
到了兵器的军械所,郑渠这才慢吞吞地走出来,对着赵凡问了声好。
赵凡虽然心中郁闷,但看在锁子甲的份上也就不再计较,问道:“郑大师真的做出了锁子甲?”
郑渠一捋胡须,傲然道:“前段时间,用这黑火石果然能够提炼出品质优良的铁,卑臣于是就尝试着锁子甲,在今晨竟然成功了。”
赵凡有些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只见一根圆柱上挂着一副铠甲,由铁线将方形铁片串联而成,手臂和关节处铁片较小,以方便穿戴者行动方便。
将手贴在上边,质感冰冷,亮如白银,用手抖动铁片“哗哗”作响,赵凡目光炽热,锁子甲!
“君上,此甲由大小八百块铁片组成,重达六十斤,穿戴的士卒可抵挡大秦弩箭的攻击而不受重伤,甚至不受伤!”郑渠在一旁解释道。
赵凡闻言点头,这个锁子甲只能说较为粗糙,因为制作的原材料是铁而不是钢,所以大大限制了其防御度和柔韧度,从而导致这个锁子甲的甲片数量做不到后世那般多、细。
不过,既然是超时代的铠甲,自然能够抵御当今大多数的兵器,比如匈奴人的弯刀,以及这时候的一切弓弩。
赵凡并不知道炼钢所需要的材料,所以也只能提醒工匠们在冶炼时在铁水中加入各种材料进行不断试炼,自己又不是理工生,对于化学物理了解有限,也就只有用笨办法了。
“这锁子甲,每月能够做多少套?”
郑渠叹了口气:“君上,人力有限,还要分出部分人冶炼铁材,若是全力锁子甲,按照如今的速度一月只能做出二百到二百四十套。”
第三十四章:君与臣()
“最多二百四十套?”赵凡眉头一皱,触摸着锁子甲甲片的冰冷质感,这时候才想起手下的铁匠不过数百人。
一个月制造出二百四十套锁子甲已经是高产量了,哪怕本来就有足够的铁材,那也最多能够把这个数字提高到三百。
自己不过拥有半个上谷郡,后世大唐坐拥整个江山也只能制造出几十万套锁子甲,那个时候的锻造工艺已经成熟,而且还是府兵制度,除了皇家作坊还有其他私有的兵器作坊。
现在这个锁子甲自然是不能跟大唐时期比拟的,赵凡很快就释然道:“本君现在命令你们,若每月的锁子甲低于两百套,那就罚月俸钱三十镒,负责人罚月俸金五两。”
郑渠原本笑嘻嘻的脸上瞬间凝固起来,连带着其他铁匠面色都有些难看。
铁匠的地位其实普遍不高,当然除了像郑渠这样的铸剑大师,而赵凡开出的月俸是每个铁匠一百镒钱,也就是两千个秦半两因为前面换算错误,所以就以十两为一镒,一镒金等于一金,一镒钱等于二十秦半两。
这样的月俸其实已经很高了,相当于四千块钱的月薪,这在不能私藏兵器的民间,只能将制造的兵器成品出售给官方的铁匠们自己开铺子一年也就能赚取五十镒钱。
郑渠因为是铸剑宗师,其月俸就要高出十倍有余,赵凡给他一个月的工资为金一镒,也就是十两金子,这在当时可以说是月入将近两万了,而郑渠虽然身为铸剑大师,实际上除了一些公子来找他铸剑外,就只有一些剑客了,这些剑客大多数的身份都只是某些贵族的食客,连饭都得别人管着,一把好剑能卖出二三十镒钱的时候实在不多。
而郑渠也不是随时都有生意,一个月到头虽说要比普通铁匠好些,可生意好的时候也就二三百镒钱的收入,还不算材料费用以及自身的衣食住行。
而赵凡开出的一金,也就是三四百镒钱,而且包吃包住包原材料,可以说这工资是纯收入,赵凡若是分别罚俸金五两、俸钱三十镒,或许多少有赚,可这样就跟以前一样显得有些拮据,甚至略有不足了。
郑渠面色有些难看,张着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应答。
赵凡望着郑渠,冷哼一声,这家伙最近越来越嚣张,前段时间甚至每日制造的兵器数量略有下降,如此累积起来,少去的产量竟然能够装备三百多人!
郑渠仗着赵凡对他的礼遇,不仅不加以鞭挞手下,甚至开始纵容起来,这就是郑渠有些不识好歹了。
“君上…这…”四周的铁匠个个都噤若寒蝉,郑渠也意识到如今二人地位完全不一样了,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赵凡对自己礼遇是因为有利用价值,如果没有这一层利用价值,别说礼遇了,恐怕连见一面都难。
“我们虽然反秦,但大秦有一样东西是好的,那就是秦律,都说秦律严珂,实际上这些条框正好束缚了那些投机取巧、偷工减料之人,本君对这种人,不会如秦律一般处以极刑,但小小的惩罚却是做得到的。”赵凡没有直视郑渠,背对着众人抚摸着锁子甲,人才固然,可要一个偷工减料、目空一切的人才已经不能说是人才了,而是大爷,这样还不如找一个脚踏实地的员工。
“喏。”郑渠也意识到是自己的性格惹得君上不快,这赵凡忍了自己三年才摊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恐怕以后双方,再也不是所谓的前辈晚辈,而是真正的君臣。
赵凡心中觉得好笑,其实这个郑渠什么都好,就是这种性格的人不利于自己在众人面前树立威望,把手从甲片上收回,轻声道:“若每月制造的锁子甲数量每多出十副,本君另行赏赐,但铠甲的质量却是务必要保证,若让本君查到哪些人的质量不过关,绝不轻饶!”
众人被赵凡这话说得心底发寒,先是大棒又是大饼的,奖罚分明,确实有几分秦律的味道在里边,只不过刑罚没那么严珂,即便如此也不是他们能逾越的。
赵凡也不怕这些铁匠在质量上作假,这年代的人习惯在自己制造的东西上面刻下自己的名字,哪怕没有名字的人也有能够代表自己的记。
“郑渠,外面那些罪人有不少未到二十的弱冠少年,他们以后可以充当学徒,先让他们打铁,制作简单的箭矢,逐步学会后再让他们锻造兵器,根据所学进度,制定标准,未达到合格之前,俸禄为十镒。”
上谷郡内铁匠并不多,且年满十六的青壮不多,这些罪人的儿女暂时不能让他们加入军队,正好可以弄到这里做学徒工,这可是足足百人。
那些未到束发之年的十四五岁男孩,也可以充当学徒工,也可以补贴其家用,而自己所控制的地方,这个年纪的男孩有数千人,赵凡有个大胆的想法,准备弄个军工专业培训,为现在以及以后的军械制造铺出一条平坦的大道。
“人口少,那就合理利用每一个劳动力,只要不去剥削压迫他们,给予一定的鞭挞和奖励,又能培养出专业人才,哼…”心里想着这么做的好处,嘴角勾起,赵凡又道,“日后的学徒会越来越多,若实在学不会这一行的,便淘汰他们,日后编入军队。”
“喏。”郑渠冷汗连连,赵凡的眼光高远,想法新奇,如今又已经拥有一定君王之姿,若自己还像以前那般傲慢,就算不死在赵凡手下也会不好过,不过,凡是有利有弊,若踏踏实实地跟着赵凡,日后说不定就能真正地出人头地。
赵凡不再理会郑渠,在叮嘱了几件事后便离开了这里,这一次收获颇丰,不仅弄出了锁子甲,而且还可以量产,还让郑渠认清了两人的关系。
现在赵凡需要的不仅仅是军队、人才,而是一种他人的绝对服从,在乱世,若连君威都没有的领袖是无法在纷争中获得成功的,就算成功了,也要时刻提防功臣篡夺位置,窃取成果。
像郑渠这一类人,不比赵瑞和李玟,一个是亲生的前世今生的胞弟,一个是共患难、视为知己的友人,与郑渠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被自己视为人才的人,那只是互相的利用关系,就像后世老板与长约员工,你给我打工赚钱把公司做大,我让你获取酬劳,你帮我打天下,我给你权利和锦衣还乡的机会。
哪怕是到了和平年代也是如此,君臣之间可以称朋道友,但之间总有无法逾越的鸿沟和底线,如同公司总裁赏识员工,两人可能偶尔开开玩笑,但实际上并不会有太多交集,若总裁不满意,开除只是一句话的事。
君臣就像老板员工一般,一般情况下,君王想要处死臣子是需要理由的,哪怕拥有理由也要三思而后行,但如果说强势一点直接将臣子处死也不是不行,老板开除员工亦是如此。
赵凡回到沮阳宮里时已经是午时三刻了,因为昨日到现在只睡了两三个时辰,精神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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