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照片里面的我看起来跟现在完全没有差别──”
是了，没有差别。这句弥天大谎就是他自己也不会相信。
除了脸还长的一样，他到底有哪里跟过去一样了？
名誉主席一面解释蝙蝠侠目前的身份状况一面分心思考──暂且不论自己哪儿一样，反倒是不一样的地方多不胜数吧？
别人硬是要归功给他的成就堆积如山？会说次元内至少六十亿种语言活像自带翻译功能？跟不上年轻人的话题所以干脆不说话了的个性？更少更单调更无趣的表情？星际间第一富有的生物？挑起过几四场宇宙大战？有一个总是一边抱怨却愿意一边完美收拾他烂摊子的倒霉儿子？
──因为各种层面上的受不了了，于是辞职正义联盟正副主席的不负责任表现？
……啊哈哈哈哈，曾经的克拉克肯特心里白眼。还真能拍胸脯保证：除了脸之外，自己完全不知道照片里的眼镜老妖怪身上有哪个部分跟两千三百万年是一样的。
──……还有智商呢，你这个外星人。
他听见一个不存在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冷冷讽刺道。于是他觉得那一刻里面，自己大概是有哪边坏掉了，而且坏的不轻。
当然也许那一部份早就在两千三百万年前坏掉了吧。只是一直没有用上，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而已。
……………………啊哈哈哈哈哈。
出于一种难以解释的冲动，他在心底狂笑着。现实中依旧是不咸不淡，转瞬间将话题又带到了《中立人制度》上面。嘴巴与脑袋分成两个体系。克拉克肯特在想象的世界里面与自己对话，清晰的意识到‘卡尔艾尔’脸上的笑容此时此刻完美灿烂极了──就跟昨天、前天、大前天，甚至两、三千年前都一个样子，半点儿破绽也不会有。
──还有脸给我笑？你知道你在某方面来说简直虚伪透了吧？至少克拉克肯特从来没办法在‘布鲁斯韦恩’面前藏起任何事情。
果不其然，他又听见那个（不存在的）声音鄙视道。于是被判定‘不是克拉克肯特’的克拉克肯特只能像是被戳到笑点一样继续边笑边附和。
…………呜啊，这么说起来我除了‘世纪大骗子’确实还有‘虚伪的性格’、‘坐拥不实的名号’等等糟糕的属性呢。
──拜托，我的天，你现在就关心这种事情？你还想要继续展示你的低智商吗？
然后他感觉到那个假想中的人物轻蔑了他一眼。形象越发明显，声调与某个他期待已久的存在开始迅速重迭起来。
──你以为我会宽恕你吗？自私自利本位主义冲动鲁莽不值得信赖没办法管好自己的私欲？就算你把一切能说了的都说了又怎么样！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直接告诉我你白天做了一场可能算是高利贷的‘公平交易’！？向我坦白你已经没有能力继续确保宇宙现况的稳定了！？你知道自己就这点价值吗？让人失望透顶──肯特！让人失望透顶！
……抱歉让你心烦啊──
──闭嘴！外星人！！！你已经笨得这么多个世纪以来除了考虑‘要怎么复活我’以外，都没想过‘要怎么解释前因后果’！你本来就除了那一身勉强堪用的超能力以外毫无价值！你就这么把唯一的优点搞吹了？难道氪星人的同义词比起外星人更应该是太平间的微生物还是垃圾桶里面的无脑细菌？能不能给我闭嘴就好！
于是假想的克拉克肯特乖乖闭嘴，微笑着耸肩慢慢退后消失。
噢，卡尔艾尔讷讷的想。也许是五分钟后，在某一位日报记者缩到某一个角落里面去，完全不见了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布鲁斯韦恩可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 ──因为他顶多私底下想想但不会直接说出来。
“毕竟我大部分时候都有预定好的行程要跑，所以如果你需要的话，亚瑟君同意了可以暂时陪在你的身边──”
“你简直啰唆死了，克拉克。”
“………………………………。”好吧，也许他会。
现在就连卡尔艾尔也闭嘴了。还是挂着微笑，完全是下意识的。
他是直到这一剎那才发现过去二十分钟自己简直跑了满嘴火车：先是东拉西扯各种协约条例，大谈《支援部门》的创建历史，告诉布鲁斯韦恩他现在‘没人认识所以可以爱去哪里就去哪里’，随便说一些科技与魔法发展，然后讲述了下《中立人》制度的演变──同时脑补一个充满攻击性的嘴炮布鲁斯韦恩来激励自我──然后就被现实版本的布鲁斯韦恩给打断了。
──你知道一个正常普通的生物，怎么可能等上两千三百万年？
然后他又听见心里那家伙不厌其烦的说。不免心里开始有点烦躁，更多的还是暴怒。
…………碎嘴的杂！种！给我收声！！！！！
卡尔艾尔低吼，这次换他转身投入‘与假想蝙蝠侠吵架’的行列。反正他从来就没有‘克拉克肯特’ ──也就是他‘人类的一面’那么软弱。甚至，如果说这两千三百万年氪星人在《精神稳定》的领域上面有学到任何东西，那就是【如果你意识到人类的感请会伤害你的心灵，那么就要学会暂时不要‘误以为自己是一个人类’】──反正这对不是人类的他来说本来就很容易。
他一面把幻想中的布鲁斯韦恩活活打死（正在高声尖叫‘你恶心透顶了！肯特！’），一面冷静的自我吐槽：坏预兆啊？就连脑洞出来的蝙蝠侠也不愿意看好这件事情的结局？看样子他的脑洞简直一如既往，太他妈传神太他妈有亲切感了啊！
不过他能扛住的，他一定会能。
卡尔艾尔在布鲁斯韦恩沉默的半分钟里几乎没怎么眨眼睛。医疗部长亚瑟菲利克斯紧张的僵在一旁，整个空间里面只剩下某件复古时钟微妙的滴答作响的声音。
然后终于，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这真的没有很久毕竟哪怕是二十三万个世纪他都可以扛住了区区一个世纪而已，根本没什么问题──氪星人听见那个，他已经等到潜意识以为自己不可能等到了的声音主人，终于开口。
“完全抓不到你话里的重点！你只需要回答我三件事情。”
啊啊，对了，他刚刚是不是喊他‘克拉克’而不是别的东西？卡尔艾尔漫不经心的分神思量。他怎么会错过了──？
“第一，你是克拉克肯特本人吗？”
这要看你怎么定义本人吧？过去的初代主席淡定的想。姑且猜测依照你的定义，我的确是克拉克肯特本人。不过真的没有什么附加条件吗，比如说只能比你大上五岁、没有引起四场宇宙战争、没有像是神经病一样等你等待好几千万年、没有因为目睹你的死亡于是在那一秒钟里面疯狂的想要砸烂某个字母打E开头的鬼地方──？
“第二，我是布鲁斯韦恩本人吗？”
……唔，这是肯定的。我不可能复制你也不可能让别人复制你──真是谢谢啊难道我看起来有这种潜在的病态倾向让你不得不问一句吗。
“最后，你打算什么时候介绍你的儿子给我认识？”
砰。
卡尔艾尔知道自己的笑容依然很完美很完美很完美很完美很完美很完美很完美很完美很完美很完美很完美很完美很完美──该死的他的脾气必须很完美不然他引起的宇宙大战可能不会只有仅仅四次而已吧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他很难形容这句话带给他什么样的感觉。除了一个自己绷哒出来的字眼：砰。
砰。
砰。
砰。
砰。
──砰！
太完美了，布鲁斯韦恩使用他清醒以后第五句话，提醒了前任配偶你不正常。
砰。
砰。
砰。
砰。
──砰！
太完美了的发展了哈哈哈哈，卡尔艾尔缓慢的想，逻辑像是单向的齿轮莫名开始倒转，卡成一堆铁锈，在脑海的原子弹爆炸后，他只能竭尽所能支配思维在废墟中运转起来。
──布鲁斯刚才装睡时都偷听了多少？居然注意到了康诺的存在？
他几乎忘记了好搭档此时此刻正在等着自己回应。然而卡尔艾尔不想忽视（二十三万个世纪）以前的丈夫、他（今生今世都不想要取代替换）的唯一伴侣。但卡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大半的脑容量都在忙着思考──怎么样的反应才是正确的？直接告诉布鲁斯康诺格雷森碰巧是拥有我们两人基因的孩子吗？为什么听起来某一意义上挺病态的？什么样的举止才会合乎这种重逢？他看起来神智还清醒吗？他现在依旧像是布鲁斯最喜欢的克拉克肯特吗？抑或根本疯的不成样子？如果他看起来很古怪该怎么办？而且当下这种状况很莫名啊──布鲁斯韦恩的一举一动吻合他的记忆，完全一模一样，可该死的他已经失去那种‘看出对方在想什么’的能力了──虽然并不是说他年轻的时候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是对于蝙蝠侠而言，时间明明，只过了不到一小时而已？
──布鲁斯韦恩好冷静啊。
氪星人试图镇定的理清现况：虽然不是没有印象，自己过去的枕边人习惯各种明示暗示：你可以在我死后去找别人我不介意？──可是克拉克肯特每一次都会努力装作没有听懂的吧？
卡尔艾尔理智上线失败。依旧陷在一种模模糊糊的恍惚感觉里面，他只能暗地里希望自己脸上的神情依然无懈可击，即使他已经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布鲁斯韦恩早就认定了卡尔艾尔以后会找别人？
谢谢，我好惊喜啊。
他自我解嘲。寻思着‘究竟是因为我在三十几岁的时候给人的印象就是那种类型的生物？还是按照常理，一个正常的生物如果碰巧能活两千三百零五万年，都会做出‘我要找新欢’的正常选择？’
──后者？还是前者？
不不不不还是别告诉他标准答案好了就留给他自己猜到世界末日吧哈哈哈哈。
卡尔艾尔对着布鲁斯韦恩微笑，表面上好像在决定怎么回答，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想──除了猛然意识过来：如果刚刚他脑袋里面的嘴贱韦恩说对了任何事情──那就是果然：忘掉前任再找一个人作伴，才会是正常人该有的正常举动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他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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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结论听上去哪里不对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那么奇怪吗不过真的很奇怪啊奇怪的连我自己都觉得说出来有够丢脸了天啊我怎么会干出这么细思恐极的事情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对啊完全不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跟你最一开始试图说服克拉克肯特的说词可是从头到脚都不一样啊啊啊啊啊──？？？？？？？？？？？？？
……
……
……
……
……
……
等等啊坏掉的人崩掉的人完全是我自己吧这一切全跟布鲁斯韦恩当年的说词没有半点关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确实才合逻辑吧关他什么屁事明明是我自己一不小心就等了两千三百万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种事情现在一想怎么会这么让人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