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引(五部)行到水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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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引(五部)行到水穷处-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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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说话,咱们司马家人到天龙城里得叫百姓的唾沫给淹死了。”
  司马逸云眼睛红肿,让叔叔责备也不说什么,管自己坐下。总管问了问老王爷,见王爷点头示意开饭,便叫开席。正叫呢,外面侍卫喜气洋洋的冲进来禀报:“主子们,两位小王爷回来了。”司马家人一听,全家老的正想他们兄弟得慌呢?天天念着,怎么今儿就回来了呢?
  两位小爷进来,给长辈们请了安。大家慌忙叫起,两个孩子见爹一声不出,眼睛红红的,相互看了一眼,便想来讨爹的高兴。谁知道司马逸云一见到小儿子,就一把将小儿子紧紧抱住了,也不多说,只是一个劲的摸着小儿子的头,把他都挤得喘不过气来。
  司马越一看,云儿怎么了?中邪了不是,不过一转念却明白过来了,想是云儿今天听见那小小的悲惨故事,想着自己的小儿子也曾经面对如此地险境,因此突生害怕,才会莫名其妙的将小儿子紧紧的抱住,唯恐小儿子有所失。这样也好,云儿一定不会再为那个畜生说话了,谁家没有孩子,谁家的孩子出了这种事,做爹娘的能受得了,这个小小的孩子的不幸遭遇只怕已经引起了全龙泽的共鸣,全龙泽人都会把这个可怜的孩子不幸当作自己孩子的不幸来关心,只怕泽主也不想犯众怒而再保风攸的命了。
  第八天,龙腾殿外挤满了来看审讯的龙泽显贵,龙泽七宫外的广场,挤满了百姓,数量有二十多万。大家都想知道泽主是会为这无辜屈死的可怜孤雏报仇,还是会包庇自己的儿子?这个案件不要说显贵们很上心,风攸的恶行传得很快,不仅迅速的传遍了天龙城里,连全龙泽的许多百姓都知道了,所谓群情激愤不过如此。
  刑殿办事速度很快,当年鸿雁宫中的人,有许多都在龙泽当奴隶,他们纷纷起来出首风攸,五天功夫就把当年案发经过中能找到的人和可以收集的证据都找了个七七八八,这些证据一摊开,龙泽中的显贵和子民无不怒火冲天。这件案子使大家把千年来的外族对龙泽子民迫害的怨怒都爆发到了风攸、风净尘和他的两个妻子,以及他的恶毒的老娘身上。
  先是那送给小小点心的宫女受不了十九年的良心折磨出来作证,那包点心是三皇子的奶娘叫给的。而三皇子风攸的奶娘则承认这是从容皇后出的主意,是皇上点头,太后拍板的,他们只是些做事的奴才,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不清楚。
  到了这份上,林从容觉得就算是自己被千刀万剐,可是终究让风玉两家母子相残,还是很得意的。她就得意洋洋的说了自己之所以要设下这一计的原因。事情的起因说起来真是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小事,却送那可怜孩子的命。原来那小小在三皇子的殿外拖净桶,他个儿小,便跌跌撞撞的。那太监总管就拿着木板狠狠的砸过去,刚好叫风攸看见了,风攸怜悯这个小孩子,便将太监总管训斥了几句。
  那天风净尘夫妻却正好陪着太后在风攸宫外的园中赏花,看见了这事。林从容一见就说:“畅儿对这些个来自龙泽的小奴隶有怜悯之心,看来玉家人对龙泽的本能依恋已经进入了畅儿的心中,如果畅儿有这种心思,只怕日后不是鸿雁之福吧。”
  就那么一句话,动了太后的杀机,她对风净尘道:“陛下怎么看?”风净尘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后宫的事,由太后和皇后办。皇儿干涉什么?”
  那晚上小小出去找吃的,刚好是奶娘冒着雪带着那宫女来看,因为那宫女是从大老远的偏殿找来的,所以要她认清楚,明天要把点心给谁。这可真是天降的灾祸,奶娘还以为要进窝棚,没有想到这小小饿得前心贴后背,出来找东西吃,叫奶娘看见,便指着小小对那宫女面授机宜。天下大雪,小小看不清楚那两人的样子,却听见她们的声音,听她们说宫里头想杀个人立威,他又听不太懂,只知道杀人是不好的事,他不知道将要被杀的人就是他自己,还屁颠屁颠的跑回去跟大姐姐说。
  在这个栽赃给龙泽的一个小奴隶的计策中,风攸最不可饶恕的事是他知道那个孩子是无辜的。风攸以前的侍卫出首,当时风攸命令将那个小小扔下断天崖时候,曾经自言自语说过一句话,刚好那侍卫在旁边,风攸说:“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可是谁叫你是龙泽的小贱种呢?你莫要怪我,你死在地下,也不要多嘴了,但愿来世你投个好胎。”
  至于那个孩子的身份,却已经不可考了,因为当初在林从容他们眼里,不过是个小贱奴,当然用不到去追查他是从哪里来的,后来龙泽攻下鸿雁,释放了所有的奴隶,自然把所有奴隶身份的文书都烧了,还从哪里去找这个孩子的身份。全龙泽的人都可怜这无辜幼稚,死后十九年,仍然是无名无姓,是个凄惶的幼鬼。
  林暮雨他们是刻意对这些个案情向外宣扬,这一来还了得么?那龙泽七宫外,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泽民来要求将那风攸凌迟处死,将那三条毒蛇也凌迟了,风净尘则一辈子叫他对着儿子的尸体碎肉反省。他纵容儿子残杀人家的孩子,现在也要他品尝自己儿子被杀的滋味。
  风攸拖着沉重的镣铐在围在龙腾宫外的几千个侍卫前走过,他总算明白什么叫千夫所指,那无数双痛恨的眼睛,无数口轻蔑的口水,无数句沉重的怨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甚至是东方明和任水流也以同样眼光在看他,风攸心中一阵一阵刺痛,他只想快点寻个了断,无论是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都比这十九年来不经意就会出现的恶梦的惩罚要好得多,过了这几天,那五岁的小小人儿就不会再来找他了罢!
  大殿内,近三百显贵大多数都用一脸鄙视而又憎恶的神情在看他,仿佛这不是个人,而是一条毒蛇。只有一小部分是用惋惜而又埋怨的眼光在看他。风攸抬首,只见柳涔神色惨淡的坐着,他的对面司马逸云则是脸色沉重,眼眶通红。
  玉龙吟突然对米泽远作了个手势,泽远传泽主令,将龙腾大殿中层层挡音的镀金的幕布拉开,使这次审判让所有在外等候的人都能听见,以示泽主的公正。幕布拉开,大家都挤到殿口,往里头看。
  时辰已经到了,破天荒,作为中泽少主的风涵却未到,泽主传了好几次,他才慢吞吞的来了。这是不可想象的,中少主十三年来,是最勤奋的一个,居然会迟到,可见风攸一案对他的影响有多大。林暮雨等人见风涵的脸色出奇的差,都暗自幸灾乐祸。看你风涵今日还有什么法宝,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个绝大的恶凶开释。看中少主到了,作为执刑长老和刑殿殿主,司马逸云和林暮雨双双站起来大声郑重道:“请泽主陛下,对七日前,控告风攸无辜残杀幼童案,作最后裁决。”
  这是最后时刻来临了,风攸抬起来头来,他此刻最大的心愿是能够让他再看一眼那面纱后的脸,吻一吻那上面的伤痕,道一声:“风攸不孝。”就死而无憾了。玉龙吟看他八日之内憔悴如斯,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是对那弱子的怜惜和同情超过了对儿子的爱。在心里,玉龙吟还在暗暗为自己感到松了一口气,这毕竟不是我的孩子,如果是我的孩子,林从容一定会说的,她们是一定不会放过这样最后一个沉痛打击我的机会的。不过玉龙吟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不是我的孩子,也是龙泽的子民,我一定会为他申冤,让他在十九年后终于能一洗血冤。并且还要立碑让龙泽子民永远记住这个孩子和他那不幸的故事,让子民们不忘旧事,才能永保将来。想到这里,他冷冷的扫了一眼风攸道:“既已查明其残杀幼童是实,本人又供认不讳,那么杀人偿命,一切涉案人员请司马殿主按龙泽律令惩处便是。”此言一出,迅速传到殿外,东方明和任水流已经在外头哭出声来了,柳涔一张明净清正的脸上也全是绝望之色。
  风净尘跪爬两步道:“泽主,请容在罪人回禀下情,当年此事实在是风攸受了罪人和林从容的胁迫,不得已而为,杀人难恕,但情理上却不应全由他来担承,罪人乞请为风攸受死,求泽主免风攸一死。”
  西帝凡冷笑道:“听说风攸八岁时已经独领一方,九岁时成为天竺院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而独挡一面,他能总领天竺院,岂有不能对他自己的行为负责之理?风净尘,你知道保护自己的儿子,那么这无父母爱护的可怜孩子又有谁来保护呢?莫非他是孤儿,便连龙泽律令也要欺负他么?按你风净尘的意思,他不仅是十九年前惨受冤刑,十九年后还是要受到不公平的对待么?”西帝凡的话说得很响,人们都纷纷响应“杀人偿命”“千刀万剐”……种种要求惩处凶手的话语纷纷扬扬。
  风攸苦苦的笑了一下,对风净尘道:“爹,十九年前,儿子就应当死了,儿子早就盼着这一天,您就不要再求泽主,使泽主蒙上不公平的污名。”
  风净尘一把拉住他道:“攸儿,攸儿你明不明白?爹不是要救你,爹是不能让你们母子骨肉相残,中了玉然明这个贱人埋下的令风、玉两家骨肉残毒的恶计呀!”
  玉龙吟冷冷哼了一声,沙哑声音如同在冰上行船一般的喝斥道:“我没有这种丧心病狂的儿子,是他自己触犯了律法,自寻死路,与骨肉相残何干?你再胡说八道,本尊便下令将风族所有的子弟全都发往北海的苦寒之地,与荒蛮一族为奴。”风净尘听泽主说得如此无情,泪眼模糊却无话可说。
  司马逸云道:“按龙泽律令,无辜屈枉人命,手段残恶者轻处大辟,重则凌迟。”大殿内外众人欢声雷动,林暮雨道:“便请泽主下谕旨。”
  玉龙吟还未开口说话,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的风涵猛然站起来。径直到了大殿的中央,单腿跪下道:“泽主陛下,风涵有下情申斥,人命关天,请泽主允准。”
  玉龙吟的声音如同闷雷一样炸开来:“风涵,你莫忘记那五岁小小的种种苦楚。”
  风涵垂下头,但语气却如寒铁一样十分坚决:“泽主陛下,任何龙泽子民都在龙泽泽主面前有申斥的权利,风涵也有。”
  玉龙吟重重的拍了一下坐椅,椅柄连动都未动,那些内奸见玉龙吟盛怒拍椅,而椅柄没有裂开,心中越发笃定了“这贱人的武功已经尽失是不用再证明了。”玉龙吟忿然喝道:“讲!”
  风涵缓缓站起来,对那六人道:“六位,可还记得那阿大和小小当年身上有什么标记?”
  云银汉他们几十个长老一听气得笑出来了,又笑又怒道:“中少主,您莫非还要找到阿大来做苦主,是不是要动用少主陛下的威仪逼迫阿大放弃上告?那阿大倘若不为受尽惨苦的双生兄弟报仇,而屈服于淫威,便是猪狗不如。”
  风涵的脸是变得紫了,他有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美誉,但是平生冷绝,罕有笑容,他那寒抖抖的目光从议论纷纷的众人脸上扫过,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寒而栗,便都噤口不言,只有云银汉和司马越依仗自己是长老的身份又勉强说了两句:“中少主,倒底是骨肉情深,知道风攸是自己亲兄长便要想尽法子保住他的性命了。只怕泽主一心为公,不会让那幼童如此负屈吧!”
  风涵连看都不看他们,只是向那六人温言道:“六位还记得那标志么?”
  那三个男子连连点头道:“记得,当然记得,有一会天色还早,他们兄弟就收了活儿。大家一起洗澡,咱们看见那阿大胸口有七颗红痣,小小就得意的露给咱们看,他的脚底也有七颗红痣。有个年长的大爷当时就紧张的叫他们兄弟俩小心收起来,说这是极贵重的相,一个叫胸怀天下,一个叫脚踏山河,入了别人的眼会引来杀身之祸。咱们后来还常常说起这事,说这叫什么极贵重的相,死得如此惨!”
  风涵又温言道:“几位还记得阿大胸口那痣的样子么?可画得下来么?”
  那三人一起点头,风涵一抬手,侍卫取过纸笔,三人中最善于画的那个便将痣画出来,赫赫然便是北斗七星状。画毕,风涵命人将画举起来,给殿内和殿外的人过目。众人皆想,难道中少主陛下真的要通过这画去找寻阿大,然后,让阿大放弃上告。阿大要真是这样的人,放着如此深仇大恨而屈服于武力,可真是衣冠禽兽了。”
  此时玉龙吟耳边天地之间千百万种声音的声音一起在响,脑子里一片混乱,整个人如同要从椅子上滑下去,又好似在云中漫步一脚蹬空,从万丈云天摔下来一样。想要阻止风涵的举动,却连一声都发不出来,整个脸部全都麻木了,所有的器官都被堵住了,只有双手在不由自主的乱抖。他们有七星标志,他们兄弟有七星标志,老天,为什么你到现在才来揭开这个迷底,才来告诉我,风涵你这个孽子。
  风涵看了看殿内殿外诸人,缓缓将外衣脱下,将中衫解开,将内衫拉起至胸口以上。只见他密色的精美的胸膛上排列着红色的七颗如豆一样的痣,赫然也是北斗七星状,除了大了一些外,形状是一模一样。风涵问他们道:“三位大哥不记得阿大的样子,但不会忘记这七颗星罢!”
  此言一出,那六人也顾不得龙腾大殿的威严了,全都霍的站起来,冲到风涵面前仔细看,他们六人几乎同时道:“你,你是阿大,没错,你是阿大。你的眉眼和阿大一样,一样。你真的是阿大,你还活着,太好了,阿大,你还活着。”
  这六个人的话就是一声晴天炸雷,殿内外的人们一下子全都傻了,不一会儿吵吵声如狂风大作“不会吧,阿大是涵少主”“真的阿大是少主陛下,那七颗痣咱们都看见了”“那么小小是谁?”“还用问当然也是泽主的儿子啦!”“不会是那个小公子吧?”“不会吧,那个小公子看上去要比涵少主小得多,怎么也不像双生兄弟?”……
  好一阵子的如同潮水一样的哗啦,大家便静下来,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近万人一声不出,连大气都不敢吸。只听那六个人道:“阿大既然你还活着,为小小报仇的事,便用不着咱们了,你一定要为小小讨还公道啊!”风涵难过的直摇头,便让卫士送着六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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