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苻坚×慕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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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苻坚×慕容冲)-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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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冲惊恐地想要继续挣扎,然而韩延却已然放开了他,转身离去。
  
  很快,一切便会结束了。他心中如是想。
  
  *****
  
  回到城中,时已入夜。
  
  韩延打马慢慢步入宫门,却隐约觉得有些异样。心中有所感知,然而正待打马回身之际,周遭却忽地涌出一列人马,将他围困在内。拉弓如月,正对着他。
  
  接着人群中慢慢地走出两个人来,韩延定睛一看,见来者却是慕容永和慕容恒。
  
  “我等在此恭候将军多时了。”慕容永见了他,淡淡一笑道。
  
  韩延面不改色地盯着两人,冷冷道:“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然而二人闻言却并不答话,顿了顿,慕容恒转过身,对护卫略一示意。护卫应声上前,将一个东西抛落在韩延面前。
  
  韩延定睛一看,心头蓦地收紧。未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军中兵变竟来得如此迅速。
  
  段随的头颅。
  
  “这鲜卑人的军队,统帅不姓慕容,只怕难以服众罢。”慕容恒幽幽道,随即抬起头,望向韩延,“段随余党皆以收拾干净,剩下的,便只是韩将军了。”
  
  然后他伸出手,对周遭做了个手势,轻描淡写道:“放箭。”
  
  韩延闻言,绝望地闭上了眼。紧紧攥着手中的马缰,在听闻周遭箭簇齐齐破空的声响时,他脑中剩下的,唯有一个念头 
 39、第三十九章 夙梦难成 。。。 
 
 
  :
  
  冲儿,等不到我回来,你又当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我鸡血了 下章完结




40

40、最终章 凤凰长鸣 。。。 
 
 
  苻坚慢慢地走在长街之上,脚下的每一步,有如千斤。冬日的寒风吹着他残旧的袍角猎猎作响,也浑然不知。
  
  上一次离开这里的时候,此处虽已有颓败之意,然而终究有几分人烟,无论如何不似今日这般,长街寂寂,满目疮痍。
  
  然而实则,这一切早已在他的料想之中,可未料如今亲眼见了,心头仍是锥刺一般的痛楚。毕竟这曾经如画的山河,是在自己手中,葬送至如此境地。
  
  自从离开长安后,苻坚便不住地问自己,为什么要离开。是始终不愿放弃心中那一点希冀,总觉得只要不放弃,一切还是会有挽回之机么?然而,在落入姚苌手中,经历了沉浮乃至生死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并不该离开。
  
  自己应当与这个城池一道,同生死,共存亡。
  
  所以,在被姚苌送回长安的途中,即便被流兵冲散了队伍,死里逃生之后的他,数月之后却仍是回到了此地。即使这里已然破败,已然称不上是一座城池,可是他也知道,自己除了此地之外,已是无处可去。
  
  然而,即使到了这里,自己今后又当如何呢?
  
  茫然地在长街上走着,枫红满地,路面上处处凝结着已干的血迹。在足下枯叶破碎的声音之中,他忽地想到了那阿房那长安周遭的十里桐竹,想到了自己为之种下这一切的人。
  
  可如今,他又在何处?
  
  一路流离至此的途中,长安几度动乱,燕国两番易主,他已然有所耳闻。他分明感觉到了心痛,可不知为何,眼里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却反是轻轻地笑着,对那人道:“是么?山河无定主,本就是如此罢。”仿佛自己已然当真,将一切看得通透。
  
  沿着长街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上绝无人烟,直到行至城郊处,才隐约地看见远方若有若无地腾起的一缕炊烟。
  
  苻坚慢慢地朝那处走去,然后便看清了,那炊烟原是从一处破败的茅屋前飘出的。
  
  茅屋前,一名老者正慢慢地搅动着手里的大勺。他的面前是满满的一锅稀粥,只是在搅动之中,却可见那粥俱是清汤寡水,鲜少有几粒米在其中。
  
  然而即便如此,仍是有许多衣衫破败的流民聚集在大锅的周遭,望眼欲穿地盯着,仿佛锅里乘着的是无可比拟的山珍海味,美食佳肴。
  
  “别急,这便来咯,人人有份!”那老者吆喝一声,立刻有更多的人凑了上去,在他面前排着队。老者拿起碗,盛满了一碗稀粥,递到其中一人手中。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抬头,却看见了一旁立着的苻坚。
  
  “若是饿了,便过来罢!”老者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继续盛着稀粥,直到每一个排队的人,手中都有了一碗为止。
  
  此时,他才端起一碗,走到仍是立在远处不懂的苻坚面前,道:“拿好。”
  
  苻坚微微一愣,随即接过。
  
  老者立在一旁望着他,忽然问道:“看你的模样,可是从别处来的?”
  
  “从外乡……流落至此。”苻坚点点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即抬眼望了望那聚集在周围狼吞虎咽稀粥的流民,“这些人,都是长安百姓么?”
  
  “是啊。”老者亦是朝那边望了望,又转眼看向苻坚,叹息一声道,“长安氐人,大抵便也止剩下这些了。”
  
  苻坚低头看着碗中的稀粥,没有言语,却又听那老者顿了顿,继续道:“多亏了燕军那帮人狗咬狗,早早除去了慕容冲那贼子,否则便是这些人,许是也留不下来了。”
  
  蓦然听到那个名字,苻坚心头再度收紧,可是却依旧无话。不愿让自己为之牵连着想起太多往事,便随口问道:“此时此刻,难为老人家在还能在此此施舍与人。”
  
  “亏得家中有一密室,才藏得住些许余粮不叫那帮贼子搜刮了去,”老者顿了顿,却又叹到,“这般也算是聊尽心力,行善积德,只是却不知还能撑得了多久。”
  
  苻坚抬起眼盯着他看了许久,随即叹息一声,望向远方,慢慢道:“不妨待到明君再世罢,这长安,会有这么一日的……”
  
  只是,这长安无论会迎来何等的明主,却也不会是他苻坚了。
  
  那老者笑着说了句“托你吉言”,见远处又有人来,便再度伸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站起身匆匆走了过去。
  
  苻坚仍是站在原处,盯着手中的碗。顿了顿,仰起头,将碗中的稀粥一饮而尽。然后他慢慢地走到老者那边,将碗放在几案上,准备道谢告辞。
  
  然而他还未及开口,那老者却似乎看见了什么,匆匆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朝一旁走去。
  
  苻坚扭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有几个孩子似是正值顽劣的年纪,正在合力踢打欺负着另一人。那老者三两步过去,孩子们一哄而散,口中却仍是笑着骂着“死疯子”。
  
  “那人也不知是何来历,发现他的时候,脸已经被人划花了,连五官都看不清了。问他话也不知道回答,每天只是口中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老者赶退了孩子们,走了回来,见苻坚仍是盯着那处望着,便用手指了指太阳穴,解释道,“是个疯子。”
  
  “是么。”苻坚收回目光,此时闻言,却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实则有时候想想,疯子倒比咱们好啊。”老者一面动作麻利地收拾着几案上的碗,一面却道,“这世间的恩怨情仇,悲欢离合,咱们这些清醒的人还都得去一一面对。他们却好,疯了之后,便什么也不用管了。没烦恼,没忧愁,反倒是轻松得很!”
  
  苻坚闻言无奈地笑了笑,却也无话可答,便只能冲那老者一拱手,聊以告辞。
  
  然而转身离开之后,却不得不承认,那老者方才的话,当真不假。
  
  这世间的恩怨情仇,悲欢离合,清醒的人一身一世都无法逃脱,即便不再经历,那些种种,却仍是会刻骨民心地留在记忆中。由此来看,这些疯癫之人,失了神智,忘了旧事,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念及此,不由回过神,再度望向那不再负有人世间沉重枷锁的人。然而却见原本蜷缩在墙角,那头发凌乱,衣衫破败的人,不知何时已然慢慢地站起身,一摇一摆地走到屋前一棵梧桐古木边。脚下一个踉跄,栽倒在树下,却并不爬起,反而就此蜷缩起来。
  
  苻坚慢慢地抬起眼,望向他身后那枝叶参天却已凋零疲敝的梧桐。然后,又收回目光,盯着那人蜷缩着的姿态。
  
  心一点一点地被提起了。
  
  一个近乎疯狂的可能浮现在脑中。疯狂到他想要立即嘲笑自己,想要立即否认掉自己这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他不能。在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他便已然朝对方走了过去。
  
  他走得极慢,每一步落下,便有无数回忆浮起在脑海。这短短十几米的距离,竟走得恍若隔世。
  
  然而及至立在那人面前,他却只是定定地立着,不敢动作。而自己面前的人,却对一切仿若未闻,依旧只是蜷缩着,以一种自己莫名熟悉却又不敢承认的姿态紧紧蜷缩着。
  
  终于,苻坚慢慢地蹲□子,伸手去撩开对方凌乱的发。然而即便已听那老者说过他容貌尽毁,直到看清了对方露出的面孔时,他的心仍是狠狠地跳了一下。
  
  凸起的血痂一道一道,纵横交错着爬在肮脏的面容上,教人辨不清本来的眉目。当真是狰狞可怖,教人不敢直视。而那血痂之后一双盯着自己的黑色眼眸却仿佛全不自知,只是全无神采地看着自己。然而却是在陌生之中,隐隐地透着熟悉。
  
  苻坚便就这般定定地同那双眼眸对视着,五指却不由地有些颤抖。脑中飞快地回忆着那人的种种画面,可他终究不敢妄自猜测,却也不敢就这般转身离开。
  
  然而下一刻,他想起了什么,忽地伸手一把撕开了对方的衣襟。
  
  然后他一眼便看清了,对方侧颈之上,那浅浅的一道牙印。苻坚霎然愣住,随后慢慢地伸出手,仿佛仍是无法相信一半,颤抖着触了上去。
  
  及至触到对方颈项的皮肤,他脑中轰然一声,下一刻已将对方死死地搂入怀中。
  
  这……是自己在他身上留下的记号,一辈子也无法抹去的记号!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一日,会这般失而复得地,再度将慕容冲拥进怀中。反反复复地确认着怀中的触觉,直到肯定这不是别人,便是自己的冲儿时,他终于落下泪来。
  
  而他怀里的人温顺地被他抱着,却只是呆呆地看着远方,全无任何反应。过了片刻,口中喃喃自语地,开始说着什么。
  
  苻坚扶住他的肩,定定地看着他。
  
  慕容冲亦是抬眼看着他,可是眼中的神色,却飘忽到了天外。
  
  “苻坚死了……苻坚……他死了……”他神色一直保持着呆滞,而口中却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不……他不能死,我还未亲手杀他,他如何……如何能先死了……”
  
  “冲儿……”苻坚用力握住他的双肩,闻言颤抖着哽咽出声。
  
  冲儿,我就在你面前啊。你……看不到么?
  
  而慕容冲看着他,却仍是含混地重复着方才的话。他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对方。
  
  这世间种种恩怨,他已无需背负。这浮生的悲欢离合,与他,也再无干系了。
  
  这便是,上天给自己最为严苛的惩罚么。苻坚自嘲地轻笑一声,将脸埋入对方的脖颈,随即终于大哭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恍然地想起,自己与慕容冲的最后一面,便是在那兵荒马乱的城头之上。那时自己将他放走之前,曾问过他自始自终,待自己可曾有过半分真意。
  
  慕容冲的答案,是一个撕心裂肺的大笑。
  
  那时苻坚以为,慕容冲的答案,应是必然的。可是此刻,他忽然想,这问题或许本身便是荒唐的。这一切,打从一开始,自己便错的离谱了。
  
  若有重来,或许,他最想问出口的,应是这么一句:
  
  自始自终,你待孤……便只有恨?
  
  只是,时过境迁,却终究无法重来了。此时的慕容冲,已不可能再给出任何答案来。
  
  可苻坚却也并不惋惜,只是慢慢地将怀里的人愈发用力地抱紧。
  
  ——因为他已然决定。
  
  ——这个答案,他将不惜穷尽一生,去等待。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我应该有很多话讲,但又不知道该说啥了。

有人觉得我对冲儿太狠了点,不虐苻坚神马的,其实我倒觉得苻坚的所作所为已经得到了报应,被自己所爱的人恨着,还亲手毁掉了最重视的江山,这一切已经足够了。而慕容冲,他把自己的恨强加于太多无干的人去承受,这种复仇的方式太过决绝了。

所以,结局便是如此了。

苻坚毁掉了慕容冲的前半生,那么后半生便让他自己来偿还罢,守着那没有倾国之名,甚至为人唾弃的凤皇。

慕容冲这一生所背负的太多也太过沉重了,虽然容貌已毁,光环已退,可卸下了那一身枷锁,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所以至此本文完结了,感谢各位的一路支持。新文再见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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