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苻坚×慕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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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苻坚×慕容冲)-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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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也不待回答,便径自走出帐去。
  
  *****
  
  此后的一月之间,苻坚及时调派大军驻扎在长安东侧,以免再度出现兵临城下的窘境。
  
  两军交锋数次之后,慕容冲自知秦军战力仍不可小觑,再加上其时正值秋收,他便索性让全军慢下阵脚,分出一小波人,每隔数日便在长安周遭进攻骚扰一番,却并不正面迎战。而另一方面,余下的人马便是负责在周遭的村落大肆劫掠,以充盈军饷。
  
  他不得不承认,韩延之前所言,确是不假。扳倒苻坚绝非一日之功,若无十成把握,不可冒然以卵击石。为此,他必须慢下阵脚。因为这样的机会,自己这一生,不会再有第二次。
  
  由是鲜卑军队竖起着慕容氏的帅旗,在这般纵容之下,于长安周遭时隐时现,不可捉摸。然而每每出现的地方,却又只剩下一片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秦军奈何不了,两方便只是这般僵持着,不见高下。
  
  这日,慕容冲立于一片梧桐之下。这阿房城内,非桐即竹,时近秋日,竹叶已枯萎了几分,而这梧桐却愈发茂盛起来。阔叶隐隐泛黄,反而有了覆天蔽日的势头。
  
  慕容冲负着手,抬眼定定地盯着自交错的枝叶里投入的阳光,许久之后,垂下眼来,悄然握紧了袖中的拳。
  
  心知待那梧桐枝叶落之际,便已是深秋了。及至那时,所有的粮饷应是足以备齐,便是决战之期了。
  
  只需再稍待着数月便好。
  
  而正沉吟之际,忽有一小卒来到身后,将一张举至面前,道:“大将军,秦国特使送来的信函。”
  
  慕容冲心里一紧,回过神盯着那布帛。许久,才伸手拿起展开。
  
  慢慢地看着上面的字句,面色一点一点变得阴沉,握住布帛边缘的手也徐徐收紧。然而待到看罢之后,却又微微地挑起眉。
  
  将布帛收入袖中,抬眼看着那小卒时,面上带着的已是笑意,“速去替我备马。”顿了顿又道,“我欲出城一趟,此事不必让军中知晓。”
  
  而那小卒看着他面上的笑,却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愣了愣,赶紧应命,奔走而去。
  
  慕容冲回转过身子,仰头仍是看着那枝叶交错的梧桐。
  
  “有趣,这倒是……颇为有趣。”
  
  许久之后,始料不及地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肆无忌惮,浑身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打听下,乃们是希望这文是精简扼要,篇幅短一点,还是描写细致,篇幅长一点?

其实我一直怕写长了到后面没人愿意跟着我了……OTL




29

29、第二十九章 割袍断念 。。。 
 
 
  慕容冲高坐于马上,提住缰绳缓缓地停在了一条溪流边。
  
  溪流另一侧的人,身姿挺拔,愈发衬得其周身的锦袍华美无双。十余年过去了,虽然褪去了几分风华,却仍可称气度非凡。
  
  二人这般相对于一条溪流的两侧,无人再往前迈出一步。
  
  慕容冲慢慢地上移目光,终是对上了那人的双目。然后他挑起嘴角轻笑了一声,平静道:“陛下,别来无恙。”
  
  苻坚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如灼。
  
  而慕容冲不为所动,仍是高坐于马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同他对视着,眼里却平淡得没有任何神色。仿佛面前站着的,并非自己心心念念恨了十四年的人,而只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那日城头一别之后,苻坚未曾料到今日再见的慕容冲,竟会是这般姿态。而这种冷漠的眼神,比起憎恨,比起愤怒而言,却反而是最能刺痛人心的。两相默然对视之下,苻坚终是败下阵来,轻叹了一声,挪开目光慢慢地打量着慕容冲,末了道:“冲儿,你当真变了不少。”
  
  “是么,陛下倒是风华如初。”慕容冲轻笑着应道,顿了顿,抬眼四顾,目光扫过苻坚身后不远处停着的一驾马车,又淡淡收回道,“陛下莫非是先来到此处,才派人将那布帛送与我的?陛下如何肯定,我一定会来?”
  
  “因为孤知道,你一定会来。”苻坚却是笑了笑,话音落下后,默然了片刻,忽又开口道,“冲儿,回来罢。”
  
  慕容冲闻言怔了怔,面上随即恢复成云淡风轻的笑意。微微挑了挑眉,却道:“听说,我那位叔叔已派人取了陛下的河北?”
  
  “是。”
  
  “听说,另一位秦王,正率军进攻前秦新平?”
  
  “是。”
  
  “听说,陛下的两个儿子都已在战乱中阵亡?”
  
  “是。”苻坚抬起眼,慢慢道,“而且,都是死在你们慕容氏族手中。”
  
  “不错。”慕容冲却是忽地笑了一声,道,“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死在我的手中。”顿了顿,蓦地收了张狂的笑意,换做唇角一抹阴冷的弧度。盯着苻坚,一字一句问道,“秦王陛下,即便如此,你仍愿让我回去?”
  
  那眼神是一种全然陌生的刻毒,苻坚抬眼看着,一时间竟是怔住。可片刻之后,他慢慢地闭上了眼,似是有些疲惫地叹息一声。
  
  “我若说是,你可愿意?”顿了顿,转身示意下人端了件物事过来,握在掌中,慢慢展开。
  
  慕容冲默然地看清了,那是一件袍服。
  
  一件带着精工绣纹的袍服,许多年过去了,其上的凤皇图纹却依旧明丽如初。
  
  “冲儿,你不在长安的这些日子,孤时常将这袍服拿出来看。回想起来,这还是孤当年特地差请来蜀地名匠为你绣成,可你偏生爱着那素白的衣衫,竟一直未曾穿过。”苻坚伸手抚过其上的纹路,顿了顿,抬起眼看着慕容冲,硬挺的眉目间隐隐露出了几分柔和之色,“这十余年过去了,你仍是如此。只是孤倒以为,你生得白皙,着些亮色袍服,许是更好。”
  
  慕容冲垂眼看着那袍服,却只是一言不发。
  
  “冲儿,你想必已然看见那骊山脚下的十万桐竹了罢。”苻坚垂下眼,仿若自语般叹道,“过去你与孤说那句‘凤凰非梧桐不栖’的童谣时,孤倒未曾挂心。然而后来却频频忆起,竟鬼迷心窍地当真差人种了这十万桐竹。”慢慢地抬起眼,再度望向慕容冲,“孤心知对不起你的地方太多,也知你这些日子在外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只是……那御凤宫已然空了十余年,你回来,可好?”
  
  苻坚心知自己话语之中,已是带了几分恳求之意。兴许是自己已然不复当年,兴许是在这十年的沉浮之间自己原本的锐气已然被抹去了大半。眼看着自己信任的人一个个离开,珍视的人一个个死去,他深知,若不用尽全力去挽回能挽回的,或许,此生将不会再有机会。
  
  更何况,面前站着的,是他挂念了十余年的人。
  
  下人在苻坚的示意下,跨过溪流,将袍子呈在慕容冲的面前。慕容冲翻身下了马,伸手接过握住,垂眼看了许久,片刻之后挪开目光,重新对向苻坚热切的目光。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苻坚当真是老了些许。十年的光阴许给了自己风华正茂,却也在苻坚的周身,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沧桑痕迹。
  
  可是他却忽然笑了。
  
  “苻坚,你该不会以为,我恨你,是因为当年你将我送出长安的事罢?”见苻坚面露诧异之色,内心忽然腾起一股恶意的快…感,“苻坚,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说起来,此事我该当感谢你才是,感谢你那日的生离死别,将我送离长安。若非如此,我慕容冲又如何会有今日,同你平起平坐地站在这里?”
  
  苻坚怔住,一时间竟是无法言语。
  
  “仍是不明白?那便让我今日一字一句地告诉你罢。”报复的快意在心内逐渐翻滚成浪涛,慕容冲看着苻坚,笑意里泛出恶毒之色来,忽然伸手,一把拉开了自己的前襟。
  
  白皙如玉的胸口上,是数道交错着的浅色疤痕。若非当年伤势见骨,时隔数年,痕迹不会依旧如此明显。而在那错落的疤痕之间,右胸口的一处碗口大的疤痕却也清晰可见。
  
  “苻坚,这每一道痕迹,你可曾记得?”慕容冲看着他,慢慢地笑着,道,“或许你早已不挂心了,因为在你心里,慕容冲已然倾心于你,所以这些前尘旧事,便大可不必计较了。可是如此?”说罢却不待苻坚作答,却慢慢眯起眼,一字一句道,“可是苻坚,你可曾想过,这每一道痕迹的来历,甚至是加诸于身的每一分痛楚,直至如今我都能清楚的记得?既然如此,我若还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妄言一个‘爱’字,岂非……太过下贱?”
  
  苻坚定定地看着慕容冲,眼中迷惘的混沌终是慢慢地散开。许久许久,他才痛苦地轻笑一声,哑声艰难道:“原来一切……一切都是假的……”
  
  慕容冲闻言却轻笑一声,道:“原来陛下,一直倒信以为真了。”
  
  “是啊……”苻坚轻叹一声,自语般喃喃道,“孤可是深信不疑了十四年啊……”然而话音落了,却是听到一声刺耳的裂帛声。
  
  抬起头,见慕容冲已然握着那锦袍的两侧,不紧不慢地拉扯着。而面色里,却分明是别样的快意。
  
  “苻坚,你应是从未想过今日罢。”慕容冲慢慢地笑着,手中突然一用力,便将那凤凰图纹自中间生生撕裂开来,忽然一笑,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啊。”
  
  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如同利刃一般划在心口,教人血流成河。苻坚闭了眼,不愿看到慕容冲张狂而扭曲的笑容,只觉得藏在袖中的拳已然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
  
  可是耳边依旧是慕容冲的声音。
  
  “苻坚,当你将我关入禁宫让我众叛亲离时,可曾想过我虽不过舞象之年,却到底亦是男儿?”
  
  “当你将我按在床头生生占有时,可曾想过屈身于人胯…下,是何等教人生不如死的屈辱?
  
  “当你将我悬于囚室百般折磨时,可曾设身处地地想过,那鞭打,那盐水遍及周身,究竟是怎样一种生死无门的痛楚?”
  
  “当你将我弃置于十余人的淫…辱之下时,又可曾想过,我用尽了多大的气力,才忍住了自尽的冲动?”
  
  “当你一次又一次地将我的尊严和骄傲亲手撕碎的时候,你可知我是如何度日如年地熬过不得不和你朝夕相伴的那二载时光?你又可曾想过,我也会有离开你的那日?”
  
  ……
  
  每一句话,伴着一道裂帛之声响起,拉扯得心头撕裂般疼痛。苻坚紧握的拳开始不住地颤抖,可是他说不出一句话来,以为他知道,慕容冲说出的每一个字,自己都无可反驳。
  
  他说的对,自己当真未曾料到,当初的所作所为,今日竟这般全数返还回了自己身上。
  
  或许这便当真是因果报应罢。
  
  然而默然间,他却听闻耳畔慕容冲的声音有些异样。睁开眼,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可是人却分明还是笑着的。
  
  “冲儿……”心忽然狠狠抽痛了一下,他几乎是本能地上前一步,想要伸出手去。
  
  然而慕容冲却飞快地退后一步,手中紧紧地攥着那残破不堪的袍服,整个人不住地颤抖着。
  
  他方才说出口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对自己而言都是尘封在记忆里多年,最不可触及的旧伤疤。可是今日却当真苻坚的面,自己将那伤口一点一点地撕裂开来,眼看着伤口复发,眼看着心如刀绞,眼看着血流成河。
  
  因为他知道自己此刻不过是痛罢了,可苻坚心底肆虐着的,却是悔恨。
  
  悔恨才是这世上最尖锐的利器,因为始作俑者,往往便是自己。所以慕容冲心知,自己痛一分,苻坚便是痛百分。如此,便足够他快意非常了。
  
  “苻坚,时至今日,你又有何颜面让我‘回去’?”他冷笑着伸出手,轻轻放开掌破碎的袍服。
  
  苻坚的手仍然顿在半空,眼看着俨然已化作无数细碎布条的袍服,自他五指之间散落而下,飘入溪水中,慢慢地流远开去。
  
  慕容冲用带着残余颤抖的衣袖一把擦去了面上的泪水。然后他抬眼看着苻坚,面上再度恢复了平静而无谓的笑意。他忽地想起,过去也曾有过那么一刻,自己与苻坚也曾这般血肉相连地痛过。
  
  那时的自己,亦是十分快意的。
  
  “陛下可还记得,是我在姐姐的汤药中下药,致使她的孩子夭折之事?”
  
  “孤……记得。”
  
  “姐姐彼时便还怪我忘了国恨家仇,一味钦慕与你。”慕容冲垂着眼,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温和,“可她并不知晓,我是救了那孩子啊。因为……无论迟早,他终会死在我手中。”说着忽然径自笑了出来,抬眼定定地看向苻坚,一字一句道,“因为你苻坚的一切,我都会亲手一个一个地毁去。”
  
  “冲儿!”然而话音未落,身后却传来一声呼唤。
  
  慕容冲蹲下步子,因为那声音并非来自苻坚,而是一个女声。
  
  清河。
  
  清河小跑着从苻坚身后的马车中奔出,在小溪的这一端站定,人亦是泪流满面。
  
  “冲儿……”她在马车里听清了慕容冲说出的每一个字,忽然明白这些年里,他实则过得比任何人都更为苦楚。然而此刻阔别十年之后再度这般相对而视,她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慕容冲微微扬眉之后,却很平静地微笑道:“姐姐,好久不见。”
  
  “陛下,臣妾思念心切,实在按捺不住,”清河转向苻坚,低低道,“有违圣意,还望陛下恕罪。”
  
  “罢了,”苻坚疲惫地摆摆手,“你二人好歹姐弟一场,今日应你前来,便当让你们相见才是。”
  
  清河谢过苻坚,抬眼望向自己阔别多年的弟弟,眼中慢慢地便再度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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