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璃盯着杨天，时而愤怒羞怒，时而哀怨悲戚，时而阴狠怨毒，无论哪一种，都与圣洁高贵没有一丝联系，更没有从容华贵。
望着她不停变幻的脸庞，杨天心头仿佛被什么堵住，叹息道：“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为了求证，我还特意问了您几个问题，而您给出的回答和表现，证实了这一切，所以……”
天璃目光冷漠，没有一丝波动，淡淡道：“很不错，你继续讲。”
随着话音落下，周围瞬间变得冰寒刺骨，仿佛置身于漆黑的幽冥。
杨天摇摇头，诚恳道：“前辈既然是御魂魔祖，就应该守信才对，现在该我提问了。”
“说我只是一道被人刻画的记忆碎片，还敢提问？！”随着气质的转换，天璃的容貌身形都发生剧变，面孔开始扭曲，虚幻的身体越发透明，盘在脑后的长发散开，无风而动，渐渐的，身体开始模糊，逐渐化做一团黑烟漂浮在空中，仅余下一双眸子依然明亮，带着狠戾阴毒光芒。
“你说这里是假的，是幻觉！”她的声音寒冷而尖利，仿佛发现了什么可怕的真相，厉声嘶吼道：“你凭什么？！难道就从我说话的语气？还有你自以为是的猜想？仅凭这些，就要否定我无数年的孤苦与坚持？”
可怕的威压骤然降临，小小的空间似乎无法承受，空间随处可见扭曲的波纹，随时有可能消散。
如果此处空间破碎，没有了庇护，这里必然会遭受那些行尸走肉的攻击。
然而，面对如此可怕的后果，杨天眼神中的怜悯变得更加浓郁，叹息道：“看起来，我的猜测并不准确，你非但只是记忆碎片，而且不完整。”
“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天璃疯狂长啸，房间里无数器物乱飞，排列整齐的玉简等物四处乱撞，有些竟直接碎裂开来，发出砰砰声响。
“有声音，有碎片！难道你看不见？摸不到？！”天璃手中抓着一把玉简碎片，嘶声大笑道：“还是你在胡说，你妄想我放过你，这才胡编乱造，故意说这里是幻觉，你这个骗子，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这是什么？”杨天静静地望着天璃，随手拍了拍身边的东西，问道：“你可认识它是什么？”
天璃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碎片，下意识道：“一张玉床，怎么了？”
“神魂之体，需要用到玉床吗？”杨天神情平静，反问道，“这张床只是普通的暖玉床，没有任何温养神魂的效果，放在这里，只是破绽！”
天璃尖声叫道：“我……我喜欢在玉床上，这你也管得着？”
“你可曾入睡？你可能记得太初之战之前的事情？你可记得你的姓名，你的种族，你的身份？你可曾有家人，可曾有道侣，可曾有孩子？可曾有师尊，可曾有弟子？属于哪个门派？无数年的孤守，这些事情理应是你无数次回忆重温的事情，你可能记得半点？”
“你只记得你记得的部分，也就是御魂魔祖让你记住的部分。”杨天的心里在叹惜，平静而坚定道：“这无数年的孤苦与执着，只是一场梦，一场别人造出来的梦。”
“一场梦，一场……梦……”天璃不再叫喊，滚滚黑气平静下来，默默地浮在空中，想从记忆中搜索杨天所说的那些理应存在的记忆，然而任凭她如何努力，却始终不能想起半点。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悲哀在她眼中浮现，又瞬间消失。
“既然是一场梦，那你岂不是在我的梦中？”天璃冷笑道：“是不是可以说，本座只要不醒，你就走不了，永远在这里陪着我！”
杨天微微摇头，柔声道：“不是我在你的梦中，而是反过来。”
“反过来？什么反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本座在你的梦中？”天璃声音再次变得尖锐，叫喊起来，“那你醒过来吧，是不是你一醒我就消失？只要你醒过来，本座就会魂飞烟灭，再也不会存在！再也无需等待！哈哈哈……”
杨天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打断也没有反驳，眼神愈发同情。
这是为了天地而战的强者，这是生前慈悲的先贤，这是为法魔而死，却被法魔利用的可怜人······
“你醒不过来？哈哈哈，你没办法自己醒过来！”天璃得意大笑，眼里射出怨毒的光芒，嘶声大喊道：“也对！本座修为虽失，神魂本源尚在，哪怕只是记忆残片，你这点修为，又如何能逃脱，既然是这样，本座就不再想什么被选初选，本座将你留在这里，永远与我相伴，让你也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绝望孤苦！”
疯狂的叫嚣包含着让人心寒的恶毒，杨天依旧平静，淡淡道：“前辈您别忘了，我们还有约定在身。”
天璃微怔道：“约定？你还想做被选者？”
“当然不想！我指的是回答问题的约定，前辈尚未履行承诺，而且……”
杨天摇头道：“假如我猜的不错，你……或者说御魂魔祖所选的两人之中，其中一人不知所踪，莫道也渐渐摆脱了你的控制。”
“那又如何！他不屈服，修为就永远停步不前，至死也别想贪图生死大道！”天璃怨毒道。
杨天轻叹一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莫道前辈不足百年成就涅槃后期，之后就一直停顿不前，原来是生死丹在作祟。”
天璃得意道：“生死丹固然神奇，却已经被法魔之气侵染，就算莫道发现端倪，也无法驱除，他既不敢声张又无法解决，不屈服，就只能慢慢等死！”
杨天眉头微皱，问道：“这又是为何？他大可坦白一切，前往它处，请求诸多大能，难道没有解决办法？我想在法魔一事上，大部分圣者至尊，是不会计较个人得失的。”
天璃冷笑道：“回答了这个问题，算不算履行承诺？”
杨天思忖片刻，摇头道：“不算，晚辈选择另外一个问题。”
天璃冷哼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回答？本座并没有承认你的话。”
杨天轻叹说道：“前辈何必明知故问，晚辈相信，御魂魔祖虽不能直接操控这里，却一定能够感知你所感知的一切，晚辈与您对话，实际上就是与御魂魔祖交谈。”
“那又如何？”
“这对他很重要。”杨天沉声道：“晚辈能察觉到这些漏洞，将来别人也可以，御魂魔祖如果还想脱困，势必要做些改进才行，换而言之，晚辈每说出一条，对您的将来都有不可估量的作用，说起来，这样的交换，晚辈其实吃亏了。”
天璃听了他的话，凝思良久才道：“此言有理，不过本座不明白，你为何与我说这些？难道你就不怕？”
“怕什么？怕您出去？”
“难道不应该？”
“这个计划您又不是第一次施行，虽然不是次次成功，可也不会都失败，既然到现在都出不去，将来要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再者说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等您出去的时候，我可能早已化作飞灰，身死道消，或者坐化与天地，我死之后，管它洪水滔天。”
（本章完）
第392章 真相（）
理直气壮地出卖了整个世界，杨天微笑道：“我想要的只有复仇，至于天地归属，万灵生灭，与我何干？或者，可以把它理解为我是太害怕，所以要和您搞好关系，将来您真出去了，而我还没有死的话，没准儿能照顾一二，苟延残喘下来。”
这番话无耻而诚恳，天璃纵然再挑剔，也不能不承认他的确很有道理。
沉思了片刻，天璃再次开口道：“本座答应你，不过你要逐条将求证的内容讲与我听，一条都不得遗漏。”
杨天点头道：“那是自然，不过要有个先后。”
“无妨，本座有的是时间。”
“那我问了？”
“哪来这么多废话，说！”
“前辈说我在这里停了三天，我想知道的是，我的那些同伴现在如何？”
“你还在乎他们？”天璃嘲讽道：“你连整个人族，整个天下的安危都不在乎，何必理会他们的死活？”
“这不一样。”杨天理所当然道：“晚辈已经说了，您要出去还不一定什么时候，那些人和我关系不浅，也关系到我日后的计划，自然要关心一下。”
天璃冷笑道：“如果我说，他们在自相残杀，你信不信？”
杨天沉默下来，稍后道：“眼见为实。”
“想离开这里？别做梦了！”天璃随手在墙壁上一点，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难住本座？自己看看！”
墙壁上，光华敛起，一座无比辉煌壮阔的宫殿显现。
宫殿的广场上，无数的武者、灵蚁、还有各种灵兽绞杀在一处，嘶喊、咆哮，仿佛要破壁而出，直透人的心神。
灵蚁的数量与外界相比远远不如，不过万余只，但它们全部都是火灵蚁和噬魂蚁！
其中有一只，赫然是通体散发着深紫色的光芒，浑身弥漫着堪比神玄境初期的强大修为！
没想到竟然有一只噬灵蚁，这下麻烦了！
莫邪在那里，秋璇与莫言，霍星辰和尹蝶、尹素，还有火灵也在那里，都在那个广场上厮杀。
就连戾血，也在其中，神色衰败，气息虚浮，与几大莫家公子联手，共同对抗噬灵蚁，至于其它灵蚁，只能交由各自追随者勉强抗衡。
战场形势清晰可见，如果不是莫邪、秋璇两人率领的武者拥有大量暴雨梨花，此时的广场上，恐怕早已是一片血海。
而在宫殿偏僻一角，身材妖娆，轻披紫色纱衣，面带银白面具的曼妙身影，傲然而立，往日骄傲的魂煞，则瑟瑟发抖的站在一边，焦急的望着左冲右撞的火灵，恨不得出手相救。
这个女子，想必就是魂煞的师姐了吧？
“这都是你的功劳。”天璃的声音冷冷响起，充满着得意与嘲讽道：“自从你制作了暴雨梨花，本座就已传出意念，解除未知区域的封锁，既然他们是为了百元果而来，既然莫道已经不受控制，那他们就都别想活着出去！”
森冷的话语包含着强大的信心，以及报复的快感，天璃望着墙壁上的画面，忍不住桀然大笑起来。
“看到了吗？这些就是你的同类？因为你的缘故，他们都要死！哈哈哈……”
杨天望着已经癫狂的天璃，嘴角微扬，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随后闭上双眼，淡淡道：“我已明白了一切，这里也不是什么阵法核心，所以，你可以死了。”
“杀死我？哈哈哈……”天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为扬天已经疯了。
“你都说了，本座只是一道残破的记忆，被刻意制造出来的傀儡，本座就在你的神魂之中，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你该如何在梦中杀死我？用嘴咬？还是用剑刺？哈哈哈……”
一面狂笑，女子一面讥讽道：“来吧，快点杀死我，本座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有趣的小子，快点来，本座都等不及了！”
“御魂，你身为魔祖，地位尊崇，修为通天，却在已逝的人身上做手脚，真是卑劣！”杨天紧闭双目，平静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寒声道：“若我日后有成，不介意杀了你，鬼仆，出来吧！”
一道更加虚幻的身影从杨天体内飘起，天璃的骄傲的神情瞬间消失，极致的恐惧弥漫心头。
“这是什么……它是什么！”
“不死不活的东西，连我是谁都没弄清，还当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不管你是残魂、意念、魂念、怨念、执念，终不过是个傀儡，一个虚张声势的碎片。”
杨天神情凛冽，冷漠发出指令，随后，他再次睁开了双眼。
······
道路笔直地向前延伸着，也不知道到底通向何方，并不算宽敞的道路旁两侧，一棵接一棵的噬血魔树，扭动摇摆，血色的枝叶交相辉映，连绵无尽，形成了一片血色的森林。
在外界，一株嗜血魔树的出现，都将伴随着一场血雨腥风，无论是嗜血魔树吞噬血肉的本能以及强大的实力，还是武者想要从中谋取灵材，都会引发大战，直到一方被彻底消灭，而这里，竟然生长着数以千计的嗜血魔树，彼此紧靠，似乎只要走偏一点，就会被这些恐怖的魔树吸干鲜血，吞噬血肉。
嗜血魔树，十年生长，实力就能碾压大部分灵海境武者，百年修行，便可力敌凝神境高手，至于千年树龄，则可灭杀神玄境高手！
因此，在这些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魔树面前，即便以杨天的心志，也不禁微微颤动起来。
浓郁的血腥气息传来，御灵圈内的大宝躁动不安，破禁而出，目光烁烁的盯着前往。
“爹爹，前面有熟悉的气息！”大宝喃喃道。
杨天微微愣神，沉思片刻，放出数十只银尾蜂警戒四周，带着大宝，小心翼翼地走在这条道路的中间，尽量远离这些噬血魔树。
只是，与噬血魔树距离如此之近，虽然这些血色的魔树并没有任何的异动，但是这份沉默的压力，依旧让人喘不过气来。
走着走着，大宝忽然身子一滞，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的道路上，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不知何时，从密林中弥漫出来，遮住了所有。
一棵棵嗜血魔树在雾中摇摆，血色的身影犹如血尸魂影，影影绰绰，情形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大宝愣了了片刻，浑身一抖，瞬间追到了杨天的身边，或许是杨天的身影给了它几分勇气与依赖，大宝的胆子似乎大了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下。
几乎是在同时，一声凄厉的呼啸响起，无形的力量在这片死寂的树林中激荡，一瞬间，树林中同时腾起了浓郁的雾气，从四面八方飘荡而来，将杨天与大宝围在中间。
杨天愕然止步，冰凉的气息从雾气中散发出来，充满了贪婪噬血的渴望，似乎要唤醒沉睡在心底的嗜杀。
头顶上，树林上方，阴云浓密，低垂下来，仿佛压在了这片树林的上空，风卷云动，灰黑的阴云翻腾着，一个漩涡将要显现，就像是一双沉睡了无数年的眼眸，终于将要睁开一般。
下意识的，杨天握紧了手中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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