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心思,柳卿云提上轻功,沿着大树的枝桠靠近池中的宫殿。刚想要飞身下树,便见几道身影从水中窜了出来,飞身上了屋顶之后,一个千斤坠直接落入了阁内。
柳卿云心中大骇,想着救还是不救?若真是遗妃她便不可轻易出手,传了出去只对将军府有害无利,况且刚才还见门外守着几个侍卫。但若是别人也算的上是宫中之人,她虽无职位在身,见而不救,那便是大罪。
柳卿云这头还在思量,宫殿内传来一阵惊呼以及侍卫的惨叫。当下不再思虑,纵身飞入屋顶的破口。
殿内侍卫倒了一地,点点血色从黑衣人手中的剑身滴落。柳卿云心中一惊,暗自庆幸赶的及时。
但当她听见那一句威严十足的“你们是何人?”,转身望向说话的女子时,心头便犹如惊涛骇浪般扑过。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小皇帝的生母,当今的皇太后。而皇太后身旁还有一人,面上虽还镇定,但那惨如白纸的脸色露出了惧意。那人正是霍红颜。
黑衣人自是不答话,倾身便杀了过来。柳卿云无暇顾及,只得跨步上前与几个黑衣人缠斗到了一块儿。
柳卿云一边与黑衣人周旋,一边想着如何才能山不露水的打发走这些刺客。她在初考之时出现在皇太后和霍红颜面前已是怪异,若是显露了那一身的功夫,那这事情可就闹大了。在世人眼中,她柳卿云就是整天只知吃喝享乐的二世祖。
这头想着,柳卿云故意露了个破绽,那黑衣人瞧准机会自是不放过,一剑狠狠的刺了过来。柳卿云似是一惊,吓的连忙退去,接着仿佛绊了一脚反身朝刺客压了过去。那刺客也是微微一愣,手中剑芒顿了一眨眼,柳卿云趁机歪了身子挡住众人视线,一手抓住刺客握剑的手腕,剑锋稍稍往上一抽,那刺客便被莫名其妙的抹了脖子。
其余刺客均是一愣,刚要继续发起攻势边听殿外脚步声轰隆。刺客有了要逃的意思,柳卿云趁机快速出手扣住一人命脉。门外金吾卫便冲了进来,其余几人纷纷落网。
那几人被扯下面布,长相平常,眼中却个个坚定如山。几个刺客见大势已去,对望了一眼。
柳卿云皱着眉头,心中大叫不好,一个箭步扣住了其中一人的下巴,刚要发劲卸掉却见此人目光失焦,瞳孔渐渐扩大。叹息一声,松了手,那人便朝一边倒下。接着几名刺客接二连三的倒下,七窍流血而亡。
众人都是愣了半响,那金吾卫头领才发令道:“拖下去!”接着朝皇太后半跪下朗声道:“微臣救驾来迟,望太后责罚。”
柳卿云一时没反应,见侍卫跪了大半片下去,这才跟着跪了下去,却不敢抬头。
隔了一会儿,皇太后收了些惊才道:“不怪尔等,本宫无甚大事,只记住今日发生之事莫要宣扬。都退了吧。”
“谢太后。”众金吾卫齐声道,接着秩序退出了养身阁,只留下两小队金吾卫守在门外。
柳卿云也跟在金吾卫身后,想借此溜走,哪想就在她即将踏出门口时,便听皇太后叫道:“柳家少年郎。”
柳卿云浑身一震,心知逃不掉,咬牙转身又跪了下去:“臣柳卿云见过皇太后娘娘,颜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太后不言,目光注视着堂下少年。柳卿云额头冒出了些许细汗,犹如身在火炉般难受。过了良久,皇太后才道:“起来吧。”
柳卿云站起身,仍旧不敢抬头,只垂首立着。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仔细。”
柳卿云心中翻江倒海,想着今日回去定少了不挨板子了。面上却无表露的慢慢抬起头,目不斜视的望向坐在堂上的皇太后。
皇太后见她如此,眼中露出欣赏的目光,接着对一旁的霍红颜道:“颜妃瞧这护国将军之后如何?”
霍红颜一眼便认出这便是生宴那日在杨林园碰见的那人,那时烛光昏暗只想是个莽撞匹夫,如今如此近了看,却是个偏偏少年郎。沉了沉心思,霍红颜笑道:“便是红颜此等凡夫俗子也瞧的出是个人中之龙。”
皇太后微笑着点头,转头道:“本宫记得单王爷说过的,可是柳卿云?”
柳卿云不敢怠慢,立即道:“太后记得微臣,实乃微臣福气。”
“今日不该是金吾卫初试吗?本宫可记错了?”皇太后笑意更深。霍红颜接口道:“太后不曾记错,今日却是金吾卫初试,方才红颜还听得锣响,怕是已经结束了吧。”
柳卿云听的浑身一颤,脚一软,就跪了下去,声音里掩不住的恐慌:“微臣……微臣该死,微臣不知这养身阁乃太后净地,本是避开巡卫不想迷路冲撞了太后,望太后,颜妃娘娘恕罪!”
霍红颜见太后微微眯起凤眼,又看了看垂头惶恐的柳卿云,便开口道:“也不知这地点是谁选的,竟选在了卜天宫。皇宫深院莫说这些未曾涉足的外人,便是久居深宫的公公宫女也不定能全记得。”
柳卿云抬头看了霍红颜一眼,立即醒悟过来又低下头去。
便听皇太后道:“看在你护驾有功,颜妃又亲自为你讨情的份上此事本宫便不予追究了。且记住,此事若宣扬了出去,你该知晓后果。”
柳卿云立即道:“谢太后,谢颜妃娘娘!微臣,谨记。”
“退了吧。”
柳卿云如获大赦,施了礼朝后退步,当要转身时,便听霍红颜对身旁宫女道:“你俩也一道退了吧,自去女官那领三十责杖。”
两宫女一脸哭相的领了,便朝门口去,却见柳卿云还立在那里。
“两位姐姐可是方才在尚衣监丢了衣物?”柳卿云见那两宫女面熟,便问。
年龄尚小的宫女愣愣的点了点头,眼里含着泪。柳卿云心中明了,皱了皱眉头,渡回到霍红颜面前。
霍红颜见她去而复返,奇怪的看着她。
柳卿云一辑,道:“娘娘要怪便怪微臣,娘娘的衣物是微臣打晕了两位姐姐偷去了。此时应是在金吾侍卫手中。”
霍红颜脸上一红一白,也顾不得皇太后在场,声调比平常高了几分,怒道:“你偷我衣物做什么?”
柳卿云苦笑,当即把今年初试的任务流程说了一遍,接着道:“巧就巧在微臣选了尚衣监这条道,而两位姐姐又正好从微臣身边经过。娘娘要责罚,便责罚微臣吧。”
霍红颜又气又无奈,便是责罚了柳卿云那衣物也不定能回来。可她对那件衣物又喜欢的紧,一时也不知该如何。
柳卿云见她几番表情变换,想了想道:“那衣物在侍卫手中轮转几番下来也穿不得了,娘娘若是不嫌,微臣倒是有法子送还一件一模一样的。”
霍红颜眸子一亮,道:“你有什么法子?我那织流云出自秀云庄最顶尖裁缝之手,世间难找第二手。”
柳卿云听到此处微微一笑道:“如此,微臣还真有办法。秀云庄的老板与微臣有些交情,再做一件织流云算不得难事。”
霍红颜愣了一下,一旁的皇太后道:“本宫虽出宫的少,但也听闻过秀云庄的纺织天下第一,只一直不曾有人见过幕后老板。”
柳卿云哈哈一笑道:“太后娘娘只因身在深宫,不曾有那机会。不然那秀云庄老板怕是要捧着最好的绫罗绸缎来自投罗网。”
“哦?”
柳卿云笑道:“揽上太后娘娘如此大的客人,便是一年半载都不愁生意了。”
皇太后轻笑道:“这是说本宫就是个冤大头么?”
柳卿云心下一惊,面上依然带着笑容,从容一揖道:“便是冤大头,也得有福气消受。太后娘娘福德一身,自然是恩泽他人,万民拜服,岂敢尤为良心之道?”
皇太后轻哼了一声,眼中尽是喜意,道:“嘴倒是挺甜。”
“微臣不敢。”
“既然太后都如此说,那便再做上一件,不过……”霍红颜眉眼一展,笑的妖媚,“若是本宫不满意,那……”
柳卿云忙接口道:“任由娘娘责罚便是。”
17第十六章 塞翁失马()
那日柳卿云自打养身阁出来,走得半里路才惊觉出了一背的冷汗。心里一松,当即头晕目眩,右手掌心一片黑红的血迹。那是她在与刺客互斗时留下的,想是剑身上抹了毒,柳卿云支撑着到了卜天宫门口,只对侍卫说了句:“找镇北侯九世子,就说送我回府,立即!”便昏了过去。
旁人她不放心,皇甫太轩虽认识尚浅,但她相信他的脾性。若是让别人给她看了诊,随便一个大夫都能把出她的女儿身来。
皇甫太轩果不负她所望,虽不明白为何要送她回府而不是直接在宫里医治,但也立即让侍卫唤了马车过来。亲自驾车,快马加鞭的把柳卿云送回了将军府。
柳鹤童本是与萧尹一边下棋一边等着柳卿云喜报归来,没想管家慌慌张张过来通报,话还未完,就见一少年抱着柳卿云跟了进来,急冲冲的吼道:“府上可有大夫?快请来!”
萧尹见少年怀中的柳卿云面色发青,当下拦住了发怒的柳鹤童,道:“将军莫急,云儿怕是中毒了!”
柳鹤童定睛一看,这还得了,立马吼了管家去请大夫。
萧尹从皇甫太轩手里接过柳卿云,抱入了卧房,大夫后脚就跟了进来。因为柳卿云特殊的身份,自打她出生以来柳鹤童就特意在府上养了一名大夫,当年还跟着灵机子学了不少手艺。
大夫名叫许由,是当年柳鹤童征战北疆时从战场上捡来的少年,因家破人亡便跟着柳鹤童回了长安。许由生来体弱,挥不动刀枪,正巧柳卿云出生,便让他学了医道。
许由自是知道柳卿云的身份,他是看着柳卿云长大的,幼时还唤他一声哥哥。此时看她满脸大汗眉头紧锁的模样,不免心疼一番。
摊开柳卿云的掌心,许由眉头一紧,萧尹问道:“如何?”
“这种毒像是江湖中的百日散,虽不曾见过,但在下却曾听灵机子道长说过。”许由顿了顿,“此毒不比寻常,现在看上去似是中毒已深,其实不过只在表面,任何解毒草药都对其都有功效,且不出一日便会退去。”
萧尹听出许由似乎话中有话,也不出声,等了会儿许由叹了口气接着道:“此时常人都会以为并无大事,其实不然,真正的毒效正是此刻开始蔓延至全身,等到百日之后便毒发,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萧尹一惊,急道:“那便无法了么?!”
“有是有的,但……”许由还未说完,便被萧尹打断,“无论需要什么灵丹妙药,许先生只管写份单子给萧某,萧某定分毫不差的送来就是!”说完萧尹转身处了卧房,对管家急道:“去宰相府把苏小姐请来!就说小爷命在旦夕!一定要快!”
管家领了命转身就飞奔而去。一旁的柳鹤童和皇甫太轩听闻,俱都吓的面色惨白,萧尹摆摆手道:“只说的严重些,暂时危及不到性命。”
柳鹤童轻喘了口气,惊魂未定的道:“许由如何说?”
萧尹刚要张开,望着皇甫太轩一顿,道:“阁下是何人?”
皇甫太轩一辑道:“皇甫太轩,镇北侯九世子。”
柳鹤童见萧尹一怔,随即摆了摆手道:“无妨,即是送云儿回来之人,必是信得过。”
听得如此,萧尹便把方才许由说的话一字不漏的道了出来。柳鹤童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萧尹见此叹道:“将军莫过操心,小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切还有在下。”
柳鹤童这才脸色缓了些,萧尹转头问道:“世子爷可知我家小爷为何中毒?”
皇甫太轩一脸迷茫,道:“我也不知。”接着便把初试情况说了个大概,说到他与柳卿云分手时,肯定的道:“定时那时出了什么事,但我急着把卿云送回来,没闲暇打听。”
萧尹苦涩一笑:“宫中不比寻常,便是世子爷有心打听也不定能打听的到。”
皇甫太轩叹了口气道:“那便只能等卿云醒来了。”
萧尹又对柳鹤童劝慰了半响,才把他送回了内室歇息。柳卿云一直是柳鹤童心头肉,莫说受伤,平时就算是责罚也多数是做做样子。上回府里新来了个下人,管家还未来的及嘱咐些许柳卿云就闯祸领了家训,平常里那些下人多是拿着板子当柳叶挥。可那新来的下人见柳鹤童横眉瞪眼,哪敢放水,当下两板子下去打的柳卿云哇哇大叫。堂内的柳鹤童听的叫声见那小屁股上都渗出了血,几步跑过去就把板子给折了,朝那下人吼道:“我让你打,你还真打!”
柳鹤童对孙儿的溺爱由此可见一斑,如今柳卿云不知怎地莫名其妙中了百日散,叫柳鹤童如何不揪心?
苏凡烟虽不至如此,但也被萧尹那句“命在旦夕”吓了个穿心凉。不顾一切的奔向马厩,跨上匹枣红马就冲出了宰相府。小莲吓的半响没回神,赶紧随了管家的马车追上去。无此一遭,小莲当真不知自家小姐御马功夫了得。
翻身下马,苏凡烟一路疾步到后院柳卿云卧房,就见门口立着两人。
“小爷呢?”苏凡烟直接问道。
萧尹伸出手指朝卧房内指了指,苏凡烟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要进去,萧尹身手一拦,苏凡烟驻身望着他。虽是冬季,但一路疾跑过来苏凡烟脸庞上挂了汗珠,双颊也是绯红一片。
“苏小姐莫着急,许先生已在,说是中了百日散,可有解法?”萧尹边说,边暗自思量。人是他叫来的,怕的是许由医治不了。但人来了,若是就这么放进去给把了脉,柳卿云是女儿身的事实就破了。苏凡烟与柳卿云联姻是迫不得已,就怕苏文兼知晓了窝里反,一纸奏章上呈到皇太后那儿,莫说欺君,便是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苏凡烟微微皱眉,道:“不看如何知晓?”
萧尹盯着苏凡烟看了会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
苏凡烟也是个冰雪聪明,那一会儿便看出了萧尹似有顾虑,便道:“萧先生可知许先生的医舍在何处?我来得匆忙,未带任何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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