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惊的望了一眼苏凡烟,悻悻而去。禄笙知趣的关上了房门,心中惶惶不安。
苏凡烟放下手中的书,见柳卿云面色不善,依旧淡淡道:“小爷这是恼谁了?莫不是烟儿又做错了什么?”
柳卿云本就在气头上,听她翻了旧账,不禁大怒:“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争锋相对()
禄笙胆战心惊的在门外徘徊,忍不住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柳卿云先前神色阴晴不定时就该猜的出;怎的还多嘴了那一句。小莲见状吓的一愣;忙着扯了他就要问清。哪知尚未开口;内里就传出一阵摔砸声。禄笙惊慌失措;忙跑上阶推门而入。
没等看清状况;就听柳卿云怒吼:“谁让你们进来的!统统滚出去!”
自打禄笙入府以来;第一次瞧见柳卿云对苏凡烟发这么大的怒气;禄笙惊的心胆俱破;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叩头道:“爷息怒;都是小的们的错;主子这是替爷着想;是小的们多嘴,爷要撒气便对小的们撒。千万别气伤了身子。”
柳卿云正在气头上,见禄笙竟跪下求饶,只更加窝火,一脚便把禄笙踹翻在地,俯身大怒道:“你哪知狗眼见我在撒气!?”
禄笙呆愣在当场,柳卿云立起身,脸色阴沉,咬着牙道:“给我滚出去!”
禄笙再不敢迟疑,赶忙翻身而起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顾不得肩头的疼痛,拽了个小厮过来就道:“去,赶紧去把先生请过来!”
苏凡烟神色清冷,眸子里却满是隐忍,紧咬着嘴唇望着柳卿云。柳卿云转过身就见她这副模样,心中狠狠一痛。两人沉默半响,烛光摇摆,映着苏凡烟的脸色半是苍白半是阴暗,柳卿云此时抬眼瞧见她唇边的血迹,愣了一瞬,抢步上前揽过她的脖颈,一手抵住她的下巴,沉声道:“松口!”
苏凡烟死咬住不松口,却抵不过柳卿云的力道。撬开紧闭的牙关,只见那唇瓣一片殷红,柳卿云暗自倒吸一口凉气,抬眼又瞧见那清水眸子里雾气翻涌,责备的话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柳卿云一甩袖袍,推开门唤道:“来人!”禄笙小莲赶紧上前垂头听候,“去医舍许大夫那拿些止血疗伤的药膏来,再打盆温水来!”
两人虽想发问,但见柳卿云脸色难看,只得依了吩咐而去。不多会儿,便拿了东西过来,柳卿云立在门口处接过,径自转身关门。
苏凡烟为垂着头,立在桌边,柳卿云放下铜盆拧干了毛巾,拉着她坐下。起先硬是不肯,柳卿云皱眉道:“我还从未伺候过谁,烟儿是头一个。”
苏凡烟转过脸眼里犹自存着怒意,却不在拗,顺着坐了下来。待柳卿云细细替她擦了唇上的血迹,才哑声道:“如此说来,倒是烟儿日日伺候小爷。”
柳卿云拿药瓶的手一顿,忍了片刻,食指醮了些透明的药膏,默不作声的仔细涂抹在那片红肿的唇瓣上。指尖轻柔一触,苏凡烟心便软了,神色也不似方才般稚气。柳卿云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响,忽的笑了:“幸好没破了面相,不然如何见人去?”
那一丝怒气尚未下去,听得柳卿云这番半说笑,苏凡烟清冷道:“可不是,明日这番模样倒是见不得人了。”
柳卿云知她口中说的是谁,登时大怒,可瞥了一眼那唇瓣瞬间就气焰消散了大半。于情于理此事都是她的过失,苏凡烟刚进了门就碰上这种事情,任谁都要恼。这几日着实憋的委屈了,却也怪不得她。忍了半响,柳卿云仍旧一声不吭,竟是兀自在一旁生闷气。
苏凡烟侧了头偷眼瞧她,就见那人眉头紧皱,撇着嘴角,一副被抢了吃食的孩童模样,顿时那丝怨气也散了个干净。尚且不说皇上下旨究竟何意,那日只听闻霍红颜要竟是要到府里来住,还顶了个异疾的名头,饶是性子素来温和的苏凡烟也忍不住气极。这岂不是要让人欺到头上来了?日后这护国府还有安宁的日子过吗?这几日苏凡烟思来想去,便是怨也只能怨自己,当初明知柳卿云心中不止一人,却硬是要许了那一生一世的诺言,是好是歹都得自己受着。可如今见了柳卿云,那委屈便怎么也忍不住。
心头潮汐涨退,几番起伏,那陈杂滋味怎么也说不明,道不清。柳卿云听闻一声叹息,心中一秉,踌躇了半响,正待不知如何开口时,就听苏凡烟道:“小爷的心,烟儿拴不住,绑不了,既已嫁入柳家我就未曾想过今后如何,不是不想,只是不敢。小爷为了家国天下也好,志在鸿鹄也罢,我却只这一颗心,旁的也再给不了其他。”
“胡说!”柳卿云骤然起身,眉眼间怒气勃勃,咬着牙梗了半响,才道:“你明知我能接受你,与你成婚已是不易!我柳卿云说话便那么做不得数么!我便是不为这一朝君臣,脱了这身戎马拿什么护你,谁人还记得柳卿云是何人,到时只怕蝼蚁不如,苟且偷生!”
苏凡烟心中一寒,面色顿时苍白如纸。柳卿云话出口便觉不妥,此刻却收不回来,阴着脸背过身去。
良久,才听苏凡烟颤声道:“小爷不肯偷生,便愿让我苟且而活吗?”
“苏凡烟!”柳卿云气的面色涨红,转身定定的望着苏凡烟眸子里寒光似霜。两人对峙,竟是谁也不肯让步。柳卿云只觉心中气血翻涌而上,眼前一黑,那感觉似与入魔时相同。苏凡烟见她面色忽变,步伐摇晃,心中一惊,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赶忙上前扶住她。
柳卿云捂着胸口,难受的如撕咬一般,竟也不顾一把推开了苏凡烟。虽手里留了力道,却也推的苏凡烟一个趔趄。她深吸一口气,也不看苏凡烟,只道:“明日我便叫你看个清楚,我究竟如何待你!”
说罢,留下苏凡烟一人,径自推门而去。萧尹在门外早已候了多时,此刻听得声响,抬眼望去就见柳卿云面色铁青,唇色竟有些发白。心中一惊,也不敢阻,只跟了上去,还不忘嘱咐禄笙:“小爷那有我,你且照顾好主子。”
禄笙担忧的望了一眼,以出了后院的那道身影,一跺脚,转身与小莲进了内里。
柳卿云有功夫在身,萧尹比不得,待他好不容易追到马厩时,就见柳卿云扬鞭策马眼睁睁从面前掠过。尚未来得及反应,又是一骑从耳边呼啸而过,萧尹定定望着那身影,喊道:“琳琅姑娘!”
远远就听见那一声清丽的声音传来:“先生且先唤了卫教头来,沿途我会留下记号。”
萧尹恨恨叹了口气:“这个小爷!”转身就朝值房去。
柳卿云一路疾驰,幸好此刻临近半夜,道路上清冷无人,柳卿云又刻意挑了小路,卫琳琅在后面追着竟一时赶不上。路过一个小巷拐角,柳卿云的身影一闪而过,待卫琳琅追出便急急勒住了缰绳,四下望去竟是不见人影。
只犹豫了片刻,卫琳琅索性丢了缰绳,提气而起,脚尖点着马鞍纵身上房顶。不一会儿便寻到停驻在宝府楼前的柳卿云,马儿不安的原地打转,只见她眼中厉色一闪,就要扬起马鞭。卫琳琅趁此纵身而下,正跨骑在柳卿云的马背上。
柳卿云不等她落稳,手腕翻转鞭子就反抽而来。卫琳琅躺身躲过,一手擒住柳卿云胳膊,不急不缓道:“我打不过你,你若是想胡闹,只吭一声,我自放你去。”
柳卿云握着马鞭的指节发白,狠狠甩开,压着怒火道:“下去!”
卫琳琅果真不再阻扰,依言飘然下马,抬头望着柳卿云。柳卿云却也不理会,兀自扬鞭而去。卫琳琅转过目光,宝府楼三个滚金大字映入眼帘。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夜里更是清楚,她是听了后院的声响,心知有异,这才出了门来。没成想就见柳卿云一脸阴沉的去了马厩,当下也来不及多想,随手牵了匹马便追了出来。回想前几日凌芝口中说的流言,那两人不该是夜夜笙歌如胶似膝时吗?怎的说翻脸就翻脸了?
卫琳琅尚在出神间,就听远处传来马蹄声,却是柳卿云方才离去的方向。不多时,那一人一骑就行至眼前,柳卿云面色依旧铁青,只望着她的眼神有些踌躇,卫琳琅也不言语,定定望着她。
“你……”柳卿云别过脸朝着宝府楼的方向,又觉不对,转回脸来道:“你若无事便陪我喝酒去。”
卫琳琅默不作声,径自翻身上马。待柳卿云调转马头,往前行去,才侧头道:“你与我这般光明正大的亲昵,就不怕传到某些人耳朵里不高兴?”
柳卿云冷笑,低头朝怀中的人瞧了一眼:“他们爱传便传去,嘴长在别人脸上,我可管不着那许多。”
卫琳琅却是忘了这人本就是个蛮横骄纵的性子,这两年历练的多,收敛了些,此刻竟也是忍耐不住了。当下也不再多言,任由她带着自己策马不知去向何处,只那怀间的温度,不禁让她胸口浮上一丝喜意。
萧尹领着卫东等十几个府里侍卫沿着卫琳琅沿途留下的记号一路追了上来,却只在小巷拐角处寻到了那匹独自被丢下的马儿。
萧尹四下茫茫,哪儿还有人影,不禁气结,一甩马鞭怒道:“简直胡闹!”
作者有话要说:苏凡烟看起来是个柔弱的性子。骨子却是硬气。真恼了起来也倔的很。柳卿云也是心软,不然不能忍到如今。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买醉()
夜露寒意重,小莲忙叫禄笙去把地龙烧了起来。按理这开春的时节早用不上;但见苏凡烟面色苍白;唇间也是毫无血色;门扉大开着凉意袭来;整个人更是不住的微微颤抖。小莲关了窗户;正要关门;就听苏凡烟嘶哑着声道:“莫关。”
“主子。”小莲回头焦急的望着她。
苏凡烟却不理;她就是要让着寒风吹醒了头脑。回想起柳卿云离去前那番话;心头刀割又似走了一遭;疼的她呼吸一滞;脸色又白了几分。
小莲见她身形似是摇摇欲坠的模样;赶紧几步上前扶了她;心疼的唤了声:“主子。”本以为嫁入了柳家;终于盼来了欢喜的日子,何曾想过这些时日住下来,苏凡烟神色竟是比以前更加憔悴不堪。以往在宰相府,苏凡烟虽过的清淡,偶尔也在柳卿云处负了气,不过也是两日光景便又和好如初,也不曾如此盛怒过。此刻小莲细细打量了苏凡烟面色,因这几日抑郁眸子中都失了光泽,如一口灰沉的枯井。
早知,便不该嫁了进来!
苏凡烟吃力的抬眼看她,见她面色复杂,眉眼间一片隐忍之色,苦笑道:“叫你担心了,我的心思你最是明白,也别怨她。”
小莲听这时自家小姐还未那人说话,气不打一处来。可也知苏凡烟就是这么个内敛的性子,苦果子只管往肚子咽,硬撑着一副不让旁人担心的模样。左右为难间,她脱口而出:“主子若是住的不高兴,咱编个由头,回太傅府去。”
苏凡烟微微垂头,不出声。寒风吹的她头有些发胀,之前的火气怨气似是消了个干净,只剩满身的疲惫。平静下来细细一想,自己恼的没错,柳卿云也恼的没错。只是两人不该恼到了一处,柳卿云想要忠义两全,既不拂了皇帝的意,也不想外人对府里说三道四,可这天下哪有这般好的事。两人若是都退让些,今夜许不会闹成这结局。苏凡烟摸了摸胸口,自己竟是不如从前对柳卿云那般信任了么?不信她会为了自己做到如此,不信她会情坚不移,不信她会护自己一生。
还是因为嫁了她,得到了她,便比从前更加悉心呵护,小心翼翼过了头?猜疑猜忌便一股脑儿的冲昏了头?细思下来,那人倒是不曾变过,终究是一心想要护自己,可奈何皇命大于天,就是想护,却也无力。难不成,变的,竟是自己?
“主子……”小莲见她不吭声,只顾低头出神,又闻一声轻弱的叹息,幽幽的唤了声。
”莲儿。”苏凡烟这回应了,只眼神定定的望着漆黑如墨的门外,道:“关了吧,我累了。”
月色沉谧下,一骑快马从各户紧闭的商家店门前疾驰而过,打更的大汉被一阵劲风从面堂扫过,吓的险些丢了手中的梆子。
怀中的人儿痴痴的笑。柳卿云低头望去,只见清丽的眉眼弯弯,竟是不曾见过。不禁心头一热,面色不改的问道:“笑什么?”
卫琳琅仰头望着格外清明的月色,似是许久不如这般洒脱自在,心中不禁暗喜,连带着声音也与往日不同,透着掩饰不住的温热:“你可信?我曾想过,有一日能与你这般策马驰骋,纵横山野也好,沙场浴血也罢,若是能有你这样的人陪着也不错。”
柳卿云兀的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总觉着今夜的卫琳琅与往日不同。一时也捉摸不透,便不在多想。勒了缰绳,马儿停在了一家酒家门口。
“借问酒?”卫琳琅轻念出声,莞尔一笑。
两人下了马,柳卿云一丢缰绳,任由马儿自行而去。卫琳琅问道:“它不会跑了?”
柳卿云看了她一眼,微笑:“这马儿自小就跟着我,灵性的很,跑不了。”说着先一步入了酒家。
小二正睡眼惺忪的点着脑袋,见有人进来,打了个哈欠:“客观要些什么?”一锭银子丢在他面前,小二使劲揉了揉眼睛,双手捧了银子,抬眼看去,顿时睡意全无。掐了笑媚躬身上前:“爷要些什么,小店里有刚酿的青梅竹,爷可要尝尝鲜儿?”
“给我寻个安静的位置,好酒好菜只管上。”柳卿云负手往里走。
小二点头应着,就见她身后跟着的卫琳琅,顿时眼睛就直了。尚没看够,柳卿云背后似是长了眼睛,冷声道:“管好自个儿的眼睛!”
小二惊的浑身一个颤栗,赶忙抽身离去。待到上菜时也不敢在抬头看一眼,卫琳琅见状笑出了声。
“你怎的跟阎王似的?”
柳卿云端着酒杯望着她有些出神,见她目光看过来,才掩饰着喝了口酒:“平日里倒不见你这般多笑。”
卫琳琅听了垂下眼眸,不吭声。柳卿云见她不动筷箸,便道:“这半夜三更的也无人,反正我已看过,不如摘了这面纱,不是说好陪我来喝酒的么?”
“我何时说过?”
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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