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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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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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比前冲还快的度退了下来留下一地破碎的兵器和尸体。

开战不到一刻钟新城留守就不得不将预备兵马投入战场同时他命令担任侧翼警戒的士卒向中间靠拢以防敌军攻击他的本阵。隋军的攻击气势太盛新城守军很难完成预期歼敌目标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收缩防守凭人数消耗对方的战斗力。

尾随在隋人身后的高句丽大军并不远高芮有把握只要自己坚持过一个下午明天早上就可以看到胜利的希望。

两千预备兵马的投入并没能挽救战局双方只又僵持了非常短的时间高句丽人就又被压了下来。有一部分压力来自敌军还有一部分压力来自他们自己更大的压力来自于精神上“回家!”“回家!”“回家!”那山崩海啸般的纳喊声让人手足无措。

“回家!”“回家!”“回家!”山坡上传来的声音让骑兵们热血沸腾。但是他们不能动这两个团的骑兵统一受前方那个冷血少年指挥而那站在一匹黑色骏马旁边的少年至今没做出任何手势。

李旭能感受到背后目光的焦灼他听见自己的牙齿在咯咯地碰撞。手中的刀也像疯了般时刻准备跳出鞘来。但是他不能动这是是致命一击一击决定生死。

远处敌军的阵型已经开始收缩战斗越来越惨烈。山坡能提供的势头被大隋官兵们用尽后每前行一寸大伙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但那条血染成的归途却始终不屈不挠地向前延伸无论高句丽扑上来多少人也不能阻挡他们分毫。

“回家!”大隋将士纵情狂吼杀气直冲斗牛。高句丽人的阻拦越来越疲软越来越脆弱有人已经开始向方阵两侧跑有人开始回头看主帅会不会做撤离战场的决定。这种颓势让新城守将高芮心急如焚只好不断地从侧翼警戒队伍中调动士卒补充到正前方不断收缩阵型。此时他的战斗策略已经由对攻完全转为收缩防御却依然无法重新夺回战场上的主动权。

不得已高芮咬着牙把侧翼防御人马全部调了回来隋军前锋马上就要冲破他的防线了他不能不冒险一博。

与此同时站在山坡上的薛世雄亲手举起了身边的血红色大纛。

“弟兄们杀出一条路来!”薛世雄高举大纛拼命摇动。

“弟兄们回家!”李旭的手臂猛然挥落认镫上马。

“杀―――”六百忍耐到极限的铁骑洪流般冲出山谷在疾驰中自动分成两根长矛般的队列一矛从侧翼直插高句丽军阵核心一矛拐着弯扑向高句丽军背后。

高句丽将士被突然出现的敌军惊呆了他们没想到敌方主帅如此能忍居然忍到最后时刻才把致命的一击使出来。他们嗅到了马蹄带来的漫天杀气可他们手中已经没有任何棋子可用。

没有他们考虑变阵的时间第一根“长矛”飞刺到面对慌忙转身迎战的高句丽士卒“长矛”只是稍做迟滞然后便摧枯拉朽般刺进了高句丽军的软肋。

矛锋为刘武周、矛刃是宇文仲和宇文季王元通、齐破凝和宇文士及三个带着大队人马组成了又粗又长的矛柄。长矛入阵高句丽人的协调立刻被搅乱主将高芮拼命晃动战旗调人来封堵缺口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根铁蒺藜骨朵在他的方阵里纵横在前方和侧翼的双重压力下转眼之间方阵即面临崩溃的危险。

刘武周手中用的铁蒺藜骨朵是在辽水之战时大将军王仁恭亲手交给他的。当日左武卫余部在王仁恭大将军的带领下列队冲阵凭借半卫人马将高句丽数万大军逼得连连后退。当日整个辽河两岸都记住了左武卫那杆威严的战旗。

今天左武卫已经不存在了。王仁恭将军不知道去了哪里同生共死的袍泽都被垒在了马砦水边刘武周能找到的只是他身边这几个人。但这几个人却决不肯坠了麦铁杖老将军、王仁恭大将军凭热血铸就的威名。

“左武卫!”刘武周大喝挥动铁蒺藜骨朵将迎面杀来的一名高句丽将领捣了个稀烂。

“杀!”数名老兵怒吼着马蹄踏过敌将的尸体在人群中趟出一条血胡同。几队身穿亲兵服色的高句丽人从两侧夹过来试图把刘武周等人切断却被王元通和齐破凝带着骑兵硬顶在了两侧。

“杀光他们咱们回家!”王元通大喝一根长槊舞得呼呼作响他用槊的手法依然生涩却只攻不守。他身边两个原护粮军壮士手持横刀死死护住王参军腰肋只守不攻。

三人奋勇向前用兵刃劈开回家的路。

家是一寸土地一寸无论你走到哪里都始终割舍不下的土地。

家是一缕灯光无论山崩于前还是虎狼环伺你却始终挺直本不结实的脊梁勇敢护卫的灯光。

他们要回家这条路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在隋军强大的攻势下高句丽士兵四散奔逃。他们实在支撑不住了对面杀过来的那些隋军不是人他们是一群大象一群眷恋着故园草木的大象。无论谁当了他们的路结局必然是粉身碎骨。

“顶上去顶上去!”高芮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没法不哭侧面的铁蒺藜骨朵已经距离他的大纛不足二十丈了正面的士兵却抱着脑袋跑回来跑过他的身边头也不回一直向东。

而东北方一缕烟尘正高卷来烟尘扫过的地方只留下尸体。

吼叫声马嘶声频死者的呻吟绝望者的哭喊皮鞭一样抽打着高芮的心脏。突然他不再狂喊提起长槊迎着铁蒺藜骨朵冲去。

那一刻高芮听见四下里一片寂静。他知道自己会战死但他要与铁蒺藜骨朵同归与尽。附近士兵纷纷让开一条道路目送着自家将军与敌将对决就在此时斜刺忽然吹来一股风高芮本能地侧了侧头然后他看见一根长箭从自己脖颈处长了出来。烟尘中有个少年收弓擎刀马蹄过处卷起一片血光。

“噗!”刘武周挥动手臂将高芮的尸体扫下了坐骑。紧跟着他提起铁蒺藜骨朵一锤砸折了高句丽人的帅旗。

“回家!”骑兵们大声呐喊在高句丽人之中往来驰骋每个来回都踏起重重血雾。在血雾的边缘高句丽人如炸了群的绵羊般东躲西藏根本提不起抵抗的念头。无数人慌不择路跳进了小辽水被浪花一卷惨叫着向西南漂去。

前冲的隋军从后背将高句丽人追上砍翻。跳过他们的尸体再追向下一个目标砍翻跳过不离不弃…

斜阳不忍看这惨烈景象悄悄地将头躲进了云后。血一样的流云瞬间染红血色长天血色长天下是一条血色大河。

有杆血红色的战旗插到了大河畔老将军薛世雄一手擎旗一手持刀须飞扬。

有人搀起了受伤的同伴有人在尸堆中抱起了垂死的袍泽。战旗下人们慢慢开始汇聚汇聚汇聚成一个血红色的军阵。

“弟兄们咱们回家!”薛世雄挥挥手带领着生还的所有弟兄沿着河畔大步向西。

血红色的河水滔滔奔流。

第二卷 功名误 第五章 无家 (六 下)

第二卷功名误第五章无家(六下)

小辽水迤逦向西越过新城盖牟在辽东城南与大梁河交汇一并汇入大辽河。十余日来大辽河上每天都有尸体漂下驻守在西岸的隋军对此早就习以为常除了偶尔有人念及袍泽之情挫草为香裁叶为钱烧起一股青烟为漂向大海的弟兄们送行外大部分时间里大伙对河中央的腐尸都不闻不问。任由吃得肥嘟嘟的老鸹和比蚂蚱小不了多少的苍蝇在浮尸上举行盛宴且舞且歌。

不是他们残忍而是他们早已麻木。眼前这条河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死亡之河远征军战败的消息传来后围困在辽东城外的大军仓惶后撤光撤军时被挤下浮桥淹死的士兵就数以万计。二十四路征辽大军除了卫文升一军得以保全外其他各军都损失惨重。最惨的是那三十万迂回奔袭平壤的府兵精锐至今返回辽西的还不到两千七百人其余的全做了千秋雄鬼。

“嘎!”一只在树梢上假寐的老鸹出声惨叫拍打这翅膀向河道中央扑去。又有“食物”漂下来了这回看上去好像鲜嫩些它得赶紧去占个好位置否则能下脚的地方肯定又被蜂拥而来的同伴们挤满。

事实证明这只呆鸟的担心是多余的。河道中突然漂下来的尸体太多了多到乌鸦们根本不用去争抢。一些不知名的鱼儿就聚集在这些遗体的后边双鳍和尾巴在黑色的河面上扫出条长长的水迹。

守浮桥的士兵也看到了上游漂过来的惨烈景象他们聚集在桥边议论纷纷。大军撤回辽西已经十三天了按理说被俘的将士早已被高句丽人屠戮殆尽不可能还有这么多人被一次性抛入辽河。况且这些尸体的头好像都留在脖子上没有被高句丽人拿去堆佛塔。

“校尉大人捞不捞?”有名士兵小声向自家校尉请示。

“捞个屁染上瘟疫怎么办又不是冬天!”守桥的校尉四下看看没好气地呵斥。这两座浮桥早就该烧掉放火的柴草和牛油堆在河边都快霉了可那个下了野的宇文述老儿却非拦着大伙不让举火说什么他的儿子还没音讯明天就可能逃回来。负责怀远、柳城、燕郡三地仓库的卫尉少卿李渊也跟着瞎凑热闹派个儿子来桥边天天监督着硬要大伙再等几天。

等他***皇上自己怎么不等?打输了仗他屁股一拍就跑回了中原去。剩下卫文升将军领着不到三万将士在此驻守一旦高句丽人乘胜杀过来三万将士还不就是人家盘子内一口菜?!

“头儿那死尸穿的好像是高句丽人的衣服不会被咱们的人杀的吧?”有人不长眼色压低了声音继续探求真相。

回答他的是一只重重的大脚护桥校尉一脚把多嘴的家伙踢了个屁墩再一脚踏上去手握着刀柄威胁道:“没心肝的别乱说话。河东岸怎么可能还有咱们的兵马即便有大败之机谁还有胆子跟高句丽人硬撼。肯定是高句丽人内乱你要不想过河去当探子就给我老实的闭上那张臭嘴!”

“是是!”挨了打的兵卒哭丧着脸频频点头。

护桥校尉目光冷冷地一转扫过附近所有弟兄。“你们也听着互相提醒着点谁还想活着回家抱孩子就别乱说话!”说着他眼睛向不远处的一个帐篷下扫了扫眉宇间露出几分阴冷:“三十万弟兄都让老王八蛋糟蹋光了咱们凭什么为了他儿子去河对岸送死。都是妈生的爹养的谁比谁贱多少!”

帐篷内被人私地下骂做王八蛋的老人突然打了个冷战强撑着身体欲坐起来可眼下他的身子骨实在虚弱居然连撑了两次都没能如愿起身。站在帐篷外的家将听到里边动静赶紧冲上前搀扶老者却不领情一把将家将推开手掌猛击地面伴着“嘿!”地一声怒喝长身站起脚步前后晃了几晃终于稳住了身形。

“世伯小心!”坐在老者对面的年青人也站了起来低声劝道。

“小心嘿嘿只恨我自己没战死在辽东!”老者趔趄着走向帐口让正午的阳光照亮自己花白的头。没有戎装和官袍在身的他看起来与普通人家的父亲没什么分别苍老的脸上皱纹纵横望向辽河东岸的双眼里充满了焦灼。

“宇文世伯不必丧气皇上虽然降了您的职但他也知道过错不在您。改天皇上气消了肯定会再起用您老人家!”年青人也跟着走出了帐篷阳光瞬间照亮他宽阔的肩膀温和的面孔还有一双略带疲惫的眼睛。

“唐公世子和宇文大人都在这!”辽河边的士卒们吃了一惊都小心地闭上了嘴巴。就是这两个人坚决反对烧毁浮桥河上出现高句丽士兵尸体的事情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否则以这二人背后的力量说不定又闹出什么新鲜花样。这年头当官的不过是动动嘴巴当兵的却要把命都送进去。

“子固啊你真的看见士及那孩子去救泊汋寨?”宇文述望着李建成第一百次问同样的问题。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将军此刻是那样的孱弱仿佛有股风吹来就可以把他的身体硬生生折为两截。

“仁人兄说他要捍卫宇文家的声誉!当时除了他弘基和仲坚身边还有三百多名弟兄他们应该有成功的希望!”李建成点点头固执地回答。他不相信刘弘基和李旭就此失陷在辽东两个人都是他的好朋友一个是他的世交哥哥一个就像他的同胞兄弟。

“三百多人老夫造的孽啊!三十万大军丢了却让三百个人去自蹈死地!”宇文述自言自语般嘀咕慢慢向辽河边走了几步。不知道是因为坐得时间太长腿麻还是身体本来就虚弱每行一步他都像要跌倒。但每次身体歪下去他都硬撑着再直起来就像一棵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树在不屈不挠地同时光和风雨较劲儿。

宇文家的侍卫不敢去搀扶老将军的脾气他们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肯承认自己年事已高。况且眼下自家将军虚弱的原因并不在身体上。

“世伯不必自责大伙都说了这不是您的责任!”虽然李家和宇文家素来不睦但在此刻李建成也不忍心雪上加霜。

这场大隋立国以来从没经历过的失败击跨的不仅仅是宇文述一个人。在李建成将远征军战败的消息送到军营的当日兵部尚书段文振呕血而死大军撤回辽西路上原工部尚书宇文铠司空观德王杨雄相继病故。随后皇帝陛下将6续从辽东的逃回的大将军们全部投入了监狱等待审讯宇文述因为昔日功勋卓著所以仅给了个削职为民处罚。

“贤侄不要再安慰老夫了当日如果老夫不贪图虚名坚持撤军……”宇文述摇摇头嘴角边流出了一丝亮晶晶的唾液没人提醒他自己也觉察不到。

当初在马砦水畔如果自己坚持撤军其他九位大将军应该会跟随吧毕竟他们在军中的资历都比自己低。可自己为什么就不坚持呢?老人痛苦的想着心里充满了内疚。

一时糊涂自己不但葬送了三十万大军而且葬送了宇文家最出色的一个儿子。如果连跟皇帝陛下这点儿女亲情都失去了宇文家的辉煌也就快到头了。“造孽啊全是我造的孽。”宇文述黑黑的嘴角不停地抽搐风吹过来将他灰白的头一根根掠入风中。

李建成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宇文述只好站在老人身边陪着他一同向东瞭望。此刻辽河东岸的田野上一片寂静只是偶尔有号角声传过来那是高句丽国的斥候们在彼此打招呼。虽然辽东之战已经结束两国的战争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你说士及他们真会平安回来?”宇文述望着河对岸了会呆咧了咧嘴巴又问。

“肯定能回来肯定能!”李建成信誓旦旦。“只要咱们给他们留下这座桥!”他指指不远处那两座堆了很多柴草的桥面。

皇帝陛下早已下达了烧毁浮桥的旨意。负责镇守大隋边境的卫文升将军只是碍着李家和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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