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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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 第4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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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黑了,看不清楚,只看到一个被打昏了的汉子躺在门外!”

屋外约莫四五十步开外的大枣树下,县尉和贼曹正竭力真大眼睛,紧张的盯着不远处宅院。可是夜色实在是太浓了,他俩只能依稀看到房屋的轮廓,县尉正想让手下扶着他再靠近些,便听到一阵气喘吁吁声,接着便看到一个弓手狼狈不堪的扑到在面前,正是方才前去捉拿那屋中强人数名手下中的一个,县尉急问道:“如何,拿住那强人没有?”

“小人无能!”那弓手磕了两个头,哭喊道:“那强人好生厉害,我与徐四摸到门口,刚要踹门,门却开了,那强人一铁锤便砸在徐四头上,打得脑浆四溅,小的若是跑的慢点,早就没命了!”

“什么,那厮早有防备?”县尉闻言大惊失色,他一切的布置都是建立在夜中暗袭,出奇不意的基础上,眼下既然敌人有备,自己那几个弓手摸黑不隆冬的屋子里去擒拿穷凶极恶的强人,定然讨不得好去。正当此时,屋中传来先后两声急促的惨叫声,县尉跌足叹道:“糟糕,其余两人也被那强人害了!”

屋内,商锦忠急促的喘息着,莲娘抱着丈夫的右臂,颤抖的指着屋中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颤声问道:“这些都是哪里来的强人?”

商锦忠疑惑的摇了摇头,方才他刚刚给弓上好弦,便听得一声响,两名手持佩刀的汉子从里屋冲了进来,想必是从后窗钻进来的。商锦忠不假思索,抢上前去便用弓弦套住了一人的咽喉,用力一勒,紧绷的弓弦便切断了敌人的喉管,温热的血液立即喷射出来,溅了后面那人一脸,后面那人见状一愣,丢下兵器掉头就跑,便要翻窗逃走,却被商锦忠一刀掷出,正中后心,惨叫一声便扑到在窗台上,挣扎两下便不动了。

“兴许是我今日去县城里卖首饰的时候露了白,让贼人看到了,尾随到了这里,想要打劫!”商锦忠犹豫的低声道,莲娘听到这里,更是没了主意,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大郎二郎他们在厢房那边也没有消息,不知是好是坏!”

商锦忠轻轻的拍了拍妻子的背心,低声安慰道:“娘子不用怕,你先到床下去躲避一会儿,不过几个区区小贼罢了,为夫了解了他们便是,到时候取了首级送到官府去,说不定还能换几个赏钱来!”

莲娘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低声道:“夫君千万小心!”便向里屋走去,商锦忠打开门来,正要将外间那个被自己当头一罐打昏的家伙拖进屋来,打听一下贼子的虚实,便听到嗖的一声箭响,本能的向旁边一躲,只见一只火箭钉在一旁的门板上,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糟糕,贼子竟然用火攻!”商锦忠顿时大惊,山民穷困,这几间房屋四壁乃是用石块堆砌和泥土夯筑而成,而房顶却都是茅草,尽是易燃之物,若是烧将起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他赶忙赶回屋中,一把从床下扯起妻子,急道:“贼子放火,快随我冲出去。”

莲娘被商锦忠扯出屋外时,屋顶上早已中了数支火箭,干燥的茅草一点就着,火舌足有十余尺高。商锦忠正想再去带在侧屋睡觉的两个孩子,却只觉得手上一松,回头一看,却是莲娘挣脱了,掉头冲进已经着火的屋中去,不由得急道:“你这是作甚?”

片刻之后,莲娘又冲出屋来,披散的头发上却沾了几处火星,着了起来。商锦忠赶忙上前一面拍打,一面叱呵道:“你这是作甚,着火的屋子还往里面冲,要作死吗?”

莲娘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低声道:“我刚刚想起那对镯子还丢在屋中,便赶回去抢出来。”

商锦忠看了那布包,果然里面正是自己送给莲娘那对银镯子,不由得又气又急:“真是个傻子,这镯子不过是个死物,若是丢了性命,便是千百个镯子又有何用?”

莲娘低声道:“我知道很危险,只是这镯子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事物,我实在舍不得丢下……”说到这里,莲娘垂下头去,沾了不少烟灰的脸颊上现出一丝红晕来。

听到妻子的回答,商锦忠的心头一软,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粗暴的呵斥,柔声道:“快收好东西吧,我们快去叫醒孩子吧!”

商锦忠与莲娘赶忙冲进侧屋,那两个孩子昨天看到有了耕牛兴奋过度,正是半大年纪,最是贪睡的时候,外面闹得这么大声,竟然还没醒。商锦忠赶忙打醒二人,随便拿件衣服套了,自己当先冲出,莲娘扯了两个孩子,冲出门外。

此时火势已经很大了,明亮的火光映在半空中,将商锦忠一家四人映照的一清二楚。商锦忠刚跑了两步,便只听得嗖的一声响,一支羽箭从耳边划过,只差分厘便是穿脑贯颅之祸。他回头一看,借着火光只见二十余步外一人正低头从背上胡禄中取箭,方才那箭便是他射的。商锦忠不假思索,拔箭便将角弓拉了个满,如同满月一般,手指一松,只听得一声惨叫,那汉子右眼着了一箭,贯颅而入,扑地便倒,眼见是不得活了。

“好凶悍的贼人!”站在树下督战的县尉不由得咋舌道,在着火的房屋的火光映射下,方才商锦忠弯弓射杀自己手下的情景他看的一清二楚,他现在不由得庆幸起自己昨日挨了竹杖,无法在前面督战了,否则只怕这一箭射中的就不是那个倒霉蛋,而是自己了。想到这里,他向一旁的贼曹望去,从对方的双目中也看到了恐惧的神色。

贼曹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指着正在向后院撤退的商锦忠一行人恭声道:“都头且放心,那贼子虽然凶悍,但中了您围三缺一之计,定然逃不脱了,您只要在这里敬候佳音便是!”

“不错,我等静候便是!”那县尉看到商锦忠的行动,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去和这样一个可怕的家伙厮杀,上司的命令固然重要,自己这条性命也不是那么无足轻重的吧!

“快,我们从后院走!”商锦忠一面催促着妻子和两个儿子的行动,一面弯弓搭箭戒备着追兵,他选择从院后撤退的原因有两个:首先他不知道贼人到底有多少,自己带着妻儿这般冲过去只怕讨不得好;其次在火光的映照下,若是从正面突围,敌在暗而自己在明,不如从后院撤退,敌人若是追上来,便正好会曝露在自己面前,正好射杀。

商锦忠见妻儿已经退下了,赶忙尾随而去,刚出了院门,便脚下一紧,好似带上了什么机关,便只觉得身上一紧,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再也站立不稳,一头跌倒在地。

“拿住了贼人了,拿住贼人!”两旁的灌木丛中冲出两个手持刀棒的健壮汉子来,原来这两人也是那县尉手下的弓手,先前县尉害怕夜间突袭不成,让贼人从后院走脱,便选了这两个猎户出身的手下,让其在后院出口处设伏。结果果然商锦忠从后院逃脱,绊了他们俩的绳索,被绳网给套中,动弹不得。

天意 第705章 夜战2

第705章 夜战2

那两个弓手见商锦忠着了道儿,赶忙冲了上来,前面那个一棒当头便打了下来,商锦忠被绳网给缠住了,招架不得,只得将头勉力一偏,那一棒便着落在肩膀上,那汉子收棒要再打,却被同伴扯住了,劝说道:“且慢,老爷要的是活口,你若一棒打死了,如何交代!”

那持棒汉子急道:“顾不得这么多了,你方才又不是没看见这厮如何凶顽,若非被绳网套住了,还不知要丢几条性命才能擒住他。快快放开,让某家一棒了解了他为兄弟们报仇”

持刀汉子笑道:“无妨,待我将其双手斩断了,他便是再有本事也施展不得,反正老爷们也只要有张嘴能够答话即可!”说着他便走到商锦忠近前,手起一刀便向对方右臂斩去。

眼看商锦忠只有挨刀的份,斜刺里却冲进来一个人来,扑在他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断臂一刀,正是莲娘。那持刀弓手一愣,随即喝到:“兀那婆娘,快快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杀了。”说着便举刀欲劈,做威吓状。

可莲娘却好似聋了一般,只是拼命拉扯绳网,想要替商锦忠解开,只是那绳网已经缠住了,任凭她如何发力,一时间哪里解得开。那两个工人见状,唯恐那强贼挣脱了绳网,对付不得,刀棒齐下,想要在商锦忠脱身之前,先将二人斩杀了。可莲娘背上明明挨了好几重的,早已血肉模糊,可却好似没有感觉一般,只是拼命的用身体遮住绳网中的丈夫,用尽浑身力气拉扯绳网,拉扯不开便用牙齿撕咬,商锦忠看在眼里,心痛如绞,连声喊道:“莲娘,快快躲闪,让他们杀我便是!”

那两个弓手见莲娘这般,心下也有些急躁,那使棒汉子大喝一声,使尽平生力气,一棍抡到莲娘的天灵盖上,顿时打得莲娘七窍流血,昏死过去。商锦忠见状,只觉得脑中一翁,也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双臂发力,竟将那绳网扯开了一个口子,钻出半截身子来。那两个弓手打死了莲娘正要来砍杀商锦忠,却见对方挣脱了绳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个持刀汉子心思灵活些,调头便跑,持棍汉子更是不堪,竟是吓呆了,站在当中,双足动弹不得。

商锦忠低吼了一声,钻出绳网,拔出解腕尖刀,上前一刀便将那持棒汉子刺了个透心凉,那持刀汉子心思慌乱,夜里又不辩路径,没跑几步便一跤跌入坑中,崴了脚,动弹不得。商锦钟赶上去,劈胸一把揪住,也不理对方没口子的求饶,一刀刺入胸口,手腕一转便结果了性命。

商锦忠连杀了两人,心思才清明了些,想起生死不明的妻子来,赶忙跑回莲娘身旁,将其扶起,呼喊了好一会儿,莲娘方才悠悠醒来,商锦忠见妻子焦黄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嫣红,眼神散乱,心知已经是回光返照,命不久矣,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哭泣道:“莲娘方才何必那般呢?让他们杀了我便是。”

莲娘艰难的笑了笑:“夫君,你死了,我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孩儿,也没法活下去。可若是我死了,你却能把两个孩子带大,我不光是为了你,还是为了那两个孩儿!”

听到妻子的回答,商锦忠只觉得胸中一股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莲娘见状,艰难的的伸出右手抚摸商锦忠的脸颊,低声劝慰道:“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认识你的这些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好吗?”这时,莲娘的右手从半空中无力的跌落下去,双眼也失去了生命的光彩,死了。

商锦忠呆了一下,仿佛还没还有意识到妻子的离去,突然,他扑倒在莲娘的尸体上,撕心裂肺的哀嚎了起来。那声音是如此的恐怖,以至于不远处林中的夜鸟也被惊起,四处乱飞。

“咦?这声音是怎么回事?贼子从院后逃走,不是应该正好中伏被擒吗?”县尉听到那哀嚎声,不由得诧异道,在这深夜的山中,听到这不似人声的号叫,饶是他胆子不小,此时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人声,倒有几分像是山精,莫不是鬼怪作祟?”一旁的贼曹更是不堪,已经被这怪声吓得面色惨白,平日里听说的各种鬼怪传说都一一涌上心头,心下里禁不住后悔跑到山中做这倒霉差事。

这两人正惊疑间,却只见一人连滚带爬的从屋子那边跑了过来,正是剩下的最后一个弓手,只见其扑倒在两人面前,连声道:“不好了,不好了,那强人乃是个会妖术的,曹四和范大都死了,都死了!”

县尉与贼曹二人闻言大吃一惊,县尉赶忙抢先问道:“曹四与范大都是惯于设网捕猎的好手,怎的也丧在那贼人手中,莫非他们两人走漏了行迹,那贼人避开了陷阱不成?”

“不是!”那弓手气喘吁吁的答道:“贼人中了圈套,被绳网套住了,曹四与范大正要斩断贼人手足,却被贼***子拦住,贼人乘机使了个法术,挣脱了绳网,又使邪术杀了曹四、范大二人,小人若非跑的快些,只怕也没命了!”说到这里,那弓手便痛哭起来,原来那弓手离得甚远,对当时情形也没看得清楚,只看到商锦忠突然挣脱了绳网,自己一个同伴便呆立不动,毫无反抗的任凭对方杀死,而剩下一个同伴又莫名其妙的跌入坑中,还以为是商锦忠的法术使然。

“那这怪声莫非是那贼人发出的?”县尉闻言愕然道。

“正是!”那弓手抬起头来,脸上已是涕泪交加:“若非妖人,如何能发出这般非人之声,二位老爷,咱们快走吧,不然若是让那妖人赶过来,三条性命丢在这里是小事,只怕魂魄都被其所拘,不得返乡呀!”

听到弓手这般说,早已胆寒的县尉与贼曹不由得连连点头,比起眼前的妖人,就连衙门里的沾水竹板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了,县尉急喝道:“来,快扶我一把,咱们快走!”说罢便不顾同伴,自顾在那弓手的扶持下走了,丢下贼曹一边一瘸一拐的疾走,一边急声道:“都头稍候,莫要丢下下官呀!”

商锦忠也不知哭了多少时候,才悠悠醒转过来,抬头一看,天边已经是鱼肚白色,怀中妻子的尸体早已冰凉。他站起身来,才发现两个孩子跪在一旁,脸上满是惶恐不安之色。看到这两个孩子,他心中不由得一痛,对其招了招手,柔声道:“大郎、二郎,你们过来吧!”

两个孩子起身走了过来,看到母亲的尸体,又不禁哀哀哭泣起来。商锦忠伸手抚摸了一会两个孩儿的脑袋,低声道:“起来吧,你们母亲已去,且为她立个坟墓吧!”

商锦忠在未曾着火的柴房中找了一把农具出来,在屋后的菜地旁挖了一个坑,将妻子的尸体放入坑中。土坑中莲娘的脸庞已经被清洗干净,看上去十分安详,便好像睡着了一般。商锦忠站在坑旁,怔怔的看着妻子的尸体,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他突然跳入坑中,从妻子鬓旁割下一缕头发,和那对银镯子包在一起,小心的放入怀中,然后拿起农具,飞快的掩埋起尸体来。很快,这个土坑就恢复了原貌,除了多了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土丘,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给你娘磕几个头吧!”商锦忠站在坟堆旁,身上除了佩刀和角弓之外,还多了一个小包裹,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半大孩子,他们也是一副出门的打扮,在他们的身后,简陋的农舍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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