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读的是,商国历史!
想到深处,黑袍感到一股发自灵魂的战栗,继而狂喜。难道冥冥之中,上千年的商国与这丑孩子之间有那么强的气运联系,他将会带领商国走向一个更加辉煌的明天?
沉睡中的大唐并不知道自己给黑袍带来了多大的震惊,若是知道了,大概也只会狠狠地臭屁一回。
临近中午,青竹送来了午餐,黄橙橙的粟米饭上盖着一块野生犀牛肉,旁边是几样素菜和一碗肉汤。黑袍亲自测试无毒之后才把大唐叫醒,慈爱的眼神看着他大口咀嚼,笑意不断。
午餐之后,大唐跟着黑袍去面见商伯。
虽然只是“伯”的称号,但在偌大的商国,这个“伯”便是理论上的土皇帝,连夏后都只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侧面影响局势。
大唐并不经常见到商伯,但对这次召见的内容也有些预感,大概是关于与三夫人的那场赌局。
三夫人前后十余次刺杀大唐非但没有凑效,反而受到了来自商王的强力反击。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与大唐定下了一个所谓的赌局。
赌局每年谷雨前后进行一次,每次比三场,大唐如果输了就自己卷铺盖滚出商国,三夫人输了却没有丝毫惩戒。
这样不公平的赌局,商伯竟然点头应允了。也许为了照顾大唐的情绪,他要求赌局内容不准武斗,因为这个原因,大唐对他这个亲爹心里是一肚子的愤恨。
赌局已经进行过两次,大唐每次赢得都十分辛苦,以至于不得不拿出杀手锏——比丑。
要说比丑,大唐如果说他是世界第二,那脸皮再厚的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第一。
果不其然,商伯要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商伯年纪五十左右,比黑袍年长,他面容清癯消瘦,双目含星,不怒自威。
在大唐走进室内的第一时间,他便丢出了重磅炸弹:“你跟顾秋子的赌局大概还有半月吧,她前几日跟我说希望加上武斗,我同意了!”
顾秋子是三夫人的本家姓名。
大唐听了商伯淡淡的语气,不禁怒从中来,武斗!
以三夫人阴毒的手段,没有丝毫修炼根基的大唐如何能在武斗中保全性命!
他大声嚷道:“为什么,你知道我这些年来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武斗对我意味着什么!”
商伯右手微微握拳,便有一股莫大的压力将大唐压的双膝跪地,他微微皱眉反问道:“你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武斗对你意味着什么?愚蠢!”
大唐咬紧牙关吃力抵抗着那股来自天地的压力,可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动弹丝毫。
商伯继续说:“你知道商国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商国嫡长子意味着什么?愚蠢!”
这位商伯是极有能力的,他为商国发展所做的各项决策,在大唐这个来自后世的人看来都十分佩服。可他唯独不能理解这看上去十分英明的商伯,为什么对自己这个亲生骨血如此冷漠。
听到他连续两次“愚蠢”的点评,大唐的怒火达到了顶点,也憋屈到了顶点,他有些想念娘亲,那个一身白衣的女人。
他的情绪突然失控:“如果娘亲还在的话,一定不会任由你们对我如此欺凌!”
“如果娘亲还在的话,我吃饭不用像野狗偷食!”
“如果娘亲还在,狗屁三夫人的脑袋此刻正挂在亳城外的高杆上风吹日晒!”
“子主癸,你拿什么资格来教育我!”
商国子姓,商伯名主癸。
听到大唐提起娘亲,商伯眉间有过一闪而逝悔恨。他虽然仍旧面若寒霜,终究还是松开了施加在大唐身上的压力。
过了很久缓缓说道:“有气,那就很好!”
大唐心里颓丧到极点,愁雨惨淡地走出屋子,在亳城四处乱逛,再抬头便看到了一座墓碑,他这一世的亲娘躺在里面。
————
此时的大厅里只剩下了黑袍和商伯,黑袍微微躬身说道:“第一件事,今日唐公子读商国史三千字!”
商伯此时的情绪并不高,但听到黑袍的话,面上顿时显出一抹激动的红晕,红晕过后便是浓浓的愧疚神色,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第二件事,关于那层黑甲的来历,老奴也只是推测,目前证据并不能完全确定!”黑袍将双手垂在身前道:“仅凭这些就贸然同意武斗,真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怕是追悔莫及!”
“哪有一定之事,能推导到这个地步,已经可以行事。”商伯沉思道:“何况,我听说那些奴隶都常说一句话,小子不吃十年闲。一个十岁的奴隶都要开始劳作,更何况整个商国的主子。”
“唐儿,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黑袍沉默点头,然后反身准备离开,商伯又说道:“如果推算是错误的,就把他送出商国地界,保他一生衣食无忧,也算是我对素素的交代了。”
————
一个时辰后,商伯踱步到亳城北的墓园之中,远远地看着墓碑。
墓碑前的大唐手里拿着几个在冰窖里藏了一个冬天的梨果,用怀里的金针一一试过无毒之后,放到墓碑上,便放便说:“娘亲,放心吃!”
商伯将这一画面看在眼底,右手扶着额头缓缓蹲下身子,肩膀剧烈抽动。
这个曾经与天下共主夏后叫板的男人,哭了。
第3章 破阵 巴掌()
惊蛰过后没几天便已谷雨,夏天的燥热已经悄无声息的袭来,人们开始给身体减负。主子们穿着丝绸,应景的五颜六色眼花缭乱;平民们穿着麻布,各自带着不同的表情,在人群里面随波逐流;奴隶们则对天气变化较为迟钝,部分还穿着厚厚的棉袄,裹的一头汗也舍不得脱下来。
大唐与三夫人赌局的日子很快就来临了,这一次与往常不同的是,在亳城玄鸟门前进行,允许所有人观看。
亳城日常等级并不森严,也经常如此刻这般主子们和平民、奴隶混站一起。他们围在商伯宫门外,死死盯着上面镌刻的巨大凶鸟。
凶鸟便是玄鸟,是天神赐予商部落的守护神。
再往前推十年,商国气焰是无比嚣张的,甚至在某些方面能与天下共主夏后相抗衡。
夏台一战之后,商国主母王妃白素战死,商伯与幕僚黑袍双双堕境,各大将领死伤大半,整个商国元气大伤。
商伯本来是准备休养生息的,可夏后氏哪里能让商国再次做大,便来了一场赐婚。于是商伯再得一个三夫人,大唐便多了个后妈。
三夫人是顾国某大臣的女儿,顾国素来是夏后的爪牙,所以三夫人与商国的通婚实际上是用来掣肘商伯的。
她带着夏后氏名曰“嫁妆“的一万虎贲甲兵,这份“嫁妆“使三夫人具备极强的话语权。
底气十足的三夫人,刚来没几天便硬是逼着商伯跟她生下了一个儿子,便是渠公子,名叫子庶。
如今的商国说好听点叫阴盛阳衰,说难听点叫鸠占鹊巢,这赌局便是个缩影。
门前人头涌动,熙熙攘攘,一个年龄约莫五十的平民,穿着粗麻布,卷起袖管露出干瘦的胳膊说道:
“我家儿子前几年见过丑公子一次,现在他夜哭只要一提那名号立马就闭嘴。”
另一个平民道:“丑公子长的虽然丑,可心肝却着实不坏,早年我到外地游历他还亲自给我老娘挑了一担子水。可惜啊,现在丑公子倒成了一个没了娘又好像没了爹的孤儿,唉,他可真是可怜啊!“
他们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话也便被周边的人听去,一些奴隶想问,刚刚张嘴便又低下头,这里也确实没有他们张口说话的份。
倒是一个穿青色丝绸的人问道:“先生,难不成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就是在等着看他的丑态,这不是有损主家威仪?“
平民回过头来说:“咱老头可当不起'先生'二字。都知道商伯只在乎别人打我一拳我便揍他全家,哪里在乎什么主家威仪。今日是丑公子和三夫人的赌局,他要是输了就得离开商国。“
青衣人语气带着一丝不屑:“我听说丑公子没有天圣血脉没有觉醒,一个不能修行的丑人离开商伯庇护,还不得被当做怪物给架上圣火堆?“
那平民听出了外地主子的轻蔑,心有不悦,便不再回话,过了半晌低声自言自语道:“今年商伯特准武斗,丑公子如果死撑着不肯认输的话,怕是要见血了!“
“丑公子何时认过输!“忍了许久的奴隶终于说了一句话,然后赶紧转过头去。
大门轰隆隆地打开,大唐当先走出。
“哇“街上突然爆发上百婴童哭声。
大唐大大咧咧地走到门前的广场中央,向周围的人挤出一个善意的笑脸。
这笑容刚刚浮现,又有数十声孩子大叫“妈妈“,那些小娃娃硬是在几千人的围堵里挤出一条出路来。
青衣人看到大唐的面庞,也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位想必就是丑公子了。“他已经尽力往丑的方向去想了,可现实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丑陋。
“大家好!“大唐环视围观的人们:“我是丑公子大唐!“他的声音虽然带着一点稚气,但气息平稳,丝毫不见慌乱,自嘲的称呼倒是引来了周围人善意的笑。
丑公子大唐的开场白刚刚说完,便被一句话粗暴地打断。
“公子,不如现在就开始吧?按照之前说好的,这第一场就破阵?“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长发束起,面容和蔼,看上去很谦卑的样子。
他名叫丙迟,奴隶出身,后来被三夫人看上了眼,便也做了王府里的客卿。攀上三夫人那条秀美性感的大长腿之后,丙迟就成了一个乖巧的家狗。十余年过去成了商国的一位巫祝,所谓摆阵破阵便是他的职责之一。当然,也会有一些特殊的任务。
比如,最近一次针对大唐的刺杀,他也参与其中。
大唐回头自然认出了丙迟,但面上并无过激反应,淡淡说道:“可以!“
丙迟从衣服里摸出来四十八枚晶莹玉石,个个通亮剔透,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四十八枚落子在丙迟手中,依照八卦方位有序排列,骤然连成里外三层的淡淡弧光,卖相极为好看。
他说:“唐公子,老奴从伏羲六十四卦承来四十八卦,微末之学恳请公子赐教!你若从中找到生门所在,便是你胜了。“
大唐撇撇嘴,他博览群书见识绝对不浅,讽刺道:“四十八?伏羲六十四你能得十六真传便也不会在这小小的玄鸟门里求生了,贴金终归讲究的是个脸面。且说,本公子若毁了你这阵图,是不是也算胜?“
丙迟先是错愕,继而便是狂笑,玉石散落起来当然能被一块石头砸烂。可摆成阵图之后威能宛如天地山石,修为比丙迟高上两个境界的人或许能毁掉,可眼前这个丑八怪,给他二十年时间修炼也未必能做到。
于是他带着玩弄的笑意说道:“公子,前两年王上不许比斗武力,可今年不同。莫说十六,便是只有四卦来应付你,也是绰绰有余!你若因此负了伤,可与老夫无甚干系!“
他这话可真是夹枪带棒藏轻蔑,大唐重重地哼了一声,挽起袖子露出枯树枝干一般的手臂。
可如何破阵便着实让他犯了难,他虽看过不少类似资料,但到底体内没有丝毫真气。一应可能的解决办法都无法开展,苦思无果之后只得拿出拼命的架势。
他伸手抓向了玉石阵图,手指辅一接触白光便触电一般被弹回来;换了石头来砸,结果弹回来砸到自己脚上;然后换来木棒,棒子被反弹敲到了自己的脑袋;抽出他佩戴的青铜剑,剑也折成了两截
他尝试的越多,身上的伤就越多。
丙迟脸上带着耍猴般的满足,围观的主子们都开始偷笑这个不自量力的丑八怪,而一些平民脸上却露出了恻隐,更有甚者出口劝说大唐放弃。
大唐只是埋着头,有看上去左右丝毫效果的方法来对付这个阵法。
一个时辰过去了,大唐身上的丝锦衫沾染了斑斑血渍,他自己也不在意,瞪着两只眼睛气喘吁吁地趴在阵图前,希望凭借前生后世的知识积累看出个端倪来。
丙迟看着此时狼狈的大唐,心里舒爽异常,加上最近很受三夫人器重,言语便有些得意忘形:
“唐公子,你把那东西给老奴,再跟老奴认个错,老奴放放水,这局就算你赢了,你继续做你的大王子,咱们相安无事。哦,这是三夫人默许过的。“
丙迟说的东西是大唐娘亲死前留给下的,一直由商伯保管,大唐都没有见过。可无论他是否见过,都不允许一个奴隶在自己面前扮贪婪而悲悯相。
反正一会打起来不是死就是伤,这个关头谁还受这种鸟气。
于是,大唐对身后的青竹喊道:“去给本公子搬一张大椅!“
丙迟只当他用来砸阵图——那自然是砸不开,脸上的笑更是得意。
一尺高的大椅放到丙迟身前,大唐站上去比丙迟略高一点,他扬起巴掌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掌纹,然后重重地扇在了丙迟左脸。
广场瞬间定格,平素温和的丑公子打人原来也这么狠,这么强势,受过丙迟欺压的奴隶和平民当下感觉解了好大一口气。
丙迟自从跟了三夫人,何时受过如此羞辱,体内气机瞬间爆发,身周罡风四动顿时把大唐吹的遥遥欲坠,直欲行凶。
黑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玄鸟门边,伸手一指,罡风倏尔平息。
“啪“
稳住身形的大唐又一巴掌落在丙迟右脸,竟把他打了一个趔趄,观众们真看不出来,这丑公子身躯羸弱可手劲儿却如此大。
打完之后,大唐从怀里拿出一个丝绸方巾擦了擦手,这才居高临下冷喝道:
“好一个得了势的狗奴,当真分不清眉眼高低主奴贵贱!本公子的东西你这匹夫所敢觊觎,当心我揭了你的狗皮!“
丙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斜眼瞥到黑袍准备离开,阵图随着他的手势陡然一变,竟成了八卦雄城。城上产生一股极大的吸力,大唐的身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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