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想。
青峰正雄有点出神地想。
确实是那孩子的性格。
认准死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大辉的性格和天分，真的很适合继承道场。本来预算着和五月一起成家，假以时日成长起来接过道场的担子，他也觉得很满足了。
但是……
心下默默叹息了一番，青峰正雄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
“那个……叔叔。”
黄濑细思良久，斟酌着开了口。
“嗯？”
“其实……其实是我先跟小青峰表白的啦。”黄濑骚骚脸颊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缠着他来着。”
“……哦。”青峰正雄想起甚少带同学回来的儿子在家里指挥着黄濑做这做那的场景，明明放假却硬是把人叫来一起打扫道场的场景，心里暗暗摇头。
谁缠着谁，还真难说。
“叔叔和阿姨……还有小桃井一家都是好人，”黄濑低着头浅浅地笑开了，“没有因为小青峰和我的事情生气，也没有看不起我们，真的……很感谢。”
藏青色的耳钉在金色碎发中若隐若现，不同色系却意外的相衬。
青峰正雄就这么看着，没有出声。
“我也知道，叔叔这么严谨的家风，还要顾及道场的声誉，大概……大概会觉得我很可恶。”黄濑抬头努力把视线集中在对面的桌上，“拆散了小青峰和小桃井，还把小青峰掰弯了……对不起。”
黄濑挪动膝盖后退，对着青峰正雄弯腰行跪礼。
“但是，我是认真的。”
“青峰叔叔，请把小青峰交给我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喂上面那句话AHO你听到了不会觉得很羞愧吗……
青峰（= =）：这是剧情需要关老子屁事………………黄濑！反了你干嘛抢老子台词！！！
☆、信心
沉默良久。
“你们的事情，我并不看好。”青峰正雄清清嗓子慢慢说道。
“……是。”尽管脖子很酸，黄濑却没胆子抬起头来。
“大辉和五月的婚约，关系好的邻里，还有亲戚都是知道的。不管你们年轻人怎么看，也不管他们现在怎么说，临时毁婚约，对五月的声誉会有很不好的影响。”
黄濑更不敢出声了。
“上一辈的关系并不像你们这一代人那么疏远，婚丧嫁娶是家族里很重要的事项。”青峰正雄顿了顿，“大辉的选择，让我们很难做。凉太，我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是同性婚姻在日本，并不受法律承认和保护，还有舆论的压力和其他问题，这些你有考虑过吗？”
“考——考虑过。”同一个姿势维持得太久，黄濑这下连声音都跟着身体一起颤抖，稳了稳气息才回答。
“坐好。”
“是？”
“坐好。”低沉的嗓音重复了一遍，“觉得辛苦就别这样跪着，像平常一样就好了。”
“不、不辛苦。”黄濑咬咬牙道，竭力让自己的身体稳下来。
对面没有回音，但很快，衣料摩擦的沙沙声响起。
然后是脚步声。
黄濑吓得全身紧绷起来，平摊的掌心不自觉地紧握。
蓦地，后领一紧，黄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拎了起来。
“青、青峰叔叔？”黄濑头上的冷汗冒得更欢了。
“老是这样忍耐的话，你很快就会厌倦。”青峰正雄直直看进金色的眼眸。
紧张、迟疑、害怕、不知所措，还有一点点的期待。
单纯又干净。
“是？”努力思考想跟上谈话节奏的黄濑，最后发现自己还是失败了。
慢慢放下藏青色的衣领，青峰正雄顺手拍拍金色的脑袋，“大辉可不懂什么叫体贴。”
“啊？”不自觉地摸摸自己被拍到的地方，黄濑愣愣地看着坐回原位的人。
“你的条件很好，到底看上大辉哪里了？”
“看上小青峰……哪里？”黄濑还是没反应过来。
“我们都以为，除了五月不会有人要他了。”青峰正雄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平静，“这还是看在他们二十多年感情的份上。”
黄濑眨眨眼。
原来……原来小青峰的行情有那么差吗？那、那他可以打包带走吗？
其实也不会啊，虽然小青峰黑了一点，但是去看他打球的人也挺多的啊……
“凉太。”
“啊？是！”
“你们的事情我也有了解，”青峰正雄回想起最近从
青峰的朋友，黄濑的家人不同的人嘴里得到的信息，“大辉对你也不好，你为什么还要和他继续下去？”
“不知道耶……”黄濑下意识回答，然后猛地一个激灵，“那、那个，不是不知道！呃，就是、就是喜欢啊！就是喜欢……小青峰啊。”
青峰正雄看着一下子着急起来的人，想想继续开口，“你家里其实反对吧，你父亲——”
“妈妈支持啊！”黄濑想也没想地打断，“爸爸说的不算数！”
“……是吗。”青峰正雄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有想过以后会分开吗？”
“有啊。”这次黄濑回答得很快，“我答应了爸爸如果小青峰说分手了就回美国，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大概不会回来了吧。”
说道最后，黄濑的神色黯然下来。
“哦？”
“嗯，当然工作需要的话还是要回来啦，但是……”
但是，可以的话，都不会想要回来了呢。
黄濑在心里默默补全这句话。
“这么说，你其实没有和大辉一辈子过下去的决心？”
“决心什么的一直都有啦，只是……”黄濑低下头喃喃，“只是没有信心而已……对小青峰。”
最后几个字轻不可闻。
“是吗。”青峰正雄扫了窗外一眼，“即使这样还是要继续下去？大辉并不是会照顾人的人。”
“没关系的，”拍拍脸颊收拾心情，黄濑重新跪坐好，“我可以把小青峰照顾得很好。”
似乎对黄濑的答案并不意外，青峰正雄很快接着问道：“大辉未来的规划，你知道多少？”
“小青峰一向没有什么规划的说……他说接下来要去打球。”黄濑犹豫了一下，“其实道场的事情……小青峰很尊重叔叔，但是相对来说，篮球才是他最喜欢的东西所以……”
“我知道。”
“……哦。”
“但是这样的话大辉就……我是说，这样没有固定工作，没有固定收入，随随便便地决定去打球的大辉，你也接受？”
“有什么不可以……”黄濑歪头看过去，“我也没有固定收入啊，再说小青峰很好养的，我保证养得起。”
“……”这下不知道如何反应的人变成了青峰正雄。
“球员也有工资的啊，再说小青峰那么厉害……”黄濑很认真地看着对面的人，“叔叔完全不用担心这个的说，妈妈说男孩子长大了都应该养家，所以我会和小青峰一起把钱寄回来，道场需要的话我们也会回来帮忙的。”
不等对面反应，黄濑接着说道：“叔叔说得对，我们这样随随便便就结婚不太好……其实这个可以忽略掉啦，不要告诉别人就好了，反正在日本也不算数……到时候就说小青峰单恋小桃井被甩了不肯结婚应付一下……”
“大辉就是这么说的？”青峰正雄冷哼一声，语气带上了不悦，“这算什么？我们青峰家做事一向光明正大。”
“没有！”黄濑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解释，“没有的说，对不起我随便说说而已……”
“什么都是你在想，他都干什么去了？”
“啊？”这下黄濑完全拿不准要说些什么才好，只能装傻。
“你父亲说的观察期，我看完全不用了。”青峰正雄脸色阴沉，“我们会采取必要的行动，大辉那孩子……哼。”
“……诶？”
“可以了，你下去吧。”
黄濑还是一头雾水，弱弱地举手提问：“那个叔叔，我和小青峰的事……”
“你先去外面坐着，我找大辉有事。”
“有事”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不知道为什么，西边的窗户好像抖了一下。
“可是、可是——”
“不用多说，”青峰正雄举手阻止黄濑的话，“你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佑太。”
“是！”小小的脑袋一下子从窗边冒了出来。
“带凉太去客厅休息吧。”
“是！”
青峰佑太灵活地爬过窗户走进来，拉起黄濑的手要走。
“诶？等等？还没说完啊……”
“已经可以的了黄濑哥哥，”虽然只是小孩子力气却很大，青峰佑太三两下把站起来的人拽出门，“不要再惹爸爸生气了。”
“我没有啊……”被赶出门的黄濑很是沮丧，“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黄濑哥哥没有不对，”青峰佑太拉着人继续走，“哥哥那种人怎么样我们都知道啦，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
“你们在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小佑太翻译一下啦。”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哥哥皮糙肉厚的，死不了啦！”
“小青峰他——”
“走啦走啦，时间刚好我们去吃点心吧。”
“小佑太？”
“我们可以把哥哥那份也吃掉，反正他肯定吃不下了。”
“……啊？”
——————槽点如此之多让我从何吐起啊╮（╯▽╰）╭终归一句AHO你完蛋了——————
客厅。
“啊拉，凉太酱，佑太。”黄濑里奈微笑着对进门的两人招呼道，“谈完了？”
“阿姨好，我去拿布丁。”青峰佑太点点头转身跑了。
“妈妈……”黄濑有气无力地晃了进来。
“怎么了？挨骂了？”
“没……可能吧。”黄濑趴在桌上仰望自己母亲，“我也不知道。”
“可是我听说他们都挺喜欢你的啊，”安抚地摸摸金色的脑袋，黄濑里奈微笑，“应该没问题的。”
“可是，可是叔叔什么都没有说，”软软的声音带着委屈，黄濑扯了扯紫色的衣袖，“妈妈去问问吧。”
“诶？不要，这可是凉太酱自己的问题。”
“我问了啊，可是叔叔没有回答我。”
“所以凉太酱就没信心了？”
“……”
“大辉可是在电话里被久信为难了很久喔，”黄濑里奈轻弹儿子的额头，“还被赶出了家门，他都没有丧气，凉太酱这样就灰心了？”，
“小青峰不算被赶出家门啦……”黄濑稍微有了点精神，“叔叔看起来对小青峰凶，其实很疼小青峰的。”
“然后？”
“然后……然后小青峰看起来很拽，其实是个乖小孩，一直都很听话的。”
说着说着黄濑刚抬起的脑袋又耷拉下去了，“爸爸那么讨厌小青峰，要是叔叔也坚决反对的话……就没戏了啦。”
“哦——”黄濑里奈拖长了声音，“说到底还是对大辉不够信心嘛。”
“本来就是啊，”黄濑枕着手臂闷闷道，“小青峰都没有我喜欢他一半喜欢我……”
黄濑里奈微笑着看着儿子郁闷的模样。
“呐，妈妈。”
“嗯？”
“我是不是很笨？”黄濑闭上眼睛小声问，“就只是长得好看，其实人又笨，胆子又小，整天都长不大，连谈恋爱都不会，还要叫妈妈来帮忙……”
“怎么会呢？”黄濑里奈掏出手机开始拍照。
“妈妈这有什么好拍的……”黄濑的眼睛睁开了一点，叹了口气，“对着我这张脸不腻吗？”
“啊拉，妈妈好辛苦才把凉太生得这么帅的，怎么会腻？”黄濑里奈微笑着给照片命名存档，“不过智商还真是有点捉急啊，嘛，算了，儿子还是笨的一点比较好玩。”
“妈妈我就是生来玩的吗？”黄濑更郁闷了。
“当然啦，”黄濑里奈肯定地说，“其实我跟久信都很想要个女儿的说，可是结果只有凉太一个孩子，没办法只能将就一下了。”
“……我终于知道爸爸为什么一直要叫我‘凉太宝贝’了，”黄濑黑线，“可是那样的话爸爸干嘛那么反对我变性啊？”
“嘛，幻想是一种乐趣嘛，凉太酱怎么能剥夺久信的娱乐呢？”
“……”黄濑终于败下阵来，放弃了这个话题，“阿姨他们呢？还有小佑太是去买布丁了吗？我记得他说的是去拿过来啊？”
“凉太酱饿了就自己去拿啊，去吧去吧，说不定能遇上青峰先生。”
“我、我就随便问问，”黄濑缩了缩脖子，“我在这里等小青峰。”
“好啊。”
于是黄濑撩起了宽大的衣袖，调整了姿势重新趴了下来。
周末的午后格外安静，只能听见浅浅的风声滑过庭院，和古老的挂钟一下又一下的跳针声。
然后慢慢地，心跳的声音明显了起来，然后颈动脉的跳动也能感觉到了。
模模糊糊的脉搏振动从交叠的手腕处传来。
黄濑小小地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突然想起这么安静的原因是因为今天道场提前下课了。
以前……很久很久的时候，也是周末，赶上训练顺利的话能早点回家，然后他们会one on one，然后会一起回来等着道场下课打扫卫生——那个时候，他总会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再然后醒来……
诶，醒来……醒来之后干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呢……
好像，好像是小青峰会过来，然后……
糟糕，还是忘记了……
不行啊……
明明是，明明是那么开心的事情的说……
“凉太酱？”黄濑里奈放下手机凑近了看，“啊啦，不行喔，睡在这里会感冒的喔。”
白色的薄被无声地抖落，轻轻盖上了藏青色的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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