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端王和平王各自被两个小太监搀扶着出了大殿。两人均是一脸屎色。
今早,收到南边发生洪灾的折子,老爷子看了当即跌了脸。吩咐下边立即准备赈灾,转头就将两人叫到御书房。好一顿呵斥!
只因为,老爷子如今年岁大了,也只有两个儿子,不少政务慢慢分到两个皇子手上。谁知今年出了如此大篓子。
两人心里明白,老爷子自诩为圣明之君,想在史书上留下光辉一页。眼见一辈子心愿即将达成,若是这次死伤惨重。那就是帝王不贤上天降灾的黑暗一笔,临了临了,被坑了一把,能不火吗?
只是,训就训吧,不能让咱们站着听训吗?
于是,端王和平王两人端端正正跪在没铺厚毛地毯的金砖上,从上午跪到了下午。
双腿不能动,身子不能弯,头还要低垂着,重心大半都在膝盖上。时间没多久,两位王爷心里直骂丈母娘,看着老爷子声势越来越凶,直叫苦不迭,祖训后宫不得进御书房更不得参政,两人是别指望着亲娘来搭救了。至于大臣,呵呵…恐怕这会儿有多远躲多远了吧?
从微痛到刺痛到剧痛到疼痛难捱,再到痛到麻木,两人也经历了不同的心路历程,什么惶恐怨恨愤怒不甘,最终只变成一个想法:老爷子怎么这么能说!
皇帝骂人也是耗费体力的,最后皇帝连饮了两杯茶水,冷冷道:“都下去吧,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给朕递折子上来。”
两人激动的要哭,可完了。
谁知,这时又有加急公文递上,又有一处河堤被冲毁,淹没了几个村庄。
老爷子看了心火又腾腾升腾起来,抓着一把折子往两人头上一砸:“滚!都给朕滚回去反思,没有传召不得出府!做不好事儿的小畜生!”
可见老爷子是气得狠了,连小畜生都骂了出来。
端王再维持不了温润的形象,嘶嘶吸着凉气,两只膝盖这会儿恢复了知觉,直恨不得砍了去才好。不由冷冷看向旁边同样呲牙咧嘴的平王。
“哥哥真是被弟弟累得好一顿训!”
平王一听这话,眼里闪过厉芒:“皇兄说得哪里话?怎么是弟弟累的?”
端王冷笑,事已成定局,谅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今年春上,父皇专门拨了大笔库银用于修缮河堤。弟弟不会忘了吧?当时是谁人接了手?”
平王双眼一眯,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得赶快找舅舅商议。
同样冷笑道:“弟弟清楚得很,那几处州府安插的谁的人。”
端王一顿,轻蔑一笑。责任也有轻重之分,还是护好自己吧。
两人在殿外耍嘴皮子呢,忽然间一个小太监捧着折子急急跑了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慌乱。
“快走。”
“快走。”
早已来接两人的内侍们,顿时几人一起架起一位主子飞快离去。
没过多久,屋里传来一声剧烈的茶盏碎裂声。
“混账!”
端王被直接送到了柳王妃那,柳王妃大吃一惊,急忙扶他在床边坐了,自己半跪下来,挽起端王的裤腿,只见膝盖肿大了几圈,青紫红黑,看着人直心里打颤。
柳王妃平日里再淡定的人也不禁发了慌,让人取了红花油,抹在手心里,道了声:“王爷,您忍忍。”
一巴掌按了上去。
端王就觉得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咬紧牙关死忍着,知道这会儿应当将淤血揉开,不然短时日内无法走动。
柳王妃见他白了脸,不由眼里含泪,却手上使劲儿,不停的揉搓。没一会儿,便娇喘吁吁。平日里只提笔的手腕并无多大力气。
端王见她额头冒了汗。也有些心疼不忍,吩咐道:“你歇着吧,让丫鬟来就是。”
柳王妃又揉捏了几把。才让大丫鬟来替。自己净了手,坐到一旁,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端王苦笑,他如非必要是从不肯跟女人谈及政事。但王妃例外,因为他早早发现自己的这位继王妃对于外面的事儿有一番自己独特的见解。
“南方多地发了大水。已初见伤亡,估计…是父皇在位最大的一次了…”
柳王妃吃了一惊:“那王爷…”
“我与平王都被父皇叫到御书房跪着听训,足足几个时辰没动弹,父皇这次可真是气很了。临走时。禁了我们的足,闭门反思。”
柳王妃更是吃惊,皇上是真生气了。
“那王爷还没用饭?妾身这就让人备上来。”
端王只点了点头。
柳王妃吩咐了几句。细想了一会儿道:“父皇怕是一时气话,哪就当真禁了您的足。指不定明日就宣您呐。”
端王苦笑:“明日是不可能了。再说,我此等情况也无法再进宫。但过几日嘛,唉…折子再多些,肯定又要被叫去挨骂的。先把这伤养好了再说,省得到时跪不下去。”
柳王妃红了眼圈。
“王爷,王妃,段侧妃求见。”
柳王妃看了眼端王脸色:“请侧妃进来。”
段四急急火火的进来,看也没看柳王妃一眼:“王爷,您怎么了?”
待看见他青紫的膝盖,大吃一惊,将边上还在按捏的丫鬟一推,自己做到端王旁边,伸着手就揉。
“王爷怎么伤了腿?”
柳王妃就见端王眼皮子一抽,不由看向段四那长长的红指甲,段侧妃还真是…让人无语啊。
端王挤出个笑,温和道:“你不是回娘家了?怎的这么快就回转了。”
段四想都没想道:“我爹回府说王爷在宫里被圣上训斥,妾身就急急回府了。”
端王又是眼皮子一抽,被训斥是好事儿吗?还挂在嘴上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柳王妃又心里叹气,这样的段四,真是让她下不了手啊!
端王伸手拦着她的手:“别累着你了,还是让丫鬟来吧。”
妹的,你压根就不会按揉,你别强上了。
段四温柔一笑:“王爷,妾身为王爷做任何事都不累。”
手又按了上去。
端王无奈,柳王妃简直要看不下去了。
“咳咳,怎么段相回府了?今个儿朝里可是忙得很。你知道他回去做什么吗?”
从今日起,朝堂必是会围着南方的水涝忙个底朝天,在自己等人的计划中,如果能有段相添枝加叶,更是能事半功倍。所以,自己才让段四回去看望父母。
段四不由心虚,她今日就只想着找杨念慈麻烦了,可还没怎么着呢,就被段相赶了回来。她倒也想跟段相亲近,但段相没给她那个机会啊。
低头做出忧心的模样,微微摇头:“我爹匆匆忙忙回来,就跟我说了一句话,去书房了,看模样还赶着出去呢。”
端王点头,应当是回去取什么重要东西,那这会儿段相应该已经在宫里了。
“你家里可都好?”
段四展开笑颜:“都好呢,多谢王爷惦记。只是,”段四打量着端王的脸:“我爹说中秋家宴取消了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端王不禁一拍脑袋,叫道:“瞧我这记性!王妃,今日宫里的宴席也取消了,叫她们都安安分分呆在府里哪里也不准去。”
柳王妃忙笑道:“宫里已来人通知过了,妾身让身边人去传达了。”扭头看向段四:“段妹妹不知道?想来是错过传信的人了。”
端王笑道:“有王妃在,本王便省心多了。”
段四心里颇不是滋味儿的看着两人对视微笑,眉目传情,不由心里更恨杨念慈,当初若不是她坏事,自己早成了正妃。(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章 妥妥的秒杀()
杨念慈回来后就有些魂不守舍,哪怕是小杨康缠上来,她也只是敷衍的拍拍他的背,让他去别处玩。
轩辕进屋时,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嘟着小嘴都能挂油瓶了,不满的玩着玩具,还不时瞟一眼坐在窗边的娘亲。
轩辕走过去轻轻拍拍杨念慈:“你看天做什么?”
杨念慈被吓了一跳,扭回头问:“你说,这会儿南边还在下雨吗?”
轩辕一愣,才明白过来,轻笑道:“你操了好远的心。”
杨念慈摇摇头,没精打采的样子:“你不知道,你没见过…”
你不知道那些逃到京城的难民有多凄惨,你也没见过一个瘦的脱形的妇人抱着的骨瘦如柴的孩子,突然被人抢了去…杨念慈至今忘不了那个抢人的难民生生的咬在了孩子的胳膊上,妇人挣扎着去抢,哭喊声却嘶哑微弱…
杨念慈闭了闭眼,心里一阵刺痛。那些景象是她好奇之下强硬要求去看的,结果后来一年,吓得她再也没出门半步。
轩辕看着她小手捂在胸口,仿佛心绞疼似的,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问道:“你想做什么?”
杨念慈呆了呆,苦笑道:“我能做什么?”
轩辕沉吟,半天道:“你也知道,我手下是有批人的,如果你想用尽可差遣。银子,粮食,你想捐多少就捐多少。”
其实,他也应该做些什么的。
杨念慈猛的看向他的眼睛,见他不似作伪,就感觉有泪水流了下来,瘪着嘴道:“…可是我不会…”
轩辕不禁失笑。点了点她额头道:“你只管跟你爹开口便是,他掌管朝廷钱粮,若是有什么动作,你也参与。若是你不想与朝廷一块,那跟他讨讨经验,我派人去办就是。我也没做过这些,只能出钱出粮了。”
杨念慈眼泪落了下来。猛的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腰。小脸埋在他的腹部,蹭啊蹭“你真好…”
轩辕慢慢变了脸色,绷着身子扶开杨念慈。自己微微弯着腰急速转身逃出去了。
杨念慈看着他的背影破涕为笑,不就是正常反应吗?姐又不嫌你。
抱着又蹭到自己身边的儿子,亲了口,开始想怎么跟段老爹开口。恩。相府也应该掏点儿银子吧?
被亲闺女惦记上小金库的段相气定神闲一言不发的站在朝堂上,仿佛认真倾听眼前激烈的争辩。又仿佛神游天外。
立在最前头的端王不禁偷偷看向便宜老丈人,沉思,段相会不会帮本王呢?
闭门思过了五日,端王和平王被召来上朝。从两人与平日里并无二样的行走站立之姿可以看出,老爷子那天的罚跪还是轻的。
金座上的皇帝也面无表情,看着这些朝廷的栋梁之臣你声讨我。我讨伐你,心里什么心思谁也看不出。
随着地方急报一封一封的递进来。皇帝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恼怒了,看形势这必是自己在位期间最大的一次天灾了,死伤难免,破罐子破摔的皇帝已经没心气随便喷火了。
皇帝看着下面热闹如同集市,眼里的讥讽一闪而过,只是下面的人都低着头,谁也看不到罢了。
自从那天传来第一封急报,这群人不知私下里商议了什么,再上朝时,由一句“到底谁之过”,引发了这几日的朝堂大辩论。
皇帝又看向沉默不语的两个儿子,见他们一副心忧之状,更是冷笑,不知这次谁更胜一筹?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下面的大臣丝毫没有疲惫的迹象,皇帝不耐的高声道:“够了,都闭嘴!”
顿时,大殿里静的连喘息声都听不到了。
“段相,你来说说看,此事该谁之责?”
立即,所有的目光都朝向了段相,端王紧张的背都绷直了。
段相不亢不卑的上前一步,拱手沉声道:“回皇上,自五日前,臣便召集户部查看钱粮,据统计,目前国库可调银…可调粮…地方…可调粮…可调人…”
段相没一句废话,全是说如何应对眼前的大灾,至于皇上刚刚的问题,压根就没提一个字。
段相说完后,静静而立。
然后…
满朝文武好心塞,平日里您摆个超越俗人的仙人模样,大家也就算了。这会子大家都在互相推卸责任给对手抹黑呢,偏偏您老人家出来忧国忧民样,这还让不让人混了?
不少大胆的人就偷偷抬眼看上边,果然,陛下虽然看着还是没表情,可眼角却是舒展了不少。
于是,段相又被不少人在心里骂的要死。
端王也在反省,自己还是嫩啊,可该跟便宜老丈人学学,如果自己刚刚喝断朝臣的争辩,说上几句大面的话,不得超出平王一大截?
平王也在心痛,怪不得段相年纪轻轻稳坐左相宝座深得帝宠,关键时刻见真章,甩出别人不只八条街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皇帝心里冷笑,这下你们该消停了吧?
可偏偏有人没脸色,在人群里就喊了句:“段相,刚刚皇上问的话您还没答呢。”
混蛋!
是谁!
一帮大臣纷纷怒瞪出声的人:妹的,你丫是恨不得让皇上记住我们只顾着争,只顾着推,没人惦记正事吗?
正当那人快被众人的视线烤熟时,段相开口了,只轻飘飘的三个字。
“民为重。”
哄!
妥妥的秒杀啊!
不少人心里叹息,老狐狸…
更有人心里呐喊,完了…
皇帝很满意,这才是重臣能臣啊!
众人很愤怒,踩着我们上位你很爽吗!
段相很淡定,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不必太在意啊!
皇帝站起身,哈哈一笑,尽是冷意:“刚刚凡是参与争辩的人。都去外边跪着去。”说完,又放缓了声音:“段卿,随朕来。”
仇恨值拉满的段相,仙气飘飘的随御驾走了。
后边端王想了想,跟着唉声叹气怨声载道的群臣一块跪着去了。
平王见了,也跟着去了。引得端王不屑的哼了哼。
段相完胜!
自此,不管暗地里有什么小九九。朝臣们只围绕着如何赈灾进行。倒是让皇帝少看了不少狗咬狗的好戏。
只是…
“唉…”
杨念慈问:“爹,你到底叹什么气啊?我才进门就听见你叹了三次了。是不是,哪个妹妹又…”
“你赶紧闭嘴吧。”段相再不见一点儿仙气。愁眉苦脸的扒拉着算盘,旁边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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