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我的前半生,我的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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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我的前半生,我的后半生-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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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戏,你愿意一生有怎么样的经历?
为你量身订作的人生剧本在福与祸、快乐与烦恼间沉浮,犹如一场飞盏酩酊的盛宴。
不过我觉得人生更像一条流淌的河流,不管前方有阻路的礁石浅滩,你总将迈过去,永不停歇,虽然不知道等待你的终点是死水一般静止的湖泊还是宽广辽阔的大海。
我希望是大海……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抬头望着头上我叫做“天井”的一块瓦片那么大的孔,刚还有阳光的呢,此刻却飞进来白白的碎絮一样的雪花。它在那孔里射进来的光柱中上下翩跹翻飞,婀婀婷婷的,我看好一会了,极美……
“还没到十月呢,九月飞雪,老天都看不过去了,看来京城里最近有奇冤。”住在我隔壁的的“室友”——冬儿。
越过我们之间那算不上墙壁的,约微上了点清漆的木栅栏间半个拳头大的缝隙,朝她看去。见这丫头嘴里嘟囔着,贝齿紧咬,手中死拧着衣角,那本就不甚新的单袍被她拉扯得皱皱褶褶。
“我就是被小人陷害!慧主子还礼物给张常在的八宝琉璃镯怎么就在我的房间呢!我一个选秀进来的侍女,家里也是吃俸禄的旗人,再想要犯得着偷么?琉璃这样的宝贝从来只属于天家,宫里的东西想卖外面也没人敢收啊,而且不到25岁我们也无法出宫……就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冤枉我?”
她越说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忿忿地……唉,今天我已经听了3遍了。
看她肤色莹白,十指纤纤而小,美丽的大眼半眯……那么细腻的皮肤,定不会是宫里普通的下等宫女,却来了这里……
我四下瞅了瞅这专门关押定罪前的非皇室成员,从属于内务府的“监狱”。它暂时设置在紫禁城内慈宁宫以南的地方,等同现代社会“拘留所”。这里“入住”的成员一般只是短期拘留,待真的定罪以后会转至位于北长街北口路西的慎行司……那里,据说是地狱。
有床,被子、褥子虽然都不大干净,至少还能睡,比电视演的所谓古代的监狱睡觉就睡在一堆茅草上那样极其不人道的待遇比,这里算是相对意义上的“舒适”了。墙角设一木桶,大概是为净身方便所备,卫生境况我还没去观察,这间半似屋子半似笼子的空间里还有一张比桌子矮又比凳子高的木架子,这就是全部的陈设了。
大抵是因为只能算作“拘留所”,而来这里的“犯人”指不定哪位哪天有蒙主子欢心给“要”了回去,这样的例子太多,所以看管这里的几位狱卒公公态度还不算恶劣,没有美国连续剧“越狱”那般,双方有着不可调和的敌我矛盾。
“不过,你却又是犯了什么错被关到了这里?”
她晶亮的大眼忽闪忽闪地又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呃……我为什么来到这里……
“因为我烧了乾清宫。”
“啊……你……烧……乾清宫?”诡美的高音从我耳边飚过。恩,这个,她能不能淡定一些。
“罪名据说是蓄意。”我淡淡的补上一句。
“据说?你自己干没干都不知道?你怎么会去干那足够你脑袋掉一百次的事情?你……你真是乾清宫的?”
一连串珠链一般的问题袭来,我该回答哪一个?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那床并不怎么温暖的被子,眼睛瞬了一瞬,轻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的经历犹如一场持久的梦魇,这我该从何说起?
我只记得昏厥前的那一念……
也许,我……就是她。
也许,我的梦中人……就是他。
“哼,乾清宫的人又怎么样,还不是来了这里,想当年老子还是慈宁宫老祖宗身边的呢,现在不也在这儿?还给你们这些丫头片子送吃送喝!”
随着一串钥匙响,那每日都能见上两次的头发白完了的公公抖着手打开了下面仅高十几厘米的小门,给塞进来盛着看不清楚什么食物的两只碗,一双筷子。
“我这老不死的在这宫里待了一辈子,什么人没遇到过,什么事没见过?管你哪个宫的,你呀……要爬起来难罗。”
看他那当惯奴才特有的永远的直不起腰板的瘦削身躯佝偻着,可那像老鼠般的小眼却精光澹澹,显出这人的阅历非常。
“常公公何出此言?”冬儿瞧瞧这老奴再看看我。
“皇太后圣寿第二天万岁爷就匆忙去北巡,这样的稀奇事我这侍奉两朝的老奴才都闻所未闻,据说是乾清宫里有人忤逆了圣上,连我处在这宫里最偏的一隅都能风闻,你道太后会怎么想?宫里这大小主子娘娘们又会怎么想?”
他咂着嘴慢条斯理地言道,小眼睛瞅着默默不语的我。
呵……是在说我,这个太监是什么意思?要对如今已身陷囹圄的我落井下石,再敲一棒子数落一番么?
满含深意的再瞥了我一眼,他一边抖抖擞擞地锁上那小铁门一样的口子,边道:“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主子,你们这些随侍御侧的大丫头们比我这老奴才清楚……除了孝诚仁皇后外,德娘娘、宜主子、良常在就算有福气诞下阿哥,却也宠幸不过数年。”
他又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茉儿已是阶下罪人,公公但说无妨。”我淡淡一笑,呵……还有什么顾虑,需要妨着我这个“囚犯”么。
“以前老祖宗在的时候,就听说乾清宫的茉儿姑姑是圣上跟前一等一的红人。可是,再红再倍受主子青睐,我们也只是侍侯主子的奴才,唉……”
奴才……他那弯了一辈子的腰躯,看来真没直挺起来过。真是环境决定性格,这些一打出生,或者进宫伊始,在主子面前自诩为奴才,自己也认定自己就是个奴才了!同时,还自觉监督身边的人,做一个称职的奴才,半点不得逾越给宫里奴才制定的规矩。
他的心中……我和他一样仅是个主子高兴时宠你,不高兴时杀你的奴才吧。
他干咳一声又道:“本来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听听闲话看看热闹也就罢了,姑娘们都是主子身边的没准哪天又重新飞上枝头,老奴也可以带着沾些光彩。可是……今天一早,在安太妃的劝说下,皇太后的鸾驾去了汤泉行宫……”
他给我说这个什么意思?与我有关?我不解地望着他。
“公公什么意思?茉儿一头雾水。还请公公……”
“你被人送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昏迷着的,他们说你当值的时候蓄意放火,别的都可以不计较你可知道这火烧乾清宫是什么罪么?”
说到这里他音调一转变得凛冽起来:“死罪!死一百次都够了!”
我清楚的记得那晚,一时昏晕,手中的烛台倒地,大概是这样引燃了地上的毡毯,可并不是蓄意啊,最多是失职吧,玩忽职守……陡然心中一凉,记得小七给我说过那太和殿就是康熙十八年御茶房的太监失职,不小心引来火烧掉了大殿,那结局可是御茶房所有太监……杖毙。
我摸了摸顿时觉得发凉的胳膊,“公公,当时和我一起当值的外室还有别的宫人,难道他们也和茉儿一样都昏厥过去没有救火,以致整个乾清宫被烧掉?”
“是啊!各个宫守更的宫人又不只一个,我就奇了,别的人就没失职之罪么?我就说这刚九月就飞雪,定出了奇冤!”冬儿忿忿言道。
“据说只是烧坏了乾清宫西暖阁内室的地毯、和一个几……”
吁……舒出久憋着的一口大气,我就说嘛,如果真烧掉了这宫殿,昏迷在内的我居然可以毫发未伤?
他翻了下眼皮又道:“这事可大可小,圣上北巡,宫里目前是皇太后主事,没人盯着计较嘛,也许也就是个无心失职罪。可是送你进来的人却说是蓄意纵火……菩萨一样的皇太后又去了行宫泡温泉……”
“太后走后宫里现在谁主事?”
“太后走前懿旨,暂由德妃娘娘、慧妃娘娘协同安太妃打理后宫细微大小琐事。”他到旁边的那个“洞口”,收走了昨日冬儿的用过的碗筷,锁好门,在腰上挂好了钥匙又叮叮当当地走了。
“奴才有奴才的本份,天家的规矩岂是可以逾越的,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唉……”
锁上最后一道门,只听到他的叹息……
随即,又恢复平静,我们这间关了两个人的内务府牢房只听得冬儿咀嚼的声音,今日的菜是炒白菜和豆腐,看着也还干净,昨天就没吃几口饭的我却仍然没有胃口。
听常公公言下之意……这个安太妃和我有仇?或者说是和以前的那个“我”结仇?
仔细地思索推敲着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这一段时间内,是不是得罪了某些大人物?应该……没有吧,唯一算得上得罪的只怕是……他。
心里的一个角落就酸涩难耐,他……还打了我,为什么一想到他我就觉得委屈,打女人的男人是我最不耻的不是么?
他这坏人还一走了之,让这么多人来欺负我!
蓦地,喉咙里一阵酸意潮涌而来。“呕”的一声,我再抑制不住,呕吐一地……
回过头来对上冬儿那双亮闪闪的黑眼……睇着我,若有所思。



外篇(1)

90.外篇(1)
窗外的余晖脉脉,直拉拉地照进深广的大殿,秋风卷来金桂的蜜香,甘甜怡人……
东暖阁外间向南的矮几上就放着一大捧新换上的“美人桂”,是老祖宗在世时培出的金桂中的新品,婀婀婷婷的姿态煞是惹人爱怜。
“把它插进西窗靠南的那张几上那只汝窑瓶吧,金桂自然是得沐浴金色的夕阳,才能释放出更美的芬芳。”
她刚一踏进室内,见我捧着那把新掐的桂花,扭头对我一笑……斜射的艳阳让她的凤眼微眯。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我一时怔在原地。
我轻轻地把手中的花枝插进那只和昭仁殿里万岁的书案上是一对儿的翠色瓶子里。这瓶子本是一对儿,釉下彩的翠瓷,宛如一片碧嫩的绿叶,据说是宋朝传世的古物,宛仪和皇上俱爱。
她见我久久不语,神情一黯,无所谓地笑笑,转身做她的差事去了。
那个身影……那句话,分明就是“她”……
“小七,今天是她的生日,把圣上亲摘的桃子晚膳给她送去罢。”
“姑姑,她真不是宛仪,生辰都不对呢,宛仪和万岁都是三月里……”
“乾清宫难道还有别的主子不成?”
见我眼睛瞪来,那小妮子跑得比老鼠还快……
记得每年巡视京畿皇上都会给宛仪带来礼物,虽然大抵不是特产土物,就是一些民间有意思的玩意儿……可这次……在圣上的心中“她”究竟还是“她”么?
可是,我倒是觉得也许她就是“她”呢,就如刚才她那句话……不过,我确定么?能确定么?
唉……心下的叹息轻得就若偶尔闯进庭堂的那丝秋风般,若有似无。
*
除了乾清宫里那两位主子以外,要说我额真从心眼儿里畏惧什么人就是眼前这侍奉过两朝圣上的全公公了,他是看着当今圣主长大的也是亲侍万岁爷几十年的老总管。
雄壮、华丽、肃穆而森严的紫禁城,每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把这琼台宫阙第一片琉璃瓦漫上庄严神圣的金光时,我常常感叹……有阳光的地方,背后必有阴影的所在。
金黄色的宫墙内投射的阴影下是他们的一张一张说不出是天生的奴媚谦卑,还是后天养成的虚意假情讨好的笑颜。宫中的宦官,大都出生低微,好人家的儿女也不会送来做这个断子绝孙的行当。男人最在乎的东西,就是他们近天颜的代价。
宛仪曾经说过,他们出生“草根”和我们旗下女官有本质上的区别,太监注定无嗣,无儿养老所以对钱财看得重些,都是些为生存不得已的可怜人。可我却从来不这么认为。
我们蒙古族的儿女从来以太阳做旗、蓝天做帐、草原做床……生来就清清白白的心胸哪里就容得宫里头有些人表面弥勒一般的慈口佛心,肚皮里却见人下菜瞅准机会就落井下石的死太监!
不过至于他……也许我更多的是……钦佩。
静静地敛着声已经快半个时辰了,陪他……喝茶。
毓庆宫配殿后的芜房,就是这位曾经是现在也是这个宫廷里最受当今圣主亲近、信任的总管太监常公公的值房。自打太子十岁,圣上拨了一批自己身边最亲信的人过来侍侯毓庆宫的东宫新主子,领头的就是他。
一青衣小太监踮着脚轻轻的进来,半压着的帽檐遮住大半个脸,跟贼似的凑到全公公耳朵跟前咬着耳朵。
“什么……她当真吃了豹子胆了!”从来喜怒不显的全公公,右手微颤只听得手里茶盅的托碟与盅体瓷片互相碰击的叮叮声不绝于耳。
“告诉你家常公公,说我老全谢谢他的茶。”
那小太监应诺着打了个千,去了。
这小太监是常公公底下的?那个常公公是谁?他口中的豹子胆的“她”又是谁?我惴惴地瞅着他的背影……银白中间杂色灰黑的细辫子耷拉在他脑后随着他的步伐微微甩动着,他看似在犹疑,但更像是在准备着决定……
我咽下了一口唾沫,心里突然明白,他马上要告诉我的“决定”就是他今天叫我来到这里的目的。
“丫头,这个世界上最难预测的是什么你知道么?”
他突然站定,烁烁地眼光直视着我,却又象看透了我,越过我……
“天的……阴晴雷雨?人的……旦夕祸福?”斟酌着字句回道。
“都不对,是人心!”
手中那只青花瓷茶盅被他“咯”地一声重重搁到茶几上,溢出来的水浸湿了小几上的贡缎桌布,暗云般的深色水渍立刻团团晕染开来。
“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连性命都不顾及被妒忌烧红了眼睛的人,这样的心最可怕,也最难测!”从内室走出,他那青筋凸露的手抖嗦着翻开一只外观年久陈旧的红缎布包。嚯……里头是一只头点朱漆的阴雕铜符腰牌。
“丫头,你上次和兰嬷嬷来求我施法搭救宛仪,公公我没有回复你们,你们是不是有所怨言,怪我这老奴才本性凉薄,出了乾清宫就不认旧主了?”
“奴婢……没有……不敢。”结结巴巴地小心回道。他突说此言,让我一惊,实在不明他有何用意。
“不是不管,是本公公自认在宫中识人无数,断定宛仪这次只是有惊无险。哪怕有人把她看作眼中钉、肉上刺,不除不快,却在圣上没有任何明示前,宫里无人会有胆子从老虎屁股上拨刺。”他话锋一转,眼神一凛:“可却忽略了如果真有不怕死的,只想一时痛快的疯狂之人。”
全公公言下之意是说有人要趁皇上北巡之机,对暂押在内务府中的宛仪痛下毒手?此刻全身的寒毛倒竖,虽然不确定这个宛仪是不是以前的她,但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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