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我的前半生,我的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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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我的前半生,我的后半生-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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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自信,这两天我这一身红白相间的人和马,走到草原哪个角落都有人给我行注目礼……大概现在的我在蒙古草原上也还算美丽的吧。
“咚咚”两声炮响,我身下的马儿打了个响亮的“喷鼻”。
“来了……来了!”尤里象个等待好戏开场的孩子,那声音微微挑高,抑不住的惊喜。
遍布草原外围的各蒙古部族此刻各自都打起自己族色的藩旗,按照旗籍骑着马分列在这长长的金色御道两旁,彩色的服饰和旗帜似排列到了天际,一时间,诺大草原安静得只闻马鼻的打喷声和偶尔飞过的鸟鸣……整个草原都在摒息等待这刚刚完整了帝国统一的“天可汗”的御驾荏临。
远远的天边飞来两排移动的着黄色马褂的骑士,待到驶近,翻身下马,在御道两侧站好,拉出蟒皮长鞭,随即“啪啪”象征着帝王驾临让人回避的“静鞭”声传来……在这蒙古草原,可不是让他们回避,只是惯有的皇室仪仗,这让人心悸的鞭声过后……
我的眼睛看到了云……一大片移动着的黄色为主,夹杂着蓝、红、白……各种艳丽色彩的云,看不到边际的云。
我的耳朵听到了雷声……似上万只祭天的皮鼓发出来的闷声……细听……原来是那整齐划一的战马蹄声。
我和尤里的位置离御道不过数十米,看那缓缓移动着前行的皇家仪仗和御前禁军组成的云慢慢地越来越近……我的呼吸都似要停了,似快要窒息……一直期待的人离我就这么近我应该高兴的不是吗……可为什么就只是想哭……害怕、喜悦、期待、又有一丝委屈混杂在一起,只是想哭……
“中国的皇帝真威风啊!”尤里痴迷地看着快要驶近的彩色云一样的队伍,看清楚才发现只不过是仪仗、卤薄而已,已经蜿蜒及里。
再听得几声“呜呜呜”“通通通”的角鸣和战鼓声响起,仪仗队列后“嗒嗒”声响走出并排前行的几列长达数里的前锋营、护军营、火器营,三营以拱卫之势,环卫着中间那正黄色旗下的一片明黄……一个个盔甲簇新鲜明;映着那落日的金色太阳;犹如下凡的银河天兵,分外光华夺目。
而我的眼只寻找着心里的唯一……这万军最中心的那个金色戎装的马上身影……就象浩瀚的宇宙中我唯爱那颗只在东方闪烁的最亮的星。
那沐浴着金色的天兵越来越近,我耳边迎接天朝皇帝的欢呼如潮水般久久不绝,随着正黄旗中军出现一浪高过一浪……终于,那片黄色的最中心一匹额点“白章”的绛红色的蒙古马正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上面正端坐着头戴红色缨翎做插饰的行服帽,衣着那全身金龙英武戎装的当今天子——康熙。
一时间,汉语、满文、蒙古语“万岁!”的山呼震天,御道两旁齐刷刷跪满这群平日里在草原上不是霸主也算枭雄的王公旗主……可能惟独除了我们……站在这小丘上的我和尤里还有身后的这几名俄国侍卫。
俄国人不跪是因为他们不是大清的子民,顶多算是个身带沙皇陛下签署的国书的使节而已,我倒是想起了“规矩”正准备下跪却被尤里拉住眼神示意我和他一样除掉帽子鞠躬即可。我想想目前的样子,呵现在他们可都把我看作是尤里族人,倒是高兴能站在这匐伏在地的人群中能抬起头看他,心里也期盼他……是否也能看到我……是否会认出我……
可是……心里越是渴望却越是胆怯低垂着眼睛看着地面不敢直视他。他……是皇帝啊,想起了诸多“规矩”,其中“直视龙颜”就是一条礼仪大罪。可我,我现在已经不是苏麻喇,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天威不可侵,什么叫触怒龙颜的苏麻喇……我现在的模样对他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和地下这群臣民并无不同,从来没有想到真正见着了他我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眼泪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脚下的青草上,似晨露般晶莹……
“啪啪啪”又快又急的静鞭声近得就象是在耳畔边甩响,我知道中军已经到了,就在眼前,我现在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的脸这么近的距离了,我的心顿时心跳如擂鼓。
突然,身上仿佛有热流淌过,那熟悉的感觉……是他……他在看我?
缓缓抬起头来,深得如湖底一样的眼睛正在打量我……那仿佛越过千年才相遇的眸子啊,却闪烁着的是我不熟悉的眼神,不再温情如初,再没有眷恋爱意的温柔……十年前的烨儿在我心里的神情模样顿时坍塌,他怎么可以这样看着我,怎么可以这么冷漠。
泪眼模糊中仿佛看到……他冷冷的表情瞥见我的眼泪刹那间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眼神在我头上和脸上打了一转再看到了身边的尤里,似了然……转眼间直视前方,依然是那威严、从容、冷静的帝王天颜……
“姑姑真没良心,听到烨儿声音都还能不认人,我可是闭着眼睛靠鼻子都能辩出是你的味儿。”十几岁时候的他。
“姑姑,你就算是在人海中,就算只给我一个背影,我也能认得出你!”弱冠之年的他。
“忘记你?你就在我的血里,在我这里……”他拉过我手紧贴着他的起伏的胸口:“除非它停止跳动。”做了我宝宝父亲的他。
以前他说的话那种种情形现前犹如昨日般清晰,如今他的目光轻飘飘地穿越我,象只是看到空气。心里其实一直有准备,我这个样子他怎么认我,但是当这“行同陌路”的真实来临,我却快禁受不住捂住心口只觉得一阵阵钻心。
爱有多深,此刻心就有多痛……原来爱,就是心痛。
烨儿……你真把我忘记?

尤里

随着天朝皇帝的御驾荏临,象也给这草原带了喜庆,这宁静的草原之夜也跟着热闹起来。
多伦诺尔这个夜晚象是要沸腾了,到处是熊熊火把和提灯似把这片原本荒芜的草原变成了白昼般的灯海之地。越往那御营的中心就越是明亮,活似一个里外透明的灯城,连那皎洁的月亮也似失去了傲世的光芒。
尤里定是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给我的帐篷前留下两个侍卫就出去玩去了。
我这个苦命的人正在看他下午用法文口述的呈大清皇帝陛下的俄文国书——我记下来的法语草稿。得把这个转成符合清廷文书风格的奏折一样的文字,虽然以前见多了大臣们的奏折,可是这个是国书,以我的水平来写这官文真是赶鸭子上架了。
这个帐篷不比得当年南苑,更比不上乾清宫暖阁里我的那间书房亮堂。才从那白日和夜晚的光明基本没有区别的现代回到这里,油灯的微弱灯光让我看文写字分外辛苦,再加上……打下午流泪后就一直肿胀的眼睛,此刻酸涩无比。
拉开我的那个唯一从现代记得带来的背包的夹层……摇摇那个旅行装的小药瓶,唉……半空了,最多还能支持一周。小心翼翼地取出瞳孔上的那片薄膜……放进面前的那个“8”字形的隐形眼睛盒……
“杰西!!!”
这鲁莽的小子,吓我一跳,幸好那片膜已经滑入了那兰色的液体,不然我要他好看!
“叫什么叫!吓人啊!”转头以自认为最恶狠狠的眼光瞪他。
“啊!!!波斯猫!你的眼睛!!!”
看他那惊吓得犹如突然见到猫的老鼠一般的鬼模样,我对他阴森森地“嘿嘿”一笑,怕了吧小子……不过心里却为我这“穿帮”的场面捏把汗,想起中世纪的欧洲可黑暗着那……他会不会把我当作……女巫来叫人烧死?
“好神奇,教我!你的眼睛怎么可以变色的,杰西你还可以变什么颜色?”
昏迷……遇到好学儿童了,原来想做女巫也不是那么容易。这美好的夜晚被他拉去做十万个为什么的问答游戏消磨半天,直到他终于弄懂了不是变色,是在眼睛上配带东西而已……一个中国医生帮我做的这个东西……
“中国人真是太神奇了,我就不敢在眼睛上套个羊肠一样透明的东西。杰西,中国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地方啊,今天我经历的一切我要回国说给彼得和伊凡听。”
呵……如果因为我这小小的谎言让这位“大公”对中国有好感,也未免不是幸事。
“今天中国的皇帝的排场也好威风……彼得和伊凡那两个小子没得比的。”他一脸陶醉。
他怎么又提到了他……自下午到晚上打观看御驾进多伦起,他就不停地赞叹……说一次我的心就绞痛一次。
“你就不准备一下,作为使节明天你还得晋见中国的皇帝陛下呢。”我急急岔开话题。
“早就准备好了!我期待着明天的场面呢!你今天的文书都弄整齐没?明天跟我一起去见尊贵的大清皇上陛下。”
吓……瘫坐在椅子上……我还以为只用翻译成中文他明天好呈上去呢?难道还要口译……在他面前面对面的翻译给他听……
他见我面白唇青的模样,奇怪道:“难道你就不想去见中国的皇帝?他看起来很有魅力……”
“想……”我从牙缝里嗤出这个字……我当然知道他多么的有魅力……
*
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二日。
多伦诺尔这一天成了全中华帝国触目的草原焦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有他驾临这里,总觉得这天蓝得比过去更纯净;这草碧绿得更是青幽;这野花也开得更加繁密;连这草原上不知名的鸟儿鸣叫得也更加欢快好听……我的心也跟着愉悦飘高起来……因为马上要见到他。
如果是三百年后,这诺大的帝帷的最北的入皇营大门应该是堵满了抗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等着这批来晋见皇帝的王公旗主吧。此刻现代的画面常常和目前的景象在我脑海里互相对比交汇,我今日也如那“南郭先生”一般滥竽充数地混在这群气派的草原贵族中,经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外城”跟着尤里来到这巨大的帝帷门口……虽没有现代如人大会议前记者采访的热闹但是更见威严,那是一种不好用文字形容的一种威仪……天家威仪。
这次历史叫做“多伦会盟”的盛大宴会一共持续七天左右,按照理藩院发给俄罗斯时节尤里的“引子”(类似晋见皇帝入场卷一样的通行牌子)我们面圣的时间是头一天,和漠西蒙古王公们一拨单独见面以示对远方来的客人的恩惠。
清朝对俄国人不可谓不优,我感觉已经是给足了面子。想在这个时空里十几年前我还是苏麻的时候,俄罗斯使臣尼古拉带着并不丰盛的礼物从莫斯科来到了北京,受康熙优待,理藩院安排其住在宏雅园(今北大校园内)。康熙命令每三日宴请使团一次,每日需用不得怠慢。走的时候还赏赐尼古拉玉如意一对,金银手镯若干,翡翠和珠玉挂件两盆,还有名贵的丝绸和裘皮,其中还有皇帝自己穿过的火红狐狸皮一领。给沙皇陛下的礼物更是我精心挑选,每件均是极品珍玩。
直到这个被天朝的礼遇惊呆了并赚得钵满盆盈的小丑回国后,直到有一天……终于搞清那俄文国书里面竟然是提出要全部吞并阿穆尔河流域,而且连清廷一直索要的“叛徒”成特木尔也不于归还(现代应该叫引渡吧),那晚脸色铁青的烨儿的样子我至今记得……那是羞辱!
可今天给予尤里的待遇……他一向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喜怒不行于色的个性不是自小如此的么……况且现在的他更成熟了。
“宣俄国使臣尤里。阿列克谢维奇觐见!”
“咯噔”一下,正在放缰神游的心顿时给紧了回来……
下意识地掖下衣角,拉拉垂在胸前的那两条褐色大辫子……就要面圣了!今日的这个时刻我已经脑海里构想过无数次,我并没有取掉眼睛上那微带绿色的膜片,只是想赌一下……赌一下他是否还记得年幼时节我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还想赌一下……他的心。
尤里在俄国应该属于皇室近亲,自小见惯宫廷礼仪,这时反而不似自开始进这他口中“神奇的帝帷”的时候来得兴奋,此刻还微微侧头给我一个微笑,让我稍稍放缓那一直擂鼓一样的心跳。
时间似乎被无限延长,我几乎是在数着秒地走路,似没有灵魂的身体机械地跟着尤里和前面的任“接引官”的太监……
终于……到了这个金碧辉煌的仿乾清宫御门布置的帐篷搭建的“宫殿”,以松木为基挑高了几步台阶上那高高龙案后正襟危坐的皇帝陛下面前。
在这地上已经铺设了红色万字地毯的上面,尤里有模有样地跟我磕头行那三跪九叩大礼……我足足教了他一晚上告诉他这个是给上帝磕头以表示敬意,中国的皇帝是天子,自然也是上帝的子民……原谅我这小小的谎言,不然按照他的国家的礼仪他对沙皇都只需要行单膝礼……可这里是在中国。
看着他磕头完毕居然跪地不起……天,他竟然眯着眼睛做起了祷告……尤里啊,我对不起你,你又被骗了,但愿你以后知道不要怪我。
此刻不敢瞧金龙案后那人什么表情,只见堂上一片死寂,大家对这个俄国使节对皇上如此的虔诚礼节惊呆了,我身边不远处的礼部侍郎马喇,看这次沙俄罗派来的还是大公身份的“蛮夷”使者如此受教,正微笑着点头不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尤里跪起身来,我也才敢一起跟着起来。奉上“国书”给身边的公公,呈上去给皇帝。
然后……我偷偷抬眼瞧着小公公把附带有我汉语翻译加盖上尤里印记的“国书”双手奉呈给似神色平静的“他”。
烨儿……你还记得我的字么……记得你说过我的字神韵似“瘦金体”……
他好象看得特别仔细,足足有半柱香的工夫,我静静的伫立在神色轻松的尤里身旁如坐针毡。脑海里回忆着这次国书内容,记得好象没有什么敏感问题,对前段时间的雅克萨之战一字不提。全都是一些礼节性的话语,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内容,真是让我怀疑尤里这次来华是为了旅游而死皮活赖找他堂姐批准和沙皇弟弟签署的“国书”为幌子实乃旅行签证的东西。
“俄国使节尤里。阿列克谢维奇。”让我心跳的清润之音突然响起,平静得如静止的湖面不起涟漪。
他终究是没有认出我的笔迹……似用一根发线高高悬起的心象突然被风刮断,失望顿时化做了阵阵酸涩往鼻头袭来。
瞬间想起这是什么地方,没有忘记我目前的职责,我清了一下喉咙,开始为尤里和皇帝陛下的一问一答做起了口译。
“你这个翻译口齿倒是伶俐,应对大方有礼,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吓……问我吗?还是那波澜不经的声音,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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