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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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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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说清楚点,我家怎么了,我娘呢?”高文大惊,用力地摇晃着小牛牛。

    小牛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好多坏人跑你家去打砸东西……你娘还好,没事。可石姐姐却被人推得跌了一交……哭得厉害……”

    “好大胆子!”高文头发都竖了起来,猛地从街边卖肉屠户那里操起一把剔骨刀,就冲了出去。

    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去砸我的家,还惊了我娘,伤了石姑娘。这个仇恨,只能用血来洗刷!

    这个时候,县衙之内。

    杜知县将信牌交给林师爷:“你带了快班的李进宝,去将梅良给本官拘来。”

    林师爷是他的同窗,最最信任的心腹。杜知县隐约中觉得高文所说的那番话关系重大,一个处置不好,说不定就会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此事,还是得自己去办才安心。

    接过信牌,林师爷一愣:“东翁这是要捉梅良,用何名义,却不知道那梅良所犯何事?”

    杜知县就将先前高文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又冷笑道,看来,此事必有蹊跷,好大胆子,竟将主意打到马政上去了,“想不到本官治下竟有如此土豪,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本官断然不能容忍。”

    “东翁且慢,此事不过是高典史一面之词,不足为凭。”

    杜知县:“高文此人勇于任事,本官还是很相信的。不管怎么说,先将梅良拘了再说,下来之后,本官自会派人去黄龙调查。若先去查,须防备梅良那刁民先有了防备,欺瞒本官。此事当雷厉风行,不动则已,一动就要拿到铁证。”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朝廷对陕西军事何等看重,军马一事上若出了纰漏,本官也要担上干系。

    ”

    林师爷:“东翁,这梅良不能抓。”

    杜知县:“他一个草莽,又没有功名,怎么抓不得?”

    林师爷摇头:“反正不能抓。”

    杜生辉:“难不成你得过梅良的好处,收了他的银子,想卖他个人情?”

    林师爷苦笑:“东翁,银子我倒是收过梅良的……你也别急,听我一一道来。银子我是收了不少,可都是入了帐的。”说罢,就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递了过去:“你可仔细看看。”

    杜知县接过来翻了几页,顿时吃了一惊。却原来,这是一本帐薄,上面记载着自己自从来韩城做知县之后的各项进帐,也就是对县中乡绅、富户的摊派。还有逢年过节,治下子民对自己的孝敬。

    原来,此事涉及到明朝的政治体制。百度搜索乡村

    明太祖朱元璋乃是贫民出身,平生最恨贪官污吏。得了天下之后,对于贪污的官员手段也极其残酷,哪怕你贪污一两银子,也得给我上刑场走上一遭。至于官员们的的俸禄,也定得极低。所谓:尔俸尔禄,皆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如杜知县这种七品知县正印官,一年也就四十两银子。按说,这点工资养活一家老小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明朝实行的是小政府大社会制度。一个县级政府,只社县令和县丞两个正式官员,其他人都不在编制之内。朝廷又不会另外拨下款子给知县办公,一来是朱元璋吝啬节约开销,二来在没有进行数字化管理之前,管理难度实在太大,也不现实。

    如此一来,整个县衙门的所有费用,大到给衙役发工资,小到雇脚夫、轿子都要知县自己负担,从那四十来两银子的俸禄里支出。这显然是不够的,一个衙门,一年下来,怎么着也得花上好几千两银子吧?

    这千从何而来?自然要请治下的有钱人赞助。

    天子与士绅共治天下,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你有钱,你就得掏出来。当然,此事全凭自愿,不能强迫。

    这个梅良生意做得大,每年孝敬到衙门的银子足有一千两之巨,占衙门的开销的一半强。如果将他给拘了,大家翻了脸,这梅良以后再不送孝敬银子过来,杜知县这个知县还当不当,又拿什么来当?

    一时间,杜生辉有点为难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甘心:“本官觉得这事的疑点实在太多,不查,若真有事,恩师和朝廷那边须不好交代。”

    “东翁……你啊,就别想着弄个大事件,办个大案了。”林师爷笑了笑:“锐意进取原本是好的,可若是将事情闹大了,只怕朝廷颜面不好看。官场上的事情,不怕你默默无闻,就怕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东主你自己只怕心中也是清楚,这韩城知县也未必做得了两年。冢宰今后怕有大用你之处,过得一阵子,说不好就调你回京了。可若韩城这边真出了什么麻烦,把你给拖住了,天官就算要用你,只怕也不好说话。”

    “这做官啊,太平无事最好。有事,无论是坏是好,总归有个变数,也许就将你的前程给耽误了。”

    杜知县晒然一笑:“我辈做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儒者当有仁者气象和天地情怀。怎可只为做官,如此有如何对得起咱们当初读书时胸中有许下的誓言和抱负?”

    林师爷:“东主还是幼稚了。此事表面上看,不过是梅良这个土豪所养之马合格帐面上不符,有欺瞒朝廷的嫌疑。可往深里想,新马政迄今已三十来年,任何一项法令法规,未免有不完善之处,也给了不法之徒钻空子的机会。可改革弊政谈何容易,也不是我们所能做的。正因为马政有许多不善之处,区区一个梅良能够看出来,这陕西马场遍地,别人也能看出。若东主把这个马蜂窝给捅了,也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也会给冢宰制造麻烦。有的事情,做不如不做。”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杜生辉什么都不做,太太平平地做个县官,无功无过。有吏部尚书王直的关系,一两年之后搞不好就会调回京城,六部一个实权主事的官职是跑不脱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就别搞东搞西了。

    搞大新闻,引起轰动,以为进身之阶的事儿,是那种前途无望的官员冒险一搏,你杜生辉犯不着行险。

    杜知县突然沉默不语。

    林师爷悠悠道:“这其中至为要紧的一事想必东主还没有思量到。如今,太上皇尚在鞑靼手中,国有二日。前一阵朝中官员最近变动极大,各地的布政使、知府甚至县一级主印官人选也有不小的变化。如此,朝局不稳,人心动荡。想来陛下、王阁老和于部堂心中也是清楚,如今新旧交替,动作不可太大。所谓,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外有强敌,朝内宜静不宜动。”

    “哎,是啊,本官就怕牵涉到恩师他老人家……”杜知县也是无奈,低下眼睑。

    是啊,这马政可是国之大政。轻易不要去碰,若真闹出事来,岂不是给了有心人有乘之机?

    杜生辉前程看好,乃是年轻一辈官员中。自入官场已来,就奔着做大官而去的。听到林师爷这么一分析,突然觉得马政这凼浑水自己去趟未必能够为自己的政治生涯加分。反倒是有个不小心,却将自己给陷了进去。

    而且贸然去查处此事,将来的结果先不说。和梅良直接翻脸的结果是衙门先要因为经费短缺而停摆,到时候还不让整个陕西官场看笑话?

    梅良这人是好也罢,是歹也罢,就算他是个令人憎恶的小人,本官也得与之虚以委蛇。

    作为一个政治动物,他习惯的是权衡利弊。方才的一腔子“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已经让位于切身的厉害。

    从梅良家出来,黄威总觉得心中不安。口中又干又苦。

    他知道自己的内火有旺盛起来,也不急着回衙门,就去了一家茶社的楼上雅间,泡了一壶香片,喝了半天,才让自己一颗蓬蓬乱跳的心平息下去。

    这个时候,雅间的门打开了,就看到韩隗兴冲冲地跑进来:“舅老爷,舅老爷,真是大快人心啊!”

    黄威皱了一下眉头:“方才我们不是刚从梅良那里分手吗,你怎么又跑来寻我,什么事?”

    韩隗一脸都是幸灾乐祸,他将门关上,咯咯笑道:“舅老爷,梅良那厮刚才听我们说完事之后,气不过那姓高的小畜生在杜知县那里告了刁状,带人跑高文那里把高家都给砸了!哈哈,痛快,痛快啊!姓高的畜生,你也有今天。得罪了我韩隗不要紧,你得罪了我舅老爷,那就是自寻死路。好戏还在后头呢!”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喜色。

    “啪,梅良这个混帐东西!”黄威一巴掌拍在桌上。

    韩隗被吓了一大跳:“舅老爷,这可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啊,你怎么骂起梅庄主来?”

    黄威喉咙起发出一阵咆哮,低哑着声音切齿道:“梅良连两日工夫都忍不了,将来还成得了什么事?直娘贼,此人不能使用!”

    韩隗不以为然:“反正那姓韩的小畜生落到舅老爷你的手头,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还怕他翻了身?”

    黄威怒喝道:“明日姓高的就要出城去平凉,出了城,没有了杜知县,看谁还照应得了他?到时候,还不是由得你们搓圆捏扁。这姓高的阴险狡诈,胸有城府。若梅良这厮惊动了他,事情却有变数。混帐东西,不堪大用!”

    这一通怒骂,好半天才平息下去,韩隗已经吓得满面煞白。

    良久,黄威喝了一口热茶,才缓缓道:“罢了,此事我也懒得再提。明日你们可都准备好了?”

    韩隗:“舅老爷你且放心好了,都是咱们的人。”

    黄威这才狞笑起来,又一拍桌子:“高文,别以为你做了刑房典史就但自己是四老爷。韩城,老子经营了十多年,上上下下都是咱的人,你想抢班夺权还嫩了些!前两月,老夫还想着你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某是玉器不同瓦片斗。嘿嘿,人无害虎意,虎有害人心。我若再不动手,别人还会怕我黄威,我以后还如何在韩城里混?”

第八十一章 恩断义绝() 
等到高文见着母亲,家已经不像是个家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就在前脚,梅良家有四个家丁提着棍棒突然闯进高家,见东西就砸。把屋中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捣得稀烂,就连高文母亲的织机都没有放过。

    高母目不能视物,也没个办法。石幼仪平日间温温柔柔的一个人,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发作,上前同四个歹人抓扯,还咬伤了一个恶人的手臂。那人大怒,猛地一推。可怜石幼仪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如何经受得住,一交跌下去,额角磕在屋檐坎上,磕出了一条寸长的口子,晕厥过去。

    伤倒是不重,却流了一脸的血。

    高文最近在韩城可以说是一个大名人,家里闹出这么大动静,隔壁邻居都跑过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结果连他们也被一通乱棒打得哭天喊地。

    打了半天,见火候差不多了。那四个泼皮才对众人大喝道:“看到了吧,这就是同咱们梅家庄梅大官人作对的下场!奶奶的,别以为你衙门里一个小小的狗腿子就敢在咱们梅家人面前抖威风。呸,还四老爷,算个卵。咱们梅老爷才是真正的四老爷!”

    骂完,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

    等到高文回家,就看到高母抱着满头是血的石幼仪喊:“闺女,闺女,你醒醒,你醒醒啊,别吓娘!”泪水如同泉水一般涌出来。

    看到眼前的情形,高文睚眦欲裂。若那四个泼皮在此,自然会冲上前去,一刀拿下。

    但此刻却不是追赶那几人的时候,急忙上前扶住石幼仪,将右手拇指掐在她的人中。

    须臾,石幼仪悠悠醒来,低叫:“娘,娘,快躲,有坏人,有坏人……”

    高母哭道:“闺女,娘没事,你文哥哥回来了,坏人跑了。

    ”

    感觉到石幼仪在自己怀中微微颤抖,高文一阵心酸,又涌起无边的怒火。

    他将母亲和石幼仪扶起,低声道:“娘,你和石姑娘先回屋去。百度搜索乡村 放心好了,儿子好歹也是衙门里的典史,执掌我县刑名,又得县尊信重。儿子马上就去衙门禀告知县大老爷,我就不信就没有王法了。”

    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朝周围的邻居团团一揖,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方才有歹人上门捣乱,多亏得大家相帮,高文在这里谢过了。受伤的乡亲且去曾郎中那里抓药,不用担心,这汤药算在高文的帐上。”

    一个被打得拐了腿的老者道:“高典史,这是咱们该做的。说什么汤药啊,还不快去衙门报官,咳,去将梅良那土豪给捉了,也好还我韩城一片朗朗乾坤。”

    “对对对,高典史。梅良做恶多端,这次一定要为咱们除此一害。”

    “高典史,快走,快走!”

    ……

    当下,众人簇拥着高文一路前行朝县衙门走去。

    韩城多大点地方,这么多人同时跑,立即惊动了城中百姓,很快,不断有好事者跟了过来,队伍顿时壮大了。不片刻,就聚了上百人。

    这么多人,立即惊动了大门口承发房的文吏。见是高文,一呆:“高典史,这么多动静,你在闹什么?”

    “告状。”高文眼含热泪迈步进入房中,提起笔就飞快地写起了状纸。

    “告状……状告何人……高师爷你也不是不知道,今日可不是大老爷的放告日……”

    原来,明朝官员并不像后人所想象的那样每天都坐在公堂之上,等着告状的百姓。

    一般来说,民间但凡有民事纠纷,都由宗族自行解决。实在处置不下来,每月逢三、六、九日才报到衙门里来,才能被官府受理,这几日称之为放告日。

    高文红着眼睛:“我娘都被人给打了,某可不管不了什么放告日不放告日,自去禀告县尊。”

    “什么,师爷的母亲被人给打了,谁这么混帐不开眼?”那文吏吓了一跳,高文可是杜知县面前的大红人呀!

    “是梅良那头畜生。百度搜索乡村 ”高文恨得牙关紧咬。

    听到是梅良,那文吏也识得其中厉害,慌忙道:“我这就放告牌,这事大了。”

    不一会儿,衙门放出告牌,杜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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