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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平一边琢磨着王戈的话，一边疑惑道：“这些个藩王，想要招些身手不错的高手来当供奉什么的，也算正常吧。”不说别人，就是燕王麾下，就有好多曾经的江湖大佬、一流高手为其暗中效力，像在那无名山谷中，教他们武功的，就有好些这种人。
“不，不是单纯用金钱权势收了当供奉、保镖那么简单，这些江湖人，基本没有几个留在齐王府甚至留在青州的。”王戈说着，又将之前“千面魔君”袭击他被反伤、他带人追杀，最后让人劫进齐王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之前觉得‘千面魔君’极可能有‘魔教’背景，那么王府里出手救他的人，很可能也是‘魔教’余孽，但现在看来，说不定只是王府单纯对‘千面魔君’有兴趣而已。”王戈说道。
沈平却是皱眉不解：“齐王对江湖事感兴趣？但他堂堂一藩王，介入江湖事能有什么好处？纯粹闲得慌？”
“若真是闲得慌，老和尚就不会让我们查了。”王戈说道，“不过以王府的实力，真的介入江湖之事，不可能是一点浪花都没翻出来的。我正在让人查，过去这一两年，有进出过王府或和王府的人有过接触的江湖人，都做了什么事情。”
“你刚刚说‘魔教’……”沈平若有所思道：“会不会，齐王真的和‘魔教余孽’勾搭到一起了？想要集结江湖实力，以为凭仗？”
在大明朝，“魔教”从某种意义上，和反贼是等同意思的。在元末强豪四起时，他们曾经想的可是从江湖霸主变成天下霸主，甚至也真的差点就让他们成了。只不过最后时刻，他们投错了宝，押到了陈友谅的身上，在洪武大帝一统天下后，他们自然就成了要被彻底剿灭、被打为“魔教”、反贼的存在。
而以“魔教”的风格，即便是这些苟延残喘、活于黑暗之中的余孽，野心也都要比普通的江湖邪道要来得大得多，动不动就是志在天下。
很显然，沈平是在怀疑，齐王会不会在“魔教余孽”的鼓动下，起了反意。
王戈很肯定地说道：“就算齐王和‘魔教’的人有勾搭，也不会是这个原因。齐王能集结多少江湖人？这些人集合在一起，或许灭掉些江湖门派、奇袭几个没有重兵把守的小城镇没什么问题，但真遇上正规军，甲胄弓弩不全，号令指挥不畅，根本就没得打，何况陛下健在，再头铁的藩王也不敢想以武力夺嫡，齐王亦不是傻子。”
沈平摇了摇头，决定不想了：“这事还是你去烦心吧，我就专心辅助你，有什么要办的事，你吩咐过来就是了。”
“放心，我不会与你客气。”
“对了，那位邪僧前辈，可还在青州？”
“在啊，住在‘醉仙楼’呢，怎么，你难不成还是她的粉丝？”
“粉丝？”
“唔，没什么……你想要见她么？”
沈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到现在还没见过超一流高手呢，之前听说在太原的花舞斗上，皇甫渊被邪僧指点了几招，‘八步奔雷拳’立时突破了关卡，实力大进……”
王戈笑道：“你要想让她指点你几招，我可以帮你引荐，不过愿不愿意，就得看她了。”
“会不会让你为难？”沈平有些担心道。
王戈摆手：“没什么的，邪僧前辈虽说名气很大、功夫极强、行事也随性，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比较好相处的。而且她好酒，你要是有办法找到类似‘君莫笑’这类的极品佳酿，保准她会心甘情愿地指点你。”
“酒吗？好好，我去想办法。”沈平搓了搓手说道，他练的也是拳，所以对能指点皇甫嵩“八步奔雷拳”的邪僧，是颇为崇拜的。
“说起来，你武功练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晋入一流之境？”王戈知道沈平选的那门武功，需要潜心修炼、夯实基础，最为适合沈平的性格，他现在实力应该不比自己差了。
沈平一听王戈这么问，就知道他的想法，笑着说道：“来试试手不就知道了？”
“来来来！让哥哥我好好指点你一番！”王戈大笑着将手张的戒指和护腕等物取下，准备就单凭拳脚与他比试。
“喂！你小子明明是最小的好不好！”沈平一边笑骂，一边向院子中间走去，摆开架势。
……
既然得了王戈的吩咐，罗东鹤自然不敢不做，今天一早就去刘维匀和薛凌住的院子，想向他们打探王府那边的动静。
薛凌被刘维匀打发去院子里练功了，他陪罗老爷在厅中坐下喝茶闲谈，但刚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把罗老爷吓了一跳：
“罗兄，你对那王戈王捕头，可有多少了解？”
罗东鹤虽然心下惊疑，但面上表情却是不变，看着刘维匀道：“大师兄为什么突然问起他来？”
“噢，就是好奇。前两日不是听你说，那王戈为人当街劫杀，本来以为已经被杀，没想到却让他逃过一劫。今日听人说到太原那边发生的一件江湖大事，有三个疑似五毒教余孽的魔头连伤数位一流高手后，全身而退。前两日劫杀王戈的那几人，似乎就和那几个‘魔头’相似。”刘维匀说道，“若真是那在太原兴风作浪的魔头的话，这王戈的功夫，得好到什么程度？”
罗东鹤心下微松了口气，说道：“说不定他就是跑得快罢了，之前罗崇和薛兄弟在青萍楼不是也遇到过王戈，想来薛兄弟对王戈的身手，应该有个大概的判断？”
刘维匀摇头道：“在种层次的高手面前，能跑得掉，也意味着身手相差不多，否则连跑都没有机会。之前薛凌在青萍楼，是被秦老宗师的孙女一招击飞的，并未和王戈实际交手，不过在他说来，王戈的身手远不如秦宗师孙女。”
罗东鹤有些明白刘维匀的意思了，笑道：“大师兄，你是见猎心喜，想和那王戈切磋一番？”
“呵呵，是有那么点手痒。不过师尊的事还没有定论，暂时也不好节外生枝，只是想想罢了。”刘维匀叹了口气道。
罗东鹤闻言，立刻抓住话头，问道：“怎么，王府那边，还没松口？”
“说是让我们等着，但等了这许多日了，还是没有结果，说不得，明日还得让罗兄你派人传给信给王府里，看是不是能再和余公公见一面。”刘维匀说得一脸的忧色，“每多拖一日，对师尊便更不利一分，也不知王府那边到底是在考虑什么，能不能一句话的事。若是不行，我们也好回去禀报师尊，另做打算……这大明，又不是只有他齐王府才有‘乾龙丹’。”
显然，这段时日的拖延，也让刘维匀对齐王府有了不小的怨气。
“大师兄，那王府……有没有说过如果事情谈成，他们的条件是什么？”
刘维匀冷笑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让师尊突破宗师境后，替王府办事了。不过他们要办的事确是有些奇怪。”
“哦？他们要办的什么事？”
“若是师尊成功突破宗师境界，便要带天龙山庄加入武盟。”
第98章 老妖物（）
第九十八章老妖物
南香准备了几天，终于是要彻底解决掉那五圣宗的老妪。
王戈专门跑过来旁观，听到消息的邪僧也是好奇地赶了过来，红姑亦是让洛姨带着伤势恢复得差不多、只是脸上还包着绷带的小弥前来，见那老妪最后一面。
也是到这时，王戈才知道，那老妪的名字叫薛巧儿，在五圣宗是右护法的职位，名字听着秀气，但却是个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老妖婆。
和从婴儿时就被老妪折磨，几乎被磨去了所有意识的“苦奴”相比，小弥可以说过得就好多了，从小除了被逼练功外，并没受过什么大苦。在她心中，老妪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她的母亲。
不过在知晓老妪让她修炼的武功的本质，以及她对于老妪是什么存在后，之前老妪在她心中建立的形象，自然完全崩塌。小弥自小跟随老妪练武，天资聪颖，进境极快，在老妪有意隐瞒之下，她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未来会被牺牲、吞噬掉的炉鼎，但在别人道破其中隐秘之后，她反推所练的武功，却可以很容易地从某些细节处发现真想，知道自己确实只是老妪练功的“道具”。
之前的交手中，小弥为王戈的暴雨梨花针所伤，破了相，中了毒，如今毒已祛除，脸上的伤痕却还未能恢复，虽说暴雨梨花针造成的创口并不大，但也未必就不会留下疤痕。若是以往，看到破了自己相的人，她定是满心恶毒，恨不能手刃之，然而现在再次见到王戈，她的眉眼中却只有恭顺和讨好——显然，她也知道，能得这么多高手相助的王戈，绝不是她所能冒犯得了的，而王戈甚至现在依然对她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小弥，小弥救救我，帮我求求他们，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清楚……”被关了几天，粒米未进的老妪，此时看着憔悴苍老了许多，两眼凹陷，两颊凸起，就像一具皮包骨的干尸般，看着颇为可怖。
小弥直接冲着她的脸淬了一口，咬牙骂道：“老妖物！我今天来，是要看你是怎么死的！”
听到这狰狞的语气，充满仇恨的话语，老妪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小弥必然是知道了她所修炼武功的真相了。她也没有再多废话，而是继续转向王戈、洛姨等人哀求道：“你们放我一命，我能帮你们控制‘苦奴’，我还可以帮你们造更多的‘苦奴’！”
邪僧手里拎着壶酒，仰头喝了一口，然后轻轻摇头叹道：“可悲。”
看到几人都不为所动，而南香走来走去，往那大水缸里不断地添加各种磨好的粉药，老妪表情绝望，显然也知道自己死定了，哀声道：“给本姑娘个痛快！我可以把‘苦奴’的炼制秘法给你们！这可是我五圣宗花了几十年才试出来的秘法！”
王戈表情冷酷：“花了几十年试出的秘法？几十年……这几十年里，死在你们手上的无辜者，被你们用各种残忍手法从小折磨至死的人，得有多少？这样的邪法，让它彻底消失，对世间也是一桩功德。”
老妪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看着王戈嘶声道：“伪君子！你们这些伪君子！！什么一桩功德！什么邪法！你们看看你们身边这个女人！这才是真正的魔头！！你们知道活着的王蛊意味着什么吗？你们这些……”
王戈听得有些烦，一脚过去，正中老妪面门，把他踹倒在地，然后看到南香示意已经准备好了，便单手拎起老妪，将他直接往那大水缸里一丢。
落入满是深色液体的水缸中后，老妪一开始还挣扎了几下，听得见水声，但很快挣扎的声音便消失，只剩一阵让人有些发毛的呜咽之声。
一盏茶的功夫后，呜咽之声也消失，而一直靠坐在院子角落的“苦奴”忽然整个人抽搐了起来，不久之后，七窍开始流处黑色血水，生机慢慢断绝。按南香的说法，老妪体内的巫蛊母虫死亡，“苦奴”体内的子虫随之死绝，他的生命也便随之消散，不过和老妪不同，对于他来说，或许从被老妪选为“巫蛊毒人”进行炼制的那一天起，他的人生就已经终结，提前踏入了地狱磨难。
在最后一刻，一直木讷呆滞的“苦奴”，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明，他看着南香、王戈等人，竟然闪过感激和解脱的神色。
而后，那眼中的色彩飞速消散，彻底熄灭。
南香捧着一个小瓮，将里面的一堆毒虫直接倒进了那水缸之中，然后用一个木盖子盖上，用一块秤砣压在了盖子上。
王戈之前听南香说过，这老妪一身是毒，不能直接杀死，否则毒素、蛊虫四散，可能会殃及周围。而这些毒素和蛊虫，被炼制后，也可以被南香拿来“废物利用”，可以做很多事情。
那边小弥看到老妪和“苦奴”彻底死掉后，回身对王戈、洛姨等人跪了下来，以头抵地：“小弥之前为老妖物所惑，犯下了大错，还请王大人、洛姨、邪僧前辈收留，给小弥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无论吩咐小弥做什么，小弥都能做到！”
王戈知道这小弥的真实年龄还不满十五岁，却已是极有心机，不论是他还是柳红岩，没有杀小弥，自然都不单是因为觉得她被老妪控制、蛊惑，被当成练功的炉鼎，可怜她。想来也知道，跟在那老妪身边这些年，小弥手里沾上的血必然不少，怎么也说不上多无辜。不论是王戈还是柳红岩、邪僧，也都不是什么大仁至善之辈。
他不想杀小弥，想留着她的命，为的是她和老妪、苦奴在太原创下的那“三魔头”的赫赫名气。他暂时不想让江湖上的人、武盟的人、山西的江湖门派知道刚刚登上正道诛杀单的“三魔头”已经被“团灭”。
而在某些适当的时刻，让小弥在江湖中露面，便意味着“三魔头”的出现，足以吸引江湖上大量的关注，可以让王戈进行一些布置、安排一些计划。
至于柳红岩，极有可能和他的想法一样。
“洛姨，红姑对小弥姑娘，可有什么安排？”王戈对洛姨问道。
“离开青州。”洛姨说道。
王戈点了点头，他并不需要现在控制住小弥，他只需要知道小弥的所在，而且不要让老妪、苦奴已经死去的消息传出去就可以了。
洛姨看了眼那边在水缸边上忙碌的南香，似乎想对王戈说些什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带着蒙上面纱、穿着一身绿色衣裙的小弥离开。王戈猜到洛姨想说什么，但既然最后洛姨没说出口，他也是装作不知道，并不想多说。
邪僧则留下来和南香喝酒，她今天带了一坛沈平送过去的山西美酒，特意带过来和小巫医一起喝——沈平得王戈介绍后去“醉仙楼”拜见了邪僧，然后用一坛值百两的美酒，换了邪僧对他拳招的指点，受益匪浅。
第99章 新年（）
第九十九章新年
洪武二十九年正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