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皮包骨头的双手似鹰爪般扣在李璲手腕上,浑浊的老泪滚滚而下,颤着声音说:“整整一百万册《道德经》啊,足够各州府县乡、家家户户诵读喽请殿下受贫道一拜……”说着老道尊就要下跪。
司马承祯是什么人?茅山上清派的掌教、天下道门的领袖不知道多少道观的观主是他的弟子、不知道多少道观的三清像塑的是他的样貌要是受他的一跪,李璲真的会折寿的。
当此关键时刻,可不能简简单单伸手一扶、意思一下就完了,李璲仗着自己身体灵活率先单膝跪倒在老道尊跟前,用自己的身体阻碍住司马承祯的下拜路径,这才双臂上扬抗住那具衰老的身躯。李璲大声劝慰道:“道长万万不可折煞晚辈啊,李璲能为道长执弟子礼已经是三生有幸了,何况这经的刊印是早就承诺过的,拖了这么久实在有愧”
李含光孔武有力的彪悍身躯已经架在司马承祯身侧,老道尊早已衰减了当年的一身内功,搀着腿只好直立起来,但脸上却放射着光彩,呵呵笑着有些咳嗽起来,小道童忙递上丹丸喂他服下,李含光运掌心内劲在他后背,这才顺了气,司马承祯却笑容不变,更对刊印经的承诺不理睬,而是揪住李璲前面的话反问:“既然殿下愿为贫道执弟子礼,那好,贫道就收了你做弟子哈哈,择日不如撞日,此时此刻就很好,叩头吧……”
都没容得李璲发愣,李含光上前一步在李璲肩头一按,一股雷击般的内劲在经脉里肆虐,直窜全身关节顿时就软了,李璲不明就里的‘哐哐哐’三个头磕在地上,抬起头来还是没想明白老道尊这是闹哪出儿。难道就因为他达到了可以随心所欲的岁数?做事全凭喜好啦?同时李璲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老道尊这样强行收徒,不会对自己今后有什么麻烦吧……
“待为师赐你福鼎,”司马承祯单手按在李璲头上,不是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个六寸长的闪电型碧玉簪,亲自给李璲插入发髻之中,微笑道:“本座弟子有三,沈含和修炼有成已经登仙,李含光、严含同你都认得的,从今后你道号含尘吧”
有些事与其思前想后也没退路,不妨做了再说,人生能有几回搏呢?李璲不是赌徒,但职业赌徒是不会输的,因为可信的不是运气,而是对技术的倚仗。
“是师尊”李璲又拜,万没想到司马承祯不是戏言啊,竟然正式收徒?哪怕这仪式突然、仓促、简陋、速战速决,可毕竟是有仪式的授了道簪、赐了道号……不过这道号有些别扭,‘和光同尘’排下来没问题,但偏偏是‘含’字辈,‘含尘’岂不是太‘寒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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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十万贯研究费批准()
但周围的喧闹打碎了李璲的胡思乱想,李含光把李璲拉起身,头一个送上见面礼,一块儿古朴的黄玉玉佩,上面雕刻的字迹都模糊了,却有两股青红霞气在内中忽闪着游走,当真是个宝贝。 李璲懵懂着接过,就听李含光大笑道:“见过小师弟,恭喜含尘师弟,今后彻底一家人了,这百万册经也就不用付钱喽,哈哈”
“见过小师弟……见过小师叔……”紧跟着就是一片人齐声笑称,纷纷围上来递出礼物,或是一盒丹药,或是一把玉剑,给李璲怀里踹满了。看着眼前佝偻着腰背却拈须微笑的老道尊,李璲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但现在不是计算这些礼物价钱的时候,李璲只好认了,无奈苦笑:“多谢各位师兄、师侄。”
众人喧闹了一阵子,李璲连忙请师尊进内堂休息,等大伙都坐定了,新采摘的绿茶没加任何佐料泡到每个人手里,满室清雅气让众人连连点头,先苦后甘,这才是入道之茶啊司马承祯在主位上特意多垫了两个软垫,上岁数的人都是喜欢软和暖香的,捧着小熏球把玩,这才说起正题:“含光,这两年的成果,给你小师弟汇报一下吧。”
李璲忙起身,弯腰拱手道:“不敢,劳请大师兄介绍一下就好。”那汇报二字可不能大咧咧的就默认了,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就算记名弟子也是上清派弟子,何况李璲对外可以说自己是记名,内部其实是老道尊的关门弟子,而李含光是现任掌教
但李含光同样向李璲回礼,那表情根本就是把汇报二字刻到最深了,这才开口说:“那一次听小师弟的转型之法如醍醐灌顶,再存门户之见偏安在孤山之上那将是灭亡之道了,所以这一年来除了十几名长老带着小童留守,茅山上自本座之下所有含字辈、玄字辈、无字辈共计三千八百四十人分赴江南、淮南、山南、河南、河北、河东六道九十州一千余县,建立道学院一千余座,招收寒门士子及学童十余万人,除饮食自理外一切费用全免,只要再坚持五年,相信第一拨院生就可以出师成为学院的骨干了。”
“还要多谢小师弟的鼎力支持呢”这时候说话的是师兄严含同,也是四十岁的年纪了,三缕长髯黑漆漆的极漂亮,洒在道袍上直到腰腹间,倒是比李含光更有仙风道骨,李含光常年跟着师尊传道,茅山上大小事务反而是他坐镇的。
此时严含同笑道:“岭南、剑南、黔中、陇右、关内各道偏远暂时顾不上,京畿、都畿两道实在没有插足的地方,想想还是算了,不可过贪。光是东面六道一下子铺开这么大,无论人手还是费用都已经把茅山百年的积蓄耗尽喽,还不知能不能再坚持五年……”
李璲知道这时候该自己接话了,连忙表示:“钱财咱们是不缺的,明日一早这百万册《道德经》起运各地道学院,顺便就让镖局带上十万贯钱一起走,师弟我早就准备了百万贯钱,以后每隔半年会陆续拨付。”
“含同不要跟你小师弟玩心机啦,真正是自己人没必要的,”司马承祯摆摆手一语点破,倒弄得严含同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胡须茂密,就露出红脸来了,只好抱歉道:“师兄我等米下锅,确实心急火燎,让师弟见笑了,呵呵。”
“哪儿的话,玄辉、玄耀二位师侄还是严师兄的亲传弟子呢,这些日子多亏他们保我万全,”李璲忙还礼,先套近乎捧一捧,这才说正文道:“严师兄操劳全教上下繁杂事物殊为不易,师弟一句话又给师兄添了十多万张嘴,是师弟的不是呢正好,刚刚抄个贪官的家发了笔财,哈哈,其中光是那十来颗夜明珠就最该妆点在茅山的三清殿上,过几天严师兄顺便带回。”
严含同哈哈大笑道:“师弟越是财大气粗,越显得师兄我小气喽,哈哈”
互相敬了茶,重新落座了,李含光才接着述说:“主要考虑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免得摔跟头,道学院内除了本派的机密道术不传授,一般的炼体、炼气、炼丹之法都传授,同时也教授经世致用之学,将来由得他们自己选择方向吧”
这话刚说完,严含同就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有些黯淡,司马承祯捕捉到了,咳嗽一声平和的声音点指他道:“含同有什么话,现在没有外人,直说。”
“是”严含同微微欠身,又冲师兄一拱手,思索着合适的话语慢慢说道:“教授的内容我没意见的,我只是想,学体术的不必学丹道吧,贪多嚼不烂啊,那学经史的又掌握江湖术是不是太杂乱了?那些圣人言还听得进去么……”
“呵呵呵,含尘,你解释给你师兄听吧。”老道尊知道严含同的疑惑不是他一个人,弟子们都会这样想,今天必须弄明白,但司马承祯说话多了太伤气,所以让李璲来解释,顺便也让众人对李璲更熟悉些。
“师兄真的想让十几万人都做道士么?”李璲点点头后转过身对严含同笑容可掬的反问,瞬间恢复了一贯的自信姿态,说得严含同一愣,下面一众道士都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李璲停顿几秒钟后自问自答:“肯定不是吧,我们本来的初衷就并非让道士通经世致用之学,而是让官吏、乡绅、士人、百姓信奉道教,把三清深深的烙印在心底”
“贫道好像明白了……”严含同微眯着眼睛轻声说:“不求精,只求广?”
“正是这就叫做普及教育当然,其中有优秀的人才也可以进入茅山或仪王学院嘛,”李璲话锋一转又回到实质上来,给那些懵懂的低级弟子直接灌输:“那么,让信奉道教的官员炼体、养气多活些年就很有必要,让士绅商贾身体好、精神好对道学院心存感恩就是我们最大的财富让老百姓和读人主动维护道教的地位,人心,才是最厚重的根基啊”
‘啪、啪、啪……’司马承祯轻轻鼓起掌来,紧跟着就带动满堂的道士都热烈起来,‘啪啪啪啪’的鼓掌声经久不息,连角落里的李白按着剑柄也激动得手直颤,好似主角是自己、好似仗剑踏云端一般。他那里憋红了脸,被李璲余光扫到,李璲等大家安静下来,喊李白道:“太白先生回来的正是时候,想必待会儿子美兄、摩诘兄也该回来了,勘定《盛唐诗》的大事还得你们三位讨论决定呢”
李白赶紧走出来行礼,想客气一下又不知怎么说,毕竟,李白若是嘴里说“鄙人学识浅薄不堪重任”的话,那不是谦虚,那是虚伪……李璲拉过他的手,直接点明道:“太白先生千万不要推辞,且不说你的诗才当仁不让,就说此事繁杂辛苦,你也要帮本王担下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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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建路网气死韦见素(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李白只有点头允诺:“定不辜负殿下厚望”才直起腰,正好杜甫和王维气喘吁吁的走进来,这一身风尘仆仆的差点儿认不出来,李白看着二人恍惚了一下才确认,惊疑道:“两位从岭南回来不成?”
难怪李白有此一问,李璲头一眼都没认出来……两人的皮肤太粗黑了活像百越之地的土猴子,但再仔细看去,紧身衣勒出的线条那是什么……王维肩头的鼓胀难道是三角肌?杜甫腰侧的沟壑难道是人鱼线?
李璲心里很有和两位大诗人比比拳脚的冲动。
李璲还是忍住了那个邪恶的念头,毕竟人家只是锻炼了身体素质,又没有学什么长枪短打,不能那样欺负人,何况就算打趴下两位大诗人,李璲也没法儿回到千年后去吹嘘……毕竟无图无真相不是?
王维虽然黝黑了脸庞,但依旧保持着恬淡的神情,顶多是向李璲行礼时露出了嘎啦作响的指关节和鼓起来的肱二头肌,而杜甫草草的冲李璲拱手后就把关注点放在李白身上,掩饰不住兴奋之情凑近去抓着李白的道袍,嘿嘿傻笑着冒出没头没脑的话:“以后一起啦”弄得李白莫名其妙的,纤瘦高挑的身躯又不好意思甩掉那双糙手。
这时候高适带着岑参也来了,场面再次热闹起来,老道尊司马承祯知道接下来李璲有其他事办,招呼着道门的人起身去跨院休息,李璲恭敬的把师尊搀出大殿后才回转来,却听岑参已经和那三个混熟了,正朗声诵读道:“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
另外四人点头称是,李璲大步跨来,人未至声先至:“岑家郎好气魄,几日不见又成就了什么功名了?快和本王说说”
“他哪有什么功名,他是夸赞殿下呢”高适抚摸着大肚子笑道,岑参伸双手又是指天又是指地、又是指东又是指西,感慨着:“光是这座江宁城,嘿,我去参观了地下沟渠回来,那哪里是阴沟?分明是一座地下城管道里跑马车都跑得开,我还问仲武先生是否有必要挖那么大的工程呢,仲武先生就给我八个字:高瞻远瞩,未雨绸缪……”岑参说着叹口气,深深的向李璲鞠了一躬,才接着说:“学生恍然大悟,殿下这是造了座可立万世的城啊”
这通儿吹捧让李璲真是汗颜,当时那样要求,不过就是想起前世的首都整天马路上开拉锁,很烦人,又听说青岛被殖民地化时,严谨的德国人进行了精益求精的建设,才决定一劳永逸的在此建设江宁,作为今后的样板其实还差得远呢,毕竟李璲不是学工程建筑出身,也不是严谨的日耳曼血统。
高适却在此时铺开一张地图,正是江宁城的地下管道线路图,指着几条线说:“这几条主管道修得极为宽敞整洁,每隔十米就有通风口和采光窗,而并不直接通行污水管等各种管道,属下的意思可以开放它作为江宁的特色让人参观,一来让殿下的名望传遍天下,二来也能做将来的参考。”
“准了”李璲当机立断,一巴掌拍在图纸上,然后帮着重新卷起来,说道:“这些事仲武先生自己决定就好,先放一放,咱们先说遴选《盛唐诗》的事儿……”
“是是是,属下忙糊涂啦”高适挠挠胖头,对那四人做个请的手势,让他们先说。李璲坐上主位,有侍从重新换上新茶来。
王维沉稳首先开口,却绕弯子道:“殿下的诗文也是极好的,说什么也要编纂进去,就放在皇上的诗作之后,将来也好让普天下的人看到皇上的诗作就顺便提起殿下,这有莫大的好处不过……”王维本来恭顺的低头说话,此刻偷眼上瞄,看李璲并无不快的意思,才大胆说道:“恕下官直言,殿下尽多词曲却少有律诗,恐怕不太好办……”
“哈哈哈原来摩诘兄是担心这个啊,小事一桩,”李璲还在想王维闪烁其词啥意思呢,敢情是为了诗与词的纠结,不无调剂的玩笑道:“难道摩诘兄怕本王不擅长写诗不成?”说着还调皮的眨眨眼睛。
王维心里竖起中指,心道你会写那你倒是写啊但嘴上不能这样说,只好悻悻的摇头,连称不敢,但那期待的眼神很明显就是让李璲立刻显摆出一首,也好大家开眼的同时信任你一下。
“长卿若在,就好了……”李璲缓缓起身,却突然来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或许连高适都不明白,李璲为何提到诗词就突然想念那个刘星,要说起来那个刘长卿的诗文虽好却还不足以和在座的人比肩。可李璲却离了座,沉重的踏出一步,沉吟起来,望望远空上的鸿雁,又徘徊几步。五人看李璲真的要当场赋诗,谁都不敢出声打扰,同时也是好奇的等待惊喜。
李璲眼眸开合间已经踯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