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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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天下-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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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沈劲已赶到,谢安听凭风声,猛地用剑尖挑起一道水弧,那人照旧想要挥剑化风拂去干扰,没想那水弧是一道幌子,水中的剑气才是真招!

    之前两人一直拼着剑法与力道,而剑气这种玄修而成的招式一直未曾用过,剑气隐秘而疾烈,那人反应过来,只因实在太近,就算及时躲避,竟也被那道剑气擦着肩头削过。

    紧接着谢安退后,沈劲上前,他的拳头趁那人躲剑气之时,狠狠一拳砸在那人正胸前,原本砸完就要收势,好接着下一拳,没想沈劲不但没有收,反而加重拳力贴着胸骨向那人的颈上滑去。

    那人闷叫一声,显然不是因为剑气所伤而叫痛,而是因为沈劲的拳头。

    沈劲看好就收,在那人出手反击之前撤拳退去,挡在了谢安跟前。

    只见一道血线自那人胸前迸出,同时两处受伤。

    谢安笑问:“我这让柏舟特制的指虎好用吗,这指虎表面看似平滑,一旦用力到某个程度,就能启动内在的机关,将平头变成尖刺。”

    沈劲抬手,看着指虎上淋漓的血肉,老实人虽忍着不笑,但还是赞道:“虽说有些取巧。但效果不错。”

    因为沈劲在前,那人似乎不敢贸然上前了,紧接着冯若雨的队伍也追了上来,远远就看到这番场景,他心都已嗓子眼上,可没想谢安不但能够接上那人几剑。还能伤人。

    那人一看就是身手不凡,只怕这甬道和南篱门里的守卫都已经……

    “看来有人大意了。”那人不怒反笑,他按住胸前伤口,见对方援兵已到,干脆不打了。

    谢安借着昏黄的光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点头道:“我确实失策,竟忘了你敢回来,不过还好,不是承影。不然我怕是在下马的瞬间就要被他杀了。”

    那人微有不满:“你小看我?”

    谢安摇头,“我只是对你比较熟悉,毕竟我们也算朝夕相处过一阵时日,那时候你蔫了吧唧的,实在看着好欺负,所以你的气息我能立刻感觉到,就是一种,怎么说。没有如杀手那般掩藏的杀气,反而好躲。就是所谓的草莽意气,毕竟昔日落星楼楼主柳生,可是江左江湖第一人啊!”

    柳生冷笑道:“四年多未见,三郎还是只会逞口舌之快?”

    谢安纠正他:“错,口才好是天生的,我能接下你三招是我后天的勤勉。相反你,不但口才毫无增长,连剑术都却步不前。”

    柳生被他弄得十分烦躁,心知不能跟他说话,一说话就要被他给绕晕。而且他也绝对辩不过这个牙尖嘴利的臭小子,柳生已经非常后悔当初为何要放了他,就算不杀他,也得将那舌头给割了才安心。

    没想到四年多未见,谢安的剑术也是进步得惊人,柳生心知自己并非退步,谢安不仅临敌冷静敏锐,还不知从何处学了实战的剑术,比起世家子弟们平日宴会上的舞剑,没想他一直学的是实战。

    谢安长叹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舞剑之术和真正的剑术是两码事,可我偏偏都会,可惜就在于我会很多东西,没有时间专修一术,才会导致不能今夜将你杀了,实在是可惜啊,你这人头只能让阿劲拿了。”

    沈劲忍不住道:“我只怕你会放冷箭,想抢在我跟前杀了他。”

    谢安微笑:“阿劲真会开玩笑,柳生,你不用信他,我堂堂陈郡谢氏子弟,怎么会做阴险偷袭之事。”

    沈劲面无表情道:“我是怕你放冷箭打扰我,因为你根本暗算不了他。”

    谢安又朝柳生轻轻一笑,伸手拍拍沈劲的肩,“你们继续打,我会好好围观的,当年你被他打伤了一定心有不甘,今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要怜惜他是沈氏唯一的独苗。”

    “……”

    见谢安和沈劲在此危险时刻,还一唱一和地斗嘴,柳生和冯若雨皆是一愣,于是这被晾在一边的两人同时道——

    “少废话!要打快打!”

    “少废话!你们都退下去!”

    冯若雨说完这退字,身后的巡城卫纷纷举起了弓,近百道箭矢发出冷冷的眸光,死死地盯着柳生。

    谢安忙道:“慢!我有问题!等会他死了就问不到了!”

    柳生咬牙道:“有……快放!”

    谢安恳切道:“今夜确实是我失策,没想到司马宗竟然会派你来接应那两个龟孙子,我只想知道,你们这些年住在哪里,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只是想弄清楚之后,回去趁机嘲讽庾亮以及他手下一番,真是一群废柴啊!”

    柳生忍了,面无表情道:“自然是苏峻处。”

    谢安问:“今晚是要接司马家龟孙子的么?所以你今晚的任务看起来是失败了,他们还没到南篱门,我们可是快跑加鞭先赶来的。”

    柳生道:“整个建康里,如今只有你算比较聪明,知道两位王爷会逃,其实方才我差点要认不出你了,要不是听到你的声音。”

    柳生发誓这辈子即使谢安如今已到变声期,比起四年前声音稍有不同,但他仍记得这把声音——洛阳咏是吧?郎音如玉是吧?无论何等赞美,这声音在黄泉狱里一直跟恶鬼似的羞辱着他,煎熬着他的心,至死不忘。

    谢安又问:“如今苏峻没有过江,是在等祖约么?”

    柳生没有说话。

    谢安再问:“看在我们相识的份上,你能告诉我,苏峻与祖约加上司马宗的残兵败将,联军人数有多少么?”

    柳生几乎要将牙给咬碎了,谢安早已看穿他怕箭阵想拖延时间寻找出路的念头,故意问东问西来继续煎熬他。

    谢安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着,“两万多吧。”

    柳生心中猛地一跳,嘴角微微抽搐,谢安捕捉到这一表情,当即点头道:“看来是差不多了。”

    差不多什么啊?!无论是冯若雨和柳生都要疯了,这里是闲聊的地方吗?看看情况好不好!

    没想沈劲也附和一句,“有点慢。”

    谢安摇摇头:“药性不能太烈,不然会被高手觉察,及时点穴截脉,这样就没有效果了。”

    柳生也觉出不对劲,不知何时这心跳渐渐猛烈起来,他本以为是受伤失血而致,但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中毒了。

    莫非那沈劲拳头上的奇怪玩意是带着毒的?!

    柳生渐渐觉得眼前的事物在摇晃,原本停雨收雪的天空又似坠下了沉沉的雪絮,瞬间将所有污泥与血痕都掩盖在了皑皑白雪之下。

    冯若雨一声令下,箭矢齐发,柳生剑影缭乱,边拆边趔趄而退,最终退回了甬道内,剑光忽敛同时甬道内烛光彻底尽数熄灭。

    “别追。”谢安沉声对沈劲道。

    沈劲问道:“为何?”

    “废话,你是沈家唯一血脉,我怎么可能真把你护卫使唤,又怎么能让你为这种小事去冒险?不然我也不会在你的指虎上做各种阴狠手脚,你将来是要带兵打仗的,想想你那倒霉的爹,你追个中毒的小逃兵一点都不大气!而且他中了毒,说不准会死在半道上,有何可追?你追上去反而会刺激他拼死一搏,到时候谁也说不准结果!做人最重要是留一线,对于柳生,这不是放虎归山,而是卖个人情。”谢安唇边早已敛去方才的拖延时间时的笑容,目光复而归于冷冽,“我们最终的目标是苏峻祖约和司马宗,司马宗比苏峻还棘手,我要留着这根线,将司马宗彻底揪出来!”

    沈劲失语,缓缓点头。

    而在一旁默默整队的冯若雨听到这番话,不禁重新将谢安打量了一眼。

    此刻闻名江左的俊朗小郎君已是衣发尽湿,之前还经过一场打斗,握剑的手仍在微微发颤,是被柳生的力道所震,看来这手平时多是用来练字的。

    但即使是如此狼狈,但谢安依旧站得挺拔,他站在那里,不会让人觉得他需要保护,反而会令人心有动摇。

    谢安淡淡瞥了冯若雨一眼,“麻烦冯大人点起火把,进去查探一番,清点伤亡人数,加强戒备,南篱门可不能失守。”

    冯若雨顿了顿,颔首沉声道:“得令!”

    (。)

第十五章 绝刀劫红颜() 
第十五章:绝刀劫红颜

    冯若雨一番查探,南篱门的城防并没有被突破,只是柳生早早混了进来,打晕了几个守夜人,又因为今夜气候恶劣,让守卫有些松懈。

    守城卫忐忑不安,冯若雨与其相熟,被央求许久才答应在谢安面前说说好话,哪知等他们去找谢安时,他已经往角楼而去,石亭有炭火,端了碗煮茶加了些盐巴给小龙女喝去了。

    小龙女的鬃毛一直是潇洒飞扬未曾经过修炼,如今淋成落汤马,让他稍有不忍,而且这马还神勇地配合他打柳生,在谢安心中的地位一下子超过了家中那只只会卖萌的松狮。

    冯若雨忍不住问道:“现在该如何?”

    谢安默算了下时间,道:“先等。”

    原本他们就是来等的,也不知桓温那边如何境况,让他一路跟着就好,就怕半道出了什么岔子。

    而此刻,桓温那边,却发生些许小意外。

    桓温一直在暗中跟着司马休与司马雄的马车,一路落雨飘雪,原是行得十分缓慢艰难,没想行到半路这雨雪皆收不久后,那原本在赶路的几驾马车蓦地接连停了下来。

    几道火把燃起,从车上跳下来几个人。

    桓温和探子纷纷缓停了马,桓温干脆下马往那边走去,看看出了何事。

    四周空旷,显然离居民区已经有些远,若按脚程与时间来算,还差个几里就该到南篱门了。

    桓温身手一向灵敏,即使四面没有建筑物掩身也能轻松靠近,他躲在一矮墙之后,勉强能看到火光中有几个人影,再悉心一听。却是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

    “看什么看,长公主在此,你们这些奴才竟敢推我?”

    “不认长公主?瞎了你们的狗眼!”

    这一言不合自然是要打了,只听得空茫寂静的雪夜有清亮的鞭声响起,桓温这下终于确定那声音是谁了,咱们的长公主殿下啊。

    不过。这长公主怎么会在司马王爷装礼品的车里呢?

    司马兴男刚一挥鞭,才嚣张响了一声,这另一辆车里立刻有人影窜出,那人将司马兴男的手臂反向拗到了背后,痛得少女想要叫仍倔强地咬住了唇。

    捉住她的那人啧啧了摇头,“迷药药效似乎有些低。”

    又有一华服男子从马车里跳下,对这人道:“司马休,都怪你,我们走就好。你偏要节外生枝抓什么长公主!”

    司马休道:“把他献给苏峻,不是更好么?”

    骂他的人自然就是司马雄了,他像看疯子那般看了司马休一眼,“司马宗不会同意的,而且我堂堂司马氏的血脉竟要下嫁那个贱种?脸都丢光了!”

    司马休失笑道:“彭城王啊彭城王,你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要去贱种那处寻得生路啊,若是去得晚了。一旦城破,你跪他都来不及。我们可不是司马羕,他们两兄弟往日也看不起我们,若未有好的筹码,到时候还得被司马宗给使唤!”

    “你们竟要将本公主……”司马兴男简直不敢相信,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可她不但身上迷药余毒未清。能勉强走路外,连多余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其实也不委屈你,苏峻年纪虽大了些,但也算英武将军一名,你不是最喜欢那种征战骁勇的郎君么。当年苏将军年少时在永嘉之乱时纠集乡中千户,在县城修筑堡垒抵御外敌,你若见了年轻时的他,必当倾心。”司马休说得轻松而浪漫,他语气温和,在这冰雪初收的雪夜,洋溢着一股奇异的暖意,“莫怪长辈如此对你,人人都想活命,要怪呢,就怪你那该死的舅舅,若不是他愚蠢惹怒了苏峻,也不会引发这场骚乱。”

    司马兴男听得心颤,“你们要投敌……他们刚刚达到南岸,你们为何要逃,我舅舅定能守住建康,到时候你们就等着在司马氏列祖列宗的灵位前受斩首之罪罢!”

    长公主天生傲骨,此刻虽是害怕,却不服软,看得桓温一阵急,紧接着就见司马休抬手甩了她一巴掌,然后将她推给属下,冷漠道:“给本王捆紧实点,莫再让她下马,将她的嘴堵上,听得怪烦人的。”

    司马雄显然比他胆小多了,他望着身后的路,颇为担忧道:“也不知在后面妻儿如何了,希望不要被人发现啊!”

    司马休淡定道:“慌什么,庾亮这会子还有工夫管我们?”

    司马雄还在那碎碎念,“那还不快上车走?这雨雪停了反而让人不安,也不知司马宗的人来了没,南篱门万一闯不出去当如何啊!”

    司马休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雪夜的美景都被这吵闹的两人弄得一团污糟,正要重新上马车出发,就听身后不远处,似有一人的脚步声响起。

    此刻,桓温也不知自己脑子哪根筋抽了,见到长公主被打了一巴掌,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干脆走出了矮墙。

    司马休盯着他,他摊开双手,走到了火光里,看了一眼司马兴男。

    司马兴男眼尖,立刻大叫:“桓温!快救我!”

    “哪来的笨蛋乱叫啊,真是扫了雪夜赶路的兴致。”桓温向司马休和司马雄笑道,“原来两位王爷与我一同要冒雪出城啊。”

    司马休蹙眉,“桓温?”

    “原来王爷认识在下。”

    司马休淡淡对司马雄道:“莫慌,他是桓彝的儿子。”

    司马雄显然没有他那么淡定,他又冷又惊地跺着脚道:“废什么话,带着兴男一起走,至于这小子,我可不放心,一并将他绑上!”

    司马休一脸温和地问道:“敢问桓郎君要去何处。”

    桓温道:“宣城,听闻有叛臣想要攻打宣城,在下心挂父亲,决意前往助战杀贼,只是路上有阻,于是遇到了王爷。”

    司马休看到了桓温腰畔的刀。微微眯起了眼睛,“看来你我是一路的。”

    桓温紫眸微闪,“道是一道,但并非同道。”

    司马休十分耐心问道:“哦,何解?”

    “那就是说,你们挡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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