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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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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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以为钱班头很快就能把人带回府衙,可谁知过了半日那些衙役还没回来。

    谢慎大怒,心道这些衙役一定是对他的命令虚与委蛇打着办公务的名义去搜刮钱财了。

    他正想叫鲁种田去看看,却见一当值衙役前来禀报道:“启禀府尊,钱班头他们回来了。”

    谢慎不悦道:“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复命!”

    那衙役为难道:“这,这恐怕不妥吧。钱班头他们的外衫都被人剥去了。此刻进入府衙恐怕会冲撞了府尊。”

    我靠!

    这都是什么剧本啊!

    谢慎直是无奈。前有李同知被痛殴,后有衙役班头被剥掉衣衫羞辱,这潞安百姓当真这么尚武彪悍吗?

    咳嗽了一声,谢慎摆了摆手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叫他们换了衣衫来见本官。难道这也要本官教吗?”

    那衙役忙不迭的点头,继而转身出了大堂,寻了十几套旧衣衫送到府衙外去了。

    却说钱班头为首的一众衙役换上了旧衫这才尴尬的走进府衙大堂。

    一进入大堂,一众衙役便在钱班头带领下扑通跪倒在地。

    钱班头哭诉道:“大老爷,小的活这么大从未受过如此屈辱。若仅仅是小的受辱也就罢了,但这些暴民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钱班头说的戚戚然,直是闻者落泪。

    原来他带着衙役前去搜查捉拿暴民头头,却在一个胡同里被几十人堵了。

    钱班头当即认出为首之人便是痛殴李同知的暴民头头,正想命手下上前捉拿,可谁知对方竟然不管不顾一拥而上把他们痛打一番。

    这倒也罢了,他们竟然还把自己外衫剥下只留下了中衣。

    此时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那可是冷煞人也。

    虽然还有中衣遮羞,不至于颜面扫地,但在钱班头看来已经是奇耻大辱了。

    谢慎登时面色铁青,咬牙问道:“你可拿出牌票了?”

    钱班头立刻叩头回禀道:“小的当时便拿出牌票,说奉了府尊之命前来捉拿要犯。可他们却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对小的们拳打脚踢。”

    谢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钱班头当时没有拿出牌票,那些暴民还可以辩解一番。但钱班头明明拿出了牌票,那些暴民再对众衙役拳打脚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相当于公然违抗执法,性质十分恶劣。

    官府在地方的作用就是维护稳定,如果连执法权都不能保证,那官府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谢慎当然不是一个官本位的人,他也是穷苦寒门出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对这些暴民一味纵容。

    谢慎冷笑一声道:“他们是住在哪个胡同,本官倒想去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此话一出,钱班头立刻愣住了。

    “府尊,万万使不得啊。这些暴民极为可恶,您是尊贵之身,不可以身犯险啊。”

    钱班头心道李同知刚刚被打,这知府大人就要上杆子前去视察,不是找不痛快吗。

    还是他以为堂堂知府之尊不会有危险?

    “这潞安府是大明的是朝廷的,不是他们那些刁民的。本官既然为潞安知府,岂能对此事视若无睹?你速速去点齐所有衙役,随本官前去察看。”

    钱班头一脸茫然,府衙中所有衙役加在一起也就几十人还没有那些暴民多。

    而且暴民在暗他们在明,很可能又会被偷袭。

    上一次暴民还只是剥掉了钱班头他们的外衫,留下了一块遮羞布。

    这次若再去,不会被剥得一丝不挂吧?

    想到这里,钱班头便打了一个寒颤。

    “府尊,此事。。。。。。”

    “怎么,本官连你们也命令不了了吗?”

    谢慎语调陡然一转,冷冷的盯着堂下的钱班头。

    钱班头见知府大人发怒,立刻叩头道:“府尊息怒,府尊息怒啊。小的也是为了府尊的安危计,小的并无他意啊。”

    对于钱班头来说,县衙之上高坐的那个人才是他的主宰。

    如果得罪了知府大人,非但他的班头之位可能被捋掉,甚至会被直接充为苦役。

    衙役虽然也算贱役,但毕竟还有油水可捞,真要是变成苦役那就一辈子再无翻身之日了。

    。。。。。。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背后有人(第二更)() 
钱班头无奈,只得遵从知府大人的命令前去点齐了府衙内的所有衙役,在知府大人的带领下前往捉拿暴民。

    吃过一次亏,这次钱班头叫衙役们都带上了木棒、铁索,若是暴民再敢拒捕,至少他们也有还手之力。

    这些暴民也许以为连着揍了李同知和众衙役,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那新到任的知府不敢再收税,谁曾想一众衙役浩浩汤汤的杀向胡同,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暴民之前之所以能够占到上风是因为提前有准备且人多势众。但现在他们心中毫无戒备,相互间都是分散的,却是被官府抓到了一个时间差。

    象征性的抵抗一番,十几名暴民就被衙役用铁链锁住,压回了县衙。

    据钱班头说,其中便有一名小头目。

    虽然没有将全部暴民押回县衙,但对谢慎来说这个结果已经足够理想了。

    他现在首先要弄明白的是这些暴民是不是单纯为了抗税殴打李同知,这个问题解决了接下来的事情才有意义。

    谢慎第一次升堂,自然有些兴奋。

    他一拍惊堂木,沉声道:“提王贵等一众暴民!”

    知府大人下了命令,衙役们自然立刻照做。

    那十几个倒霉蛋便被压上了堂,怒目圆瞪的盯着谢慎。

    谢慎心中冷笑,明明是这些暴民理亏,恁的还一副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难道在他们眼中,殴打朝廷命官就一点错没有吗?

    谢慎还没发话,堂中衙役便上前狠狠踢向这些暴民小腿。

    那些暴民立刻膝盖一软,极不情愿的跪倒在地。

    谢慎沉声问道:“堂下之人,可是你们聚众抗税,并殴打李同知及衙门公人的?”

    他这么问就没打算这些暴民承认。毕竟人都是存有侥幸心理的,在没有绝对的证据前叫他们自己承认还是很有难度的。

    谁知那为首暴民王贵冷哼一声道:“便是某带头打的那狗官。”

    谢慎微微一愣,旋即道:“放肆!李同知是朝廷命官,岂能容尔等暴民欺侮。”

    稍顿了顿,谢慎继续道:“朝廷有春税、秋税。尔等既为大明子民,自当按照大明律交粮,却为何反而殴打督办收税的李同知。”

    之前收税这块一直是李同知在管,谢慎来后一时也没有接手,便还是李同知在盯着。谁曾想李同知竟然赶上了这么倒霉的事,被平白无故的痛殴了一顿。

    那王贵却是丝毫不退让,冷冷道:“知府大人此言差矣。前不久刚刚地震,房屋损毁严重。加上闹了疫病,父老乡亲们连饭都快吃不上了,拿什么去交粮!”

    这下谢慎被噎住了。

    是啊,天灾无情,潞安府的百姓确实够惨。这时候逼着他们交粮确实很不近人情。但是大明律法有规定,春税、秋税必须按时收取,即便因为天灾要行减免,也必须由主官奏请朝廷批准。

    这一来一回等到朝廷批复,最快也要一个月,却是春粮征收截止日之后了。

    大明嘉靖年间曾经在地方试点一条鞭法改革,万历九年由首辅张居正在全国推广。

    一条鞭法将实物税改为银钱税,在可操作性上有很大改进。

    通常情况下,在面对地方大灾时朝廷都会免税,可旨令没有下达谁也不敢擅自做主。

    毕竟粮食这个东西府衙又不能凭空变出来。而如果是征收银钱,便可以用府银先行垫付,如果朝廷免除灾区税赋的旨意下达,就可以将这部分冻结的银钱解冻。

    这就是银钱税的优势。

    但现在偏偏就是征收实物税,谢慎也是无可奈何。

    此时此刻他真切体会到地方父母官的不易。

    不光是官府之中,百姓与官府,百姓与缙绅,缙绅与官府之间的错综复杂的纠葛也需要父母官出面协调。

    谢慎是想为潞安百姓争取赋税减免的,但矛盾点就在于时间。

    “本官自会奏请朝廷减免潞安府的税赋,但在此之前春税还是要征收的。”

    谢慎明显觉得自己底气不足,但态度还是要有的,不然官府的威望何在。

    那王贵却似找到了谢慎的弱点,一通连珠炮似的的发问,逼得谢慎一时语噎。

    奇怪。。。。。。

    那王贵不过是个寻常百姓,却巧舌如簧,满嘴的大道理。

    这倒也罢了,但此人句句扣在关键点上,像是提前打好了腹稿,只是在堂上再念出来。

    难道这王贵有未卜先知的独门绝技,预料到了官府要问的问题?

    这背后该不是有高人在指点吧?

    谢慎并不是一个阴谋论者,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产生了此种怀疑。

    这个王贵表现的太过完美了,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莫说是个没读过书的寻常百姓,便是换成谢慎这样的状元郎也不一定能够即兴发挥到如此地步。

    要知道论嘴上工夫,满朝文武还没有几个人能够比上谢慎。

    谢慎觉得不应该仓促结案,便一拍惊堂木道:“来人,把诸人犯收押入牢,择日再审!”

    左右衙役立刻上前一步,将跪倒在地的刁民拽起拖下堂去。

    。。。。。。

    。。。。。。

    离开府衙大堂之后,谢慎径直来到李同知办公的衙署。

    同知大人自从被暴民一通殴打后,就似霜打的茄子似的很难打起精神来。

    正自养伤的李同知见谢知府来了,强自挤出笑容道:“知府大人怎么来了。”

    谢慎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本官刚刚开堂提审了那些殴打李同知的暴民,可对方却咬住灾情二字不放,拒不交税。”

    他将详细细节讲给了李孝基,李孝基听后自是恨得牙痒痒。

    “知府大人,这些暴民肯定是受人指使,光凭他们怎么可能想出如此滴水不漏的说辞!”

    谢慎点了点头道:“本官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手中没有证据,也不好直接定夺,这才会来找李同知商议。”

    李孝基接道:“知府大人但讲无妨,只要下官能办的一定不推辞!”

    。。。。。。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潞安一霸(第三更 )() 
谢慎此前已经推演过几种可能性,便一一与李孝基说了。

    见李同知面色阴沉,谢慎追问道:“会不会是李同知得罪了什么人,遭人报复?”

    李同知心中一阵无奈,做地方官的哪里有不得罪人的。可他得罪了人总不能都告诉谢慎吧?

    要知道知府和同知是正副手的关系,也是天然的竞争对手。

    若是把自己的老底都透漏给谢慎了,他不就成了任人拿捏的泥人了?

    但他若是不说,则会引起谢慎的猜忌,同样很糟糕。

    两权相害取其轻,李同知想了想还是咬牙道:“若说得罪人,下官倒真得罪了一人,便是那霍沂。”

    霍沂?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谢慎没有记错的话,这霍沂霍员外不正是李同知介绍给他的吗?

    那日李同知设宴,邀请了潞安府一众缙绅,其中便有这位霍沂霍员外。

    如果李同知真的和这位霍员外有嫌隙,又何必邀请其赴宴呢?

    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未待谢慎发问,李同知便叹息道:“知府大人有所不知,那霍沂和浙商有颇多往来,得了盐引在晋、浙两地贩卖盐巴,赚了大笔的银子。前任知府想让他拿出一些银子来修建学堂,与其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李同知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那时下官给前任知府出主意,不如找个由头封了那霍沂名下的钱庄,逼他就范。谁知这个消息最终被霍沂得知,最终拖了山西巡抚的关系将钱庄保了下来。自那以后,下官和那霍沂之间的关系便十分差,直到地震前不久才稍有缓和。”

    听到这里,谢慎已经基本明白了。

    那李同知设宴邀请霍沂原来也是为了借着机会修复关系。难怪酒宴之上,二人谈笑如此生硬。

    可是若由此就断定是霍沂在背后捣鬼,也太武断了吧。

    “李同知的意思是,这些暴民可能是霍沂安排的?”

    李孝基毕竟是混官场的老手,只讪讪一笑道:“这个还得知府大人决断,下官不过是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谢慎心中暗骂李同知无耻,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他是潞安府的主官,决断之事还真得由他做主。

    “李同知方才说这霍员外经营钱庄并且由江南往山西贩盐,可见其主业在经商上。他安排暴民抗税有何好处?”

    从逻辑上讲,李同知的假设是说不通的。一个商人是希望小农经济崩溃的,唯有如此他才能雇佣到更为廉价的劳动力,赚取更多的收益。

    李同知嘿嘿一笑道:“知府大人有所不知,这霍沂不仅是个商人,还是个大地主。他名下的田亩就占了潞安府的七成。”

    嘶,谢慎闻言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太过耸人听闻了吧?

    七成?

    一个商人竟然占了一府土地的七成?

    “李同知不是说笑吧?这霍员外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多的土地?”

    读书人可以享受免除赋税的优待,故而许多邻里族人会争相投献土地。

    但这霍员外不过是一商贾,即便腰缠万贯也不能享受免除税赋的政策,怎么可能拥有那么多的土地。

    李同知解释道:“这霍沂眼光很毒辣,下手也很快。山西近年来天灾不断,蝗灾、水灾、旱灾。。。。。。”

    他观察了一番谢慎的脸色,见少年并无异样这才继续说道:“每逢大灾之时总有百姓为了讨活路贱卖土地,这种时候霍沂便会大肆买下土地,久而久之那霍沂名下土地便有了今日的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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