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来自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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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来自地府-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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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净的软皮床,褚夏脱了风衣,趴上去。

    如果不是看见眼前这些专业的纹身器材,江荷压根不会将文静温婉的伍颐与纹身师这个身份联系在一块儿。

    伍颐给江荷搬了张凳子,让她在旁边坐着,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张绘制于两年前的手稿,给褚夏看:“要换别的图案吗?”

    褚夏两年前就曾找过伍颐,让她帮忙纹一朵水莲,伍颐当时回绝了她,告诉她纹身不是你发泄情绪的工具,如若你因为一时冲动而在自己身体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等时过境迁后会心生悔意。褚夏听了伍颐的话,也没瞒着她再找别的纹身师,两年后的今天,褚夏第二次提出这个要求,伍颐知道她如今已经心如止水,便答应了。

    水墨风的水莲,黑色的勾线,淡红的花瓣,淡绿的枝蔓,与流行于大众间的西方、日本的纹身图案不同,意味深远含蓄,像留白的山水画。

    褚夏点头。

    “确定要纹在侧腰?”伍颐放下手稿,将褚夏的上衣往上卷,卷到中腰偏上的位置,用夹子别住,指了指她的右侧腰,“你从没纹过我跟你说一说,疼痛如果分个等级,五星满级,侧腰纹身的疼痛是五星。”

    褚夏又点头。

    伍颐倒没劝她,拿了抽纸盒递到江荷手里,说话很直白:“待会儿疼哭了,给她擦眼泪。”

    江荷:“……”

    褚夏不由僵了僵身子,打趣着说:“哪这么夸张?”

    “你试了就知道。”

    伍颐戴上一次性的消毒手套,侧腰大面积消毒,酒精抹了又抹,褚夏明显有些紧张,肌肉都绷在一块儿,伍颐:“放松。”

    抹了转印油,贴上水莲图案的转印纸,水莲的线条映在白皙细嫩的侧腰及后背,割线机握在伍颐的手里,通电后发出类似缩小版电钻的声音,令人不寒而粟。

    伍颐另一只手将皮肤撑开,盯着水莲的线条,割线机上的一次性长针力度相同频率相等地顺着水莲的线条扎进皮肤表层,褚夏强忍了一会儿,手指渐渐攥紧床沿,这种类似灼热的蚂蚁成串噬咬的刺痛感一时片刻还好,叠加起来尤为难受。

    水莲纹了半朵,墨色有些许渗出肌肤,用湿棉擦掉,伍颐没立马继续,问褚夏:“还行吗?休息会儿?”

    “还……还行……”

    这仨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还飘着颤音,伍颐笑着摇摇头,没怎么变,还是死鸭子嘴硬。

    长痛不如短痛,伍颐深谙这个道理,驾轻就熟地将基本线条勾好,收尾的时候褚夏总算憋不住,哼唧了几声,伍颐正想安慰她几句,江荷犹疑着抚了抚她的脊背,攥着床沿的手指骨节发白,牙根都快咬断了吧,为什么要纹水莲?

    水莲主体部分目测9cm左右,枝蔓作流线型平行着蜿蜒到后背,也不长,没到右背的一半,即便穿露脐装也不会将这个精细的纹身显露出来。

    相较打雾,勾线的疼痛不过开胃而已,好在需要上色的地方不多,花瓣的淡红,枝蔓的淡绿,只不过面积再小的上色也免不了来回叠加颜色,这就意味着每一寸肌肤都要被蘸满染料的长针来来回回地戳上几轮,伤上加伤。

    褚夏没忍住,嗯嗯啊啊地低声呻/吟,要是这会儿屋外走过个不知情的人,一准想歪。

    伍颐额头上布满细汗,没比她轻松多少,好不容易上完色,抬头瞧见江荷抽了张纸帮褚夏擦拭,轻笑说:“真哭了?”

    江荷盯着褚夏洇满水光的眼睛,即便这样了,也憋着不落泪,自尊心真强啊……她捏着纸巾的手指微微往上一提,摇头:“不,擦汗。”

    右侧腰及后背浮肿了一片,伍颐用湿棉把纹身清洁了几遍,又抹了一层薄薄的修复膏,贴上保鲜膜,招手让江荷过来,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江荷听着,眼睛盯着栩栩如生的水莲纹身,淡绿色枝蔓下方纹着一串花体英文——vivian。

    褚夏趴在床上休息,脸色苍白得很,伍颐为她端来一杯水,陪她说笑,江荷缓步走到窗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江荷:vivian是谁?

    白曼桢:想和我约炮的一个妙龄女鬼。

    江荷:……

    白曼桢:好啦好啦不逗你,vivian是谌思的英文名啊,你怎么了这是,老毛病犯了?姐姐我给你治治?'doge'

第16章 螺蛳鱼(一)() 
g市不愧“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的美称,白曼桢和叶小青在g市待了三天,每到傍晚,酒店落地窗外灰蒙蒙一片,暴雨如期而至,整座城市提前被黑夜笼罩,次日清晨,树叶上攒了一夜的露水汐汐,玻璃窗锃亮明净映着天边的橘色朝阳。

    g市周边旅游景点颇多,白曼桢也无意虚度光阴,想用红灿灿的百元大钞为g省的旅游事业添砖加瓦,可惜天不遂人愿。

    叶小青因为连年宅在家里沉迷于游戏世界而缺乏锻炼,三天前她白昼驱鬼询问李玲的下落,因此消耗了大量元气,出了拖尾楼腿一软头一倒,栽在白曼桢的怀里,白曼桢毫无准备之下差点没hold住她的体重,好死不死那个叫卢月笙的女人从旁边经过,戏谑了一句“大姐你悠着点儿,别闪着老腰了”。

    白曼桢拖住重力大直往下滑的叶小青,腰杆挺直,差点没忍住要戳她的鼻子骂“姐姐我闪着哪儿都不会闪着腰!年纪轻轻的,咋这么欠…操呢?!”,头顶酝酿青烟之际,出租车停在路边,白曼桢狠狠剜了抱着双臂看好戏的卢月笙一眼,牙关一咬,硬是把身高体重70kg的叶小青徒手抱进了车里。

    回到酒店,叶小青闷头大睡,不吃不喝睡到第三天,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玩手机。

    白曼桢手里捏着本书,朝她床上砸,手机被书掼飞,“啪叽”一声屏幕碎成一张蜘蛛网,药石罔效宣告死亡。

    叶小青可怜兮兮地抹眼泪,白曼桢敲了她一棍又赶紧着给她糖吃,笑得如沐春风:“酒店里有健身房,戴上运动手环去跑步,坚持七天,买手机换电脑的钱我给你出。”

    虽说钱是三个人赚的,江荷随时有晕厥的可能,叶小青又是个败家货,所以财务是白曼桢管,江荷想花钱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叶小青想花钱,尤其想在电子设备上花钱,白曼桢杵在她眼前整个一比葛朗台还葛朗台的存在。

    叶小青点头如捣蒜,感动得涕泗横流。

    俩人在酒店里吃了午饭,白曼桢把叶小青送到健身房,回到房间。

    手机躺在被子上嗡嗡作响,白曼桢接了电话,盘腿坐在床上,随手打开壁挂电视,放着色彩鲜艳明丽的广告,白曼桢也没换台,纯粹想热闹热闹罢了。

    没输入通讯录的电话,却并非不知名。

    床伴有床伴的好,也有床伴的不好,任何关系维系失衡,逾越半步都能变质,变质后的豆腐以臭豆腐的全新面貌得以保存,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复杂繁琐到走哪条路都有走散的可能,且再难回头。

    张以冉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刚刚在录节目,同期的嘉宾还有一个最近刚被爆出恋情的女演员,被不怀好意的主持人套了好几个私密问题,羞得满脸通红。大抵触景生情,休息的间隙,戴上耳机,心一横,按了白曼桢的电话。

    手机免提,扔在枕边,白曼桢背靠床板,热裤短到大腿根,伸出一双修长的白腿占了大半张床,双腿交叉左右摇晃,懒散又妩媚。

    “那个……”张以冉斟酌着开口。

    白曼桢盯着电视屏幕的瞳孔微微一凝,忽然绽出笑意:“你这儿跟我打着电话,电视上就出现了你,有缘到这份上,就差一场啪啪啪。”

    电视里的张以冉酒红色的长发微微烫卷,穿着知性却斜戴着一顶偏嘻哈风的帽子,凭添了几分可爱,坐在沙发上和男主持畅谈新专辑的概念和曲风,演播厅的屏幕里放着张以冉出道以来的四张专辑精剪视频。从短发到黑长发,再到如今的酒红色卷发,整整六年,时间几乎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男主持舌灿莲花,幸好一身gay气。张以冉被他绕了几圈,心无城府地谈起感情问题,直言自己现在处于空窗期,没有找男朋友的打算。男主持很懂,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那yara是想找女朋友吗?张以冉微微一顿,不说话,揉了揉鼻子,和她在床上被白曼桢撩到泫然欲泣的害羞神情一模一样。

    广告插播,把白曼桢游走在“全身运动”边缘的魂一道拉了回来,张以冉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白曼桢没听清,问她:“你刚刚说什么?”

    化妆师在给张以冉补妆,alina在不远处和节目导演聊天,张以冉心里毛得跟猴子似的,哀叹一声,压低嗓子重复:“上次……没吃够……”

    房门前走过一对小情侣,*又壁咚,动静不小,白曼桢捂了捂耳朵,穿透房门给小情侣斜了个白眼,加大声音:“上次什么?再说一遍?”

    alina拍拍张以冉的肩:“开录了,走吧。”

    张以冉明白要是今儿个不把话说完,节目录到一半她肯定得憋死,捏紧了手机大吼一声:“我!说!我!上!次!没!吃!够——!”

    化妆师猛地被吓得一哆嗦,alina眼睛眯了眯,盯着张以冉黑屏的手机,若有所思。

    白曼桢差点没把润喉的水给喷个干净,没心没肺地笑了半晌,带着颤音逗她:“哪次你吃够了?真是可惜了那么长的手指,只能用来擦眼泪。”

    张以冉整张脸红了又绿,挂断电话!

    手机电量飙红,白曼桢给手机充电,插座露出阴森森的三角孔,白曼桢的唇角微微弯了弯。

    过几天,李玲的头七,想必会很热闹啊。

    嘉利影视传媒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林颐抱着一摞文件,放到桌上,筛选整理,觑了觑言迦的神色,推测其心情如何,可惜这座遇上游安笛才会融化的大冰山冷着一张脸,推测难度破顶。

    “怎么了,眉毛都皱到一块儿。”言迦手里翻着《柜子里的人》刚交上来的剧本定稿,建组完毕,开拍在即,拍摄场景这几天还在选,力求完美。

    游安笛从拉斯维加斯回来后与言迦重归于好,俗话说得好远香近臭,俩人这两天腻味着,言迦没道理心情不好。林颐站得离言迦几米远,揣着万分的小心问:“言总,您说公司里有艺人不听话该怎么办?”

    “怎么个不听话?”言迦听出她话里有话,放下剧本,盯着她看。

    林颐小跑几步过去,狗腿地给她捏肩捶腿,指着自己的脑袋:“也不是不听话,就是这儿不好使,放着公司的重头戏不接,非要接费力不讨好的外戏。”

    嘉利今年的重头戏只有《柜子里的人》,言迦脑子转得极快,脸上也随之铺了层厚厚的冰,林颐在她身后被冻得心里发颤。

    “褚夏接了什么?”

    林颐:“简乔导演的一部同性恋电影,也没接,只是符姐跟她提了几句《柜子里的人》的事儿,她直接给否了。”

    言迦喝了口冰咖啡,话不多说:“叫符倩过来。”

    “符姐这会儿带着褚夏在郊外拍杂志呢……”

    言迦一个眼神飘过来,林颐缩了缩脖子,闭嘴不言。

    言迦看了看表:“我给她两个小时,连堵车的时间也算上,赶不回来,让hr解雇。”

    林颐快步走出办公室,给符倩打了电话,符倩叫苦不迭,让江荷留心照顾褚夏,忙驾车进城。

    一小时三十七分钟后,符倩喘着粗气站在言迦面前,言迦看了眼她魂归西天的一只高跟鞋跟,火气消了些,问话仍是不留情面:“你连一个刚晋升二线的女艺人都压不住,留在经纪人部门吃干饭?”

    符倩真是做足了三言不合被言迦御赐三尺白绫上吊殉职的准备,两年来头一次有胆子逆着言迦的意思说话:“言总,这部戏吧,褚夏不是不想接,只是她不想轧戏,您看这圈里头能静下心来琢磨角色的年轻演员还剩几个?褚夏怕辜负您的厚望辜负公司的重托,想把这个难得的机会让给其他人。”

    “不想轧戏?她非接简乔的戏不可?”言迦冷哼一声,“听你这话,压不住她的恐怕不只是你,连我她都不放在眼里。”

    符倩冷汗都给吓停了,深入贯彻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思想方针,脸上绽出几朵富贵花,说话却不怎么利索:“褚夏这孩子吧……”

    “都25了哪门子‘孩子’,你是她奶奶?”林颐听得直发笑,言迦难得的幽默向来建立在毒舌的基础之上。

    符倩脸皮僵了一僵,改了口:“褚夏这人吧……我哪会压不住,别家公司的艺人还得拿着棍棒敲打,她被我骂几句能乖上一年半载。”

    “所以接什么戏还得你听她的?”

    符倩真是急得要哭了,要给她个时光机,她一准回到和简乔接洽的那天,把饭局给推了,一辈子不见简乔!

    “言总您可能不是很清楚,褚夏之所以想接简乔的电影是因为她……”

    言迦的电话响了,是褚夏打过来的,林颐对符倩竖了个“嘘”的手势。

    “言总,《柜子里的人》我很想接。但是简导的《看得见吗》和《柜子里的人》几乎同期开拍,两个角色戏份都很重,我工作效率低,不想轧戏敷衍观众也敷衍自己。如果您执意要我出演,可否将电影延期开拍,我会倾尽全力诠释电影角色。”褚夏又补了一句,“您要发火降罪,落到我一个人身上就行。”

    林颐和符倩没听清褚夏说了什么,言迦握拳狠狠砸了砸桌面,眼睛里快要喷出一团火:“有你的啊褚夏!公司还没怎么捧你就得陇望蜀贪得无厌,真把电影砸你那儿我怕是会养出条白眼狼,为你一个人延期拍摄?你哪来的资本敢说这句话,亏损的资金你付是吗?不要跟我道歉我不想听!你以为整个嘉利除了你没人能演戏了是吗?行啊,我有火气,你有骨气,杂志也别拍了啊,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跟她们说,你被雪藏了,什么时候解冻看我心情!"

    言迦挂了电话,冷眼看向符倩:“你刚刚想说什么?”

    符倩脸色煞白,直摇头:“没、没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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