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不讲道理了啊,真打断林老狗的腿,他不得进去吃官司?”杨羲指了指欧阳春,替他辩解道。
钱甲浩冷笑:“欧阳疯是吧?”
杨羲点头。
钱甲浩:“告诉你,我还就不讲道理了!我是小爱他哥,她嫁谁也许不会听我的,但我不许她嫁谁,你看这她会不会逆了我的意!”
即便小杨早给欧阳春打过预防针,可听到这话,二哈眼神仍不由灰暗了一下。
死皮赖脸不肯走,而后被钱老板挥舞大铁勺撵出酒楼,临出门前,掌柜老板娘热情道了句:“下次还来啊~”,两人郁郁扑到街上。
每回都被轰出,杨羲不爽道:“听我的,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我看他还横不横得起来。”
“不!小爱我非得光明正大娶回家不可!”欧阳春固执道。
上下打量他一眼,杨羲拍了拍他肩膀,点赞:“够爷们!”
然后二哈抓住杨羲,摇尾道:“帮我,教我怎么把小爱磨到手。”
“你不说要光明正大娶回家么?”
二哈无耻道:“钱老板那里再想办法,这不耽误我和小爱先处起来。”
……………………
杨羲和欧阳春离去,酒楼内
“败家娘们,谁要你多嘴了?”听到那声“下次再来”,钱甲浩朝自家婆娘凶道。
老板娘回嘴:“人欧阳大侠今天可是点了满满一桌菜,足有五钱银子。你跟谁过不去,也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钱钱钱!一天到晚就知道钱!我看这店子早晚砸你手里,老子打死你个掉钱眼里的败家娘们!”
钱老板抡起铁勺作势要打,老板娘非常配合地缩颈害怕。见婆娘服软,钱老板满意收回铁勺:“一会你备下坛好酒,让人通知小爱早点回来,以免夜长梦多,晚上祭祖。”
目送自家男人嘚瑟钻回后厨,老板娘冷哼嘀咕:“嘴硬心软,回回都说要打,有本事你倒是打啊。
还不许小爱嫁?你要真看不上欧阳春,怎么不叫黎叔把他赶出大牢?”
晚上
钱家后院供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钱老板把婆娘赶走,同妹妹围着火盆跪下。
朝供桌牌位叩首,敬完酒,钱老板拿出怀里羊皮古纸:“列祖列宗在上,华氏第三十七代不肖子孙甲浩……”
钱仵作接上:“乙爱。”
“今日终于寻回药方,依照祖训,这就把药方烧了,从今往后,配方只有小爱一人知晓。”
羊皮古纸投入火盆,好一会才发黑引燃。
火光熠熠,随着火焰侵蚀古纸,逐渐往上烧去,上面赫然出现三个篆体古字:
麻沸散……
可药方真容现世不过眨眼功夫,随即化作一层黑灰,消逝世间。
烧完,钱乙爱问道:“哥哥,药方你从哪得到的?不是让林家夺去了吗?”
钱老板不答。
老板娘掀开帘子探头,插嘴道:“今天中午,欧阳大侠送来的。”
“你!!!”钱老板怒视败家婆娘。
“欧阳春?”钱乙爱诧异道,之后在钱老板快要气炸的表情下,甜腻腻一笑。
……………………………………………………
第六十八章 变故()
真宗天禧七年腊月十一
清早,同往常一样,早朝照例进行。
开到一半,大宋国事商议重地——垂拱殿,居然有人胆敢闯入。
“陛下,陛下,您慢着点,当心跌了。”后面老太监常蔚小心搀扶赵大胖子进殿,一路提醒道。
见赵恒乱入,群臣呼啦啦跪倒一片:“参见陛下。”
刘娥赶忙从垂帘座起身,迎上前道:“陛下,您怎么来了?”,而后把赵恒扶到旁边龙椅上
赵大胖子坐下,好似回到数年前,抬手示意脚下众人起身。
打量毕恭毕敬抱着勿板,站立两旁的重臣,发现添了许多不认识的新面孔,同时少了几张熟悉的老脸,尤其是右侧队伍第一位,便问:“王钦若?怎么是你?
寇准呢,朕的寇爱卿去哪了,为何不来上早朝?”
闻言,有人抬头奇怪望向赵恒,有人脑袋愈加低垂,只是谁都不敢接话。
垂拱殿内落针可闻。
“皇上……”刘娥突然跪倒龙椅前。
“爱妃,你知道寇……”赵恒顿住,手伸向刘娥面庞,怜惜道:“爱妃,你老了……”
刘娥心里当时就被揉了一下,抬手抚住盖在自己脸上的温热手掌,含泪与赵恒对视。
两人凝望许久,赵恒深深叹出一口气,道:“老了,朕也老了,我们都老了……”
曾经意气风发,誓要与秦皇汉武比肩的赵恒从龙椅上站起,留下刘娥,独自没落走出大殿。
跨过门坎,赵恒回头看向群臣队首:“可惜了寇爱卿啊……”
贪睡小杨,错过了这一幕。
…………
疑惑、叹息、踌躇满志、郁郁寡欢……
赵恒离去,垂拱殿内众生百态,什么样的都有,但无一例外,群臣心里浮现出相同的念头“皇帝怕是不行了。”
早接到宫里道士消息的王钦若老神在在低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而原打算再观望一段时间的林特,目睹赵恒反常行为后,终于拿定主意。
“皇帝一旦归天,太子势必继位。可太子年幼,皇后又强势,恐怕未来十年,大宋天下得她说了算。
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皇后本就和王相不对眼,有朝一日再无人能压得住她,必定会对王相下手。
这棵大树,一定得换!”
早朝散去,林特悄悄往宫里递了折子。
然而,同样的事情林特能想到,老狐狸王钦若没理由会忽略。
也是在当天,在东京逗留月余的范仲淹,拿着皇帝亲手盖印的委任状先返回苏州,等过完年,便前往西北赴任。
委任状名为陕西经略使,实则剑指宋辽两国边境榷场。倒是宋夏榷场并未开启,就像范老倌当初说服赵恒时讲的,不能让辽夏两国拥有共同利益,拉一个,打一个,才可避免野狼老虎共同捕食的局面发生。
而且陕西地处三国交界,除了北辽榷场,范老倌还要兼顾对西夏的防卫任务。
当然,明面上还是以防守西夏为重。
…………
昨天一口气把月俸花完,欧阳春再次穷到叮当响。
回到地牢,他琢磨道:“我是不是上当了?”
钱是花出去了,老婆并没有捞着,当真是赔了夫人折把米,欧阳春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人当了肥羊。
转天下午见面,二哈看小杨的眼神总有种化不开的柔情……嗯,忌惮之情。
这还没完,老酱油不把这货带沟里,怎么对得起屁股上至今未消的条条乌青?他两世人生加一起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不过,报复归报复,基情不就是在你坑我一下,然后我再坑还你一下中酝酿培养起来的?既然答应要帮二哈把钱仵作磨到手,杨导演还是会尽力指导,绝不含糊。
只是,杨羲满打满算,前后也仅处过一个女盆友,还是喜当爹,在他半瓶水的指导下,天晓得二哈最后能否如愿以偿。
下午两人碰面,杨羲主动提出要摸清钱乙爱情况,刚好欧阳春春/心泛滥,便说带小杨去城郊义庄。
杨羲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去义庄找姑娘的。
…………
相比城内繁华,城外就要清冷许多,可怜巴巴几个路人也大都是行脚商,各自为了养家糊口在外奔波。
出城沿着官道走了不久,欧阳春停在一间白墙黑瓦院子外,说道:“你先进去看下。”
知道二哈“体质柔弱”,杨羲依言推门,而后倒抽一口冷气。
义庄里摆了五六副棺材,其中一副棺椁打开,靠在一旁。院子里,一位清清爽爽的妹子正举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在阳光下仔细端倪,怎么看都觉得渗人。
杨羲调匀呼吸,转头对欧阳春道:“没事,进去吧。”
…………
老酱油贱笑扶着瘫软二哈靠坐墙头,钱乙爱惊讶回头:“你们怎么来了?”
杨羲扔下欧阳春,爽朗挥手打招呼,接着指向地上死猪:“他说想见钱仵作,就带我一起来了。”
见死猪不省人事,尽管已经猜到原因,钱乙爱还是皱眉上前,空出一只血手搭上欧阳春手腕,确定只是晕血后,似嗔又喜道:“他也真是,明知自己怕见血,还要过来。”
意识到旁边还有个半大小子,钱乙爱把心脏藏在背后,走回义庄,小心放进棺材,这才擦了擦手,问道:“你们吃过午饭了吗?”
抬头看了眼已然西移的日头,杨羲不答,走到棺材旁。
话说他对尸体一点不怵,前世同城胖牲口主任医师考核那会,是小杨每天帮忙做饭,陪着一起观看各类外科手术视频。加之胖牲口主攻肠胃方向,血刺乌拉的场景他早习惯了。
见杨羲打量棺内尸身,钱乙爱皱眉把他推开:“小孩别看!当心晚上梦魇。”
小杨跑火车道:“没事,我洛阳的叔父就是行医的,小时候我没少偷看。”
继而问道:“钱仵作,这人怎么死的?长这么胖,你检查过他的肝脏没有?”
瘦小清爽的钱仵作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聊起医道,她便什么都不顾了,再次捧起心脏,答道:“应该是得了厥心痛,你看,心上这层膜衣都脱开了。”
院子里,欧阳春悠悠转醒,瞧见两人脑袋凑在一块,研究手上“事物”
“呃……”吐出一口虚气,他马上又脖子一歪……
第六十九章 偶遇()
“你是故意的!”
面对欧阳春指责,杨羲仰首望天:“今个天气真好啊。”径自往前走去。
后面欧阳春幽怨怒视。
路上,杨羲打了几角酒,再切上一斤卤肉,几样下酒小菜,与欧阳春一同返回地牢,他打算去拜访一下开封府真正意义上的地头蛇。
刚在义庄与钱仵作“亲切交流”过后,他对这清清爽爽妹子内心想法,愈加感到模糊。
明明已经确定死因是心脏病,她还是不厌其烦,心肝脾肺肾一样没落,全给拿了出来,最后更是喊上小杨帮忙,把尸身脑壳敲开。
认真负责是好事,可她只是一个仵作,验尸只要确定死因,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而且,脑壳敲开后,从颅内取出大脑的手法,轻柔地直让杨羲毛骨悚然。
不过,说到手法,小杨不得不叹一个“服”字,不晓得是熟能生巧,还是天生顶级外科医生的稳健双手,肚里一整副肝肠掏出,不见丝毫破损,拿出来什么样,放回去还什么样,简直神乎其技。
一肚子疑问,钱老板那里肯定不会告诉“欧阳疯”原因,至于欧阳春问了也是白问,他了解的不定会比现在的小杨多,于是,杨羲只好向地头蛇黎叔请教了。
地牢里
两侧牢房通道尽头,杨羲在木台子上摆开酒、菜,黎叔热情相迎。
只是当他问起钱乙爱情况,牢头装醉,之后瞄到背后欧阳春点头,他才挤牙膏似的把原由一一道来。
“小爱啊,她是个可怜闺女,当年要不是林家闹出那档子事,她早该嫁人了。”几杯酒下肚,醉醺醺吐出一句话,黎叔便停下。
杨羲乖觉起身添酒夹菜:“为什么不嫁?”
黎叔举杯抿了一口:“这闺女性子倔,是个扭脾气,本来祖产被夺去也没什么,坏就坏在,林家打断了阿浩的腿。
她就这么一个哥哥,被打瘸了,不得记恨林家一辈子?”
杨羲:“可记恨林家和她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难道她想报复?”
“谁说不是呢,口口声声说要当神医,然后向林家讨回公道。可这年头哪有妇道人家开馆行医的,能在医馆里坐诊的又哪个不是胡子一把的老头子?
就算她真的医术高明,病人上门敢不敢让她医还得两说。”
没办法,这就是时代背景的局限性,钱乙爱想光明正大开堂坐诊,估计得等到一千年以后。
“神医?她要怎么当?”小杨又问。
牢头黎叔:“这我就不清楚了,听她说,好像祖上有人干过开颅换脑的事情。”
“不可能。”杨羲心里立刻冒出一句。
“开颅换脑,一千以后都做不到。在严重缺乏医疗手段的宋代,给人输个血就已经算是神迹,真要躺上手术台,麻醉怎么办,术口如何缝合,万一不巧,碰到伤口发炎感染又要怎么处理?
太多制约,这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呃……?”
稳如磐石的巧手,对人体脏器构造的了解,医理方面的精通,最最重要的是,曾经放翻欧阳春卢方等江湖豪侠的——蒙汗药……
杨羲脑海隐隐产生了一个疯狂念头。
…………
了解完钱乙爱的情况,没多久,杨羲便向牢头黎叔告辞。
而吃饱喝足的黎叔送他离开后,抬头看了眼逐渐阴暗的天色,叹道:“唉,都是可怜人呐,明天那书生怕是要遭罪喽。”
也不知道黎叔口中书生,说的是谁。
回杨府路上,杨羲偶然看见一身着单衣的乞丐,缩在死胡同墙角瑟瑟发抖。
辨清楚面容,他稍有意外。
那乞丐就是最近刑满释放的欧阳修,无家可归又身无分文,只好露宿街头。
堂堂未来文宗,混到他这份上,也是够可以了。不过小杨并未打算与他产生交集,一来懒得管闲事,二来,没有年轻时的坎坷经历,也不会造就日后毙除浮华文风,肩负起“承唐起宋”重任的文宗欧阳修。
可走出没几步,杨羲忽然驻足。他想到一个问题,坎坷经历可以有,但如果这家伙冻死在街上怎么办?
皱眉咬了会嘴唇,杨羲跑附近店铺,花70文钱买了张被子,返回死胡同。
不知道是刚喝完酒醉的,还是受冻伤寒烧的,欧阳修蜷缩墙角,面色通红浑身发抖。
把被子扔他身上,杨羲打算离开,可还没转身,他便将被子掀掉。
杨羲再次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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