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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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画卷-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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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良骥闻言,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似笑非笑:“我早就跟阿姐说过,恐怕要防着你跟我们李家抢生意的。可是阿姐说,你是要考画院的,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子。我不相信,如今看来,果然,嘿嘿,是我猜对了么?”

    楚风摇了摇头,道:“李兄不要误会,我这人的确与胶东的楚家没有什么关系,也的确是要走画院的路子。至于范家的事情,并不是要跟我合作如何如何,我楚风自问也没有那种本事。范伯父之所以想要再考虑一下二位的婚事,紧紧是因为他有了些其他的商业对策罢了,只是成功与否,尚且不知。”

    李良骥细细听着,并没有说话。

    他捻了一颗花生在手,噼啪一声缓缓的将壳剥了,又取出其中的花生细细的将外面的红皮碾碎了,才慢悠悠的放进嘴里,不紧不慢的嚼着。

    在整个的过程中,李良骥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楚风的脸上,似乎是在审视楚风的说法,到底有几成真,几成假。

    “是山阴陆氏给帮的忙?”不得不说,李良骥的脑子转的还是很快的,“可范家应该清楚,局势的问题,并不是仅仅一点点的财力注入就可以挽回的。”

    “并不是这个。”楚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理了理前襟上的褶皱,“李兄是聪明人,日后总会知道的。只是不好意思,现在我不能说,这是商业机密。”

    “商业机密?”李良骥并没有听说过这个词语,却也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嘿笑一声,“有点意思。”

    “两位先生一般都在家中,如果李兄想要拜会的话,可以随时去。”楚风淡笑着说了一句,抬手叫来了小厮。准备结账。

    “不必了,这顿算我的。”李良骥悠悠的捻开了另外一颗花生。

    楚风微笑道:“是我请李兄你来的,我又算是半个东道,哪里敢让李兄你花钱呢。”

    ……

    ……

    楚风与李良骥相谈的时候,太阳刚刚日影西垂。

    热浪随风一阵阵的侵袭着东京城的每个角落,范阳明捧了一块西瓜。大口大口的吃了,仍旧觉得不解渴,于是又吃了一大块,才算是从周遭浮躁的热气中解脱了片刻。

    从旁边婢女的手中接过手帕,擦拭一番。范阳明抬头看向对面眉头紧皱的黄掌柜,笑着摇了摇头。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倒是给个话!”范阳明将手帕随手扔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觉得连自己坐的椅子上都满是燥热的气息,于是站起身来。自己拿了扇子不停的扇动着,“老黄,咱们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你十四岁进店里,我是一步一步看着你座上掌柜这个位置的,你也是一点点看着我如何学会管这个家的。你知道我的脾气,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在这里闷不做声是个什么道理,看得我比这热闷闷的天气还要心烦!”

    黄掌柜与范阳明年纪相近。但大概是生意太过操心的缘故,黄掌柜看起来却要比他的东家衰老不少。

    他脸上的纹路就像是皲皱的山水画。略瘦的身板让他有时看起来就像是街面上随处可见的老头子。

    可一旦说起书画的时候,黄掌柜整个人就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几二十岁似的,整个人立刻活络了起来,几乎快要闪光。

    就像范阳明所说的那样,黄掌柜对于书画是有几分痴意的。

    正是这样一份痴意,让他成了东京城范氏书画行的掌柜。但也正是这样的痴意,让他在东家决定卖假货的时候,他第一个站了出来,坚决不认同。

    范阳明拿他很没有办法。

    这样顽固的、坚硬的,如同石头一般的老头子。一般人对付起来都很没有办法。

    “姓黄的那个老顽固”。在范阳明生气的时候,经常这样称呼他。

    “我只是,一时间……”黄掌柜流露出一种很奇妙的表情,“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他也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那里用极快速度扇扇子的范阳明,复杂的笑着:“东家能够确认,这些东西、办法,当真是楚风想出来的?”

    范阳明长出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感觉,我也是一样的。”

    黄掌柜道:“真的是楚风?就是那个在我店里做朝奉、从杭州城而来的楚风,而不是另外一个同名同姓的楚风?”

    范阳明白了他一眼,很明显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我只是,”黄掌柜苦笑着摇了摇头,“很难想象的出。一个在书画上天资英拔,气度出尘的少年人,怎么会在生意上也有这些不俗的想法……这会不会,是文端先生的主意?”

    范阳明叹息道:“那么你觉得,一个半辈子浸淫官场,出身于士族大家,耕读传家、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就会在从商这种被人看不起的小道上,颇有了悟了?”

    黄掌柜张了张嘴,用摇头放松下来。

    “不管怎么说,这些想法的确是很好的想法。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他的实施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很容易被采纳、推广的。”范阳明将话题引回正途,“我不管这些想法到底是楚风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谁告诉他的,甚至是从杭州城某个奇妙的店铺里学来的。我并不好奇于它的来源,我把你叫过来,只是希望你能够用这些年来经营书画行的经验来告诉来,这些方法如果推行开来,到底会不会有用。”

    范阳明的目光微亮,盯着黄掌柜的表情瞧:“而且这些方法一不犯法,二来没有道德上的指摘。我想,老黄你应该不会再介意的,不是么?不管怎么说,在你看来,这种经营上的小路数,总是要比与李家联合好得多的,不是么?”

    接连两句“不是么”的反问,让黄掌柜不得不苦笑了一声。

    “东家是明白人,以我与东家你的交情,也不可能真的做那种表里不一的事情。”黄掌柜细细沉吟了一番,道,“所谓签约书画家这件事情,不可能一日而成的,总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来操作。不过‘提成’这个办法,实行起来是很容易的事情,让账房们辛苦一个晚上,明天就可以开始实施。还有其他这些……不得不说,都是可以实施、执行的办法。”

    “那就得了!”范阳明一拍桌子,目光坚毅,“从明天开始,能实行的就都在你的店里做,如果效果不错的话,就让杭州、洛阳的店面都参与进来。”

    “但是,”黄掌柜想起一件事情来,“听说李家的那位李良骥已经从杭州城赶了过来,甚至生辰八字都已经对完了。东家这时候忽然罢手,难道不会引起李家的愤怒么?万一再有什么事端……”

    “这件事情,我也交给楚郎去办了。”范阳明道,“应该说,是他主动请缨的。他说他与李良骥有些交情,具体结果如何,现在还不知晓。”

    黄掌柜张大了嘴巴,消化着这些话里深层次的意思。

    “楚风他……”黄掌柜筹措着词汇,“似乎比我们认为的,深邃很多。”

    范阳明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而且,楚风既然肯做这么多的事情,恐怕是对小娘子有些意思的。”黄掌柜看了一眼东家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如今东家这样推开了李家,又准许楚风来帮忙,怕是……”

    “我知道。”范阳明打断了黄掌柜的话,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此事我自有分寸。”

    “阿郎!阿郎!”管家在这时候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汗,看起来十分焦急。

    “何事?”范阳明紧皱了眉头,“莫不是李家那边不同意?”

    “不是的!”管家匆忙道,“跟李家那边没什么关系,是有个关于楚风楚郎君的消息传了过来。您可知道前天晚上樊楼那一场玩闹,许多人拼一拼画作的功底,头名之人可以见那位师师姑娘的!昨天就有消息,说是何君昊也参与了,却只拿了第二名。至于第一名姓甚名谁,消息刚刚传开。”

    “何君昊只拿了第二?”听到这个消息,范阳明也不禁一怔。

    “关键的问题是,”管家急得直拍手,“第一就是楚风啊!”

    。(。)

第四十六章 闲花落地听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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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楼那一夜的消息,传播开来的方式方法的确如同这般,最初让人震惊、如同湖面涟漪一般一圈圈传开的,是何君昊退居第二的消息。

    这个消息在最初的时间段里,要比打败他的人是谁更加引人注目。

    这就像是打败了拿破仑的威灵顿。拿破仑的名声可谓是响彻寰宇,但知道威灵顿的人,比较起来却要少了很多了。

    楚风所面对的事情便是如此。

    直到第二天,大家纷纷从何君昊被人打败这件事情的余韵中缓过神来之后,更多细节性的东西,才开始映入了大家的视线。比方说,是谁打败了何君昊?楚风是谁?为何之前名不见经传?他的画到底好在何处?这评判里面有没有猫腻……

    一系列的问题开始辗转浮现于人们的视野之中,许多关于楚风的信息也如同春风中的杨花一般,在整个东京城里飘散开来。

    当然,也有行动很快、反应很迅速的人。比方说昨日打听到了楚风的消息,跑到范氏书画行一看究竟的那些少年郎君么。

    但从身份上就能够断定,昨日去的那些人,大多数都是与萧庭、徐清有平素联系的人,同一个阶层的,往来也紧密,于是才在第一时间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

    只是当昨日那些人踩破范氏书画行门槛儿的时候,范阳明和黄掌柜已经大吵了一架,纷纷离开了,所以并没有意识到之后店里发生的事情。

    而店中的其他人呢,比方说严朝奉之类的人物。在从无比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下意识的以为这样大的事情,东家和掌柜必然早就已经知道的,于是整个消息,竟然在这样莫名其妙的境遇中被压制了下来。直到樊楼的事情隔了一整天,到得这一日的下午黄昏时分。才传到了范阳明和黄掌柜的耳朵里。

    二人有些不解,有些疑惑,更多的是震惊。

    几乎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物。在前天晚上一夜成名,佳话传扬了整个东京城,第二天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跑到书画行正常工作。而到了第三日呢,假借着探病的名义,上午还在自己眼前浅淡的徐徐开口,不显山不漏水的说了一些对生意的看法和谋略。整整一上午的时间,竟然连樊楼事情的一星半点都没有提及。

    范阳明还记着自己儿子的事情。在同样的十七岁里。他在城中的一次宴会里崭露头角之后,便喜不自胜的三更半夜把自己弄醒,迫不及待的告诉了自己这些消息。

    同样的年纪,为何自己的儿子就如此轻佻浮漫、沉不住气,而这个楚风……对“一夜成名”这四个字的反应,也太过简单随意了些。

    范阳明几乎无法理解。同样保持着这份感触的,还有黄掌柜以及……萧庭等人。

    坐在马车的车厢里,萧庭看着老张登上梯子。将那块“陆府”的匾额拿下来,心中微微叹息。

    叹息不是因为失望。也不是因为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太久,而是萧庭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抓不住楚风这个人。

    从小就在东京城官二代的圈子里打混,不得不说,其实萧庭见过不少人,各式各样的人。

    迷恋权势的、迷恋物欲的、迷恋女人的、迷恋名声的……所有这些人在迷恋的同时。都会带着很多这种迷恋所带来的弱点。而萧庭所擅长的,就是抓住这些弱点,然后把他们变成自己的“朋友”,为己所用。

    不得不说,他在这个方面是的确有些天分的。

    可是楚风这个人……他那一份对名利的淡泊。到底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人就太过可怕。如果是装出来的,还装的如此逼真,那就更加可怕了。

    萧庭的心中带着种种疑问与复杂的情绪,在这不怎么透风的车厢之中,等待的略微烦闷。

    “萧郎君,真是对不住了。”老张将匾额送回了院子里,再出来时发现马车还在那里停着,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走上前恭谨道,“还以为楚郎君去完范府就会回来的,现在看起来估计是在哪里耽搁了,竟然让您等了这么长时间。”

    “没关系,左右无事,在这里闲着翻翻书也不错。”萧庭手里拿了一本诗集装样子,可在过去的两个时辰里,不论他再怎么努力的平心静气,也依旧没有办法真正读进去。

    萧庭微笑了一下,依旧的风度雅然,从容矜持。

    老张见对方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便挠了挠头,憨厚道:“要不然您还是进去等吧,两位先生正在下棋,并不会影响什么。”

    若是放在往日,能够登堂入室与陆老先生这样的人物凑近乎,那自然是萧庭乐意为之的事情。可是如今,他的心绪正乱着,哪里有什么与人交往的心情,于是笑着婉拒了。

    老张不太懂萧庭的想法,既然能够在院子里坐着乘凉,为啥还在马车里闷着?可是对方执意如此,他也只好挠了挠头,退下了。

    他当然不明白,对于萧庭这样的人来说,与人随性的交往是不可能的。在他的生命里,每一句话都要深思熟虑,每见一个人都得准备妥当,否则,便是他的失误了。

    不得不说,他这样的人活的很疲惫。但往往,也会活的很漂亮。

    就在萧庭几乎要放弃等待的时候,提了两个小纸包的楚风不疾不徐的从巷子口走了进来。与隔壁正在倒水的邻居打了声招呼,笑着问了两句琐事。

    萧庭看着那道亲和无比同时又素淡无比的身影,心中一声轻叹,下了马车,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楚风远远的瞧见了萧庭,微微一怔。连忙快走两步迎了上来,纳罕问道:“萧兄怎么在这里?哦,是来看文端先生的么?”

    “是来找你的。”萧庭和煦的笑着,上前十分自然的拍了拍楚风的肩膀,如沐春风的笑道:“哎,来找你赔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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