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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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画卷-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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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回来的。在外面偷学了一点笔法,与程源先生研究了一阵子,天就亮了。”楚风熬了一个通宵,偏生又觉得精神奕奕,并不困倦。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喜事并不在于突如其来的扬名。而在于不经意之间学到了很多前所未有的知识,这让他颇为兴奋。

    看着楚风脸上的笑意,文端先生也不免受到了感染,笑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看来楚郎颇有五柳先生‘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的境界了。”

    楚风笑着挠了挠头,又想起什么来:“是了,先生,您之前不是说,要帮我操持在东京城扬名的事情。我想。现在应该是不需要了。”

    “这话怎么说?”文端先生一脸的不解。

    “遇到了一些……”楚风嘿嘿一笑,“神奇的事情。”

    ……

    ……

    萧庭洗了一把脸,微凉的泉水打在脸上,让他原本就微薄的困意荡然无存了。

    如同楚风一般,萧庭的心思一直都乱哄哄的,在经历了昨夜樊楼的事情之后,恐怕十有**的人都是如此。其中的前因后果、内容与经过,就仿佛被笼罩在了一个刺眼的走马灯中一般,竟有一种让人看不真切的错觉。

    萧庭虽然是官宦之子,但毕竟没有皇帝身边侍卫那样大的名头,无法在宵禁落锁之后在里坊间通行无阻的。

    以往在樊楼度夜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十分开怀。毕竟********在怀、酒墨文章在手,好一处**苦短之地,不可能有什么愁绪混杂其间的。

    可是昨夜,萧庭压根没有任何找女人的心思。他只要了个房间独自躺了一夜,并未睡着,只在鸡鸣三声之后,便匆匆的雇车回到了家中。

    在自己的院子里洗了一把脸,萧庭顶着两个黑眼圈,也未叫下人通禀,匆匆忙忙的就踏进了父亲的卧房。

    母亲正在伺候着父亲穿衣,见到萧庭穿着昨日的衣服,身上又满是胭脂与酒气,不免紧皱了眉头,呵斥了一句:“这是做什么,还不去换一身衣服!”

    “父亲,有一件大事。”萧庭心下焦急。

    萧庭的父亲名为萧肃之,四十出头的年纪,大概因为常年担任太学学正的关系,身上自然有一股子威严肃穆之气,与他的名字很是相衬。

    “从小就教育他要有气度,不要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激动不已,也不要因为一点点事情就紧张莫名。看来,咱们的教育并没有太多的成效。”

    萧肃之看了萧庭一眼,对自己的妻子叹息道。

    萧庭的母亲邹氏道:“他才多大呢。胸襟气度这等事情,又不是一日就能练成的。”

    “呵!我向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在朝中为官了!再看看他,每日不过游手好闲而已!”萧肃之淡淡开口,对萧庭道,“你这一天天的游山玩水在女人堆里泡着,能有什么大事情?哦,是了,昨夜是樊楼赛丹青了是吧?你是得了名次,于是就这样难以自持的兴奋起来?不过屁大点的事情,到由得你如此么!真是小家子气!”

    萧庭哪里敢跟父亲顶嘴,这时候心里却又急得不行。眼见着父亲数落完了自己,萧庭连忙抓住了这个空隙,道:“不是的父亲,关键的问题在于,昨夜何君昊只拿了第二。”

    “什么?”这一回,连萧肃之都愣了一下。

    “何君昊第二,拿了第一的,正是那个楚风!”

    “楚风?”萧肃之瞪大了眼睛,止住了正在为他系腰带的夫人的手,“陆老先生的那位高徒?”

    萧庭重重的点头:“正是他!”

    萧肃之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来,忍不住在屋内来来回回的踱步:“那楚风才多大?我记着你之前说,是十七岁?”

    “没错!”

    “何君昊那小子今天二十四,东京城里公认的天才人物,如今竟然屈居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之下?”萧肃之自己都听出了自己声音里的微微颤抖,“这怎么可能!你看了那楚风所做的画了?”

    “看了!”萧庭回忆起那幅画的笔法和功底,面色微白,“的确……很好。太好了!”

    萧肃之知道自己儿子的秉性,能够让他用“太好了”这三个字来形容的画卷,那的确是太好太好了。

    房间内安静了片刻,一种莫名的情绪随风飘荡着。

    “好就好嘛,干你们爷俩儿什么事呢?”

    邹氏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又看了看儿子,纳罕的问了一句,“不过是多了一个人而已,难不成还能因为他楚风一个人,就使得咱们儿子考不上画院了么?”

    “那倒不会。”萧庭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那就得了呗!也不知道你们爷俩一大清早震惊个什么劲儿,真是闹不明白。”邹氏叹了一口气,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

    “真是……妇人之见!”萧肃之忍不住一甩衣袖,从邹氏手中夺过青缎绢丝的腰带来,自己系了,吩咐道,“万言,你一会儿亲自去一趟,帮我往陆老先生的府上递帖子。等衙门的事情忙完之后我就过去!”

    类似的对话,从今天清晨开始,在各家各户的院子里悄然发生着……

    ——

    吓了朕一跳,上午家里断网了,这章差点传不上来。还好最终恢复了,哦吼吼吼~(。)xh:。126。81。50

第四十章 胸中沟壑() 
身为太学学正,为何如此看重一个刚刚闯出了些名气的少年郎。这个问题,如果单独这样问出来,的确是一件让人觉得十分奇怪的事情。

    但如今的这个故事里,多了些其他的元素。比方说,这少年击败的何君昊是京都十几年来的一枝独秀。再比方说,当今的圣上最喜欢书画丹青上头玩出的花样文章。再加上听萧庭说,这少年的样貌很是不错……一切细小的堆叠盘旋在那里,这件事情就变成了另外一番味道。

    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如何,日后影响的范畴会如何,并不是类似邹氏这种妇人能够在一瞬间品味的到的。

    但萧肃之却不同。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位在太学学正位置上浸淫了七八年的人物。而太学这种地方,由于皇亲国戚、官宦子弟的云集,很多事情就如同小桥流水一般,没日没夜的在期间渗透着、回转着,在这样一滩池子里泡的久了,很多事情也就变成了一种骨子里的本能,一眼就能看得出的。

    在发生了昨夜那样的事情之后,对于楚风这个人,终究是要刮目相看的。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攀上了山阴陆氏的幸运小子,现在看起来,还要加上他的才华与心机了……

    “这一场抖包袱的水平,呵呵,”萧肃之坐在马车里,看着陆家的大门,微微一笑,“万言,这方面你恐怕要学一下。你与这楚风相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偏生他从未在你面前展露过他的画技,一直藏着掖着,直到最重要的时刻、万众瞩目的时间当中,才最终将这些能力展示出来。这也是他的过人之处。”

    萧庭一早就来了楚风所住的地方,却发现后者已经去了范氏书画行,并未见到面。但他也明白,父亲此行是要拜会陆老先生的,楚风在与不在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就在陆家等候。

    将近午时前后。萧肃之算是从衙门里得了空闲,乘车而来,拜会陆文端,父子二人陪着老先生说了几句闲话。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东西在其中,便散去了。

    但其中的意思,在场中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文端先生说了几句“万言少年英才,日后前途坦荡,与楚郎那小子应该相互扶持”之类的话语。萧肃之闻言自然眼睛雪亮起来。恭敬的回答些“高徒画才冠绝京师,犬子哪敢相提并论”,这样一来一往,点到为止,便已经足够了。

    整个过程当中,萧庭一直在旁充当着附和、微笑的角色,这种事情他倒也早已做的习惯。

    “楚风他,以我对他的了解,这种抖包袱的事情,应该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萧庭坐在父亲对面。慢慢消化着这一天一夜里所接触到的东西,“他的身后自然有人帮着出主意,现在看起来的话,十有**就是这位陆老先生了。”

    萧肃之微微捻须,思付道:“这位文端先生虽然出身山阴陆氏,但对于权势倒也看的极淡,否则也不会在中书省任职的时候急流勇退了。不过现在想想,恐怕这也是文端先生的眼光,他辞官后不久,朝廷便发生了一次党争。呵呵。党同伐异,混乱不堪,到底不是什么为官的好时机。可见这位先生的眼光有多么毒辣了。”

    萧庭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昨夜离开的时候。何君昊一声不响的离开。现在想想,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呵!”萧肃之冷笑一声,“那何君昊自恃才高,这些年来的得罪的人很是不少,要不是你一直从旁化解,怕是早被人生吞活剥了也未可知。君昊那孩子气量太低。如今突遭此事,必然是要有些反馈的。不过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再去管他,由他去罢!”

    “是。”萧庭恭敬了应了,心底却不免仍旧有些忐忑,压低了声音问道,“父亲,您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君昊他毕竟是武家出身,我怕他一时恼火,直接找人去了范氏书画行,再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来。毕竟他的脾性,我也是略知一二的。”

    萧肃之闻言嗤笑一声,道:“这事情说起来也是好笑,一个京师守备的儿子,竟然能够有这样的画才已经是很奇妙的事情了。如今被人打落凡间,怕是早就钻回家中不愿再见人了,难道还想逞武夫之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什么犯法的举动么?万言,多想一想是很好的事情,但多虑就是妇人的秉性了。”

    萧庭立时应了,却总觉得心里还是毛毛的,难以踏实。

    可仔细去想父亲的话,也的确是这样的道理,怎么说也是官员之子,难道还会知法犯法不成?至于自己心底这一份忧虑,想必是与整夜未曾合眼脱不了干系罢!

    “回去好生歇息一番,明天,不,后天罢,再去范氏书画行与那楚风来往一番。”萧肃之把玩着手腕上的菩提子,思付着,“不可太着急了,也绝对不要太过谦卑,还向原本那样交游就好,否则显出世俗来就不好了。他不是送了你一幅画么,你大可回礼一番。是了,他送了你什么画?是他自己画的?”

    萧庭苦笑道:“并不是。是李延宗的《凤凰图》,倒也说不上贵重。”

    萧肃之点了点头,长出一口气:“这少年人的心性要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沟壑,特意送你一幅寻常的画卷,来表示与你之间的情分只是寻常友人往来么。他这尺度拿捏的实在太厉害了些,让人不得不佩服啊!”

    ……

    ……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楚风送走了两位客人,抬头看了一眼刺目的阳光,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喷嚏。

    单纯简单如他完全不会想到,在东京城里,有人对他的评价会用“胸有沟壑”“尺度拿捏的很好”这样词汇来形容。因为实际上,这些对他来说是最大的弱点,偏生在发生了昨夜的事情之后,大家对他的“高看”变成了近乎扭曲的程度。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了。

    只是他们并不清楚其中所蕴藏的种种事情,有关徽宗的、有关他自己的,正是在这一团团的迷雾里,早已在暑期蒸腾下慵懒安静的东京城。在这突如其来的夜色里被搅成了一池浑水。

    既然是浑水,自然有人想要摸鱼。

    有人开始想要抓到楚风这一条刚刚显露出水面的鱼,而楚风自己也心动着,想要触碰一下徽宗这真正的龙鳞。

    只是……该不该呢?

    马车停在书画行门口。门口的小厮远远的就瞧见了车夫的模样,连忙跑进店里告知了黄掌柜。

    黄掌柜边走边理衣衫,匆匆来迎。

    马车里的人迈步下来,伸手扶住了黄掌柜的施礼。

    “老黄,说了多少次无需见外的话了。怎么还是这样多礼。”

    来人正是范氏书画行的东家,范秋白的父亲,范阳明。

    楚风这时候也上前施晚辈礼,笑着唤了一声“东家”。

    “可不敢这么叫,若是不嫌我倚老卖老的话,就叫一声伯父罢!”范阳明笑着拍了拍楚风的肩膀,问了问文端、程源两位先生的近况,便点了点头,与黄掌柜转进内室中说话去了。

    二人要谈的自然是生意上的事情,楚风不懂。也不是很好奇,他的身份自然也不可能往前凑着去参与。见前厅一时无事,他便返回了后堂,只是心里挂念着范秋白的病情,这边拾掇着库房里的东西,另一边目光时不时的往掌柜房间那扇关着的大门上瞧。默默的想着,若是直接就去问东家有关范秋白病情的话,会不会太过唐突。

    “楚郎这是泛着什么痴,怎么把花鸟画都放到了山水里头?”

    严朝奉不知何时进了门,随手拿了楚风刚刚收拾的画卷瞧。

    楚风微微一怔。低头去瞧,果然自己手里是几张花鸟,竟稀里糊涂的往山水的柜子里放着。

    “想是昨夜没睡好闹得,还好被严大哥你发现了。”楚风笑着挠了挠头。

    “哦?”严朝奉蛮喜欢这个干净淳朴的少年郎。这时候也看了一眼掌柜的房间,笑眯眯的问道,“是因为没睡好么?恐怕不一定吧。听说东家来了?小娘子没跟着一齐过来?”

    楚风很实在的摇了摇头:“范娘子病了,肯定来不了的。”

    “哈!有人缠绵病榻,有人辗转反侧。哎!年轻就是好啊!”严朝奉调侃道。

    楚风哪里听不出严朝奉话里的意思,倒也并不觉得如何羞愧。只笑道:“严大哥何必笑我。只是这范娘子到底是什么病症,如此难治么?”

    提起这事情,严朝奉也不免微微叹息,摇头道:“真正说是什么病症也很难断的,只是听说范娘子是早产,生下来的时候只有四斤多,勉强活了下来而已。先天不足,从小身子骨就不好,虽然东家一直四处寻医问药,但收效甚微。真正有什么大毛病倒也说不上,但风寒、头痛这些毛病几乎是常年不断的。哎!也是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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