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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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画卷-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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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仆十三四岁的年纪。被楚风问的一愣,回答道:“我们东家昨夜出去应酬了,并未归家。这位客官是有什么事情么?”

    “呃……”楚风思付着道,“昨夜贵店有人往南朱雀大街送了一封信?”

    小仆挠了挠头,腼腆一笑:“客官真是抱歉,小的昨日并未在这里,不太清楚这件事情……您是,有什么事情?小的帮您通禀一声?”

    楚风点了点头:“是了,不知赵掌柜在不在?从杭州来的赵掌柜。”

    “啊!您就是新来的朝奉先生吧!”那小仆猛地一拍脑门儿,“瞧我这笨的,几乎忘了这茬。我们东家昨日就安排下来了,说是会有一位新的朝奉先生从杭州来。小的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新来的朝奉竟然这么年轻。哦!哦!我这就去叫赵掌柜来!”

    说罢,这小仆脚程倒是蛮快,一溜烟儿的跑了进去。

    楚风一时无事,只好进门去等。

    这时候,整个书画行还没有客人,只有几个扫洒庭除的小仆正在往来。

    门外鸟叫声声,清晨的阳光斜斜的铺洒进来,显出一片安详与静谧。

    店里的小厮们好奇的打量着楚风,但他们也都看到了方才那门口小仆与楚风的应对,纷纷猜想出了他的来历。

    听东家和找掌柜说,从杭州城里请来一位朝奉先生,而且同行的路上似乎还帮了不少忙的,很有些手段……只是,竟是这样年轻的少年郎么?

    楚风看到他们的目光,微微颔首一笑,并不在意。

    他只一进门,一双眼睛就被当头一幅十几尺长的画卷吸引了过去,心里猛地就是一惊。连忙走上前几步细细的瞧,这十几尺的山水画卷右上角,果然写着“云山秋霁”四字。

    楚风只觉得自己心脏一阵突突的跳,双脚发凉,心情激动的几乎不能自已了。当面的竟是范宽的《云山秋霁图》!

    这一幅画在后世早已没有真品流传,只有摹本传世。可即便是摹本,也已经是国宝级的大作了。这样一幅传世之品,竟然就这样在不经意间,冲到了自己的眼前!

    楚风兴奋不已。一双眼睛哪里移的开。他只盯了那画作细细的去瞧,其中的布局、风骨、用笔、设色……这画作是挂在半空的,楚风只能抬着头去看,这时他凑上前去几乎贴上了,还嫌不够。恨不得手持个放大镜一丝一毫的研究才好。

    “呃……楚郎君?咳——楚!郎!君!”

    耳边突如其来雷鸣般的声响,楚风吓了一跳,身子一颤方才回过神来。偏头去瞧,原来是赵掌柜。

    赵掌柜见楚风终于有所反应了,不免苦笑一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嗓子,用嘶哑的声音道:“我说楚郎君,早就听我家娘子说你对丹青是极其痴迷的,可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此等程度……我在一旁喊得嗓子都哑了,看来您是真的没听到啊!”

    楚风闻言微怔。又尴尬的挠了挠头,冲着赵掌柜施礼:“抱歉抱歉,真是抱歉。一看到这《云山秋霁图》便有些痴了,没想到一大清早的就能瞧见这样的传世名画,吃惊之余便有些难以自持了。”

    赵掌柜笑道:“楚郎君是真正的懂画、爱画之人,这份心情我大概也了解几分。不过楚郎君倒也不必着急,这幅《云山秋霁图》已经在咱们店里悬挂了十七年,以后自然也会继续挂下去。楚郎君即便想要仔细钻研,也不需要急于一时,哈哈!”

    楚风的笑容里显出几分腼腆来:“赵掌柜拿我取笑了。”

    “哈哈!倒也不是取笑。只是楚郎君这一副神态。倒让我想起了我家娘子小时候的事情。她也曾经对着这幅画一看就是一整天的,那时候闹得不吃不喝,东家不知为此犯了多少愁。”赵掌柜笑道,“是了。我听小仆说楚郎君似乎有什么要紧事情?”

    “啊!瞧我这记性!”楚风一怔,连忙将怀中的书信取出,双手递给赵掌柜,“这封信十分紧要,要邮寄到杭州刘正平刘府事手中,不知赵掌柜能否帮忙?”

    “原来如此。这倒不是什么大事。”赵掌柜将信双手领了,问身旁小仆道,“齐大哪天回来的?”

    “前日便回了。”

    赵掌柜点了点头:“好,你把他叫来,我嘱咐着跑一趟。”

    那小仆领命去了。

    赵掌柜便对楚风道:“这齐大是店里人,好骑手,平素店里互相之间传送书信都靠着她。从东京到杭州,不过是四五日的功夫。如果楚郎君十分着急的话,也可以让她星夜兼程……”

    “倒也没有那样十万火急,四五日很好的。”楚风连忙道谢,又道,“只是麻烦了这位齐大哥,还请赵掌柜帮忙说一声,改日我定请他喝酒。”

    赵掌柜闻言,露出一个十分奇特的笑容。他拍了拍楚风的肩膀,笑道:“一会儿齐大自然会过来,这话你自己当面说就好。”

    楚风有些不理解赵掌柜的表情,此时只能简单应下。

    一时无事,赵掌柜便领着楚风在店面里转了转,指了几个正在打扫的小厮与楚风认识,又说了说店面的布局与种种注意的分寸。

    “咱们东家待人随和,店里的规矩并不多。这里也是个两进的院子,一会儿我领你四下瞧瞧。库房在西厢,账房也在那里。平素吃饭也在内院里,不过对面就有几家不错的酒肆茶寮,楚郎君若是想要去打打牙祭,直管告诉那几家记账就好,都是咱们书画行的账面,每月一结银子的,倒也方便……嗯,中午的时候我领楚郎君去一趟,也算是认认门……哦,一会儿再说,齐大来了。”

    赵掌柜偷偷一笑,冲着店门里走进来的一个人影扬了扬下巴。

    那道人影最初逆着阳光,看不清面容,只有一个高挑的身形十分抢眼着。一身短打简单干练,头发在头顶梳成一个干脆利落的发髻。腰间束带紧紧系着,勾勒出一道出挑的腰型来。

    只是不知怎么,楚风瞧着那道身影,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对面人渐渐走近了,眉目面貌从阳光下走入阴影中,慢慢变得清明。

    “赵掌柜,您叫我?”

    这人开口,竟是一道女声。

    楚风心下一惊,细细的去打量。这才发现,这个被人称作“齐大”的骑手,竟然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妙龄少女!

    而且这女子似乎并不是纯粹的汉人血统,双眸带着一层淡淡的蓝色,鼻梁也格外的娇小挺拔。她的身高也要比寻常女子高上不少……这个时代的人普遍不高,男子的身高平均只在一米七上下,女子,尤其是江南水乡的女子们,一般都不及一米六的,可谓是娇小玲珑了。

    可是对面的这一位,楚风尴尬的发现,对方的身高似乎比自己还高了那么一小截……楚风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虽然不算高,可怎么说也有一米七六了,眼前的女孩儿,简直就是后世的模特身材了。

    自己这个年纪……呃,怎么也能稍微再长高一点吧?

    楚风讪讪的想着。

    “呵呵,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店里新来的楚朝奉。”赵掌柜笑着介绍。

    “楚朝奉。”

    高挑的女子施礼也不与寻常女儿家类似,这时候竟冲着楚风一抱拳,行止间干脆利落,楚风站在距离她一步之远的位置上,竟能够感受到她的拳风。

    “这位就是齐大了。”赵掌柜看着楚风,笑眯眯的想要看清楚风脸上的表情,“咱们几家店面平日的往来,都靠着她来完成呢。”

    女子抱拳低首,一双精神奕奕的眸子却微微上台着,盯着楚风的脸。

    楚风见状,只好也学着对方抱拳,想着直接开口叫“齐大”似乎有些失礼,可是叫“齐大姐”似乎更难听了些……于是只好笑道:“在下楚风,齐娘子唤我名字就好。”

    “不敢。”齐大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在下也并非什么娘子,当不起的,楚朝奉叫我‘齐大’便是。”

    眼见着这局面渐渐往尴尬的路子上走,赵掌柜连忙出来打圆场,呵呵笑着将楚风那封信交到了齐大手中,又嘱咐道:“这封信要送到杭州府的刘正平刘府事手中,事情紧急,万万不可耽搁了。店里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你顺便去东家府上看一眼,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一同捎带的。好了,去罢。”(。)

第二十二章 橙黄橘绿夏日炎() 
徽宗之初政,粲然可观,韩忠彦为之,而非韩忠彦之能为之也。

    ——《宋论》

    “一名女子这样独行乡野,不会出事么?”

    看着齐大转身离开的潇洒背影,楚风有些惊叹的发问。

    “你别看她是个女郎,三五个男子都近不了身的。唉!也是身世坎坷的孩子,自己一个人行走江湖,贴身只有一匹马,前些年蒙东家收留,在咱们店里帮忙。我听说,当时她饿的皮包骨头,一身的武艺,却不偷不抢又绝不卖马,要不是咱们东家心善,也不知她现在还能不能活下来的。不过你还真别说,她那匹马我也见过,我不懂马,但是相马的都说是神驹。她平素来往各个地方也从不用驿站的马,只带着自己的那一匹,中途也不换马,偏生比其他那些换马的骑手速度还要快些。嘿嘿,我是不懂的,但她的厉害总是知道些。对了,你跟我来这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店里的其他人……”

    赵掌柜一面把楚风往后院引,一面讲述着这些有关齐大的奇闻异事:“那齐大也是个奇女子了,能在马背上搭弓射箭,也能在平地上出刀夺人性命,所以她不用四处奔走的时候,东家也让她跟着府中的女眷出行,当做照应。几个月前元宵花灯的时候,有一个不长眼睛的醉汉在街面上骚扰府中女眷,旁边巡夜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动弹,这齐大两招就卸下了那醉汉的两只膀子……啧啧!她也是咱们东京城里一位颇有名头的人物了!啊!老黄老黄,留步!这位就是从杭州城来的楚郎君楚朝奉了!楚风,这是老黄,黄掌柜,咱们东京城里这一家店面归他管的,咱们东家真正的左右手。”

    “老赵你又何必打趣我……楚郎君么?幸会幸会!早就听说了你的种种风采,不论是东家还是这个老赵,都对你赞不绝口的……”

    ……

    ……

    被赵掌柜带着四下转了一圈,认识了许许多多的人物与地方。楚风真正记住的其实并不多。

    他对人名、容貌方面的记忆有些差,一上午的时间被一大堆信息涌入,果然有些吃不消了。

    这时候,他不免想起了范秋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兰心慧质。才能让她不单单记住这范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几百口人的姓名容貌,甚至还记住他们的种种家世、好恶呢?

    这恐怕,真的是一种天分了。

    这种天分,楚风自问的确没有,如今只能尽力的记上一些。最起码黄掌柜、账房之类的关键人物一一记住了,其他的人物,只好慢慢熟识。

    中午时分,黄掌柜有事情要忙,赵掌柜便带着楚风去对面的酒楼吃了顿便饭,顺便给对面的掌柜指了他的身份,告诉酒楼日后楚风再来的话,直接记账就好。

    这样的公款吃喝楚风是从未经历过的,这时候未免有些不舒服,私底下跟赵掌柜说了。自己付钱就好。赵掌柜却笑道:“你怎么说也是咱们范氏书画行的一位朝奉,要是你出来吃饭竟然还要花自己的钱,那事情传出去,怕是其他同行都要看咱们店里的笑话了,于公于私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过是几顿饭前而已,放心吧,咱们东家不会被你几顿饭就吃穷的!再说,这也是惯例了,你也不必介怀。”

    楚风听了,这才应了下来。只是心里难免想着,日后还是少在这外头吃饭才好。

    问了店内的伙食,听起来似乎也是不错的,但是并没有午饭……这个年代。真正吃午饭的人还是很少,好在一些为客人准备的点心茶水是随时供应的,倒也饿不着。

    楚风随意的问了一圈,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一直在吃的方面打转,不免自嘲一笑,心想自己也真算是个吃货了。

    又打听了店里书画的事情。赵掌柜笑着解释:“早就听说楚郎君你是画痴了,咱们店里的书画,你方才自然也瞧了个大概的,与别的店里差不多,分成个三六九等。寻常的书画不需要太过在意,楚郎君若是觉得有些意思,随时可以去库房找出来把玩,偶尔带回家也是没问题的。但若是珍品、大家之作这一种……这么说吧,楚郎君大可在库房把玩,但是就莫要随意带出来了。”

    楚风听了连忙点头:“这是自然!万一不小心弄脏了、弄破了,那我可真是千古罪人了!”

    赵掌柜看楚风说的严重,也不免失笑:“倒也没有那样的严重,咱们做这一行的,说实话,即便是再怎么珍贵的书画,偶尔都会遇到些小问题的。好在咱们店里有高手行家,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跟黄掌柜说上一声,大部分的东西还是可以修补的。”

    “原来如此。”楚风点头应下,心下对这些修复大师也是十分好奇的。

    “楚郎君平素的工作,具体的还要依照着黄掌柜的安排,毕竟他才是这边的掌柜。但想必应该大多在鉴别方面的,以楚郎君的眼界和眼力,必定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楚风摇头笑道:“我懂的东西其实很少,只能是尽力去做、去学罢了。”

    “楚郎君太过谦逊了。”

    二人吃过饭,饮茶又说了几句话。提起那北上货物的损失,赵掌柜叹息道:“这事情归根到底还是我的责任,原本已经给东家递了辞呈,却被东家压了下来。唉!我是心中有愧啊!丢的货物怕是有几万贯的,我一辈子的工钱都还不起的。若是放到别的店家,直接拿了我去告官也不是什么做不得的事情。咱们东家仁义,我真是、真是……哎!”

    赵掌柜说道动情处,直接红了眼眶。

    低头掩饰了片刻,赵掌柜又抬头笑道:“好在事情现在已经有了眉目。东家托了官府的关系去查,说是问题应该出在那艘客船上。杭州那边的消息,说是那船老大的家小全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现在算起来,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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