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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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画卷-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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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念至此,连范秋白自己都吓了一跳。

    “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情!”范秋白自嘲一笑。

    “小娘子说什么?”飞白没有听清。

    “我是说啊!”范秋白笑道,“人家画师长得英俊与否,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才多大,难不成就已经动了春心了么!你要是对别人动了心,那长生还不得哭死?”

    飞白瞪着一双大眼睛,满脸的不解:“我对不对别人动心?跟长生有什么关系啊?”

    “你啊!”范秋白无法将此事点破,只是暗自为长生叹息。

    飞白年纪太小,哪里懂得什么男女之情。对于长生,她大概是喜欢的,但仅限于兄妹的那种喜欢,但长生对她是却不同的。可怜的长生,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呢!他这样围着一个飞白团团转,到底是心酸呢,还是甜蜜呢!大概是像自己看画一样,患得患失,有得有失罢!

    范秋白偷偷一笑。

    这笑容哪里逃得过飞白的双眼,可是飞白看不懂,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就是不明白自家小娘子这诡异笑容的意思。连问了几句,却都得不到什么答案,只好恹恹作罢。

    “小娘子,你也很好奇这个画师吧,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看他好不好!”飞白看着桌子上的《西湖烟雨图》,提议道。

    范秋白面色微红:“男女有别,哪里能说瞧就瞧的呢。”

    “怕什么!”飞白跃跃欲试道,“反正西席先生不是说了么,这位画师是陆氏书画行的知客呀。都在西市,离咱们这也不远。咱么就当是去逛街,顺便就看了嘛!嘻嘻!年纪轻轻的,又能画出这样的画作,这个画师一定长得很俊美吧!小娘子你说,会不会比三郎君还好看?”

    “你一个女孩子家,就这样大张旗鼓的谈论男子的容貌,都不害臊的么!”范秋白双颊绯红,略显娇憨之态。

    “现在只有咱们两个嘛,怕什么!”飞白笑嘻嘻的道,“我是真的很好奇啊!一般的画师不都是程源先生那样的长辈嘛,好不容易有了个年轻的郎君公子,当然很想看看啦!”

    范秋白扑哧一笑,揪着飞白的耳朵数落:“你这话啊,休要出去乱说。难不成程源先生打生出来就是个长者,从来没年轻过么!”

    室内一片莺莺燕燕,欢声笑语。女儿家的心意在这样的春风中沉沉浮浮,飘飘荡荡,不知飞向何方。

    正临摹《桃花图》临了一半的楚风突然打了个喷嚏,心想,是谁在念叨自己呢?大概是文端先生快要回来了吧!也不知老先生听说自己拜师之后,会不会不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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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曾不知老之将至() 
整个陆氏书画行盘算下来,只有三个人。

    文端先生是东家,张大哥是打杂,楚风是知客。

    楚风跟程源先生商量着,每隔三日便去田罗村拜访一次,这样一来,耽误店中的生意是难免的。这也是楚风一直隐隐担心的事情。

    依照着文端先生的性子,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反而会因为楚风能够拜得名师而开心,可是楚风自己不免有些羞愧。

    得了救命之恩,又三番五次的麻烦,在这里住下了不说,在篆刻上,二人之间没有师徒之名却已经有了师徒之实的……林林总总的,楚风不知盛了文端先生多少恩情,哪里能够不报?

    原本寻思着在书画行的生意上多少帮衬着,但若是每隔三日一个来回,这边生意自然也会耽搁的。

    田罗村虽然不远,但来回至少也要半日,若是遇到雨雪之日,恐怕耗费的时间还会更长。自己这么点微末的道行,到底应该如何报恩呢……

    这几日虽然又是寒食清明,又是水墨会的,楚风的修习却没有落下。

    依旧是每日早晚两通五禽戏,《京酒帖》也是早晚各临习一遍。同时还有泥章的刻字,文端先生说回来之后要检查的,楚风自然也不敢忘记。

    今日为了去田罗村耽搁了一些事情,楚风临摹完一遍《桃花图》的时候,已经日影西斜。他揉了揉微微发红的手指,不敢多做耽搁,便接着没用完的墨汁将《京酒帖》又临习了一遍。

    至此,《京酒帖》楚风已经临习了不下百遍,胸中颇有些所得,临摹的时候也愈发得心应手了。只是正如同任何事情都又瓶颈期一般,楚风现在也遇到了这样的问题。

    这几日虽然也是认真临习《京酒帖》,但进境已经不大,而且因为审美的疲惫,潜意识里多少有了些浮躁的心境,这让楚风十分不喜。他是骨子里的完美主义者,若是费心费力费时的临摹一遍,却又得不到什么成果的话,就会让他万分的不舒服。

    急需突破这个瓶颈期,但是,到底有什么办法呢?

    身旁并无老师指点。楚风思来想去,忽然想起千年之后自己老师的一句话——若是哪天觉得临摹某张书帖次数过多,再怎么多临习也毫无作用的话,就试着用背临之法。

    背临与对临相对。对临就是普通的临摹,照着书帖或是画作来临习描摹,来追求自我的提升。而背临,就如同默写一般。不但要默写下来书帖的文字,还要追求用笔用墨与原帖完全相同,这就需要背临者更多的能力与技巧了。

    想到这里,楚风心中一喜,不多做耽搁,当即就开始了《京酒帖》的第一次背临。

    在背临当中,楚风果然感觉到了与对临的不同,每每觉得某个字已经在脑海中沉淀千万次了,可是真的到了细枝末节的地方,却又不免迟疑起来。这个点有没有回勾?这个竖是悬针还是垂露?林林总总的问题越来越多,楚风却觉得愈发喜悦了!

    果然,这样的方法是正确的。如果只是一味的对临,书法上的长进一定会有所迟滞的。背临虽然耗费的时间精力更多,但得到的益处也越大,而且正好适合到达瓶颈期的自己!

    楚风不急不躁,稳稳的将整幅《京酒帖》背临完毕后,将原帖重新展开,一个字一个字一一印证,看自己哪里写的不对,哪个字写的有问题,不免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而后,楚风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带着背临的种种问题,重新又仔仔细细对临了一遍。这就像是背单词似的,需要在刚刚背完是加深印象,才能事半功倍。

    这样一来,虽然耗费的时间是原本的一倍,但书法上的所得却远高于一倍的,楚风十分欣喜。

    人生在世,最患的不是无名无利,而是无知啊!

    至于绘画方面,楚风亦是颇有所得。

    前世为了准备艺考,他两三年内的功夫基本全用在了素描和水粉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虽然楚风要考的是中国画专业,但大部分学校招生考试考的却是素描等科目。这当然也与国画本身的式微有关。

    水墨丹青自然也是不离手的,但与最初完全因为兴趣挥毫相比,随着考试时间的日渐临近,楚风作画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了。

    之所以之前回去临习那幅博物馆的《临流独坐图》,还是因为下个月要参加考试的那所学校,很与众不同的在录取考试时添加了中国画这一项。否则很有可能整个高三楚风都要与水墨丹青无缘了。

    在绘画上,楚风的天分是有的,这么多年的浸淫下来,能力也是有的。但因为经济条件的限制,楚风并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一对一细节辅导。除了后世的老师经常会指点他一些地方之外,长期细致的指点是没有的。而如今这样临习、指导、再临习、再指导,完全是楚风梦寐以求但又一直求之不得的事情。如今自然倍加珍惜。

    程源先生为他选择的《春桃图》笔法上并不算难,是小格局的画,盈尺的正方绢本,桃枝桃花,并不是桃树的全景。这是花鸟的基础了。

    虽然是基础,楚风也并不敢小视,他深知基础的重要性,也同样明白,程源先生为他选择这幅画的用意。这小写意的《春桃图》,在桃花的画法用笔上,与画云雾有异曲同工之妙。老师这样安排,是为了让他由此及彼,细细体会。

    临摹书帖、画卷,又按照那幅章友直的扇面雕刻了两个字加印。

    楚风这样忙忙碌碌的,就忙到了入夜时分。

    下午并不是没有客人来光顾,但只是逛动物园的进来看了一圈,便相继离开,并没有什么人真的会买东西。只是这些人看向楚风的目光都很奇特,要么是远远的打量,要么是审视着攀谈,内心中似乎都带了些什么似的。楚风心下明白,这些人,必定是在水墨会听闻了什么,也算是“慕名而来”罢。

    但另一方面,直接上来就问楚风是否是那幅《西湖烟雨图》作者的人,一个也无。这也归结于楚风太过年轻,怎么看也不像是书画道上的人物。虽然那刘正卿说了一句“画师很年轻”这样的话,但大多数人想来,总觉得这毕竟是能够入得程源先生法眼的人物,所谓的年轻,也大概是在三十上下吧。

    这事情本身自然也与楚风是书画行知客有关系。任谁,也不会将一个小小的服务生,与画师联系到一起去的。这是人性使然。

    所以,大多是的人走马看花似的来到这里,进来四下看上一看,问一句“你们店中是否还有别人”,亦或是“你们东家可在”之类之类的话,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大家便觉得白跑一趟,摇头叹息的离开了,都以未见到真佛而稍稍的郁闷着。

    楚风能够猜到他们的意图,但总不能逢人便说“你找《西湖烟雨图》的作者是吧?我就是了”之类的话,这未免太过尴尬了。

    况且他自己也是有些私心的。楚风原本对于热闹就不甚喜爱,对于功名利禄又兴趣寥寥,若是真的在周遭引起围观,他自己必定会不舒服的。

    有些人生来就是聚光灯下的人物,但很可惜,楚风并不那种人。

    他“胸无大志”,喜欢过这种安安静静的小日子。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以至暂得于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将至……这就是,楚风所追求,也是他现在正在享受的小日子了。

    一些潜伏的危机或许是有的。往大了说,方腊之乱、靖康之耻。往小了说,书画行的盈利、李氏书画行那边的潜在威胁等等。有都是有的,但既然还没有发生,而暂且又没有什么足够的方式方法来解决,对于楚风来说,便没有太多思虑的必要。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楚风不愿做那样的人。

    楚风看着手中的这幅《春桃图》,不禁会心一笑,心想:小格局,就小格局罢!

    这个时候,正是月白风清。

    月色轻轻柔柔的像是一层薄薄的纱,被乍暖还寒的夜风吹拂着,在夜色中沉沉浮浮、悠悠荡荡。

    月光落在李氏书画行二楼的飞檐翘角上,卯榫的斗拱,斜斜探出的戗脊,还有照在正脊两边,那永远屹立在那里的两只鸱吻身上。

    鸱吻形似欲飞,银光落落,煞是动人。

    “东家恕罪,小的苦苦相求,那楚郎君依旧不肯相借。”

    郑朝奉一脸的委屈,偷偷的观察着李良骥的脸色。

    “混蛋!”李良骥大怒,拂袖将手边的茶盏掷地,砰然碎裂开来。他额头的青筋跳动的两下,怒发冲冠,“之前看在陆家的面子上不动他,如今竟然又这样猖狂么!真是个不知深浅的东西!”

    李良骥气愤至极,负手快步在屋内徘徊不止,身子隐隐的发抖:看着窗外的月华怒吼着:“爷爷我明天就带人砸了他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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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清风一袖() 
“楚兄,《西湖烟雨图》,麻烦借给我赏玩几天。”

    第二日,李良骥果然带着七八个仆人杀了过来。

    郑朝奉远远的站着,面上颇有几分尴尬的神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楚风刚打开门板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李良骥穿着一袭暗紫色的长裳,腰间系着紫玉的带子,头上戴着青色东坡巾,下巴微微扬起,语气不善,依旧是一副傲气十足的样子。这话语,与其说是请求,倒不如说是命令。

    不知怎地,楚风并不会生他的气,反而对李良骥的傲气只觉得有趣。他细细去想,这大概因为李良骥与他一位同学十分相像的缘故。

    初中的时候,楚风有个关系很好的哥们儿。因为家里条件好的关系,走路横着走,傲气逼人的。最初楚风对他只是敬而远之,之后来来回回的相处,互相帮了对方一些小忙,楚风才发现这家伙虽然表面傲慢的让人牙根痒痒,可打心底却是一个很好的人,于是不免称兄道弟了几年。

    高中之后,那哥们儿就被家里安排着去了国外读高中,有时差,又互相都忙着课业(对方应该是忙着泡妞打架之类),于是二人之间的牵连便渐渐少了。但记忆终究是记忆,忘却不了的,便留在心底,影响人的一生。

    在楚风眼中,他下意识的将李良骥当做了同样的人物,于是面对着他的无礼请求微微一笑,侧身抬手,将李良骥往屋内请。

    李良骥以为有戏,欣喜之余又觉得楚风不给郑朝奉面子,很不地道,于是狠狠的瞪了楚风两眼,这才走进了陆氏书画行。

    楚风平白无故挨了两记眼刀,也没弄明白缘由,于是只好摇头一笑,不去追究。

    “怎么如此逼仄!”

    仆从下人留在外面,李良骥一个人走进来,眉头就是一皱,恨不得拿袖子掩了口鼻。袖子抬到一半,又发现这屋子虽然逼仄些,却干净整洁,倒也没有什么灰尘和难闻的味道,于是撇了撇嘴,收回了手臂。

    “小本生意,与李兄是没有办法相比的。”楚风将他的一切动作尽收眼底,不由一笑。

    李良骥听着这话就觉得难受,这楚风分明就是在挖苦他们家的“临仿”生意嘛!说的这么隐晦,就以为我听不懂了么!于是紧皱着眉头,又横了他一眼。

    楚风莫名其妙,眨了眨眼睛。

    “画呢?”李良骥不愿在这种地方多呆半刻,不耐烦的冲着楚风勾了勾手指。

    “不在我手里,借出去了。”楚风微笑,如实相禀。

    李良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你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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