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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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画卷-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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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女孩儿们的存在其实很简单。她们只是一个又一个的见证人,或者说是一曲又一曲新词的传递者。

    男人们借着酒意在这挥毫弄墨,显摆一通,然后借由她们的口中唱出,传递给众人知晓。

    她们就像是后世的喇叭、话筒,只是那样一种摆设与工具。只是有些话筒,或许也会因为命运的缘故,长得好看一些,又或者是弹唱了一绝妙的好词,于是飞黄腾达起来。可这样的,终究是极少数的一部分了。

    大部分的歌女还是如同楚风眼前这位一般,样貌寻常,唱腔寻常,才华寻常,在这里厮混着,也只不过是为了讨得一口饭吃。

    如果是真正教坊出来的姑娘,并不会在这种寻常的酒肆浪费自己的青春。这里唱曲的姑娘大多是家境贫寒走投无路的人,没有什么其他的技艺可以傍身,又做不到卖身的地步,便在这里打一些擦边球。如果能够被某个光顾的才子郎君看中,娶回家中做一名妾室,大概也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正是因为诗词的日夜浸淫,这里的姑娘们对于才子,尤其是那些真正的才子们,都会渐渐生出一种仰慕之情。

    这种情愫就有些像孟母三迁的环境影响,不在于她们天生有没有诗词的天分,只是没日没夜的浸泡在这些文字、曲乐当中,自然而然的,她们便开始能够区分这些东西的好坏,知道什么样的词句是浑然天生的好,什么样的句子只是滥竽充数的东西。

    偶尔也会生那样的情形。某个才子在酒楼喝醉了,被某一个歌女的唱腔所打动,于是为女孩子写出一些温柔缱绻的句子来,致使女孩子一夜成名、身价大涨的。

    这样的事情的确是有的,也早已被视为了一种晋身的途径。

    对诗词歌赋的了悟,对自己未来的期盼……这些因素糅杂在一起,时间一长,对于才子的仰慕,便成为了一种她们骨子里所拥有的东西,很难去除了。

    楚风眼前的姑娘也是如此,她看着那张薄薄的纸片上写着的小词,在目光飞快的掠过词句之后,自然现了这是一多么优秀的词句。而当她的目光落在行文落款的时候,一切就仿佛胸口被重锤击打了一下,哄然一声,惊得她双手一抖,纸片轻轻飘落下来。

    赵润之理她很近,微微一怔,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歌女也吓了一跳,连忙去抓,两个人的手便很自然的触碰到了一起。

    赵润之心里有鬼,害怕被认出自己是女子的身份,于是触电一般,连忙收手。

    歌女却不知想着什么,这时候咬了咬下唇,看向赵润之的目光含情脉脉中又带了几分哀怨与惊叹,复杂的一时难以言说。

    其他人并不清楚到底生了什么,这时候都不解的看向二人。

    “咳——”赵润之假咳一声,退后两步,重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尽可能的压低自己的嗓音,显露出男性的粗犷来,“怎么样?姑娘能唱这一《浣溪沙》么?”

    歌女哀怨的看了赵润之一眼,点了点头:“自然可以的。”

    “咳!那就麻烦姑娘了。”赵润之不敢去看她,更加疑惑于对方的反应,只假装漫不经心的为自己夹了一筷子炒蛋,放入嘴中慢慢嚼着。

    歌女出一声轻叹,也不知到底为何而叹息。

    她重新将手中的词句反复看了几遍,心脏因为紧张而砰砰的跳着,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将这《浣溪沙》唱了出来: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楚风听着,微微一愣,忍不住看向赵润之。

    赵润之微红了脸,冲着楚风做了个鬼脸,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楚风无奈的笑了笑,心想这位姑娘跟徽宗的关系,恐怕要比自己原本所想的还要密切一些了。这《浣溪沙》写出来不过几日的功夫,这姑娘竟然就已经知道了,其中种种果然很值得玩味考量……

    一曲唱罢,歌女有些意犹未尽,赵润之却仿佛收回宝贝一般,将那张楚风的笔迹收了回来,又冲着楚风晃了晃,嘻嘻一笑。

    歌女面露怅然之色,更为词句中的情怀所感,这时候看向赵润之的目光愈殷切了。

    “多谢姑娘了。”赵润之笑着道,“姑娘唱的很不错。”

    见赵润之与自己说话,歌女的双眸立刻亮了起来,她连忙冲着赵润之施礼,略显慌张的问道:“那个……楚……郎君,这词,小女子能否在其他地方唱呢?”

    歌女前面的话说的含糊,赵润之也没有听清,只是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她不免也失笑起来,道:“这事情你不能问我啊,得问词曲的作者不是?”

    说着,赵润之还看了一眼楚风。

    歌女听着这话,还以为是对方在应付自己,只给了一个变相的否定,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失落与怅然来。

    可是另外一方面,歌女看着赵润之,又不免思绪纷乱的想着:早就听人说过,说楚风郎君长得十分俊秀,没想到竟然是这番模样,怕是比寻常女子都要漂亮上不少的。没想到这样的人物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管怎么说,能够在楚风郎君面前唱上几曲子,已经是很值得出去炫耀的事情了。更何况,方才那《浣溪沙》……其实自己基本上已经记住了,就算是楚风郎君不同意自己往外唱,自己也没有必要非得遵守这等约定不是……

    “几位郎君……这里的姑娘们,除了奴家之外,也对几位郎君向往多时了。奴家能否唤她们前来,就算是……就算是只给诸位郎君施个礼也好。”歌女含情脉脉的询问。

    赵润之有些纳罕,不明白对方话中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郎君啊、向往啊,她完全没有明白其中的缘由。只是心里想着,会不会是某些宫外常有的习俗,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为了遮掩身份,害怕露出马脚,赵润之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多谢几位郎君!”歌女兴奋的不行,连忙冲出门去。

    她之所以说“对几位郎君向往多时”,而不是只说“向往楚风郎君”,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自然只是为了不得罪他人而已,只是没想到落到此情此景当中却成了一场乌龙。

    没过多久,只听外面脚步声碎碎匆匆,聚拢到房门外面,方才那歌女敲门而入,率领着身后五六名女子一同冲着赵润之福礼。

    “楚郎君,众姐妹早就仰慕您的才华了,没想到如今竟能得见,真是奴家的万幸!”

    赵润之见六七女子一同冲自己施礼,一个个的目光中又都带着深情款款的模样,不免唬了一跳,吓得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退了两步。

    “这是干什么!”赵润之慌张的问道。

    方才唱曲的歌女抿嘴一笑,道“楚郎君您又不必隐瞒自己的身份了,方才您给我看的那张词曲之上,有您的落款呀!我们听说您已经很久了,不论是‘错教双鬓受东风’,还是‘小楼一夜听秋雨’,都是姐妹们日夜吟唱的词曲呢!如今好不容易能够得见楚郎君的真容,您又何须隐藏呢!”

    赵润之听得云里雾里,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道:“呃……你们说的楚郎君,是指……楚风?”

    “当然了!”歌女衣袖掩嘴咯咯的笑起来,“楚郎君您可真是风趣啊!我们说的当然就是您楚风楚郎君呀!”

    “这样啊……”赵润之终于弄明白自己所面对的情况,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重新落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笑着道,“你们弄错了,我不是楚风。”

    “怎么可能呢?”歌女面露不解之色,“可是您方才拿出了写有落款的词作呀!”

    赵润之嘿嘿一笑,指了指旁边的楚风,笑道:“这位才是你们的楚风楚郎君。”(。)

第一百二十一章 辨认贼寇() 
楚风的名字在酒肆茶寮中竟然有着这样的影响力,这一点,是连楚风自己都没有料到的。

    他看着姑娘们殷切崇拜的目光,若是说半点的虚荣心都没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大概因为那些诗词并非他自己所写,只是拿来用的缘故,所以这种虚荣心并说不上重,那种自豪感也是十分浅淡的,甚至面上也有了一丝微微的羞意。

    “诸位姑娘不必如此,我楚风不值一提的。”

    楚风当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这样的实话实说,落在众人眼中却成了一种含蓄内敛的谦逊表现,让周遭的姑娘们深陷其中,更加无法自拔了。

    赵润之看着眼前生的一切,最开始感受到的是惊喜与有趣,可是片刻之后,她看着那些围绕在楚风身边眼神热切的女孩儿们,一种奇怪的情绪从内心深处激起来,而这种情绪,是她从未经历过的。

    赵润之有些不明白这种情绪叫做什么,只是看到一位歌女的手搭上了楚风的肩膀,她就忽然觉得这一切很刺眼,很想冲上前将那只手拍掉。看到另外一个女孩儿百感交集的红了眼眶,赵润之的心中竟莫名其妙的开始想着:肯定都是她装出来的,那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道装给谁看!

    心中涌起一阵又一阵陌生的情绪,赵润之自己也有些困惑了。将目光重新移到楚风身上,赵润之却又忍不住在想,他的双眸为何盯在那些歌女的身上,是不是被她们的美貌与娇艳吸引了过去?为什么不看自己?

    旋即又忽然想起来,自己如今一身男装的打扮,楚风必定也将自己当做是男孩子了,自然不会多看太多……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词句真迹还在自己手里啊!这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呢,就在自己怀中,贴身放着……这样想起来,那张薄薄的纸片就仿佛拥有了热度一般,在赵润之的胸口挥散不去了。

    一些酸涩又交织着甜蜜的感觉开始充斥于心头,赵润之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一双眸子忍不住落在楚风的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

    ……

    酒肆生的事情,或许会在今夜传开。唱曲子的姑娘们会热络的谈论起这件事情来,如何见到了楚风的真迹,如何认错了人,又如何重新将认知带回了正途……整个的过程带了几分戏剧的色彩,很容易讲述,自然也十分容易流传开来。

    有关楚风的一些开始渐渐的扩散,不仅仅是之前有关樊楼、画科考试的事情,还有他的才情,他的容貌,他的风雅与谦虚。轶事开始在东京城的夜色里口口相传,从唱曲的女孩儿们口中开始,落入其他女孩儿或酒客的耳朵里,而后更加广泛的传播着。

    名声这种东西往往很有意思。正所谓有心摘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大抵正是如此了。

    该生的事情正在慢慢的生,不该孕育的情愫还在缓缓的绽放,楚风对赵润之的感情一无所知,楚才也是一样的。至于彘奴……他毕竟年纪摆在那里,或多或少的看出了一点苗头,但是楚风并不是他的主子,所以他并没有选择提醒楚风。

    于是日子还是照样过,白天在画院工作,晚上回家向两位先生讨教,又或者与刘正卿闲聊说一些孔孟之道的种种,偶尔出去参加一下席面,热闹一番,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很不错的。

    从赵润之那里听说之后的第三日,禁卫军派人来请楚风和楚才,劳烦他们二人去大牢中识别嫌犯。

    楚风对此事早就念念不忘的,与楚才一起来到了禁军的监牢,见到那所谓的嫌烦之后,不免大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嫌犯的身段果然瘦削高挑,可他并非是齐大。

    “我总是记着,那贼人的眼睛好像带了些蓝色。”楚风看着眼前的嫌烦,打量了半晌,纳罕的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觉得不是他。”

    旁边陪同禁军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楚风自然明白这是因为什么,只是很可惜,楚才却根本没有现。

    楚才自顾自转圈打量着这个人,十分的认真:“我说不好,但是非要我说的话,大概有六成不是这个人。”

    禁军面面相觑,他们好不容易才让这嫌犯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若是因为如今这个小子横叉一杠子导致事情败露的话……他们的日子当然会很不好过。

    “呃,蓝色的眼睛?楚才大人确定没有记错么?”清咳了一声,禁军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是楚才大人您看错了?”

    “应该不会。”楚才很认真负责的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我记着确实是蓝色的。”

    禁军一时无语,无言以对。

    “可能是看错了也说不定。”楚风这时候微微一笑,拍了拍楚才的肩膀,“楚才你记不记得,那天是下了大雪的?下雪的时候,连天空都会变成红色,那样的光线照下来,很多东西的颜色都分辨不清的。你可能的确是看错了,自己不知道呢?”

    楚才愣了愣,也不知道楚风所编的这种科学原理是否正确,只有些纳罕的看着他。

    楚风笑着道:“我也不是否定你什么,只是我瞧着这个嫌犯还是很像的,身高、身材都差不多,而且他自己也承认的……闯入禁中可是大罪,如果不是他所做的话,应该不会有人真的承认的。”

    几名禁军闻言,不免大松了一口气。

    如果楚才和楚风二人一口咬定这人并非当日贼寇的话,不单单他们之前的工作会被全部否定掉,甚至宫廷那边也必定会怪罪下来,到时候自然责任重大,难逃问责的。

    见楚风如此说,楚才便也有些疑惑了,他挠了挠头,原本心中确定的东西现在反而画上了一个问号。他又仔细的想了想,纳罕道:“或许,我是真的记错了?”

    “毕竟隔了那么多天,楚才大人就算是记错了也很正常。”禁军连忙笑着道,“当时您和您的那位仆从为我们提供了很多线索,这嫌犯肩膀上的伤也是吻合的。不管怎么说,如今这件案子也算是有了结果,还要多谢二位的相助。”

    “都是应该的,不必客气。”楚风微笑着回礼,他看了那一直一言不的嫌犯一眼,问道,“这人胆敢闯入太学偷东西,的确是太过胆大妄为了,但不管怎么说,他并没有伤害到旁人的性命……不知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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