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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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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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台本来是洪秀全要在十二月初十生日那天,准备登台谢天所用的。天台前面甚至还有个固定的汉白玉香案。可惜生日还没到过,就权作给天朝上下传教布道使用,那大概也就来过一次。后来就变成了对天朝官员专门进行惩治的所在,也就是刑场。

    现在,天台四周环绕着成排的红军教导旅特务连的年轻士兵,除去布置警戒线的一营,其他各营都静静地面对天台前的香案席地而坐。那上面没有摆放以往人们熟悉的那些素蜡、白饭和清水之类,而是空荡荡的。素蜡、白饭和清水,那都是给大家讲教时用的,今天是用不上了。天台的正中已经竖立起了一个高大的木制十字架,十字架的旁边放着一堆麻布、绳索,另外还有一个大缸,不用问,里面一定盛的是灯油。

    有人要被点天灯了。被召集来观看的拥挤人群中,尽管很多人都知道,可还没有人亲眼见过这一刑罚。天条里令人颤栗的酷刑不少,大家都知道的恐怕就是要属五马分尸和这个点天灯最厉害了。五马分尸倒还好理解,这点天灯要不是亲眼能看见,倒颇费了人们的一番心思。怎么点?从哪开始点?不管怎么样,一想到平时被火灼伤的痛楚,人们都会被这刑罚的残忍感到不寒而栗。如果不是有组织的召集,怕是没有多少愿意来看这种所谓热闹的人,他们还想早点儿休息呢,养足精神,明天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不过,人群里没有女人和孩子,这是提前的规定。

    随着几声略带凄婉的开道锣响,囚车终于出现了。囚车是由陈玉成亲自率领旅部警卫连的士兵,沿着东面的御街押解来的。

    双手被绑缚身后的石镇吉跳下囚车,他站稳身子,向四外看了看,尤其是把目光在特务连的弟兄们身上足足停了好一会儿,这才迈开脚步,在几个士兵的簇拥下上了天台。

    “他怎么还穿着红军的衣服呢?”

    “就是,这么好看的衣服给他穿着可惜了呢。”

    “呸,你们看没看告示上写的啊,他又没犯军规。”

    “那也是犯了天条哦。”

    “看你还想媳妇不,想了一样下场。”

    “滚你的吧,咱宁可当一辈子和尚,也不去遭这个罪。”

    “是啊,别说真烧起来,要是我吓也吓死了。”

    “他好象不在乎啊,啧啧,这么年轻。”

    “听说很能打仗的。”

    “咱们天朝里的年轻人各个能打仗,都是好样的。”

    人群开始有些骚动,人们翘头垫脚地都想看清楚天台上的那个“罪犯”,压低声音窃窃地议论着,更多的人在无奈地叹息。说什么都没有用,说多了反倒给自己惹祸,天条可是禁止人们议论和诽谤朝政的。

    陈玉成跟在后面走上天台,他仰头看看天色,又看着天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看着自己安静打坐的士兵,再想想现在执行的任务,他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像是坐到了油锅上,都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安王殿下怎么可以这样?他扫了眼靠着十字架站立的石镇吉,又赶快地低下头,他不愿意和他的目光相碰。“少年抛身从征,转战千里纵横。可叹今日囚徒,昔日沙场虎贲。”他心里念叨着,一声哀叹,好男儿当死阵前,这样的死实在是。。。。。。

    石镇吉也低下了头,不过,很快他又抬头看着天。又是一个黑沉沉的夜,没有月亮,更没有繁星,他又想起了穿上红军军装后的第一次出征。他轻轻闭上眼睛,生怕泪水流出来,他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如果还有来生。。。。。。

    “安王殿下驾到!”随着一声高喝,一顶二十四人抬的大轿在安王府卫队及数百的内务部牌刀手簇拥下,沿西面的御街徐徐到了大影壁的后面落地。

    一见安王殿下瞪上天台,陈玉成立即冲着天台下的教导旅官兵大喊一声,“起立、敬礼!”随后转身来到安王的面前,两后脚跟用力一磕,“报告安王殿下,奉您的命令,教导旅法场警戒布置完毕,请指示!”

    林海丰抬起手来,刚想回答什么,他手的忽然停在了半空,愣住了。

    当教导旅全体官兵从地上跃起,向他们真心爱戴的安王殿下敬礼的时候,广场上数以万计的百姓也已经跪到了地上,“安王千岁、千千岁!”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林海丰很快清醒过来,他单膝跪到地上,高高地扬起双手,“父老兄弟们,赶紧请起。”

    负责拉起警戒线的红军士兵们也赶紧劝着身前的人们,反复告诉他们安王不需要这种礼节,大家要是都不起来,安王殿下也只好就这么的一直跪下去了。

    人们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圆睁着一双双眼睛,借着天台四周的灯火,仔细打量着这位天神。

    林海丰站了起来,心里有些激动,“父老兄弟们,真是不好意思,竟然还在这种场合下和你们见面。今天本王是监斩官。”

    他扭头看看身后的石镇吉,“大家都看到公告了,有人违反了天条,要接受天朝点天灯的刑罚。大家一定都明白,这是一个极其残酷的刑罚,大家也许会在心里问,这是不是违背了天朝讲求礼仪、人性的宗旨?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家里还要有个家规呢。没有办法,既然天条现在写了,我们就都要去执行。其实,换个位置想想,我们要是都不去违背天条,那么,即便是再重、再残酷的刑法对我们又能有什么用?”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最近天京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尽管清妖就在城外,恨不能立即扼死我们,可是我们已经开始渐渐地安居乐业,过去离开天京的人们,也在逐渐地回到他们自己原本就应该拥有的家园。这一切都归功于天朝,归功于天王还有东王的勤政爱民。咱们天朝初建,还是个襁褓中孩子,是孩子就免不了会出现一些偏差,天朝男女分馆的制度不是就已经改了吗?这就足以证明咱们天朝的伟大之处,足以证明天王、东王的博大胸怀。我们的天王、东王心里装的是全天下的百姓!为了全天下百姓的利益,我们愿意舍弃一切。”

    说到这儿,他高举起右臂,“天朝万岁!天王万岁!”

    “天朝万岁!天王万岁!”广场上顿时形成一阵阵滚滚的声浪。

    林海丰看看手表,又向东西两面的街口望望,然后冲着身边的陈玉成一挥手,“准备执刑。”

第六十五章否则我们不能执行您的命令() 
“安王爷,不能烧啊!”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喊,一个老妇人冲破警戒线,跌跌撞撞扑倒在天台前。

    不知是有人故意还是无意,这里出现女人就已经叫林海丰震惊,更何况还是一个老妇人先是能顺利冲开红军士兵设定的警戒线,继而又能跑出几十步却没人加以阻拦,这就更叫他难以想象了。

    台下,负责布置警戒线的李侍贤先是朝着警戒的士兵气急败坏地吆喝着,随后跑上前来和李秀成一起扶起倒地的老人,惶恐地望着安王,“殿下,是我们失职。不过,这个老婆婆好象和石镇吉认识。”

    什么好象是认识?林海丰马上就明白了,这一定是石镇吉常去的城外那户人家的老人。他一皱眉,心里唉了一声,“把老人家扶上来吧。”

    “安王爷,不能烧啊,镇吉是天朝的好人啊,”老妇人双膝软软的,若不是有李秀成和李侍贤架着,早又跪到了地上,“求求王爷,开恩啊。。。。。。”老人泣不成声地哀求着。

    “老人家,不要激动。”林海丰看看台下,冲着老人叹口气,“好人也会犯错的,天条就是国法,碰不得的。”

    “您是王爷,是神仙,是上帝那来的。老婆子不知道上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老婆子知道观音娘娘,那可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老人哀哀地说着。

    李秀成看眼安王,连忙低声地解劝,“老婆婆,可不敢瞎说啊,瞎说也是违反天条的。”

    老人哀求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安王,“老婆子无儿无女,就是贱命一条,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林海丰拉着老人的手,轻轻地摇摇头,“老人家,您的要求我做不到。我是个王爷,可是我同样也要遵守天条,如果我犯了罪,也要受到天条的处罚。”

    老人似乎绝望了。她挣脱开李秀成他们的架扶,不再理会什么安王,跌跌撞撞来到了石镇吉的面前。她轻轻拂摸着石镇吉那张还略带稚气的年轻的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儿啊,以前老婆子是不想高攀你,所以才不肯认你这个儿子。今天为娘认下了,你是娘的好儿子。听娘一句话,来生不要再做王家事,好好娶个媳妇,在家里好好种田。”

    石镇吉笑了,“干娘,别难过啊,来世儿我还要做红军,给娘打天下,帮娘看家护院。对了,干娘的病好些吗?想着吃医官给的药,儿走了,弟兄们会和儿一样照顾娘的。”

    “造孽啊!娶个媳妇犯的哪家子王法?”老人撕心裂肺地一声哀号,一低头,猛然从怀里抽出把剪刀,双手握起,对准自己的心口狠狠地扎了进去。

    事情出的太突然了,根本也没人会料到有这种事情的发生。等跟在后面的李秀成和李侍贤上去抢下老人手里剪刀的时候,殷红的鲜血早已浸透老人的衣衫。

    林海丰冲上前去用手一摸老人的胸口,看着抱着老人发呆的二李,嘴里一声咒骂,“混蛋!还不赶紧叫医官来!”

    台下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席地而坐的士兵们已经纷纷地站起,而负责警戒的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眼见受伤的老人经过医官临时处理后被送走了,林海丰沉重地回转身看着台下,他看到的是士兵们那一双双几乎喷出火来的眼睛。“大家都安静。各级指挥员带好你的部队。”他举起双手,大声地招呼着。

    等到现场略微安静下来,他又大声地说:“大家放心,老人家的伤势不重,我们一定叫她恢复健康。”随后,他低头看看表,一指台边儿的新任特务连连长陈廷香,冲着身后一摆头,“你来执刑。”

    陈廷香瞅瞅一边而正和陈玉成、李侍贤凑在一起的李秀成,迟疑着没有动。

    林海丰把目光投向李秀成。

    李秀成跑上天台,一挺身,“报告殿下,太平天国工农红军教导旅全体官兵有书上呈天王,请殿下代为转奏。”说着,将一封信双手呈上。

    林海丰随手接过信,掖到袖筒里,“好,我一定代为转奏,现在你们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殿下,请您先阅览。”李秀成站着没动。

    “我命令你去履行自己的职责!”林海丰脸孔一扳,严厉地说到。

    “殿下!”李秀成呼地单膝跪了下来,倔强地叫到,“我们全体将士恳请天朝取消禁止男女通婚的天条,否则我们不能执行您的命令。我们不能叫石镇吉白白地送死!”

    林海丰冷笑一声,“你们是谁的军队?”

    李秀成蹭地跳了起来,一指台下的人群,“是殿下说的,我们是他们的军队,我们必须维护他们的利益!”

    “你说的不错,可你们还是天朝的军队。你们的权利和义务就是保卫天朝。”林海丰看着底下的红军将士,又指指身边儿的李秀成大声地说,“这和刚才他说的有矛盾吗?没有,因为天朝代表着广大百姓的利益。当然,有时候天朝的政策会和百姓的利益有抵触,我们谁都有权力向天朝提出来,加以改善。可是我们决不允许军队用枪口胁迫天朝。一切用枪口威逼天朝的行为,都属于是武装叛乱!“

    他转身瞅瞅李秀成,拍拍他的肩膀,“李参谋长,我再次命令你,马上去履行你自己的职责!”

    “是!”李秀成极不情愿地答应一声,返回到队列前面,冲着一个个还在虎视耽耽站立着的士兵们一挥手,“全体都有,坐下!”

    “这样就很好。弟兄们的想法,本王会如实地转达给天王、东王,他们会妥善处理的。”林海丰满意地笑笑,“算了,我看叫你们来执刑也的确是为难了你们,还是我来吧。”

    他一指陈廷香,“把你的人都撤掉,回到队伍中去。”跟着,又冲早守侯在影壁一侧多时的李福酞一招手。李福猷率领他的几百安全总队士兵,立即接替了天台的守护,还有外面的警戒线。

    林海丰此时心里有些恼火,看来自己还是把杨秀清想的过于简单了,这个赌是输定了。唉,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

    他来到一直倚靠着木架一声不吭的石镇吉面前,替他正了正军帽,“好兄弟,来生咱们还在一起,我帮你介绍个好媳妇儿!”

    “烧吧,殿下,最好能把我和这个天台一起烧掉!”石镇吉猛地闭上了眼睛。

    林海丰摇摇头,走到天台一角,然后手一举,大吼一声,“汪海洋,执刑!”

    随着这一声令下,汪海洋和二十几个都是一身红军军服的卫队士兵,就犹如瞬间由影壁后面卷起的一阵旋风,呼啦啦涌上了天台。。。。。。

    台角的林海丰当看到一幅幅的麻布飞扬而起的时候,忽然脑子里感到一阵的眩晕,身体摇晃了两下,一头从天台上栽了下去。

    这一下,比起先前的老妇人自杀更令台下一阵的惊慌。陈玉成、李福猷等人一面赶紧组织维护秩序,一面纷纷涌到安王殿下的身边。

第六十六章他已经死了,就继续烧下去吧() 
林海丰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头上已经包扎上了绷带,其实那是陈玉成撕扯下的内衣布条。他站起身子,推开试图搀扶他的陈玉成等人,蹒跚着走上天台。

    石镇吉已经被麻布裹的严严的,仅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安王府卫队的其他士兵都又回到了影壁后面,只剩下汪海洋和另外两个侍卫将石镇吉头朝下捆绑在木架上。

    汪海洋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来到安王的身边。“好了,殿下。”

    林海丰点点头,看着一个侍卫已经从旁边取来一个火把,他缓步来到石镇吉的身前。他先蹲下来用手在石镇吉的脸上摸了摸,而后撩起袍襟,掏出了他的手枪。“本王就违反一次天条,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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