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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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 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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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呀……”马辉哗啦一下将大刀双手抱在胸前,伸出舌尖在锋利的刀口上舔了舔,有滋有味地咂吧了几下嘴,“当初叫你带上老娘一起走,你偏不肯,现在又思前想后,给自己找麻烦。”

    “是老娘自己说死说活不肯走啊,”马圆融低垂着头,无奈地唉叹了一声,“总归是住了好几代人的家,谁又真的愿意离开呢……”

    “放心,他们不敢找我们家眷的麻烦。”马辉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异样,慢慢地坐起来,耳朵也朝着门口的方向支楞着,“你想啊,他们到处刁买人心,恨不能让全天下人都认为他们才最慈悲,他们还敢去杀无辜的老百姓?所以,咱们就放心大胆地开杀,杀光一切能见到的汉人,大不了也就搭上咱们自己的一条命,怕他何来,权当轰轰烈烈地玩耍一场。”

    马辉说这话跳下大炕,冲着窑口吼了一嗓子,“他妈的是什么人在外面折腾呢?”

    但愿如此吧!马圆融没有动,念着古兰经的人都可以瞬间变成野兽,难道太平红军就会是圣人?他不敢相信,却又盼望着是这样,真主啊,如果你能有真神在,就千万不要把太平红军变成也会一报还一报的俗人吧。要是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是头尾的所谓穆斯林王国,吧自己杀成了无家无业的孑然一身,那又是何苦来哉?

    “统领大人,是马占鳌大帅的兵马在向翟家所开。”

    “他妈的,他们的脚倒快。”马辉恨恨地咕噜了一句,刚刚返回到大炕边,却又愣了一下,“嗯……”他总感觉着似乎哪里不对劲。

    “马占鳌?他他妈的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积极过?”马辉一拉还在跟个泥胎似的马圆融,“走,老哥,咱们去看看,马占鳌这个老东西在搞什么名堂?”

    天色还是漆黑,又夹杂着白天苦盼的凉意,十几丈外的谷口处传来的那呼呼隆隆的脚步声,在已经出了窑洞的马辉和马圆融听来格外清晰,在这不断的掉打地面的声音之中,有数条没头没尾的白练在宽阔的谷口起伏游动。

    那一定是由系在一个个兵士腰间的白布带连成的白练,一想到这里,马圆融脑子里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他的眼睛开始发直,腰系白布,这是在给人戴孝啊!

    “马统领啊,真是好辛苦,这个时候了还不休息?”那条由谷口折进来的有头无尾的白练,在穿越遍地横卧的人堆同时,传来一声温馨的问候。

    “他妈的,有你们折腾老子想睡也睡不好。”马辉恶狠狠地把手里的大刀插进地里,顺势踢了个在面前碍事的“烂肉”一脚,“烂肉”捂着生疼的屁股,从地上窜起,闪到一边。

    “老祁,你们他妈的不老老实实等着会攻会宁城,跑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干什么?”马辉鱼泡似的两只鼓鼓眼毫无善意地瞪着越来越近的祁宝相,“不会是来看我们热闹的吧?”

    “怎么会,天下回回是一家,你们遭难,我们哪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您说是吧?”离着马辉还有几步远,祁宝相停下了脚步,随即扭头看了看身边一个看上去精干,但绝对说不上魁梧,却是怀抱着一把格外引人注目的厚重大刀的小个子一眼,后面说的那四个字,似乎既是对马辉所说,又是在征求这个人的意见。

    “你们他妈的就会耍嘴。”马辉大嘴一撇。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马圆融从祁宝相身边同样是腰系白布,抱着大刀的小个子眼里,看到了绝对不想看到的一种目光。那是什么?是仇恨。

    “王八蛋,现在就叫你看看动手的厉害!”

    小个子发出的声音,像是一声霹雳,随着这声霹雳,小个子猿臂一展,轻松地舞起怀里的大刀,带着凄厉的寒风,闪电般扑向马辉。

第三○四章 “信仰?”祁宝相哈哈地大笑起来() 
“爹,我走了。”

    在临撤离狄道州的临洮之前,祁宝相依依不舍地告别鳏居多年,一把屎一把尿地把自己拉扯成人的老父的时候,却看到了当初从乡下同样死活不肯不肯抛弃家园进入临洮,如今更不肯随着他出走宁夏的老父眼里流露出的的那种无奈和哀伤。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唉……”老父尽管由原本还算凑合着过的乡下,短短的时间里就由于自己的“造反发迹”而一步登天,最终违拗不过总算也迁进了以前也许还是羡慕异常的临洮城里,可老父似乎并没有真正的高兴过哪怕就是一刻。老父担心的是什么呢?祁宝相当然不会不明白。

    “早晚都是这么一天的。”老夫手里的烟袋锅子开始闪动着星点的火光,祁宝相看到一缕烟雾顺着老父过早松弛的嘴角,慢慢流淌出来。

    祁宝相默然了。是啊,老父亲大字不识一个,对生活从来没有任何过高的奢望,只是把自己近大半辈子的美好时光都用在了围着家里的几亩薄田,辛勤的劳作上,“不做亏心事才不怕鬼叫门”更是他毕生的信念,他当然不会是先知,可他却有着先知的感觉。

    在包括景寿、穆荫在内的任武、白彦虎等匪类掀起的陕西回回大暴乱的消息传到河州、临洮,引起两地大批回回蠢蠢欲动的时候,老父望着磨刀霍霍的自己当初说的那番话,令祁宝相永远难忘。

    “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祁宝相还记得,老父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似乎竟流露出来一种哀求的目光,“更不要说汉家兄弟们给了我们多少的帮助了,人要知道报恩!没事的时候只要静静地坐下来想想,他们比我们更艰辛、更能忍受,也太善良了。如果谁要向他们动邪念,早晚你就会知道,更别人过意不去,其实就是和自己为难。人哪,不是畜生,要有良心……”

    仅仅才几个月的时间,祁宝相果然领略到了老父那番话所拥有的深刻内涵。河州起兵,尽管河州回暴军还摆脱不了与太平天**队为敌的回乱总体目标,但是,他们没有像陕西白彦虎、任武之流一样,虽然也有少数例外,可更多的人却没有对与自己曾经兄弟般相处的汉民乡里痛下过毒手。

    是不敢吗?显然不是,只是他们还有着或多或少的一点良心。因为,杀人,尤其残暴别人,这或许还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无论做什么事情,总要对得起良心,老人爱说这话。其实,是个人就应当这样。”几十年以后,当某些“知名学者”非要把当年陕甘平叛闹个究竟,试图把里面他们认为必定存在的不知有多少的黑幕大白于天下的时候,祁宝相刚巧是坐在故去许多年的老父的墓前,接受了一些别有用心者的采访。

    “的确,在我的这多半生中,我曾经说过一些不太合适的话语,也就是牢骚话,否则,估计你们也不会上门来找到我。不过,我下面的说法可能会使你们太过于失望,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祁宝相抚摸着老父的墓碑,叫老伴和儿媳在老父的面前摆好四样精致的点心,再指点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给爷爷斟上一杯陕西的名产,在上海万国博览会荣获银奖的西凤老酒,然后看看身后的几位“学者”,“这不是因为我是一个退役的红军战士,也并不因为正像诸位都在心里十分清楚的那样,现在的天朝红军天下无敌我才这样说,历史就是历史。河州,是马占鳌大帅当年起事的总部所在地,红军也是先来到的河州,我们以为河州坚如磐石,拒绝了红军要求我们必须撤离河州的建议,可仅仅一眨眼之间,河州南城就被红军控制。”

    祁宝相笑着扫了眼几位已经开始明显面露不悦的“学者”,?自地端起酒杯,与长眠的老父亲共饮,“看样子就知道,你们都不知道真正的军队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告诉你们,当年的回暴军,除去自以为是的骄狂之外,无论什么方面都无法与红军相比较。你们知道我们当初用的都是什么家伙?呵呵,说起来太丢人,我们的武器很原始,主要是菜刀、镰刀、铡刀等家具和农具,再就是用竹竿削制出来的竹竿枪。象抬枪、火炮之类的火器,简直就是奢望,更不要说红军手里的武器了。没想到的是,南城一破,红军却停止了应当的更猛烈的攻击,只是限令我们退出河州。我们得以全身而退,也包括后来的临洮之战,都是一样,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尽管暴乱,尽管给红军消灭陕甘清妖,光复西北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麻烦,手上也许还有红军战士的鲜血,但红军依然念及我们毕竟没有像陕西暴回那样丧心病狂,还是给了我们一个出路。攻城容易吗?那是要死人的。放在你们身上的话,谁肯?”

    “清妖口口声声支持我们,可当我们撤进临洮,无论安定还是兰州府的清妖,却并不像对待陕西回回那样的爱理会我们,道理其实我不说,你们也应当明白。”祁宝相放下手里的空酒杯,亲手摇起了一架留声机,留声机里传出来的,就是天朝上下无人不晓的林海丰的声音。

    “……中华民族是一个最伟大的民族,千百年来,为了民族的统一和安宁,一代又一代的仁人志士英勇的奋斗过,他们有名,或者无名,都是我们民族的英雄。在此,谨向一切致力于民族统一,领土完整的逝者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哀思!不能忘记过去,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这是在庆祝太平天国取得光复全国胜利四十周年的一**八年的八月一日,在天京忠烈园,林海丰的讲话。

    “安王说了,老人家也算是个英雄。”祁宝相凝视着老父亲的墓碑,“马占鳌大帅,还有当年甘肃回民军中的不少的大帅们都是,是他们顺应了历史,及时的幡然悔悟,最终使我们中华民族这个大家庭里直到今天还有的回族这个字号,也保存了甘肃回民的生活区域,否则……你们都看到了,陕西现在已经没有回民了吧,这就是报应。不要瞎猜瞎想了,告诉你们,平叛中杀人最多的,就是我们甘肃回军,马占鳌大帅,董福祥将军,当然,也有我。”

    “爷爷,爷爷,我还要听您讲那个能舞动五十斤大环刀的爷爷的故事。”一身鲜艳、英姿的天朝红军学员军装,年龄不过才十岁的小孙子,过来搂住爷爷的脖子,轻轻揪着爷爷灰白的胡须,撒着娇。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不是什么所谓的纯种回民,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们,你们这不是在做什么高尚的事情,更不是为了回族的复兴。”祁宝相搂起小孙子,亲了一口,冷漠地看了看几个“学者”,“报纸上又在闹腾着应该给参加大学应试的少数民族孩子们加分,以显示民族的平等,这是平等吗?汉族怎么了?人多就该死?这不是平等,而是根本上自己看不起自己。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知道,靠别人施舍能行?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我早不是回族了,我是个军人啊,为了人民的利益,多少人性命都可以不要,难道我还不能舍弃什么?我不能像被照顾特殊动物一样,叫多数人让着我自己,他们能吃的我就能吃,草根、树皮、老鼠、蛇,何况猪肉。”

    “站着说话不腰疼,您得到了恩惠,荣誉,没有忧愁,当然什么都可以抛弃,也包括你的信仰。”“学者们”终于失去了伪装的那些文雅。

    “信仰?亏你们还说得出这两个字来。”祁宝相哈哈地大笑起来,“我的信仰是天下大同、**,永远都不会丢!”

    一位“学者”鄙弃地撇了撇嘴,目光扫向祁宝相的小孙子。

    “我知道,你们是在说他。告诉你们,我还没资格为我的孙子安排这条路。”祁宝相在小孙子的额头上弹了下,很轻,“我孙子很争气,获得了陈玉成元帅推荐,你们谁要不服,也可以去战场上滚爬几十年。”

    祁宝相不再搭理那些“学者”,“乖孙子,今天咱们还要讲讲你的孟爷爷,那是与爷爷第一个并肩作战的红军英雄。呵呵,还是说说他的历史吧,那是在咱们天朝红军将帅录上有一号的人物,孟文悦,广西矮子,是金田团营的老天军,又是咱们天朝工农红军第一支红军部队,教导旅的首批红军战士,红军大学陆军学院的骑兵科第三期毕业。历任连长、营长、团长……那家伙,身材短小精悍,矫捷善战,每每冲阵之时惯用一柄五十斤重的大刀。嘿嘿,都说关云长如何如何厉害,什么青龙偃月刀之类,咱是没见过,说书而已。可你孟爷爷的大环刀那是真真实实的,马上舞之,如猛兽搏人,当者皆死,在早期军中没有人不知道“孟五十”的美誉的。当然,那些敌人恨死了他,给他起了个恶毒的绰号,“野兽”……”

    (注释:太平天国政府在光复全国,建设富强国家的日子里,为了保持军队的纯洁性、正规化,采用了许多管理手段。其中,选拔儿童进入军事学校,由小学、中学到大学的一条龙学习是手段之一。并且规定,作为天朝红军上将以上军阶的退休军队元老,每十年可以免试推荐一位优秀儿童进入军事院校参加这种学习。当然,这种名额不占用每年固定的招生人数。不要以为这是一种优惠,元老所指定的儿童一旦不能完成其学业,推荐人将按照相关惩罚条令担当自身的应付责任。也不要以为这只是一种冠冕堂皇的说辞,第一位遭到惩罚的,就是天朝红军退休上将李秀成,原因是他推荐的学生在就学三年后,被学校定为不适合作为职业军人继续培养下去,浪费了国家的资源,李秀成为此丢失了自己退休上将的荣誉,成为退休中将。而且,凡是能够有幸参加这种培养的儿童,无一是元老的子女。)

第三○五章 强中自有强中手() 
何止是马上,即使是步战,谁又能抵挡这把抡起来就像半个门板似的呜呜作响的大环刀?马辉是骂也骂够了,只可惜他还没有弄明白到底眼前是出了怎么回事,红十九军特务团团长孟文悦手中的大刀一抡,从马辉的脖颈开始,画了个标标准准的四十五度斜线。跟着,血淋淋的大刀又扑向了马园融。

    陕西回暴军最赖以为自豪的,也许就是他们自己觉得自己比起他们见过的汉人来,他们更凶悍。井底之蛙,哪里见过更广阔的天地。在太平军的行列里,能征惯战者又何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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