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误国- 第10部分

亭子看下去，大石垒建成的假山间，还有一处小小的喷泉，妙的是这小池中，还有许多的鱼游来游去。平日里，除了皇上，这里是不能来的。除了专管这里的公公会领着宫女前来打扫之外，没有人敢靠近半步。
每次祁允冥累了或是有烦心事时，便会约祁允风来怡然亭。有些会说些话，但更多是站在亭内看着鱼儿们自由自在地游玩，静静地吹一会儿风之后，祁允冥便会笑着拍拍祁允风的肩膀，然后挥手，让他退下。
挥手前，他是哥哥，他是弟弟。挥起手，他是君，他是臣。
祁允风到的时候，皇上已经在上面了。他急忙赶上去，见一桌酒菜，心下已经明白大半。
当今圣上个性并不火暴，相反十分平易近人。对待大臣，永远都是笑脸相迎。对百姓更是不用说，他不希望战争会影响到百姓的生活。偏偏，燕国来犯，谈和不成，燕国还将前去使者的头颅割下示众。如此公然挑衅，他岂能再忍？！
宫里上上下下都小心地伺候，生怕一个不对，就惹怒了祁允冥。谁知，他仍然是一副温和的表情，仿佛没有将燕国之事放在心事，只有贴身的太监才知道，他越是平静地笑，结果就越可怕。
“皇上。”祁允风行礼。
“说过了，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怎么又忘了？”背对着祁允风的皇上转过身，笑着责备道。他长得和祁允风是有些相信的，只是眉眼之中多了些英气，双眼也不似祁允风一般清澈。他的眼中漆黑一片，笑起来似乎含着无限的感情，深往里看去时，却又是毫无温度的眸子。那双眼深不见底，目光看似柔和，却让人感觉有一道光直射心底，不敢抬起头对视。他的唇角，两边微微向上，唇瓣有些薄，笑起来时十分诱人。他与祁允风最大的不同，便是祁允风如同清风，而他如同妖魅。
“是。”祁允风一笑，同他一起落座。酒杯是满上的，菜也还冒着淡淡的热气。他扫了一眼，垂下眼睑，等着祁允冥开口。
祁允冥单手捏起酒杯，不说话，轻轻地转了几下之后，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眼中多了些情感，不再是那么虚幻的笑容，看着自己的弟弟，真诚地说：“允风，前些日子，我说要为你做主，为你立王妃，你不愿意。我想，你是心中有已人选了吧？”
“是的，皇兄。”祁允风抬起头，眼中清楚地写着无限的爱意。那个令他心动的女子，只要一提，便会目光柔情似水。
“唔……”祁允冥没有再说，拿着酒杯看向池中的鱼儿，出了一会神，才道：“燕国的事，你已经听说了吧？”
“欺人太甚。我大祁并非无能之辈，前些日子阳国来扰，还未进我大祁边关，就已经节节败退。最后还不是主动求和？燕国之举，实令人心难平。允风愿意亲自领兵，保我大祁国土，保百姓安宁。还请皇上成全！”祁允风说着，便跪了下去，双手举过头顶，表情严肃。
“好！允风快起！”皇上扶他起来，眼中笑意更深，和他一起来到亭边，看向远方，他指着燕国的方向，说：“燕国领土与我大祁不差几分，两国相邻就如一山藏着二虎。加之燕国蛮夷，好战喜功，长久下去，他还会来扰。允风，我希望你不仅打退燕国，更希望你将我大祁的旗帜插在燕国领土！”
祁允风侧目，看着皇上还是一脸温和的笑容，心中叹息。果然，他已经动怒了。此刻，他是君，他是臣。君命不可违，他只能领命。



、第四十章：谦王接战


怡然亭内微风扫过，铃铛轻轻响起，清脆的声音却如同响鼓敲打在祁允风的心中。
这一战，他要花多少时间去打？这一战，他能否胜任？这一战，他还能不能归来？这一战后，他要多久才能，再见到她……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心中还是隐隐地痛了起来。人还在陵安，就已经开始思念她的笑容。她调皮可爱的模样，帮着老人家打退强行抢钱的混蛋。她干脆利落的样子，偏又生得如此美貌。通情达理，惹人怜惜。
“允风，为兄的想，在你出征之前，为你把亲事定了。也算了为兄的一个心愿。”祁允冥转头，认真地看着他，口中说是心愿，心中满满的是内疚。这是自己唯一的胞弟，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不想留有遗憾。即使他有了心仪的女子，就成全他。假如天可怜见，在他出征前留有遗子，就算他真的出什么意外，也……
“允风谢皇上圣恩。”祁允风低头，他知道皇上现在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哥哥，每次在这怡然亭内，他就会自称‘我’，而非‘联’，但是，他不能。“只是，她心中仍有别人。臣弟不想为难她。况且，臣弟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也不知还能否归来。即便是两情相悦，也不想委屈她无望守候。倒不如干干脆脆，不留有后顾之忧，这样臣弟上了战场，也不会有什么牵挂，一心杀战。”
“话虽如此，但……”祁允冥仍然想劝他，不知是哪家的女子，可以让他这样着迷。他是皇上，天下间哪个女子能不到？但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可以让他像允风那样，去为她着想。他，已经麻木了……
“皇兄何必强人所难？”说话间，祁允风又跪了下去。娶嫣然，他怎会不想？只是，不说她心中还有白铮，即便没有，要她整日在担忧受怕中度日，他也不忍。若是有缘，他归来时，她还未嫁，那么他拼尽全力，也会赢得她的心，抱得美人归。
只是，祁允风哪里想得到，待他归来，她不但出嫁，还成为他一辈子都无法亲近的人。
祁允冥见他坚持，也不再勉强。伸手要去扶他时，下面便传来一阵喧哗。他的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来，朗声问道：“谁在下面喧哗？”
贴身太监张公公面色慌张地跑上来，唯唯喏喏跪着答道：“禀皇上，是凝婕妤她不听奴才劝告，硬是要闯上怡然亭见皇上……”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柳凝絮已经越过她，迈着小步飞奔向皇上，也不行礼便往他身上靠去，头抵在他的胸前，娇声道：“皇上，这个老东西不让臣妾上来见您。皇上，您要为妾臣做主啊……”



、第四十一章：怡然亭内的春光


祁允风只见一片粉红飘过眼前，然后才听到柳凝絮娇腻的声音。他低下头，侧在一旁，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厌恶。皇上当初一念之差把她带进宫来，加之现在国库吃紧，皇上才会对她一忍再忍。但是，柳凝絮一点也不知足，从宫中一路走来，便可以听见细微的闲言传来，本来对这些是不感兴趣的祁允风，也入耳几句。无不是说凝婕妤恃宠而骄、飞扬跋扈，不仅到处横行霸道，现在更是连皇后也不放在眼中。
若不是有柳家为她支撑，她怎么可能在宫中安然过到今日？这样的女子，若说她有心机，倒不如说她愚笨。锋芒毕露必招横祸，柳凝絮不是傻子，只是出宫一趟之后，才开始无法无天起来。
“允风，你先退下。张公公，你也退下。”祁允冥双手搂到柳凝絮的细腰上，温和地对着他们说。
“是，皇兄。”
“是，皇上。”
二人同时回答，然后对视一眼，张公公才随着祁允风的步子一起离开。
又是一阵风吹过，铃铛清脆地响起来，祁允冥怀中搂抱着美人儿，笑容中带着一抹不可察觉的杀意。他低下头，在她耳边吐着热气说：“凝絮，这宫中，没有人教你规矩吗？”
“皇上……”柳凝絮因为耳边传来的热气，敏感的她立刻有了反应，浑身躁热起来，薄薄的粉红纱装隔不住她火热的体温，更加靠近祁允冥，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你这样不知规矩，让朕如何是好？”祁允冥说着，便将她整个耳朵都含入口中，吸吮了几下之后，又吐了出来，再含住她圆润的耳根，双手从腰微微下移，猛地将她的身体用力一压，与自己紧紧相贴。另外一只手，缓缓向上，抚摸着她细长的黑发，动作温柔，姿势暧昧……
“嗯……”柳凝絮心中又惊又喜。大家都说这怡然亭来不得，她偏偏要来。她原想，皇上这样温和宽厚的人，必定是不会发火的，但她绝对没有想到，皇上会在这里对她公然挑逗。浑身像是有电流闪过，她不安地扭着腰肢，有过鱼水之欢的她，此刻微张着双唇，口中逸出美妙的声响，闭着双眼一脸陶醉。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想要皇上快些与她云雨一番，让她的心和身子，不再这么空虚。
“皇上，臣妾……臣妾好想……”她张嘴请求，胸前的柔软地挤压在祁允冥的身体，渴望着他近一步的动作。
“好想什么？”祁允冥一手扔然摸着她的长发，一下一下，如同安抚孩童的心。原本停留在她身体的手，也慢慢滑向了腿间，之间，隔着单薄的纱装，感觉到她身体的骚热和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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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皇帝的恶梦


有些回忆，是一辈子都无法抹灭的。那些耻辱几乎将依旧年少的祁允冥吞没。这些，是祁允风不曾经历过的伤痛，所以他无法了解。所以，祁允冥登上王位之后，以众人无法预料的飞速夺回了兵权，真正成为祁国的帝王。一年，他整整花费了一年的时间，在别人眼中的飞速，他却是度日如年。一年之后，当今太后病危，医治无效，于大雪纷飞时薨。
依旧年少的他，在一夕之间，步入苍老。太后逼死生母的过程，是他亲眼所见。不言不语，忍气吞声，直到掌权后的一年，以残忍的闷毙刑罚，秘密处死。
当将沾了水的白纸一层一层贴在太后脸上时，她被绑着的四肢开始强烈地反抗。她并不老，甚至依然美貌，但是心机太毒。行刑时，祁允冥站在她的身旁，温和地笑着。直到第七层纸粘上去时，太后已经奄奄一息。在她弥留在人间最后一刻时，他蹲到她的身边，手轻轻地扫过她散乱的发尾，笑着说道：“太后，您的病，儿臣是没有办法医治了。但是太后请放心，儿臣既然医治不好你，也不会让你在地府里张口。儿臣会命人将你的头发掩面，让你死了也没脸见人。儿臣还会命人割去你的舌，你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太后，你安息吧。若是死不冥目，儿臣也只有让人挖去你的双目，让你好生安息。”
他的声音，柔和得像在诉说情话，以最温柔的方式说出了最残忍的话。太后没有挣扎，听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笑了。脸，动不了。只有在心里笑。
祁允冥，果然够狠！当她害死他的生母，当他登基的那天起，她便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更没有想到，这么狠。她不过是给了一杯毒酒，他以百倍偿还。死在他的手中，她知足。
呼吸停止了，眼睛是闭上的。祁允冥只看了一眼，笑容终于停止了。太后的脸有些变形，像是在笑。眼睛分明是闭上的，可是他还是感觉，她在看他。于是，转过身子，让太监完成他说的一切之后，才大步离开。他走得很急，隐忍多年之后，终于为生母报了仇，可是他不快乐。一点快感也没有。那一日，从密室里走出来的，只有他，祁允冥一个人。所有知情的人，都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
干净利落，不留活口。
就连祁允风，也不知道这件事。掌权之后，先是战事不断，平息之后，又出现了反祁组织，没有任何理由，即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仍然会有不安分的人想要取而代之。他要处理，不能倾诉。因为，他是皇上，在所有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皇上，所以他不能对任何人说，他倦了，他累了。他真的很想要自由了！
面对柳凝絮不知死活的威胁，祁允冥第一次收起了笑容。这是他生平最不能忍受的——威胁。
虽然柳凝絮口中说着不敢，但脸上分明写着，你能耐我何？难道，你不想要我柳家的银两支源？难道，在祁，还会有比我柳家更加富有的人家？她知道，皇上不会对她怎么样。
“你知道吗？你自以为是的模样，真的很滑稽。国库吃紧，战事在即。没有足够的粮草，这一战必输无疑。所以，你柳家便是大功臣，而你，凝婕妤，更是功臣中的功臣。赏你珠宝？或是晋升你为妃？”他的唇边一抹冷笑，目光骤冷，寒声道：“柳凝絮，朕清楚明白地告诉你，你柳家的支源，不需要你，我一样能得到！假若，我现在对外宣称，柳婕妤病危，再过几日公布你医治无效。你猜你爹是会断了我的支源，还是会把你的姐姐以最快的速度送进宫来？”
他，甩开了她的下巴。她，跌坐在地上，失了魂魄。
“朕劝你，好好学着如何当朕的女人。少花功夫动这些歪脑筋。回你的晴芳阁待着吧，以后没事就少出来走动。否则，朕不敢保证，下次你的人头，还会安稳地挂在你的脖子上！”祁允冥轻蔑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柳凝絮，嘴角再度扬起。



、第四十五章：皇上出宫


柳凝絮最后是怎么回她的晴芳阁的，没有人知道。皇上扬起嘴角后，便离开了。一柱香的时间，凝婕妤私闯怡然亭失宠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宫中。
皇后翘起戴着长长护甲的小指，仪态万千地坐在凤鸾上，轻吹着杯中的茶叶。未喝，放下后，由宫女扶着回宫了。似乎，听到一句：这怡然亭，连本宫都去不得，果然是不知死活……
离开怡然亭的祁允冥，刚走下石阶，张公公就迎了过来。
他想起过去的事，太后那双闭着的眼睛，是他这些年的噩梦。加快步子，好像要把这个情绪赶走一般，可是如影随形。
“传令下去，朕要出宫，谁也不准跟着！”祁允冥突然停下步子，背对着身后的张公公说道。
“这……”张公公为难地说，刚出口，皇上已经走远了。他只能感叹，从小看着皇上长大的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病？只是这一次，似乎严重了些。心病，越积越重，只是一个人出宫，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怎么担得起啊……
换了装的祁允冥，光明正大地往宫门口走去。谁知刚出来，就被守城门的给拦着了。他转过头，瞪了一眼，那个一愣马上要跪，他挥手，然后离开。
走出这个令人沉闷的宫殿，他觉得空气似乎都清新起来。心里的积郁，也就少了些。走到陵安大街，看着百姓安居乐业，他的脸上又浮现出笑容。只有这些，他能够看到的成就，才会觉得这些年的辛苦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