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石块砸到城墙上,倒是没有冲垮这些凝土、夯实的城墙,但是也撼动了一下,直接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碎屑飞溅。
“跟我杀啊!”
一个宋军的都尉站了起来,拿着青铜剑在那里高声呼号着。
“杀啊!”
原本士气已经为之一滞的宋卒又被鼓动起来,在沉闷的牛皮战鼓声的呼唤之下,他们又架着云梯,拿着长戈铜矛,奋不顾身的向上攀爬。
偌大的阳关的城头之下,不满了错落有致的宋卒,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这黑压压的黑点汇聚到一起,这一幕真是蔚为壮观!
“放箭!”
在城头上的齐军将士亦是不甘示弱,纷纷张弓搭箭,往下面抛射一轮又一轮的箭雨,但是由于有敌军已经攀爬上来,他们又不得不分神射杀越来越靠近的宋卒。
但是每每他们一冒头,总是会有许多箭矢自城外抛射进来!
“噗嗤嗤!……”
齐军弓箭手的眼睛被射中了,血流如注,他惨嚎着倒在了一侧的血泊里,尸体枕着尸体,真是尸山血海!
宋人善射之名天下皆知,在射术这一块,几乎连游牧民族都难以企及!
宋军的中军大纛那边。
孙烈看着这十分惨烈的战况,不由得摇摇头,向着身边的将军熊子丹垂手道:“将军,齐人的抵抗实在是太过顽强了!我军已经连续对阳关昼夜不息地围攻了三天,折损了上万的将士,可是都没能攻破阳关的一角!”
“末将听闻阳关之内有着五万的齐军。现在我军的兵力不过八万,纵然猛攻不止的话我们最后能攻下阳关这座雄关,也能击败齐军,但是伤亡如此之惨重,这绝不是大王和大家想要看到的!”
“孙烈将军,那么除了正面攻城,你有什么良策可以拿下阳关吗?”熊子丹疑惑地道。
“这……”孙烈迟疑了一下,又是摇摇头道,“实在是别无他法。阳关本来便号称‘东南第一雄关’,易守难攻!在当年的山阳之战中我宋军失利,而齐人据有阳关之后,齐人更是对阳关的城防工事进行了加固和维修,现在的阳关可谓是固若金汤,除非是有人能够里应外合,不然除了正面攻城之外,我军还真的是别无他法。”
“不过将军,如此惨烈的攻城战实在是要不得啊!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军为攻方,齐军为守方,固然我军有器械之利,但是攻防战消耗最大的还是攻击的一方。而且,敌军尚有数万兵马,大王交代给咱们的命令又是速战速决,尽快拿下东郡,这若是战事拖延下去,唯恐齐军腾出手来反击我们宋军呀!”
闻言,熊子丹亦是一脸忧色地点了点头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现在齐军正在与我宋赵联军在易水一线交战,不知道情形如何,不过某想,短时间内双方都是不能打破这种僵局的!不过留给我们宋军的时间亦是不多了,如果齐人愣是想要守住东郡的,再抽调援军赶来也未尝不可。”
旁边的简雍出声道:“不知道阳关里的齐军的粮草情况如何?是否缺粮?”
熊子丹叹了口气道:“某倒是想他们缺粮。但是齐人似乎早就料到这是一场拉锯战,或者是他们想依靠阳关拖住我们宋军的进军的步伐,故而在大战还没开始之前,齐人就事先在阳关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军需,至少能维持半年。”
“能维持半年?”简雍不由得咋舌道,“这可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某也是抓住了齐人的俘虏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在战前,据当地的黔首说,阳关这里的确进去了不少的粮草军需,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多少。”
就在宋国的众将都忧心忡忡的时候,在一侧等候命令的白起忽而站了出来。
“将军,何不先分兵将东郡的各个城池先攻占下来?”
第473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
“你是何许人也?”
看着白起一个低级将领打扮的年轻人站出来,孙烈不由得皱着眉头,清喝了一声道。
闻言,白起亦是自知失了礼数,故而向着孙烈叉手道:“虎贲军陈到将军麾下一军侯,白起。”
“不过区区一个军侯,你怎敢在此大放厥词?”
孙烈很是不满,在这里议事的诸将无不是统率万人的一方大将,区区一个军侯,手底下管着五百兵士的低级将领怎能在这里有什么发言权?太没有规矩了!
根据宋王偃改革的军制,宋国的军队编制基本上是:五人为伍,设一伍长;十人为什,设一什长;百人为卒,设一卒长;五百人为曲,设一军侯;一千人为都,设一都尉;五千人为校,设一校尉;一万人为军,设一牙将(杂号将军或者是中郎将)。
这样看来,宋国的军中统兵的就七个等级,白起位于第四等,与他们差了整整三个等级!
白起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言?
绕是如此,知道内情的熊子丹还是摆了摆手,含笑道:“白起,不妨说说你的见解。”
“诺。”
见到白起还想跟熊子丹这个统兵大将直接交谈,参与军机大事,孙烈的犟脾气又上来了,还想上去怼几句,不料却被身边的简雍拉住了。
简雍对孙烈耳语道:“别冲动。你知道这个白起是何许人也?”
“是谁?”孙烈倍感狐疑。
“你常年在外镇守边关,可能不知道。白起是大王收的义子,据说倍受宠爱,大王是寻思着将白起培养成一代名将的!所以子丹将军这才将白起留在了身边,让他多学习一些行兵打仗的事情。”
“原…原来如此。”
孙烈闻言,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什么异议了。
这时,白起对熊子丹说道:“将军,既然对于阳关这座雄关我军久攻不下,为何不分兵先攻占东郡的各个城池呢?”
熊子丹摇摇头道:“这是很浅显易懂的道理。现在阳关就堵在我们宋军进军的道路上,而且阳关驻扎有敌人的重兵,若是我们放弃攻克阳关,继而分兵攻打东郡的各个城池的话,那么一旦阳关的齐军出战,又该如何是好?”
熊子丹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驻军所在,如果是平坦的区域,一般是找到补给成本最佳的辐射核心点,在区域内形成协防联动,谁绕进去谁死。
如果是具有山川形胜的区域,一般是找到用兵成本最佳的关塞要冲点,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交通循环线节点,更绕不开。
纵观古代那些承担过都城责任,或者著名军事要塞的城市,除屯80万禁军的北宋开封,几乎无一不具备地形拱戴。
什么是形胜?
有大江大河为屏,有高山险阻为障,独留狭长关道,防御纵深越长越好,后方腹地越平越大则越好。
地形,经济上决定了平原耕种的产出能力大小,军事上决定了山川防卫的险要程度,补给上决定了驻兵成本的高低。
江河湖泽与群山隘口的分布,能够形成具有高区域辨识度,高集聚人口能力的核心区位。
如果这里再具有一定规模的平原腹地经济,则可成为路线上的最佳囤兵点和补给点。
这种脱离一产的行政、军事、货品集中供给的聚落或地带,加上古代城防体系,慢慢得就演化成消费型区域中心城市。
城市的集聚效应,吸引着越来越多所在区位板块的人口汇集,推动着各类基础设施不断完善,进而加强了城市在经济上的规模优势与辐射能力。而其周边平原耕地的大小,又成为城市的人口腹地,成为城市经济的基础和依托。
稍有逼格的战争,就不会是为了纯屠杀,而是为了占人口、抢地盘,将来是要文化转型,消化治理的。
单纯为抢经济存量的强盗,一般是乌合流寇,也没能力摆脱核心城市内屯扎的正规军,反应极为快速的强力追踪式打击。
王朝维系不下去的时候,往往是正规军连流寇都不如的时候。当然,游牧民族也经常干纯打劫的事。
正儿八经的扩张逐鹿战争,既不为单纯掠夺,其实也有战略性弃守,这种对暂时不能有效补给和控制的区域,主动撤离得长远举措。就是为了不被切断后路,毕竟保存有生力量——人,是对战争更至为关键的。
战争,的确是一座城一座城打,但并非是一座城挨一座城打。
比如周文王伐灭黎国今山西长治一带,秦昭王长平决战也是山西长治一带,其战略目的就是为控制太行八陉的南四陉,直接剑指敌国中枢殷都、邯郸。这是区位战略价值,并非此地经济具有特别大吸引力。
打上党这座城,是为了俯控更大一片区域,而不是为了它旁边的下一座城。
长期具有交通要道,相当经济价值的殷邺、邯郸,形胜却不足。
事实上,地方郡道治所,往往就是经过历史验证的,县城群中心城市。
先秦喜用城池划分范围,就是因为那时交通尚不发达,达到城市规模的聚落还不够多,城镇对比农村的辐控优势特别大,控制一座城池意味着一整片区域被收入囊中。
简而言之,就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城池里有粮食,金银,人口。
一种是城池里驻扎有重兵,如果不加以消灭,会对自己后背造成威胁。
至于攻打城门,爬墙显然比从大门进去更困难,而且一般情况下骑兵是无法从城墙上进入城内的。
实际上确实有用石头把城门堵上的情况,不过这样自己出城作战也就很不方便了。
而且相对来说即使是用石头堵上的城门,其坚固程度也是不如城墙的。
白起闻言,又道:“将军,其实并非只能围着一座阳关而攻打,可以分情况而定的。”
“愿闻其详。”熊子丹好奇地道。
“想当年,在郯城之战的时候,我听说大王就曾经用过‘围点打援’的办法,分散兵力去歼灭各地来援的齐军。现在我们放弃攻打阳关,继而分兵攻打东郡的各个城池,其实与之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
白起抑扬顿挫地道:“而且大王给我们下达的命令是速战速决,可以说,战事拖得越久,对于我们宋军而言则愈发地不利。将军,之前我就观察过的,这阳关一面环水,三面皆是险峻的大山,不下于秦国的崤函之险!”
“既是雄关漫道,齐人可以利用,那么我们宋军为什么不能加以利用吗?将军你可以设想一下,你只需要派两三万的兵马把守住各个山口、关隘,无须打造什么工事,就能将阳关里的敌人一直锁在里面出不来,而后不就能腾出手来攻占东郡的各个城池了吗?”
“齐人的阳关固若金汤,城中又不缺粮,想要破关而入不仅会损失惨重,最终还可能被赶来的齐国援军反击,胜负难料!请将军三思!”
“善!”熊子丹颔首道。
我怎么没想到呢!熊子丹在心里这般感慨着,暗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此子的洞察力如此敏锐,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不逊色于匡章、犀首这般的天下名将,或许是连成为了传说的吴起和孙武都不遑多让!
前途不可限量也!
想到这里,熊子丹又肃容道:“孙烈!”
“末将在!”
“命你率三万兵马,逐阳关附近的山口、关隘扼守!若是一个月之内阳关里面有齐军的一兵一卒跑出来,某唯你是问!”
“诺!”
第474章 填河造陆()
齐国临淄,离宫。
“气煞寡人也!真是气煞寡人也!”齐王田辟疆吹胡子瞪眼地将内侍刚刚传上来的战报又掷了下去,如怒狮一般咆哮道,“易水一战,我齐军竟然折损了整整十万兵马!”
“田婴现在竟然还腆着脸向寡人求援军?这样的战报,寡人不能接受!寡人万万不能接受!”
听闻自家大王不能接受这种战报,在场的大臣都不由得脸色古怪起来,暗自思衬着道:你不能接受?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呀!
相国淳于髡站出来说道:“大王,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现在的形势对于我齐国来说十分的凶险。在易水一线,我军吃了一个大败仗,现如今靖郭君正领着不过十数万的兵力在燕地,臣听闻宋国那边又增派了五万兵马入燕作战!现在无论是在兵力上,还是在士气上我们齐军都已经不如宋赵联军了!”
“而且,据臣刚刚得到的消息,在东郡的宋军弃阳关而不攻,转而分兵攻占东郡的各个城池,现在我齐国的博阳、平陆、无盐和亢父等城池已经相继陷落,照着宋军的这个势头,不出十日,便能攻取整个东郡了!”
“……”
田辟疆闻言,沉默了一下,又吼了一声道:“宋人欺人太甚!宋王偃欺人太甚!”
看着齐王如此失态,群臣都不由得在心里摇摇头。
看来齐国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先王齐威王雄才大略,有野心有能力,到了田辟疆这一代,外宽内忌,志大才疏,不过好歹还能听得进忠言,再加上有齐国的朝堂上那么多贤能的辅佐,田辟疆不是太昏庸无道的话,保持住齐国的国势不倾颓下去这个没问题。
而齐国的下一代,现在的太子田地,跟他的父王田辟疆一个德性。志大才疏,不过田地的为人更甚,直接是志大才疏,刚愎自用,能不能听得进忠言还两说呢!
“诸卿,面对当前之危局,不知道我齐国应该如何化解?”齐王田辟疆又垂询道。
淳于髡闻言,说道:“大王,现如今我们齐国只有两个选择。其一,将大军从燕地撤回来,与宋人握手言和,承认公子职继位为燕王的事实!其二,便是再从各地抽调兵马,增援易水一线的军队。”
田辟疆不由得迟疑道:“与宋人握手言和?相国,宋王偃的胃口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区区一个东郡可能满足不了宋王偃的胃口。贪婪的宋人见到我齐国示弱,还不会得寸进尺?而且,现在我们齐军已经全据旧燕国的腹地,我军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无数的将士流血牺牲换来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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