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心中一紧,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他此刻说出来到低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试探我?想到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伙伴都快开始暗中盯着自己,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酸痛。
想到这儿,面上不露声色,口中却道“何以见得?”
李景逷翻了个白眼“切,都翻成烂这个样子了,是个人早就背下来了,你还扔在桌子上不是装样是做什么?”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也一样啊,智多近妖!”讥唇相讽之余心中暗道一声侥幸,原来这厮是以己度人,还好自己应对得当。
可李景逷眼中却闪过一道异色来“还真被我诈出来了……”
第18章 意料外的重担()
……
正在这时,门口有小太监来报,说是冯延巳来。
李煜明白,他估计是下了早朝就过来办交接的,便对李景逷道:“你先等我一会,我去见见冯尚书,一会就回来……”说着匆匆而去。
在澄心堂正殿,李煜终于见到了这位在文学成就上不逊于自己便宜老子的大词人,这个名字他在前世也多有听到,不少学者对其推崇备至,认为是他还有李璟李煜父子三人一起,影响了整个宋代的作词之风。
不过名声却不好,在后世被尊为“五鬼”之首,“五鬼”说是迷惑李璟的五个奸臣。
但李煜细看却觉得这位的面上实在是看不出一点奸相来,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年纪,保养的极好,腰杆笔挺,脸上肤色白里透红,当得起面如冠玉的考语来,相貌清癯文雅,一看就觉得这人必定是满肚子学问,配上五绺长髯,真是飘飘然有神仙体态。
李璟本人相貌不俗,所以其下的朝臣们,尤其是文官大都长得不错,但李煜估计其中最帅的大概就是冯延巳了,这要放到后世,X秀波、Y道明等几位估计都不是他对手……
又想了想,冯延巳和自己老子站在一起倒也确实是相得益彰,如果能流传下画来,估计会让后世的腐女疯狂配cp的。
正想着呢,冯延巳上来一拱手“参见公爷”
李煜吓了一跳,赶紧回礼“不敢,不敢,小子参见冯尚书,尚书乃学界前辈,诗词歌赋无所不精,小子实在是仰慕已久……”
“哈哈哈哈哈”冯延巳轻笑几声“可当不起公爷的夸,别的不说,圣人可还压老夫一头呢!”
“嘿嘿”李煜奸笑一声“文无第一,冯尚书找个机会反压过去就是了,公平竞争才有进步……”
“嗯?”冯延巳一愣,他本来是客套几句,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不吃,反而说什么竞争、进步这种怪词,但仔细一想词也好,话也好倒也都是至理。
随即笑道“那就借公爷吉言了,只是在诗词一道上,圣人天赋聪明,下官追之莫及啊”
“尚书大人不追,那小子可是要盯着圣人了”李煜握着拳头,故作可爱中二装。这也是昨天被李从善刺激了,晚上他一琢磨,是啊,反正自己虚岁才十三,说半大孩子也不为过,有萌不卖,反受其害!
果然,冯延巳中招,撸着胡须笑道“虎父无犬子,圣人也曾日常夸奖于你,今日一见果然不错,如此,老夫也放心的把这澄心堂事物交接于你了……圣人有眼光。”
说着拿出一堆鸡零狗碎来,腰牌,令牌,钥匙什么的,一件一件递给李煜,并详细说明用途,李煜听他言辞有趣,条理清晰,心中对他的感官倒是不坏。
“公爷,这个切记收好”最后,冯延巳又从算袋中摸出一物递过来,李煜接过一看,是一个小小的铜制乌龟,腹部刻有铸有铭文,不过纵向被一劈为二,手上的只是其中的一半。
“龟符?”李煜小小的吃惊,这是调兵的凭证,唐以前为虎形,一半归于掌兵大将,一半存放中央朝廷,调兵时二者合堪,验证无误后大军放得调动。
到了唐代以李家祖先有名李虎者,故作辟讳,改虎形为龟形或者鱼形。
这玩意多是六军大将军才有,冯延巳手里怎么会有?
见他疑惑,冯延巳解释道“安定公请看,这澄心堂一面靠皇城,另三面则临街,外侧皆驻有雄武军护卫,毕竟这是圣人读书之所,万一被宵小之徒钻了空子就不妙了”
“万一情况有变,凭借此龟符能调动一队雄武军,除了皇宫不得去外,江宁城内可任凭来往。”冯延巳继续说道
按照唐军制,一队统百人,可见冯延巳确实是李璟的亲信,否则皇城之侧,怎么会容许他人有调兵之权?
李煜接过后,顿时感到沉甸甸,这澄心堂承旨学士一职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重要的多啊。
冯延巳交接完毕后,拍了拍巴掌,“总算圣人体恤我这把老骨头,提前把我调开,否则,日子可就真难过了……”
李煜听他话里还有别的意思,忙问“尚书,此话怎讲?”
“噢,这个事情看来你还不知道,那不妨从头说”冯延巳撸着胡须,脸上冒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来。
李煜看的心惊肉跳“我操,感觉是坑啊……”
“去岁,宣政院失火的事情,安定公可晓得?”
宣政院也是李璟创立的新机构之一,主要职责是执掌机密,作用上有点类似清朝军机处,算是皇帝私人的咨询智囊机构,碰到什么问题,宣政院众人先拿出几个方略来,等于是把问答题变成选择题。
至于李璟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个机构来,他自己说是“以备咨询”,但朝上的宋国老是不是信,挺难说,反正被宣徽使和枢密使两只小拳拳锤胸口也习惯了,此时再来一巴掌也觉得问题不大……
去年年底的时候,宣政院不知道怎么着火了,幸亏扑救及时,没烧死人,但存放于其间的档案文件却毁了不少。
加上宣政院日渐扩大,人也越来越多,李璟就琢磨着,把其间的绝大部分档案文件放到别的地方,宣政院本身只保留目录和索引即可,但这个保存之处也不好找;
第一不能离得太远;
第二地方要大;
第三不能是三省六部所辖;
第四,还得是自己信得过人来主管。
于是把眼睛盯上了澄心堂,发现这个地方完美符合一切要求;
首先澄心堂是皇宫的一个延伸,离政务中心皇城很近;
其次,澄心堂原本设在皇城中心位置,专司藏书读书,李廷硅来了后,因为要烧松脂取油烟做墨,经常浓烟滚滚,堪称这个时代最大的污染源,这让一众贵人很是不舒服,再加上澄心堂的藏书也越来越多,建筑容量就不够了,于是李璟大笔一挥,在皇宫边角上又批了一大块地。
如果从高空看下,南唐的皇城和唐朝差不多,是一个底窄边长的矩形,中间横画一道,前半部分是作为政务中心的皇城,三省六部、大理寺、鸿胪寺衙门都在其间;
后半部就是皇帝一家人居住的皇宫。
这条横线的东延伸线上则凭空又长出一个矩形建筑群来,这就是新澄心堂了。
这下各安其职之余,还有多余空房。
而且本来就是图书馆,保存档案也是理所当然。
再次,皇帝私人图书馆,三省六部飞上天也管不着。
最后,冯延巳是亲信里的亲信,李璟就着他办这个事情,冯延巳老江湖一看就知道这个工作量小不了,也就慢慢拖着,今天正好全部甩给李煜……
第19章 天上掉董天饼()
“这……”李煜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倒不是说保存国家机密档案工作量太大,让他要闹情绪,而是“乖乖,这回真是天上掉董天饼啊”
作为现代人他对档案,或者说由档案文件承载的信息的威力实在是太了解了。
“信息就是力量”
只要这些档案都归到澄心堂来,自己岂不是可以随便看,随便翻,如果能建立起一套自己的班底来,那么依托澄心堂所藏的巨大档案数量,搞出一个南唐的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或者克格勃来都不是不可能。
很多人一听到特工情报系统,第一反应就是各种暗杀投毒,其实这些都是旁门左道了,信息收集,归类,分析并合理使用,才是这些部门最主要也是最核心的任务。
这么一说,李璟等于是在有意无意间把他推到一个巨大的宝库中。
冯延巳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他被浩瀚的工作量给吓到了,笑着安慰道“安定公,无须恐慌,到时候从各部调几个人帮着做就是了,别的不说,礼部虽然事情不多,但人手着实不少,而且个个博古通今,要的话,我回去借你一批,都是公忠体国,靠得住的。”
李煜心中一动,冯延巳这个人政务才能一般,就是精于诗词,李璟把他放到六部之首的礼部倒也是物尽其用。
他也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却知道自己老子看宋齐丘不顺眼,冯延巳等于是一枚棋子,只要他在礼部一天,就别指望宋国老门生能在礼部好好混。
再者,礼部清贵异常,排在六部第一,礼部尚书名义上能和三省副官平起平坐,也是李璟对政务系统掺沙子的一种手段。
所以冯延巳主动提出借人给自己,而且还都“靠得住的”,这话里的意思也蛮明显了,不希望这儿被宋国老的人插手。
嗯,既然如此,那先接手过来再说,看看其中是不是有可塑之才,将来好吸收为自己的班底,再不济也可以通过这些人和这位冯尚书保持某种程度上的联系。
想到这儿,拱手道:“如此多谢冯尚书了,扶上马再送一程,着实仁义,小子感激不已!”?
“嗯?”冯延巳又是一愣“扶上马?送一程?,你这话倒是新鲜,难怪圣人说你平时诗词多有别出机杼之意,看来所言非虚啊,诗词一道最要紧的便是新意,我看用不了多久,安定宫在此一道上便要向圣人发难了?怎么说来着,有竞争才有发展……”
“靠”李煜暗骂,“老东西这嘴真厉害,把刚才那些话全还给我……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光这丝毫没有烟火气的抬杠拌嘴就值得我拜师了……”
当下故作不好意思状“冯尚书,取笑了……”
“哈哈哈哈,安定公多虑了,老夫是真的看好与你,一如当日看好乐安公,老夫还有俗物,如此先走了,安定公如有疑问,可随时前来垂询。告辞”
留下一段听上去有点不着四六的话,冯延巳告别离开。
李煜还在琢磨他话里意思的时候。
冯延巳也在暗自嘀咕“果然是圣人,天纵英明,往往随性一点,羚羊挂角让人无迹可寻,事后想想确是妙手天成,这点我可比不了啊,幸亏他是皇帝,大量心力都花在这朝政之上,否则诗词歌赋一道,老夫可还真压不过他……”
李煜摇摇头出了正殿,去找李景逷。
后者拉着他往另一间偏殿而去,“走吧,替换衣服都带来了,换好了出去转一圈,吃完后再回来,耽误不了的,不过看你刚才还兴致挺高,怎么见了冯延巳后就愁眉苦脸的?这个承旨学士是好事啊”
“哎”李煜装作苦恼的长叹一声。
随即将澄心堂即将成为,外庭档案备份归集之所的事情一讲。
“你这是报应,作茧自缚啊”李景逷听了哈哈大笑
李煜少见的没回嘴,只是哀叹“这个你得帮我!”
“抱歉,爱莫能助”回绝的干脆无比。
“太没义气,亏得是一块长大的”
“虽然我挺喜欢看你吃瘪,可这次真不是我不帮你”李景逷以少见的认真姿态道“你得想想我的身份,我可是保宁王,保宁,保宁就是要保得自己安宁”
顿了顿又道“你这个事情,还只能是父子兵,我虽然和我那位圣人大哥是亲兄弟,但掺乎进来只会给你招来各色麻烦,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煜默然,眼下朝政尚属太平,但在皇位继承人的问题却着实诡异;
一个皇太弟(三叔晋王李景遂),一个前太子(四叔齐王李景达),一个现太子(大哥南昌王李弘冀)皆蠢蠢欲动,盯着李璟屁股下那张皇位,搞得朝廷上气氛也是微妙异常;
太弟和太子之间并没有指明谁是第一顺位,其次李景达看上去略占劣势,但他却手绾全国兵符,长戈中出帝业的道理自古有效。
小小的南唐政坛也上演着一出别样的三国演义来。
另外就是,理论上自己也算是继承人之一;
算来算去,李景逷则是家族最不可能继承大统的人,或者说他与皇位根本绝缘,只因为李璟、李景遂、李景达都是皇太后宋福金所出;
而李景逷的母亲种时光原本是个女乐官,因为断文识字被当时的皇后宋福金点了,才有福分伺候李昪,而那时李昪正流连于一位出自汝南周氏的侧妃榻前。
所以李景逷对这个事情当然是要退避三舍,要是惹来李璟三兄弟对自己的猜忌,他一无权,二无兵,三无外援,只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好了,好了,赶紧换衣服”,李景逷见他神色尴尬主动扯开话题,顺手将门关上,房间中有个大包裹,里面是两套平民服色。
李煜半推半就之下更衣完毕,却是脸色尴尬,他身边没钱了。
李景逷见他如此便笑道,“跟我出去还用得着带那劳什子?我这个保宁王别的本事没有,保安宁和赚钱却是手到擒来,你自己那几个规钱还是让樱雪收着买胭脂用吧”
既然在政治上被压制,那么经济上李璟自然是网开一面,不但月例按照一字王来发,对他在宫外的事情也是眼开眼闭,就有不少大商人将产业寄在他名下,这干股拿的轻轻松松。
而大商人也不吃亏,南唐重商仰商是不假,且在李昪李璟治下市面也很太平,但商人传统的社会地位摆在那里,朝中不少官员眼睛就盯着他们身上,稍不小心就会被夺去产业,甚至还有莫名其妙死全家的。
有了个亲贵王爷来镇场子,宵小辟易,以他那微妙的身份而言,朝中官员肯定是敬而远之。
他年纪虽小,手头着实阔绰。
说着递过一只算袋来,“拿去,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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