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恩猜想得不错,范二显然是不可能帮助他们的,他们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共事,至少在他们彻底投向范二之前。
事实上,他们的政治诉求还是差不多的,至少他们的革命口号,都是让低等士族的家族崛起,并让他们参与到朝政中来。
可他们的终极目标是不一样的,范二是想对司马氏的皇权取而代之,进而一统天下、结束战乱;孙恩则是以报仇为出发点,想要将司马元显、刘牢之这样的权臣和军阀拉下马,当然也要顺带着抢夺豪门望族的财产。
早在三年前,当范二刚刚重生在这个时代之时,他对革命造反什么的是有着本能抵触的,一如他害怕黄巾之乱再次降临这片土地。
所以最早的时候,他对有可能造反的五斗米教是敬而远之的。
范二来到京城之后,看到的五斗米教的主要活动还是与佛教抢地盘,这种小打小闹同样令他看不起,随后他也立下了自己的志向。
再后来,就是在钱塘见到孙恩和卢循了,那时候范二和孙恩应该是最志同道合的时候,只是那时候的范二或许已不甘居于人下了吧?
而他也意识到孙恩是不可能被说服的,这就注定了他们永远不可能是同路人,除非自己向他们妥协。只是那时候的范二,早已与刘穆之、甘纯制定了去江州发展的计划,当时的他哪还有退路可言?
范二对五斗米教最初是逃避,而后是警惕、逃避,他似乎从来都没有,为修好与五斗米教的关系真正努力过。
孙恩却一直在想尽办法拉拢范二,可他哪里知道,自己一直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呢?
他从去年夏天开始,就失去了范二的消息,但他的猜测还是不错的,此时的范二根本无暇顾及他们。
自离开江陵码头之后,范二的船队沿着长江一路南下,航行了四日之后终于到了夏口。
夏口是一个三江口,也是夏水注入长江的交汇处,所以称为夏口。
夏水,后来被人称为汉水,入晋后又改名为沔水。
沔水的上游便是沔阳、麦城以及襄阳,所以夏口的军事作用,不言而喻。
0263夜袭武昌()
范二之所以马不停蹄地赶往夏口,就是因为这儿是荆州和江州的交界处。
如果桓玄从此渡江回到江南,那他就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范二再想杀他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江陵和夏口之间的水路,共计一千二百八十里,陆路则只有五百里。
在桓玄的队伍早半天出发的情况下,范二乘船日夜兼程地追赶,早一步赶到夏口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惜老天似乎并不在范二这一边,因为最后一天天刚亮时,天空竟下起了漂泊大雨,这一场雨一下就是两个时辰。。。。。。
范二的船队冲出乌云笼罩之地时,离着鹦鹉洲也没有几里的路程了。
鹦鹉洲离夏口已经不远,它们的对面理所当然就是传说中的黄鹤楼,可范二此刻根本就没有任何心情去看风景。
因为桓玄所领的八千败军,早在一个时辰前便全部过了江,他们只是简单地吃过晚饭,便急匆匆地往南去了。
范二挥手让带来最新消息的侦察兵下去休息,随后扫了一眼甘纯、蔡葵、王镇恶、宗悫等人问道,“你们怎么看?”
甘绦有些尴尬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可能是我的人出了点失误,没有拔掉桓玄在路上布下的暗哨,他这会应该知道咱们跟在后面了。。。。。。”
范二皱了皱眉,点头道,“他们有马,传递消息或许比我们更快,咱们如果不能尽快消灭他,进入江州腹地就更没机会了。”
他的担忧早已是大家的共识了,他们与桓玄交战的地方本来是在夏口的,可谁让老天使坏了呢?
众人静了下来,好一会甘纯才指着地图说道,“与桓玄的败军相比,咱们的最大优势便是体力,他们这几天一直在惶惶不可终日,咱们却是一路坐船追来的。所以我的建议是,咱们最好是在夏口登陆,分出少量兵力夺取夏口的同时,组织大军追击他们;凭借咱们这几天的休息,以及原本就比他们更优秀的素质,不出三个时辰就可追上他们了。。。。。。”
他的说法还是极有道理的,凭借体力去追杀已经连续逃往五天的桓玄败军,的确是最大的优势。
范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扫了众人一眼后终于将眼神落在了王镇恶脸上。
“虎头的提议很不错,夏口肯定是要拿下来的,但桓玄现在还有五百骑兵队,若是他放弃大军独自逃回寻阳呢?”王镇恶点点头,也伸手指向地图的一个点,“所以我认为咱们最好能兵分两路,一路大军追击桓玄,一路乘船赶在桓玄之前到达武昌!”
从夏口到武昌的水路和陆路,都差不多是一百五十里地,所以赶到武昌拦截的提议是很有建设性的。
夏口到武昌之间不是山林就是湖泊,所以桓玄最终会进入武昌城是不言而喻的。
王镇恶的提议获得了全票通过,而后范二便下令由甘纯和蔡葵各领一千五百人下船,分出少量兵力夺取夏口的同时,追击桓玄大军。
理论上说,甘纯和蔡葵所领的三千人,与桓玄的八千大军是有正面一战的能力的。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像动物狩猎那样将桓玄赶往武昌,而且必须注意一个前提,他们不能中了桓玄的伏击。
在连续奔逃了六天的情况下,桓玄或许已想不出伏击这种妙招了,可任何事都没有绝对。
所以,这一次侦察兵一定要切实做好侦查和通信工作。
至于剩下的一千二百人,也就全部跟着范二乘船先一步赶往武昌了。
跟随范二的队伍,包括宗悫所领的二百陌刀队和冉小贱所领的三十护卫队。
有这二百三十把陌刀在,桓玄的大军还能凭什么来撼其锋芒?即便是他的五百骑兵队也不行!
这一次,桓玄注定是无路可逃了!
范二将命令下达之后,夏口也就近在咫尺了。
甘纯和蔡葵低声商议了一番,很快就做出了作战方案,而后命令其中的八艘船迅速靠岸,范二所领的四艘船却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仍然高速前往下一站,——武昌。
武昌,又称樊口,亦称鄂州。
鄂州历史悠久,帝尧时为“樊国”,夏时为“鄂都”,殷商时为“鄂国”,春秋战国时,楚王熊渠分封其子熊红到鄂州为鄂王,修筑鄂王城。
汉末,吴王孙权以“吴越之众,三江之固”,拔剑辟石,在这里告天称帝,取“以武而昌”之义改鄂县为武昌,定都于此,改年号为黄龙元年。
孙权之所以建都武昌,是为了拒魏师渡江,因为武昌北枕长江,古称天堑,岸峭浪恶,不可泊舟,奸细无所藏匿,实为江浙的外蔽地。
孙权将统治中心从公安迁鄂,改鄂县为武昌的同时,还设置了武昌郡,郡治也在现在的鄂州市,管辖武昌、下雉、浔阳、阳新、柴桑、沙羡六县,辖境东到浔阳,西抵江夏。
当时的武昌南方多山,东西两侧襟江带湖,水面旷阔、鱼多、野兽也多,而人口却很稀少,因此孙权从建业迁了一千家居民来武昌。
这批迁客在武昌住了一段时间,面临着从业和习惯的不顺,便闹着要回建业。这就是史书上所说的,“既定于鄂,徙建业民千家居之”,故有“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鱼居”之谣。
王位传到东吴末帝孙皓时,又发生了把都城从建业迁往武昌并折回的事。孙皓是一个疯子皇帝,性情是极为残暴的,他不但沉迷酒色还爱杀忠臣,所以当时的东吴上下都对他很失望。
左丞相陆凯在陈述了武昌不能成为都城的许多理由之后,又引用了“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的童谣。
这首童谣;既记述了这段历史事实,又是武昌鱼最早见诸文字的依据。
武昌最为有名当然就是这武昌鱼,这鱼学名叫团头鲂,俗称鳊鱼。
由诗经中的这几句“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娶妻,必齐之姜”不难看出,早在春秋时期,人们就发现了河鲂的美味,它是与齐姜这个大美女并列的存在。
除了美味的武昌鱼之外,武昌当然也还有其他的小吃,有诗为证,“过江名士开笑口,樊口鳊鱼武昌酒。黄州豆腐本佳味,盘中新雪巴河藕。”
可惜范二在樊口登陆时,时辰早已过了三更,这个时代的这个点,无论是在哪都是吃不到好东西的。
好在这一天正好是七月十六,所以范二的人甚至连火把都不用打,就很快在几个在码头俘虏的看守的带领下,摸到了武昌城。
吴国灭亡之后,武昌仍然是西晋时武昌郡的郡治,但进入东晋之后,武昌便逐步由繁荣的顶峰走向了低谷。
此时的武昌城内,守兵不过二百来人而已,更重要的是他们怎么样都不会想到桓玄得罪了人,并且被追杀了,所以守城的士卒此时基本都在睡大觉。
甚至都不用范二下命令,便有几个士卒将早已准备好的几把梯子拼接起来,接着就有十余身手了得的士卒,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城墙。
他们兵不血刃地制服了守城的士卒,而后打开了其中一个城门。
范二入主武昌城后,先是派出侦查兵对桓玄可能走的路线进行侦查,同时又命令宗悫等人分头去制服守城的将士,并对城门进行了换防。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带着王镇恶、冉小贱等人赶往郡衙,此时郡衙中的衙役都已被绑了起来,几十个人坐在衙前小广场上正骂骂咧咧呢。
好在士卒们都学过战场条令,也都明白分寸,所以对郡守和他的家人都只是控制起来而已,并没有做出太过出格的行为。
郡守从睡梦中被活捉之后,就一直询问士卒们的主谋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并一再要求他们将自己带到主谋面前。
如他们所愿,武昌郡的郡守终于见到了手持佩剑踏月而来的范二,以及跟在范二身边的冉小贱、王镇恶等人。
范二和王镇恶都是将近八尺,而冉小贱比他们还高,所以他们一起穿着铠甲雄赳赳气昂昂地出现时,对郡守造成的冲击力是很大。
他原本打好腹稿一直想要问出的话,见到范二等人龙行虎步地走入衙门后,也都飞到了斗罗大陆的斗破苍穹。
明亮的月光下,范二也一眼就发现了这个穿着白色中衣,却身形高大、面相饱满,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中年人,他对这个三十五六岁的汉子的第一印象还是极好的。
毕竟此时已入秋,午夜的气温还是有些冷的,但他穿得这么少,却仍然极为镇定。
“你们对府君怎可如此无礼?”及至看到他一脸错愕的样子,范二顿时故作生气地对几个士卒起来,又假惺惺地向他施礼道,“不知府君如何称呼?在下唐突了。”
范二之所以入城控制住他,只不过是担心偷袭桓玄的计划,可能发生不必要的麻烦而已;要是他对自己的计划没有破坏性,是否控制他是无所谓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以后真的取桓玄而代之了,难道武昌等郡县不需要官员治理吗?
所以在如何对待旧官员这个问题上,范二还是会选择以安抚为主的,除非是遇到哪些油盐不进的顽固分子。
张飞尚能义释严颜,更何况熟读史书的范二?
0264鄂州孟氏()
在范二的呵斥下,几个士卒躬身闪到了一边,但还是对武昌郡郡守虎视眈眈的。
武昌郡郡守何尝看不透范二的做作?
但他却只是慢条斯理地整了一下衣服,不卑不亢地对范二道,“在下孟龙符,足下是。。。。。。?”
“孟龙符?”范二喃喃自语了一番,很快又追问起来,“孟府君应该是本地人吧?龙山落帽的孟长史可是令尊?”
落山落帽的孟长史便是孟嘉,他正是孟龙符的父亲。
孟龙符想不到眼前这少年,竟一口道出了有关自己先父的掌故,却也暗暗松了口气,——他对自己应该真的是没有恶意吧?
但他深夜将自己绑架,又是为什么呢?
他一口就道出了自己父亲的事,莫非是想图谋自己什么?
范二之所以记得孟龙符之父孟嘉的掌故,一是因为李白的一首诗,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陶渊明。
李白的诗名为九日龙山饮,正好便用了孟嘉落帽的典故,——“九日龙山饮,黄花笑逐臣。醉看风帽落,舞爱月留人。”
孟嘉娶了陶侃的第十女,又将他的四女儿嫁给了陶渊明的父亲。
也就是说,孟嘉是陶渊明的外祖父。
这么论下来的话,孟龙符就是陶渊明的舅舅了。
孟嘉襟怀淡泊、语言简默、很有肚量,他二十岁时便受到了同一辈人的敬佩;同样出身于武昌的郭逊以清高的节操而闻名,他当时的名声尚在孟嘉之上,但他却常赞叹孟嘉温文儒雅、平易旷达,认为自己不如孟嘉。
征西将军庾亮出镇武昌时,征召孟嘉为其所部庐陵郡的从事。有一次庾亮召见孟嘉,问他下面风俗好坏,后者回答说,“我不知道,待我回旅舍时当问问随从的小吏。”
庾亮听了这样的回答,只好用麈尾捂嘴而笑。
孟嘉对自己的不作为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他转身就递上了辞职报告,回家后却丝毫不将这事放在心上,该乐还是继续乐。
他后来被举为秀才,先任荆州刺史庾翼的功曹,再任江州别驾、巴丘县令,又被下一任荆州刺史桓温任命为参军。
因为孟嘉为人和气、正派,桓温非常看重他。
恰逢重阳佳节,桓温在龙山举行宴会,幕僚属官全都穿着戎装参加,孟嘉也同样在列。
突然,一阵风将孟嘉的帽子吹落在地,他却全不知觉。桓温示意左右不要声张,想看看孟嘉有什么举动,后者却继续谈笑风生,丝毫不觉。
等到孟嘉离开去厕所时,桓温才让人将帽子还他,并让孙盛写文章嘲笑他,放在他的座位上。
孟嘉镇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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