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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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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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秦晋,郑显礼真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当然,有人或许会认为,这不过是秦晋应有的回报,毕竟郑显礼曾数次帮助秦晋与危难之中。

    但是,郑显礼心中却有一本账,他之所以数次帮助秦晋,那是受了封常清所托。如果将封常清托付的事又当做人情送了出去,那又与小人何异?

    所以,不论别人怎么想,郑显礼始终坚持,秦晋并不欠他什么。

    当他吞吞吐吐的问及秦晋当何以为报时,秦晋哈哈笑道:“郑兄弟将神臂弓仿造出来,就是对秦某最大的回报!”

    郑显礼闻言后,突然显出兴奋的神情,“神臂弓这个名字大好!”

    秦晋心道,这哪里是他取的名字,不过是剽窃了前世的创意而已。只不过,这等出自羌人的特异重弩没准真就是后来的神臂弓也未可知呢!

    走马上任的第一天,郑显礼拿着把柄以十金价格从胡商手中购得的重弩到了军器监。依照惯例,新任官吏到任后,须先拜见长官。

    军器监设有监一名,正四品上,是地地道道的高官,比起郑显礼这个正七品的丞,简直有天上地下的区别。不过到了天宝年间,军备废弛,监的人选通常都出自勋戚权贵中能力在中等之下的族人,以满足他们升任高官的需求,同时又不至于因此而坏了国事。

    这个初衷诚然是好的,但军器监并非闲散官员的养老所,出自军器监督造的兵器,要悉数发往军中,将士们要凭借此上阵杀敌的。

    判军器监的窦珍已经年过七旬,平常日子里十天半月不到监中视事也是寻常事。因此,军器监中的日常庶务就都落在了军器监丞的身上。

    可以说,郑显礼这个丞虽然品秩仅仅是正七品上,但抓的却是正四品的权,管的是正四品的事。

    对此,郑显礼感受到的却是如影随形的压力,生怕办砸了差事,让秦晋失望。在军器监正堂走了一圈,几个佐杂小吏都无精打采的或斜或依的打着盹,院中的积雪亦是东一堆,西一堆好像多少日子没经过清扫一般。

    郑显礼摇摇头,这等作风若放在封大夫军中,这几个佐杂小李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他暂且没有时间教训这几个懒散的佐杂小吏,而是马不停蹄的又去了军器监下属的弩坊署,偏巧,在路上又遇到了赶过来的秦晋。

    秦晋心中惦记着重弩的仿制,在他心里这可是目前最为重要的头等大事,招募的新军兵员素质不高,训练水平低下,战斗经验为零,将来到关东去,如何与那些身经百战的叛军厮杀?也只能凭借手中精良的武器。

    两个人齐至位于城南的弩坊署,却见弩坊署大门紧闭,郑显礼着随从上前敲门。

    敲了好半晌门内才响起了拖沓的脚步声,随之又是一阵若有若无的不满咒骂。

    “哪个不开眼的,到弩坊署来敲门!”

    吱呀一声,弩坊署的黑漆木门闪开了一条缝,一个乱蓬蓬的脑袋露了出来。

    “何事,快说!”

    秦晋被气笑了,言语倒也简练,只是看他这幅样子,倒像还没睡醒一般。

    “弩坊署令何在?”

    那乱蓬蓬的脑袋看了一眼明显带有愠怒之色的郑显礼,拉长了语调说道:“署令在与不在与你何干?”

    郑显礼怒极,自报名姓:“某乃判军器监丞是也,速将弩坊署令招来见某!”

    本以为报出职官以后,对方就该诚惶诚恐应对,岂料对方仍旧是那一副带搭不理的模样,眼皮向上一番,无所谓的回道:“甚丞?让俺们署令去见你?”

    在那乱蓬蓬的脑袋眼里满是不屑与嘲讽,似乎是郑显礼说了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笑话。

    郑显礼还要发作,秦晋却制止了他因怒火而起的动作,然后又转身对那乱蓬蓬的脑袋问道:“不知尊驾是?”

    “早这么说话多好!”他不满的瞅了郑显礼一眼答道:“某乃弩坊署监事景三,现今未出正月,署内不办公,你们若要寻署令,却只能到他府上去了!”

    秦晋耐着性子与那乱蓬蓬的脑袋说道:“既然署令不在,可有工匠在弩坊署中?”

    这位景监事立刻又变了脸色,不满的回应道:“刚刚不是说了吗?你们没听清吗?现在未出正月,弩坊署不办公,人都放假回家了!要寻,就到家中去寻!”

    说完,这弩坊署的景监事已经作势要将闪开一条缝的黑漆木门关上。

    秦晋硬是被气的太阳穴突突乱跳,他不知道这厮究竟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和军器监丞这么说话?自己没有报出官职姓名也就罢了,郑显礼可是已经摆明了身份的。

    秦晋忽然意识到,弩坊署令的背后一定站着一位大人物,否则便不会连区区佐杂任事都这般嚣张。想到此处,不禁头皮一阵发麻,为何凡事总要一波三折,难道就不能顺顺利利的吗?

    失去了耐心的秦晋抬脚就狠狠的踹了出去,一脚正踹在弩坊署的黑漆木门上,冷不防,景监事竟直接被踹开的黑漆木门弹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郑显礼见秦晋动了手,也不再客气,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好似拎小鸡一样拎着景监事的领子,将之提了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误中奸人计() 
景监事一身富态肉,一看就是生活优渥之人,哪里是郑显礼这等身经百战之人的对手,见势不妙立刻就扯开嗓子哭号求饶。

    “好汉,诸位好汉,有话好好说!”

    郑显礼这才将其扔在地上,“再问你一遍,弩坊署的工匠可在?”

    景监事吃了亏再不敢和这个凶神恶煞的人顶撞,哭丧着脸说道:“工,工匠倒是有,就,就是得着人去寻了来!诸位好汉,不若到署中,边吃茶便坐等,可好?”

    秦晋示意郑显礼别把事情闹大,这些佐杂小吏有眼不识泰山已经得到了教训,现在正事要紧,没必要初到军器监就拿这些不开眼的小人物开刀。

    “头前带路!再不老实,看看你经得住某几脚!”

    郑显礼作色吓唬,那景监事汗毛倒竖,连连作揖又赔着不是。

    “下走不敢,不敢!”

    这弩坊署与秦晋的想象中并不一样,进了署门,绕过照壁,入眼处与寻常的公署一般无二,既没有用作制造的场房,也没有弩弓需要的军资材料。

    在景监事的引领下,郑显礼和秦晋入了正堂。正堂内两座熔炉里填满了已经烧成火红的木炭,两个人分别落座,立即就有仆役端来了已经煮好的茶汤。

    “喝不惯茶汤,来碗热水即可!”

    秦晋推掉了放在他面前的茶汤用具,只要了碗热水。

    景监事前后忙活着,大为殷勤,又赶紧吩咐人去取了热水壶来,亲自为秦晋满满的倒入碗中。

    这时,有仆役来到景监事的身旁耳语了几句,那景监事听了一阵,将那仆役打发走,又对秦郑二人深深一揖。

    “外间有杂事需要下走处置,请两位好汉且安坐,下走去去就回!”

    说罢,景监事出了正堂。郑显礼不满的说道:“这厮口口声声叫咱好汉,咱们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山贼土匪!若非中郎将拦着,非再教训他一顿不可!”

    秦晋顿时心中一动,立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也是他在这个时代生活日短的缘故,对一些称呼用语并不敏感,而好汉一词绝不是什么夸奖之词,在这个时代若被人称呼一声好汉,很可能已经被对方视作打家劫舍的匪类!

    两个人正疑虑间,正堂大门竟突然呼啦一声直直的倒了下来。随之,一群人手持横刀冲进了正堂,明晃晃的刀身指向了秦晋与郑显礼。

    秦晋也未料到,那景监事居然虚与委蛇又搞了个突然袭击。郑显礼哪里在乎这十几个软脚鸡,别看这些人一个个手中拿着横刀,在他眼里却连个婴孩都不如。

    郑显礼暴喝一声,猛的从座榻上起身,然则却突然间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就像喝醉了一般站不稳当,继而又摇摇欲坠,不得已用手支住了身前的条案,才没能跌倒。

    郑显礼回头去人群中寻那景监事,然而头却愈发昏沉,只断续质问:“贼,贼子,往茶汤中放了甚?”

    话未说完,整个人就扑通一声跌倒在条案旁,右手摆动之下,将案上放着的茶碗茶壶,稀里哗啦打翻在地。

    这时,景监事又趾高气昂的出现在正堂中,见他最为忌惮的壮汉倒在地上,又恶狠狠下令:“将这两个贼子都拿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到这里来撒野!”

    秦晋的身手比起郑显礼可差多了,还没等他起身,两把冰凉的的横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此时此刻,秦晋暗叫大意,竟在阴沟里翻了船,想不到这个小小监事居然还有些本事。

    再看看不省人事的郑显礼,秦晋已经明白,他所喝的茶汤里一定有古怪,而自己因为喝的是白开水,所以现在还保持着清醒。只可惜,秦晋在个人勇武上比不得郑显礼,加之又人多势众,连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秦晋并不想坐以待毙,于是冷冷道:“景监事,你可知道某等是何人?若再一意孤行下去,只怕后悔莫及!”

    景监事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之态,面带得意的指点着秦晋。

    “后悔?怕是你这厮已经后悔了吧?还敢冒充军器监丞,这满军器监谁不知道,军器监丞已经获罪下狱了,居然敢到老子头上来撒野?现在老子就让尔等知道知道,甚是后悔生出娘胎的滋味!”

    话音刚落,一名仆从低声提醒着景监事:“现在京兆府查的严,再弄出了人命,怕是包不住啊!”

    景监事瞪了那仆从一眼,“要你提醒?”随即又自语了一句,“都是那些神武军的纨绔们闹的,好好的日子不过,整日介在大街上东游西逛。”

    几名仆从先将不省人事的郑显礼结结实实绑了起来,然后又将秦晋死死捆住。那景监事确认这两个人再对他无法构成威胁时,才挥手将大部分手持横刀的人都撵了出去。

    这时,正堂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景监事来到秦晋的面前,嘿嘿笑着,满脸的戏弄之色。

    “说吧!是何人派你们来的?张五车还是蔺东成?”

    秦晋被问的一头雾水,心道竟被这鸟厮误以为自家是对头派来找麻烦的人。

    “奉劝足下尽快将某等放了,否则……”

    岂料那景监事竟又突的哈哈大笑起来,“就知道你们这些家伙不会招认,好吧,马上就要有京兆府的差人来讯问了,到那时就算招认,也要受大唐律法处置!”

    “如此甚好!还聒噪个甚来?”

    景监事本想威胁他一番,岂料并未奏效,恼羞成怒之下,命人将秦晋与郑显礼一齐绑缚京兆府过堂。一众仆役将两个人一股脑都扔到了一辆牛车上,出了弩坊署,晃晃荡荡的直奔京兆府而去。

    在路上,郑显礼悠悠醒转,见到二人身负绑绳,不禁叹道:“想不到某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刚要出声痛骂那景监事,秦晋却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厮要将你我解往京兆府!”

    秦晋眨着眼睛说道。郑显礼心领神会,不由得笑出了声。

    景监事见郑显礼刚刚苏醒过来就放声大笑,以为他坏了脑子,没好气骂道:“笑吧,到了京兆府有苦的时候!”

    京兆府的佐吏侯营与景监事相熟,听说押解过来的两个犯人居然冒充了大唐官吏到弩坊署去作案,当即就拍着胸脯保证,只要这两个不开眼的小贼进了京兆府大狱以后,定能叫他们烂在牢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世难以出去。

    侯营平日里没少收了景监事的金钱,又知道他的底细背景,所以对景监事自然殷切备至。在吩咐人,将秦晋和郑显礼押解入狱以后,他又在景监事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少尹近日正在严抓京城治安,听说是为了配合神武军中郎将的行动。”

    景监事点点头,看着侯营,不解的问道:“这与咱们何干?那姓秦的再厉害,也管不到咱弩坊署不是?”

    侯营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下走的意思是,如果监事有意要他们的小命,只要将此事捅到少尹那里。少尹现在正严抓京城治安,凡事撞倒他那里的,似这等情节已经够……”

    说着,他以手为掌,作了个劈砍的动作。

    景监事倒吸一口凉气,“有这么严重?”他只知道现在京师治安巡察的风气正紧,但也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些招摇撞骗的伎俩,居然就可以令他们丢了性命。

    见对方犹豫,侯营便劝道:“监事因何犹豫了?须知打蛇不死,放虎归山啊!”

    “好,就依候兄之意,捅到少尹那处!”

    景监事看了侯营一眼,心道此人到是极有眼色,今日若将这两个莽贼弄的人头落地,将来看看哪个不开眼的还敢仗着某些人的势力来找自己的麻烦!

    京兆少尹王寿接到了一桩冒充官员意图不轨的案子。看着佐吏递上来的案卷,直觉告诉他,这背后一定另有蹊跷,敢于冒充有品秩官员的人,见识一定不会短了,难道这其中还牵扯什么阴谋?

    想到此处,王寿本能的想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转念之后又打消了这种想法。他已经答应了秦晋要劲力配合,整顿治安,这个案件很有可能是某些心怀叵测的人在背后胡作倾轧之举,如果能查出个石破天惊的大案要案,没准还能补任京兆尹。

    自打杨国忠罢相以后,与其关系密切的京兆尹亦被罢官夺职,京兆尹一职因此而空缺至今。京兆少尹王寿的心思也渐渐活泛起来。

    有了这个想法以后。王寿一改往日怕事,躲事的作风,大张旗鼓的带人去了京兆府大狱。他要在过堂公审之前,先见一见这两个敢于冒充官员的蟊贼,探一探他们究竟有什么底细。

    京兆府大狱常年不见阳光,里面到处弥漫着**骚臭的气息,秦晋捂住了口鼻,仍旧挡不住阵阵呕意。反倒是郑显礼神色如常,看着秦晋被恶臭气息熏出的狼狈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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