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针对伊朗高原的军事侦查,不曾有一刻停止过。
随着寒冬的到来,北方各地都被厚厚的白雪所覆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不得不推迟到来年开春。
就在这种情况下,秦晋依旧收到了来自安西的各种公文。
其中就有来自长安的消息,这也是一个好消息。神武军在幽州大败来犯的契丹人,由此向东北进攻,一举荡平了渗透盘踞在辽东的契丹各部。
与此同时,回纥人也派出了大军由西方对契丹人进行绞杀,在两线夹击之下,契丹内部发生了内讧,首领被部众残杀,其后曾经强大的契丹因为残杀而分裂为七部,由此再无法合力而对抗唐朝。
一直像牛皮癣般折磨着唐朝的北方边患终于能够看到曙光了。
秦晋合上公文,契丹的胜利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唐朝消灭了叛乱以后,中央集权更胜以往,而神武军兵威之盛在唐朝也是空前的。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一支北方部落可以与强大的中央王朝对抗,这也是秦晋放心西征的根本原因。
所谓意料之外,则是契丹居然败亡的这么快,仅仅因为一战失利就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内战之中。
当然,契丹的分裂还要持续下去,神武军则可以趁机拉拢分化打击,使之彻底失去整合的可能。
这些都不用秦晋交代,第五琦作为留守,已经开始着手布置。
只不过,秦晋对自己长时间的远离中枢还是有些担忧的。
所以,西征不能无限期的继续下去,至多明年冬天的冰封期到来之前,必须返回张掖,
以此计算,他在这里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看起来时间还有很多,可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必须好好的合理计划一下。
征服南亚次大陆的军事行动,他不必搭上太多的功夫,只要有了个好的开头,仅仅凭借着波斯人和河中一带的蛮族士兵就可以完成。
除了波斯兵以外,秦晋还在吐火罗招募了大量的北方草原蛮族精壮。
这些人都是为了躲避北方的战乱而逃亡到吐火罗的,他们在这里的生活十分悲惨,穷困潦倒,许多人甚至被抢掳贩卖为奴。
秦晋将他们统统编入军中,交由乌护怀忠统一指挥。
“丞相,郑节度由昏陀多赶来求见!”
郑节度自然就是郑显礼,秦晋当即命人请郑显理进来。
秦晋与郑显礼相识很早,而郑显礼受封常清之命对他尽心协助。否则,秦晋也不可能放心让郑显礼出任安西节度使。
只是当时的大食人过于强大,他才有了去年的惨败。
这些都已经是过去了,有过惨败经验的郑显礼比以往都更加强大,他能够以残兵败将在昏陀多挡住大食人的进剿,便足以证明了。
现在,秦晋还要对郑显礼委以重任,河中作为安西的西部屏障,绝对不能放任自流,他希望郑显礼能将河中的粟特人与突厥人、铁勒人彻底束缚在大唐中央朝廷的律条之下。
两人的寒暄很简单,几乎立即就切入了正题,郑显礼以为秦晋只是想对河中各部采取比较严格的羁縻政策。
然则,秦晋的想法却不仅仅如此,他看着面前这个七尺汉子,黑瘦的脸上棱角分明,好像刀劈斧凿出来的一样。
原本在长安数年养出来的富态像已经彻底换了模样。
秦晋感慨,这才是自己印象中的郑显礼啊。
他也十分感激封常清,肯将这样一员有勇有谋的骁将留给自己,可惜……
在安西送来的公文中,其中有一封仅寥寥十数字,写明了封常清已经病入膏肓,恐怕活不到来年开春了。
“对河中各部,要双管齐下,一方面拉拢那些亲近大唐的部落,比如拔汗那……打击那些负隅顽抗的部落。另一方面,收拢因为战乱而散落的人口,将他们编入民营,开荒种田,以自给自足。”
郑显礼眼前一亮,兴奋道;
“丞相难道打算在河中建立官署,施行大唐法律?”
秦晋点了点头。
“不但要直接对河中进行统治,还要移民,平叛俘虏了大量的叛军,和依附于叛军的各地民团,来年开春以后,第五琦就会将这些人分批发往河中,这可不是个小数啊。”
郑显礼沉默了,伪燕的叛军俘虏保守估计也得有五十万以上,如果尽数移往河中,组织起来就足以对付任何一部蛮族了。
“那些叛乱附逆之人,远赴河中,难保不再生出异心啊,到时候山高水远,长安又如何制衡呢?”
秦晋只淡然一笑,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
“时移世易而已!”
这话说的有些虚无缥缈,郑显礼一时间摸不着门道,但也觉得,比起这个,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如果要长远的控制住安西与河中,大量移民才是最靠谱的办法。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以夷制夷也()
“护闻城已经在神武军掌握中,富楼沙也转眼可定,你只须等到开春……”
“不,末将计划马上启程,时间就是胜利,趁着河中各部尚处于一盘散沙的情况下,尽快将他们控制在鼓掌之中,丞相的西征大略才会更加顺利。”
郑显礼急于到河中去,秦晋很为他的斗志动容,但比这更重要的是安全。
任何一员大将如果出现意外,都是秦晋不愿意看到的损失,尤其是北方大雪封山,想要安全的过去可不是容易事。
思忖一阵,秦晋摇头道:
“还是安全第一,就算开春以后过去,也不过晚了四五个月的功夫而已!”
郑显礼进一步争取道:
“四五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了,大食在木鹿城惨败以后,已经彻底失去了对河中的控制,群龙无首之下,昭武各国难免不会死灰复燃啊!”
郑显礼口中的昭武九姓之国就是粟特人,秦晋更习惯称之为粟特人,这些人善于经商,对唐朝的态度也是摇摆不定,因此高仙芝才数度攻伐昭武各国。
首当其冲的便是石国,只可惜高仙芝在朝廷上没有助力,反而还因为灭国之功而受到了唐玄宗李隆基的猜忌。
石国被灭以后,昭武各国基本上畏唐朝如虎,生怕自己也步了石国的后尘,便纷纷投靠了大食。
大食国的优素福之所以能够轻易的翻越葱岭,入侵安西,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着粟特人的鼎力协助。
当然,粟特人也是无利不起早的,他们帮助大食进攻安西的同时,也打击了依附于唐朝的草原各部势力,并且在战胜以后也都抢的盆满钵满。
郑显礼兵败以后;流落在河中一带,对那里的局势有着更加清醒的认知,所以才如此的着急。
秦晋又是一阵思忖,还是摇了摇头。
“大雪封山,太危险了!”
“请丞相放心,末将已经找了最有经验的向导,他们都有过多次在冬天成功翻越大山的经验!”
郑显礼的态度很坚决,最终秦晋还是答应了,不过却一再的叮嘱,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出发。
当日晚间,护闻城守将奥里萨被押解至犍陀罗。
此时的奥里萨已经彻底没了当初的狂妄,成为阶下囚以后,他不止一次的后悔,如果当初答应了阿布的请求,自己此时应该是波斯人和唐人的坐上宾了吧。
秦晋看着这个失魂落魄的天竺人,他的眉宇间显然有着高加索人种的典型特征,不过皮肤深的接近红棕色,这也是天竺人典型的特征。
“你就是护闻城的守将?我听说过你!”
奥里萨没想到接见自己的竟然是个唐人,他一直以为波斯人复国崛起了,现在看来这背后应该是有着唐人支持的。
而波斯人也不过是唐人的傀儡,完全不是此前他所想象的合作关系。
“小人就是护闻城的守将。”
“干陀国的国王刚刚死去,新近继位的国王对你并不友好吧!”
秦晋开门见山,倒将奥里萨弄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好点头附和。
“新国王要除掉你这个军阀,换言之,就算我不来攻打你,新国王也一定会派兵来讨伐你的!”
说到干陀国新继位的国王,奥里萨脸上的谦卑和彷徨居然在一瞬间涌出了一丝不屑。
他的不屑是针对干陀国新国王的。
“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带兵翻越兴都库什山,让他成为我的阶下囚!”
秦晋颇为玩味的笑了,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奥里萨一愣,道:
“这,这不是没来得及么?计划在春天来临时,可……”
言下之意,被波斯人和唐人抢了先。
秦晋大笑,这个奥里萨虽然有些蠢,但性子也算直接,他从奥里萨的轻蔑态度中也看得出来,富楼沙的干陀国朝廷应该是无能透顶的,从前老国王在时,奥里萨还会有所顾忌,现在自然没什么可怕的了。
“如果我能让你做干陀国的国王,你会怎么报答我?”
“我?国王?”
奥里萨彻底懵了,他不明白这个年轻的唐人有什么打算,自己作为阶下囚,已经做好了被卖做奴隶的心理准备,怎么可能还被立为国王呢?
在奥里萨的认知里,从来没有被饶恕的战败者,这片土地上的通例,所有战败者都将沦为胜者的奴隶!
“这,这是真的吗?”
通译并不能将奥里萨忐忑的语气转述的惟妙惟肖,可秦晋还是可以从他震惊的表情里看出些眉目。
“当然,扎马斯就是在我的支持下复国的!”
“扎马斯?”
扎马斯作为名闻吐火罗的大商人,早就是无人不知的,尤其是复国波斯,宣布自己为萨珊王室的后裔,这都领吐火罗的各土邦感受到了不小的威胁。
奥里萨也不例外,他之所以没有在秋天时翻越兴都库什山推翻新国王,很大程度也是出于对波斯王扎马斯的忌惮,打算观望到明年再说。
很可惜,这一观望就失去了翻越兴都库什山的机会。
秦晋冷冷道:
“只要我愿意,就算一个奴隶,也可以做这里王!”
猛然间,奥里萨打了个寒颤,在这个年轻的唐人眼睛好像闪电一样的锐利,令他不敢直视。
下意识的,奥里萨像一只极为驯服的忠犬般,说道:
“小人,小人愿意做,做将军最忠实的奴仆!”
他还不知道秦晋是大唐的丞相,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便权宜的称为将军。
这时,通译在一旁提醒着,他面前的乃是大唐丞相,是上亿黎庶的统治者。
奥里萨恍然大悟,原来唐人的王是被尊称作丞相的,马上指天指地的表示自己愿意当大唐丞相最忠诚的鹰犬和奴仆。
当然,他心底里惦记的,是秦晋的承诺,如果以此为代价能够成为干陀国的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秦晋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站起身,缓缓说道:
“好,很好,我希望在三十天内见到干陀国国王的首级!”
他的语气很轻松,好像只是吹落一粒灰尘……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哈里发之怒()
南亚次大陆的气候很适合在冬天用兵,不是很高的温度,同样不是很多的雨水。而军粮不但可以凭借缴获自给自足,甚至还会有更多的盈余。
仅仅一个冬天,神武军已经完成了戒日王最鼎盛时期都没能达成的目标。
张元佐在奥里萨等天竺降将的引领下渡过了纳巴达河。
早在一百多年前,戒日王曾经对纳巴达河南部的遮娄其王朝发起攻击,但不幸惨败。从那以后,戒日王朝的南部疆界也就限定在了南亚次大陆中部的这条河流上。
统一北天竺的戒日王朝并没能持久,在戒日王死后,整个王朝就陷入了内乱和纷争,最终以宰相阿罗那顺的篡位而宣告瓦解。
自那以后,整个北天竺就陷入了各土邦相互攻伐的混乱局面,也再没有任何一家有能力将其一统了。
神武军的一部偏师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横扫整个北天竺,甚至连让戒日王都遭受惨败的遮娄其人也无法抵御这凌厉的兵锋。
二月间,张元佐的大军就已经击败了遮娄其的一支由两万人组成的军队,大举向纳巴达河南部挺近。
到了那里,北方强悍军队最大的敌人不再是遮娄其王朝的军队,而是酷热与雨水。
好在雨季还没有到来,波斯兵与归降唐朝的天竺降兵也陆续抵达纳巴达河一线。
眼看着即将一战定乾坤,张元佐却接到了退兵的命令。
一纸调兵的命令摆在面前,张元佐好生为难,眼看着就要一战而竟全功,现在却要撤离,那些波斯兵与天竺降兵失去了神武军做主心骨,能够顺利征服遮娄其王朝吗?
然则,在神武军中,军令大如山,就算再不甘心,他也只能领命。
虽然大部偏师都要撤离,但他还是留下了一支大概千人左右的队伍作为骨干,来支持波斯兵与天竺降兵在纳巴达河以南的军事行动。
在南亚次大陆上,隶属于神武军的协从军有库思老的正宗波斯兵,也有阿布率领的信仰大食教的波斯兵,其中天竺降兵大都是降将奥里萨的部众。
他虽然没能如愿当上干陀国的国王,但却成为了大唐在本土以外委任的第一批非唐人总督。
另外,来自河中地区的拔汗那人也于天竺的征服之战中得到了一席之地。
这四股军队自从成为神武军的协从军以后,战斗力也是前所未有的爆发,所遇之地无一是敌手,他们唯一一次败绩还是奥里萨制造的。
当然,也是一次自满之后的大意,随即,奥里萨整顿优势兵力将挡在南下道路上的敌人一一扫除。
三月的春风带着干沙的土味,秦晋摸了摸粗糙干涩的手背,想必长安此刻应该是春雨如油,杨柳抽枝了吧。
这一瞬间的恍惚,他就恢复了神态,对木鹿城的一战马上就要到来。而呼罗珊总督阿巴斯似乎也做好了决战的准备,他不惜低头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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