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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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6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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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琦所观看的那一叠公文中,其中有一张引起了他的几大兴趣,其上详细记录并分析了史朝义于邺城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一天出几次城,每次出城的具体时间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与史朝义的出行记录一并列出的,还有史思明的记录。史思明于半月前在禁军的护卫下离开范阳南下,在邺城东北方向不足百里的肥乡驻扎。

    而后的记录没有了,因为史朝义忽然于某天彻底封闭了邺城,不许百姓自由出入,而据其他地方的密探送回来的零星消息表明,史思明的人马已经在陆续北上,甚至已经到了真定一带。

    让第五琦觉得疑惑的是,史思明为什么要离开范阳南下到邺城的肥乡,而史朝义作为史思明的嫡长子,既没有到肥乡去谒见,也没有什么表示欢迎的举动,这都是既不符合常理的。

    然则,更加不符合常理的事,史朝义的兵马陆续北上,居然就没有史思明表示反对的消息,甚至连一丝阻止的迹象都没有。

    除非史朝义已经不在乎史思明的感受,甚至于史思明的感受在此时早就没了威慑力。

    这种情报记录就算让第五琦分析,得出的结论也必然是史贼内出了内讧。

    他对神武军密探的能力丝毫不会怀疑,仅凭神武军这么多年以来几乎未尝一败的战绩而言,已经是冠绝天下的了。不论来势汹汹的安禄山叛军,还是野蛮骁勇的吐蕃奇兵,最终不都栽在了神武军手里吗?

    意识到这些以后,第五琦最初来见秦晋时的担心已经都转成了一股隐隐的兴奋。

    “以子弑父,叛贼内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安禄山不就是为其子安庆绪所弑吗?现如今史朝义弑了史思明,怕也没什么奇怪的!”

    第五琦是个大胆的人,假设自然也极为大胆。与之对面而坐的为监督却只是盯着手中的公文,一张一张仔细的观看,并不多说一句话。

    “倘若史贼朝义果然以子弑父,仅仅让颜抚君开拓民营怕是过于谨慎了!”

    就在刚刚,第五琦还言辞激烈的反对在河北道开拓民营,赈济灾民。可这一眨眼的功夫,他又觉得仅仅开设民营接纳流民是不够的,还应该趁势攻入河北,打史贼叛军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一鼓作气就能拿下范阳呢!如此一来,计划三五载的大战用一年便打完了,对朝廷,对天下百姓可都是难得的幸事了。

    “下吏不才,愿请缨到洛阳去,督调粮食!”

    秦晋笑了,第五琦刚刚还旗帜鲜明的反对,现在居然又要主动请缨,看来他也从中嗅到了史贼内部的某些味道。

    “让第五相公到洛阳去督调粮食岂非杀鸡用牛刀了?现如今盘踞在河北道的史贼叛军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活蹦乱跳的日子了,而朝廷又已经对其形成三面合围的态势。河南、河东以及塞外的回纥部都做好了准备,就算史贼内部没有发生变故,进攻的计划也会按部就班……此时随机应变,自可下一道命令给河东的杜甫和卢杞,让他们相机行事就是了!”

    “河东只有五万神武军,就算杜抚君和卢节度有意兵进河东,怕也捉襟见肘吧?”

    秦晋笑了,神武军的总数不超过十五万,河南之地在八万上下,河东驻扎有五万人,已经占了三成,数目绝不算小。相比之下,反倒是关中的神武军数目最少。

    所以,五万人对卢杞而言,只要用得好,其作用不输于五十万人。

    这时,第五琦看了一眼始终不说话的韦见素,却猛地发现,其脸色灰败,难看至极,心中立时便是一动,他看到的公文是从何地汇总而来的消息呢?以韦见素这么那看的脸色推断,绝对不应该是形势一片大好的河北,如果不是河北,恐怕就只剩下西北了!

    ……

    河北大地,范阳城,封常清抬头望着高大巍峨的城楼,这是他日思夜想之地啊,曾几何时,他又怎么想得到,自己会沦落到这般田地。距离目标越来越近,封常清反而变得有些意兴索然了。

    郑敬和张炎都很好对付,一个好利,一个爱名,对两人许之一承诺,他们便已经信誓旦旦的表示愿意弃暗投明了。

    局势发展到了今天,恐怕就连傻子也看得出来,史贼思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朝廷的平叛大军一旦三面合围,哪里还会有他们的活路?封常清只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趁机攻取范阳,冒险使用阴谋诡计也是情非得已。

    “封大夫,刚刚接到城内的军令,让咱们沿着城门外就地扎营,无命不得入城!”

    郑敬的脸上挂着一丝不安,他显然也意识到了,在城外驻扎是不安全的,随时都可能面对史朝义叛军的攻击。

    “张炎已经回去复命了,一时半会,怕也,怕也出不来,大夫且拿个主意啊……”

    此时,郑敬已经慌了,这道军令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把他们摆在外面当做送死的,以阻滞史朝义叛军的兵锋。抵达范阳城下的,除了他们意外,还有其他军镇的各路人马,将城外搅合的乌烟瘴气。

    终于,有些桀骜不逊的人马见无法进城,又被当做了送死鬼,所幸便拍拍屁股呼啸而去。各军镇也有不少人走了,不过仍旧有半数左右的人马留了下来。

    封常清可没打算走,既然来到了范阳城下,便要硬着头皮撑到底,接下来只能随机应变了。

    扎营,挖沟,封常清所部早就熟练至极,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完成所有的工作,这可把郑敬看得目瞪口呆。这种工作量,如果以他的部众,没有两三个时辰是不可能完成的,而且在质量上也远远不如。

    木栅和壕沟是扎营必备的,尽管他们只有不到两千人,依旧弄的有模有样。

    傍晚时分,忽有一队人马摸索着寻了过来,让封常清惊讶的是,来人领头的竟是河东来使裘柏。

    “足下不回到河东复命,何以亲自到范阳来了?”

    他没想到此人居然敢到这九死一生的范阳而来,不管其目的如何,仅仅这胆识就足以令他刮目相看的了。

    裘柏也是侥幸了,如果范阳城外不是有各军镇或来或走的人马乱哄哄一片,早就被巡逻的骑兵所斩杀。总而言之,此人的运气极好,不但没有遭到阻拦,反而顺当的寻到了封常清。

    “下吏此来也是存了立功的心思,如果回到河东去,这个小小的司马还不知要做到何年何月呢!”  https:

第一千八十六章:夜入贼巢穴() 
裘柏对封常清的胆量也是叹服不已,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主,但也还是低估了许多。如今存了混进范阳城的打算,稍有不慎便等于送羊入虎口。

    不过,封常清这千余人所面临的危机已经不是送羊入虎口,坐镇范阳城的史朝清显然并不打算放他们进去,只是希望周边各军镇的兵马堵在范阳城外,成为一道可以消耗史朝义兵马实力的肉墙。

    如果混进城去还能有侥幸,如果一直留在城外,早早晚晚都要面对史朝义兵马的攻击,因为史朝义为了夺权必然会强攻范阳,一旦强攻范阳 ,所有挡在范阳城外面的各军镇兵马就会首当其冲的成为肉墙。

    何敞对这种情况表现出了极大的担忧,不过裘柏却是嘲笑了那史朝清一番。

    “史朝清以为将各军镇的人马都挡在城外就能如愿了?怕是恰恰相反,只会将范阳周边各军镇的兵马推向史思明!”

    道理很简单,没有任何人是傻子,会等着送死,既然史朝清居心不良,谁又会为其舍命送死呢?不过,封常清等人就尴尬了,他们的目的是希望史朝清守城守得更久一点,只要时间拖延的足够长,便会给河东方面的兵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然则,现在的情况却是被挡在了城外,他们固然也可以假意投靠史朝义以保全实力,但这就与初衷背道而驰了。他们怎么可能帮助史朝义迅速的干掉史朝清以稳定局势呢?

    “史朝清这个蠢货如意算盘打的精细,却是下了一招臭棋,如此下去不但各军镇与其离心离德,就算城内各部怕也会因此而人心不稳。如果,史朝义本就在范阳城内留有亲信密探,再趁势作乱,只怕用不上大举攻城,一次小小的兵变就能彻底解决了这个无能的家伙!”

    裘柏的话有点多,但也扭转了他留给封常清何敞等人的印象,这并非只是个送信的军中小吏,胸中实在是有些胆识和韬略的。

    “如果有人能与史朝清直接对话,说不定可以劝说他改变主意,毕竟还有不少人对他是抱有幻想的,看看城外没有离去的那些兵马,应该尚处于观望阶段,一旦事态明朗,就算他想通了,也只能是无力回天!”

    何敞神色一动,说道:

    “郑敬不是说他曾为史朝清部将吗?何不用此人……”

    封常清摇了摇头,说道:

    “郑敬是个狡猾的人,他为了自重才有如此说法,现在看来史朝清对此人并没有另眼相看,否则也不会将他的人马也一并留在城外用作肉墙了。现在唯一能够与史朝清说得上话的人,只有那张炎。然则,张炎入城容易,出城怕是并不容易!”

    何敞将郑敬和张炎的情况简明扼要向裘柏介绍了一下。裘柏闻言,顿时一拍大腿。

    “大夫行事何其不密?如果张炎与大夫只是虚与委蛇,一旦设计赚大夫进城,大夫又如何应对呢?”

    裘柏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何敞也被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禁不住看向封常清。

    “如此说来,咱们还不如混进城去活捉了史朝清便走,好歹也落下个功劳在身。”

    封常清再一次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咱们此来原本就是一场豪赌,如果仅仅是抓了个史朝清,对战局不但没有补益,反而在客观上帮助了史朝义。若是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咱们又千里迢迢的到这龙潭虎穴来作甚了?”

    何敞也有些急了,说话时的语气并有些激动。

    “何长史也不必着急,咱么相机行事,至少这一日夜内还不会见分晓的!机会,机会总有的!”

    封常清不语,他在盘算着最坏的打算,如果不行怕只有翻回头对付史朝义了。史思明的这两个儿子相比较,显然是史朝义更有能力,史朝清仅从这布防上看就是个没有什么能力的蠢货。

    但这是最后的打算,至于具体如何布置,只能随机应变。

    实际上,裘柏嘴上这么说只是习惯性的安慰,如果没有变化,他们在城外将陷入一种难进难退的尴尬境地。

    正在几个人沮丧的当口,郑敬急三火四的来了。

    “张炎,张炎出城了!”

    张炎?

    封常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兴奋和激动,同时他的内心既纠结亦忐忑。正如裘柏所言,张炎并非是一个可靠的人选,他带来的任何消息都是具有好与坏两种可能的。

    然则,有变化总比没变化要好得多,在战场上厮杀了几十年,大大小小的仗又有几次不是赌博呢?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必胜之战,也没有必败之战,关键在于主将敢不敢赌。

    封常清是个敢赌的人。在这一瞬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张炎进入范阳城,至于后续如何,总要尽力而为。

    见到众人以后,张炎第一个便向封常清下拜。

    “小人险些误了大夫大事,但总算来得及,在大王面前寻了个借口,出城与大夫一晤!小人竭尽全力劝说代王,奈何代王听信了掾吏的建议,不肯放一兵一卒进城。小人此次出城,便是不想有始无终,如果,如果……”

    话还未说完,裘柏却站出来将其打断了。

    “你必须返回范阳城,裘某愿与君一同入城,只要能见到史朝清,便有八成把握可以说服他!”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谁都没想到,这个第一印象令人有些讨厌的家伙,居然如此有胆识。

    这一去怕才是送羊入狼群吧,但是,没有一个人反对,裘柏的这一招的确是个看起来最为可行的方法了,总比留在范阳城外束手无策好得多。

    张炎也跟着愣住了,他本来是打算与封常清等人留在城外的,史朝清是个胸无大志又没有才能的人,自从被封常清说服弃暗投明以后,此前的心理包袱没了,心向唐朝的意志反而愈发坚定。

    “将军,将军打定主意要随张某进城了?”

    裘柏郑重的点点头。

    “史朝清身边的掾吏是个蠢货,总不能让蠢货误了蠢货,裘某进城,就是为他指一条明路,让他多活几日,也算对他大有好处呢!”

    这话说的轻挑,但落在众人耳朵里却十分提气,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绝地中,居然还有如此冷静的头脑和决断力,之前绝对是低估了此人。

    封常清道:

    “入城危险,若不可为,便以脱身为先!”

    岂料裘柏却道:

    “大夫关照下吏心领,但此次入城却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倘若下吏无缘得见河北光复,只求来岁今日为下吏烧几张纸,便足矣!”

    这话说的有些决绝,众人不禁为其情绪所感染,何敞第一个说道:

    “说甚丧气话来,裘兄有老天庇护,此行必定马到成功!”

    废话不再多说,眼看着夜便深了,裘柏催促着张炎赶快回城,他必须在今夜见到史朝清。

    回程没有任何意外,张炎在史朝清身边显然是个颇受信任的人,凭借着他的身份,裘柏顺利的进入到史贼叛军的老巢范阳城。

    范阳城经过安禄山和史思明多年的经营,其规模已经是河北道,乃至整个黄河以北最大的城池。

    由于面临兵危,日落后的城门是断不能打开的,他们都是坐着从城上以绳子顺下来的箩筐入城的。夜色笼罩下的范阳城显得格外神秘和粗狂。到处都是成群的兵卒,除了一队队急急而过的,大部分都是在路边和衣而卧。

    所过之处,差不多都是这样一幅场面,看着就让人心慌,城内的百姓只怕早就人心惶惶了。裘柏暗暗摇头,越是在这种紧急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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