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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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6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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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第五琦一开始还在意秦晋的夫人和长公子,此时他所在意的就只剩下平乱和恢复局面了。

    两者权衡,第五琦更不能接受让乱兵坐大,两权相害之下也只能取其轻者。一旦有了决断,再不畏首畏尾,第五琦反而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决策力和指挥能力。

    直到次日清晨,乱兵已经意识到金吾卫再对他们进行各个击破似的的剿杀,于是聚拢实力,打算进行一次规模浩大的反扑。

    第五琦从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指挥军队镇压叛乱,他向来以经济见长,兵事就算不是一无所知也绝对是门外汉,但被逼到了头上,也只能咬着牙硬上了。

    以第五琦的认知,秦晋一定在后面观察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如果他认为金吾卫不足以对付乱兵,就一定会派出精锐的神武军。既然神武军到现在还迟迟未出动,那就是秦晋在经过综合评估以后,仅凭金吾卫的能力就足以剿杀乱兵,既然如此,他也就豁出去了。

    乱兵骨干也许都是香取寺烧香的信徒的缘故,绝大多数主力都聚集在香取寺附近,金吾卫便分作两路做夹击之势对香取寺发动了第一次强攻。

    事实上第五琦的确是紧张过度了,金吾卫虽然全部是新军,但训练的方式和编制却与神武军如出一辙,他们仅仅按照日常训练的行动,乱兵就已经不敌而溃散。

    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作用的自然是火器,神武军淘汰下来的霹雳炮普遍的装备到了金吾卫,仅仅凭借这些神武军最初使用的火器,乱兵就已经难以招架了。

    经过几次规模中等的遭遇战之后,第五琦豁然发现,原来竟是自己将问题想得过于严重,仓促聚集在一起的乌合之众和训练有素的金吾卫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只要是金吾卫所过之处,乱兵必然哀鸿一片。

    过了午时以后,第五琦已经恢复了从容和镇定,对事态的发展也有谨慎变得乐观。

    经过了这一系列的心理变化以后,第五琦对秦晋已经是大从心底里敬服,乱兵的声势虽大,但终究在强大的神武军面前只是毫无招架之力的弱旅。

    金吾卫节节推进,很快就已经距离香取寺不足十里的距离,乌合之众最擅长的就是顺风仗,几次失败之后,乱兵之中逃散的人越来越多,眼看着这战场闹剧即将以失败收场。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香取寺附近的长兴乡有一座囤积粮食打三十万石的仓场,被乱兵报复性的付之一炬,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第五琦意识到损失之严重,纵然痛心疾首也只能望而兴叹。

    这就好比下棋一般,慢了一步,就只能干瞪眼,等到他率领金吾卫推进到仓场时,眼前已经是火海一片,就算扑救也只能剩下废墟与灰烬,三十万石粮食在个把时辰内就这么化为乌有。

第一千一十六章 :安然无恙矣() 
在民乱的第三日清晨,金吾卫攻进了香取寺,在团团包围之下,寺内的几个长老无所遁逃,自尽的自尽,自尽不能的便悉数成为了俘虏。第五琦亲临香取寺时已经过了午时。

    香取寺内共有长老十三日,*者九人,皆不得活,余者四人悬梁自尽,却有两人没能成功,他们便成了第五琦严加拷问的目标。事实行,也用不着严加拷问,这两位修行的发誓便一五一十的将全部都招了出来。

    负责幕后策划的除了大宁坊独孤家还有崇仁坊窦家,这两家的家主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开始策划,经历了几十次的预谋之后,终于在三日前得以功成。只可惜,他们的对手是秦晋和他以之为臂助的神武军。

    甚至于神武军还未曾出手,仅凭金吾卫就剿灭了这次看起来声势浩大的叛乱。而香取寺则是京兆府各大佛寺拥有土地最多的,朝廷清丈土地,遭受损失最大的也自然是香取寺,在利益严重受损的前提下,什么出家修行都是扯淡,反抗才是硬道理。

    由此,香取寺与大宁坊独孤家与崇仁坊窦家结成了同盟,经过周密的策划之后,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但千算万算,算不到的却是神武军强悍的几乎脱离现实,仅凭外围的金吾卫就将乱民悉数剿灭。

    第五琦看着如丧考妣的两位香取寺长老,他们身上甚至连用刑的痕迹都没有,但气节上却连最普通的山贼土匪都不如,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出卖了幕后的真正策划者。

    “回城拿人!”

    第五琦的冷笑持续了甚至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他并没有当场处决这两位所谓的长老,只一把火烧掉了有数百年历史的香取寺,让他们苟活在世上,遭受同门僧众的唾弃,恐怕就是最残酷的惩罚了。

    长安城大宁坊,独孤家本来就面临着清丈土地这道坎,被政事堂派出来的不良人盯上也并非一天两天,现在得知所有的谋划都落空了以后,阖府上下尽是一片绝望气息。

    其家主是历经开元天宝至德近五十年的老人,情知家族的覆灭就在眼前,在草草的交代了后事之后就选择了悬梁自尽,留下了烂摊子都交给子弟收拾。

    这烂摊子其实也无所谓收拾与否,第五琦在第一时间就对独孤家进行了抄没,甚至连过夜都等不及,所有的男丁一律下狱听候处置,就连尚在襁褓的幼儿都不例外。相较之下女眷的待遇则好一些,按照年龄划分,三十岁以下的被发卖到官宦人家为奴为婢,年老色衰的则只能充入掖廷做苦力……

    由此,一个延续数百年的世家大族就此灰飞烟灭。与之一同策划民乱的窦家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是开国外戚的勋贵之家,家主已经死在乱军之中,余者不是下狱就是被发卖为奴,大量的资财和土地军备朝廷收归府库,两大唐初以来最为显赫的家族一同落败,闻者无不唏嘘,同为勋戚权贵者则顿生池鱼之危,但也是仅此而已。

    与神武军做对面临的风险太大了,一旦失败就整个家族的覆亡,有了独孤家和窦家的前车之鉴,京兆府内几乎所有的勋戚权贵之家都不约而同的低调了。

    比如世居万年县的京兆杜家竟一次性的向朝廷上缴了三百顷耕地,而且都是最肥美的土地。紧接着关中各大家族都纷纷向朝廷进献土地,生怕落在人后,仅仅三五日的功夫,摆在秦晋案头关于献缴土地的公文就堆得小山一般高。

    比起被毁家灭族,上缴土地显然就是最明智的选择了。独孤家和窦家的悲惨厄运实在警示了太多人,以至于那些本来还蠢蠢欲动的各大家族都在瞬息之间服了软。

    清丈土地的工作变得前所未有的顺利,但第五琦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繁素夫人和大公子在这场民乱中失踪了,虽然不知道是死是活,但终究是留下了阴影。万一哪天发现他们被害了,自己的前途还能有指望吗?

    所以,第五琦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清丈土地上,金吾卫的人全部撒出去,为的就是寻找繁素夫人和大公子的下落。然则人,天不遂人愿,一连三天,都毫无收获。

    与之相比,反倒是秦晋淡定了许多,甚至还安慰着第五琦: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不必过于挂心,生死有命,也都是他们娘俩的运数。”

    运数这种说法,第五琦是相信的,但他不相信的是,如果繁素和大公子在自己的手底下被乱兵杀害了,秦晋是否还能容得下自己呢?

    所以,不管秦晋如何故作放松,如何安慰他,他始终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只要离开秦晋所在的帅堂,唯一做的事情就是i寻找繁素母子。

    但是,繁素母子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任凭第五琦挖地三尺,这个两个人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好像平白无故的人家蒸发了一样。不过,乱兵之下也本就如此,杀死个把人,或许就匆匆掩埋了,若要具体搜寻到又岂止大海捞针呢?

    最后,第五琦几乎绝望了,偏偏他又不敢去和秦晋汇报此事,一连数日被此事折磨的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最后还是秦晋主动找到了他,告诉他,不必因此而负疚,繁素母子作为秦晋的亲人理当承受这些风险,如果老天不作美,也只能怨恨老天而已,又怎么会波及不相干的人呢?

    偏偏秦晋的表态越是开明,第五琦越是愧疚不已,如果不能使这件事善始善终,他怕是连自己这道坎都过不去。

    夜深人静时,秦晋同样的夜不能寐,在经历着忐忑煎熬的同时,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模样以安慰第五琦。但是繁素母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对于他而言就像铁索横江一样不上不下,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迟迟得不到确实的结果,这种煎熬只有亲身体会者才能领会其中的痛苦。

    不过,这几日也不是全然没有好消息,郑显礼从安西送回了军报,安西节度大使梁宰已经同意返回长安,安西都护府的大局已经尽在神武军掌控之中,由于吐蕃的急剧衰落,在西域的影响力呈现断崖似的下跌,西域各小国也都一改此前摇摆的态度对都护府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恭顺。

    安西局面的稳定总算让秦晋松了一口气,至少不必将有限的经历放在遥远的西方。对于风雨飘摇的唐朝,河北与江南才是真正的腹心之患。

    韦见素宣抚江南,高适和刘展等人不敢轻举妄动,以其一人竟抵得千军万马,这是秦晋此前不曾预想到的结果。从前,韦见素给人的印象大多是懦弱而又胆小,从不会主动揽事上身,而如今,此人的表现竟一反常态,不但冒着生命危险主动宣抚江南,更还以一己之力震慑住了蠢蠢欲动的高适与刘展。这就不得不令秦晋啧啧称奇了。

    他真想知道其中的细节,韦见素究竟是以怎样的手段束缚住了这两位手握当地军政财实权的节度使。

    不过,其中的细节知道与否并无大碍,重要的是韦见素能够一直稳定住江南局面,为朝廷剿灭史思明叛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为了配合韦见素,秦晋又授意政事堂,以淮南西道节度使来瑱宣抚两淮,如此一来,本来与之平起平坐的高适反而低了半头。

    这一招就是典型的掺沙子,但凡来瑱有一星半点的也行,抑或是高适产生一星半点的怨念,两人都可能在瞬间翻脸,只要两淮不和,两浙纵有叛乱之心也绝对绕不过去两淮。

    只要此计得逞,非但进一步缓解了江淮方面对洛阳的压力,更为剿灭史思明ti gong了宝贵的时间。

    “大夫,门下侍郎韦倜求见!”

    秦晋楞了一下,韦倜可是稀客,他对此人的印象不错,但也仅此而已。出于韦见素的家教甚严,韦家的子弟与朝中大臣也好,权贵也罢都保持着不冷不热的距离,惟其如此,韦家才在复杂的各方倾轧中数十年屹立不倒。

    “快请!”

    不管韦家的情形如何,韦倜是个比较务实的人,秦晋对他的印象也还不错,在自己第一次到长安,两眼一抹黑的时候,韦家兄妹明里暗中的帮助,其一直记挂在心。否则,秦晋也就不会顶着闲言碎语的诟病而力挺韦娢在韦家的地位了。

    见到韦倜时,秦晋发现这个曾经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苍老了许多,连脊背都显得有几分佝偻了,这自然是常年的压抑和不如意所致。韦家虽然一直没有遭到灭门之祸,但终究是几经沉浮,韦倜本人也在门下给事中的位置上一坐十年,不曾有尺寸进步,而今升至门下侍郎也是其父以自身生死安危作为交换的结果。

    念及种种,秦晋暗叹一声,唐朝的官宦人家真是头顶上时时刻刻都悬着一柄利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斩落,即或是没有立时斩落,这一下又一下的零割碎剐也同样折磨的人痛不欲生。

第一千一十七章 :兔死狐难悲() 
韦倜见到秦晋时,内心是很复杂的,从前他是宰相府的郎君,对方仅仅是个刚刚幸进的中郎将,现在两人的身份却已经是判若云泥。;: 。韦家虽然没有彻底衰败,但人丁凋敝,几个兄弟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再加上从前韦见素几次选择站队失败,造成的影响便是韦家在朝廷权贵层中被越来越边缘化。

    “下吏韦倜拜见御史大夫……”

    秦晋和韦倜虽然接触的不多,但仅有的几次接触之后,却发现这个人并没有纨绔子弟的恶习,待人谦恭有礼,又因为韦娢的关系,从前也对自己或多或少的有些照顾。

    秦晋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就算不能做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至少也不能寒了那些曾经对自己好的人的心啊。

    敢在韦倜拜下去之前,秦晋起身离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的身前,用力将其扶住。

    “韦兄何故如此啊?你我乃故人,又何须拘泥于常礼呢?”

    说实话,韦倜在来见秦晋之前,心里是打着鼓的,他不知道秦晋召见自己所为何事,从前接触过的印象早就模糊了,更何况现在两人的地位早就今非昔比,谁知道秦晋的心思和态度还会否如从前一般呢?

    而且,在第五琦与夏元吉联手针对其父韦见素的政争上,韦倜对秦晋的处置方式是有些不满的,如果但凡能有一点看在阿妹韦娢的份上,对年迈的老夫高抬一抬手,也不至于让他老人家独自到江南去承受风险。

    心里存着怨气和忐忑,与秦晋对话时自然就不会真诚,而秦晋经历了这么多的起起伏伏又怎么能看不出韦倜的情绪呢?

    “韦兄现在可有具体的差遣职司?”

    韦倜虽然已经名列‘门’下省数名‘侍’郎之一,但有第五琦和夏元吉存在,他事实上仍旧是被架空的,是以秦晋这么问也是看准了他手中无职也无权。

    良久,韦倜叹了口气。

    “大夫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夏元吉与第五琦恨不得我现在就丢官去职。”

    结果在预料之中,但秦晋并不觉得意外,韦倜虽然并非第五琦那种能力十足又极具企图心的人,可他贵在为人平和,做事也算认真一丝不苟,如此‘性’格的人用在合适的地方,其发挥的作用是远超想象的。

    “好了,不要在闹情绪了,韦相公到江南去,对朝廷,对韦家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倘若他不去,韦家的政治生命恐怕就要真的到头了。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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