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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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6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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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甫恍然,拍了拍脑门。

    “对对对,否则开荤不成,反倒成了扰民”

    按照惯例,紫袍重臣出行时,大街上是需要回避的,这当然会给当地的百姓造成麻烦。简单的宦官了一身清爽的布袍,倒有点像饱学诗书的儒生,此前紫袍重臣的气质也淡了不少。比起杜甫,秦晋穿了一身锦袍,再加上精心修理过的胡须,看起来十足的纨绔子弟范。只有乌护怀忠,穿的是胡人惯常喜欢的胡袍,这在包罗万象的长安而言并不罕见。、

    别说天宝年间万国来朝的盛世景况,就算现在,走在街上,来自西域的胡人,抑或是金发碧眼的异域番邦之人也随处可见。

    为了近距离接触城中百姓,他们徒步走在长安大街上,杜甫一路不停的感慨:

    “离开长安五载有余,想不到还是当年的一派景象”

    在杜甫的想象中,长安经历了两次浩劫以后,一定已经变得大不如前,但眼前所见并没有残垣断壁,甚至连行走在街头的百姓身上也很难见到战乱之后的恐惧与混乱。仿佛那些浩劫从不曾发生一般

    秦晋低声道:

    “这也是多亏了玛祥仲巴杰的野心,但凡他存着抢掠一番便走的心思,今日此时的长安恐怕真就只剩下一片废墟了”

    杜甫闻言,又是一阵感慨。

    “人心不足蛇吞象,莫说胡人番邦从无百年国运,就算入主中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谪仙楼就在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段,一行三人不行不到一刻钟便到了。一开始杜甫还担心秦晋清场扰民,现在看来却是多虑了。由于谪仙楼上雅座满员,还在楼下等了一阵。

    他们三个都是谪仙楼的生客,店伙计虽然看他们穿的华贵,应该不是普通人,但也只当做是外地进京的官员或者地方士绅。天子脚下的百姓天然有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哪怕是勋臣贵戚,只要是外来客,店伙计的态度都只是有礼而不客气。

    的确,秦晋的口音大异于长安本地人,杜甫又少言寡语,乌护怀忠更是生得一副胡人面相,自然不会得到任何关照,三人只得乖乖的坐在一张临时支起胡桌前。

    而乌护怀忠本就是同罗部贵族出身,在军中尚能遵守上下一视同仁的军纪,到了市井间受到冷落,登时便有些恼火。

第一千零五章 :故人再相见() 
秦晋注意到了乌护怀忠的焦躁态度,对于一个常年在军中‘摸’爬滚打的人,让他到这市井之间来体验人间的烟火气息,只怕会熏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最终都着落在拳头上解决问题。【。aiyoushenm】

    “稍安勿躁,咱们今日便服出行就是要体察民间情况,区区一个店家伙计,何必与他计较呢?”

    乌护怀忠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恨恨的说道:

    “俺哪里是要计较那店家伙计,明明二楼有不少空着的雅座,那厮却偏偏说没空位了……”

    对这种情况,杜甫倒是‘门’清,他从前经历了太多的不如意,对于民间的种种习惯也了如指掌。

    “那些雅座都是有主了的,店家留给熟客,咱们这些生客自然就要排在后面。”

    其实,杜甫还有些话没有明说,但凡能在这谪仙楼上留座的人,都是城中有头有脸或者有权有势的,店家留位子敬的也不是生客、熟客,而是客人身后的权势。

    秦晋也是自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虽然步子迈的有点大,但却对这里面的‘门’道一清二楚。只有乌护怀忠,他生长在草原,后来跟着族中的长辈投了安禄山,也一直在战斗的最前沿厮杀,就算来到中原以后又投了秦晋,依旧是整日在军营里打转,根本就没有机会单独出来面对市井间的那些腌臜事情。

    乌护怀忠身为胡人最为容易理解的一点就是敬畏强者,在唐朝内部,有权有势即为强者,店家伙计敬畏那些有权有势的强者,自然无可厚非。他按照胡人的那套逻辑,很容易的就接受了眼下的处境。

    比起那些暴发户而言,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必然会狠狠的一巴掌‘抽’回去,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店家伙计们尝到厉害的滋味。不过,他毕竟是自幼便在同罗部中拥有特权的人,在秦晋身边更是地位超然,无论军中还是朝中,现如今任何人见着他都要客气三分。如此地位,他也就不会故意刁难那些店家伙计了。

    离开了这座谪仙楼,这些店家伙计也不过是无产无业的贱民而已。

    想的开了,乌护怀忠便也安心的坐下来,喝着寡淡无味的白开水,等着楼上腾出位置来,他们再上去一边欣赏着街景,一边吃着名厨做出来的美事。

    忽然,一阵嘈杂之声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秦晋、杜甫、乌护怀忠三人。只见一名店伙计十分不客气的推搡着一名长衫客,口中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这里不是沿街乞讨的地方,前几日掌柜看你可怜,从前也算认识,这才赏了你一些残羹冷饭,怎的?现在把这里当成了白吃白喝的地方吗……”

    秦晋远远的看见,长衫客身上邋遢,胡子也破马张飞的一团‘乱’,手中的半张烤饼已经被店伙计抢了过去,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又吐了一口口水在上面。

    “贱骨头,看你还吃不吃!”

    店伙计的态度恶劣至极,长衫客显然是个颇为斯文的人,但被如此当众侮辱之下,哪里还能去捡地上的那块烤饼呢?

    围观众人似乎也都是些幸灾乐祸的人,哄然大笑且不算,还纷纷指指点点着那长衫客,以至于长衫客无地自容,便要挤出人群去,逃走。看到此处,秦晋叹息了一声,这种事如果放在从前他一定会管上一管,就算抱打不平也得让那个弱势之人保持住最基本的尊严。

    但是,今时今日的情况却是,长安城中的落魄之人比比皆是,许多人家的灾难更是他一手促成的。其实,究根结底还是怨那些人自己,比如勾结吐蕃,以权谋‘私’如此等等,但凡撞到了刀口上的人,往往是整个家族都会遭到牵连,由此一来,破家落魄者随处可见,也就见怪不怪了。

    秦晋看得开,不代表杜甫看得开。长衫人斯文有礼,显然也是个读书人,被那店家伙计如此羞辱,早就忍不住要出手相助。

    “子美兄稍安勿躁,说不定这是犯了律法而破家落魄之人,你帮得了他一时,也帮不了一世!”

    杜甫并没有犹豫,而是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原也没打算救他一世,至少这亲眼所见的不平就不能这么糊涂过去!”

    杜甫还是那个‘性’子,眼睛里不容沙子,就算已经身为封疆大吏,guān g上的圆滑与糊涂依旧学不会!当然,这也正是秦晋看好他的地方。

    如果长衫客就此逃离,也就不会有接下来的故事了,偏偏不知是哪家的无赖子弟趁着他不注意,将他绊倒在地,也许是之前吃的急了,腹中未及消化的食物便一股脑的吐在了谪仙楼的正‘门’外。

    这一下可惹恼了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店家伙计。

    “贼破落户,不将这些秽物‘舔’干净了,休想离开谪仙楼!”

    说话间,那活计两三步冲了上去,揪着长衫客散‘乱’的发髻就往地下按!

    “住手!”

    一声暴喝,陡然炸响,伙计本能的停住了动作,但发现是个身穿布衣的中年客,又是个从来没见过的生人,料想也不是什么有权势的人,原本收敛起来的神‘色’登时又嚣张起来。

    “客官,听劝,有些闲事不要管为好!”

    杜甫做了多年的郡太守,早就养出了不怒自威的气势,虽然身穿布衣,但围观的百姓中已经有不少人暗暗觉得,此人的身份怕是不一般。偏偏那伙计是个不开眼的人,今日被长衫客搅扰的心烦意‘乱’,又见有不开眼的生客站出来捣‘乱’,便想着如何才能挽回颜面。

    “这厮‘弄’脏了谪仙楼的‘门’口就该受罚,这里往来的都是王侯公卿,万一污了哪位明公的鞋子,你吃罪的起吗?”

    杜甫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将歪理说的如此光明正大也算世所罕见,不过这种狐假虎威的戏码却是见得多了。店伙计本身只是无产无业的贱民,要想欺客,或者用熟客的身份压人,又或是仗着谪仙楼东家的背景……

    不过,无论店伙计用哪一种情况都不是杜甫放在眼里的。

    “聚众闹事,如果将你扭送京兆府,就是五十鞭刑的下场,还不退下!”

    闻言,店伙计果然浑身一‘激’灵,他也知道自打神武军克复长安以后,整治不法之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苛,稍有过错的动辄就要承受鞭刑。他心虚的看了看左右,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如果当真招来了巡城的军卒,没准真要挨鞭子了!

    “你,你们等着,等着,有你们好看的……”

    说着话的同时,店伙计灰溜溜的跑回了谪仙楼,至于身后越聚越多的人群,则被彻底丢在了脑后,也包括杜甫和长衫客。

    “君之援手,下走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只有长揖……”

    长衫客一揖到地过后便掩面‘欲’走,杜甫忽然发觉对方的声音很是熟悉,便三两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待仔细端详后,又猛的大呼了一声:

    “是,是韦兄吗?”

    杜甫的双手有些颤抖了,就连声音也跟着有些发抖,这是‘激’动所致,因为面前的长衫客竟然是一别多年的故人,韦济!只是再见面时,时移世易,杜甫已经不是那个为了借钱而愁煞自己的穷酸,韦济也不再是那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官员。

    韦济也是一愣,这才发现刚才为自己解围的大人物竟然是杜甫!他在朝廷为官多年,通过一个人的气度当然可以推测出对方的身份地位,仅凭刚刚的一番对话和表现,已经断定了为其解围之人一定大有背景。只是落魄以后,他实在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名姓,以至于一遍又一遍的使祖宗‘蒙’羞,所以就想低调的逃开,谁曾想巧合之事往往来的令人猝不及防。

    “子美,是子美吗?”

    杜甫用颤抖的双手扶住了韦济,失声问道:

    “韦兄何以沦落至此啊?”

    闻言,韦济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说来话长,却也不想说这伤心事。杜甫马上意识到,此时位于街上,并不适合叙旧,便拉着他往谪仙楼里走去。韦济下意识的想抗拒,这几日为了果腹,他已经前所未有的豁出去了脸面,又不止一次的遭到店家伙计谩骂羞辱,生怕再一次面对这种难堪。、

    杜甫沉声道:

    “韦兄放心,秦大夫也在里面!”

    秦大夫自然是指秦晋,当韦济听到秦晋也在谪仙楼中时,目光中登时发散出复杂的神‘色’,但这种神‘色’稍纵即逝,他就这么半推半就的又进了谪仙楼。

    杜甫向秦晋简单的招呼了一声,拉着韦济就往楼上去,事实上此时秦晋也认出了韦济,只是没想到韦济竟已经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很明显,杜甫不想理会那些谪仙楼‘乱’七八糟的规矩,上了楼以后便捡着视野最开阔,最好的靠窗位置坐了下来。

    秦晋暗自摇头发笑,杜甫果然是做了多年郡太守的大吏,现在又肩负巡抚重权,早就不是当年那满腹不合时宜的穷酸文人了。

    他与乌护怀忠对视一眼,笑道:

    “走吧,咱们也上去!”

第一千零六章 :葡萄带曲红() 
韦济在秦晋的面前很是拘谨,当年的神武军中郎将现在已经成了权倾朝野,不,是手掌乾坤的权臣,就连天子都成了其手中的提线木偶,地位今非昔比,又岂能不战战兢兢呢?

    “有罪之人韦济,拜见……”

    韦济刚要下拜,秦晋手疾,先一步扶住了他,是以他刚刚要玩下去的膝盖就没能在弯下去。【。m】在谪仙楼上毕竟人多眼杂,他和杜甫出来吃酒,一方面是叙旧,另一方面也是借机体察一下战乱对民间的影响究竟如何。

    “便服在外,都不必拘礼,入座吧!”

    谪仙楼上最特异之处便是满满布置的胡桌胡凳。此时上流权贵中仍旧时兴分案分餐而食,这些楼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借着过硬的招牌和一众权贵达官的捧场,竟使得这种同桌共食的方式流行一时。尤其在长安陷落又被神武军克复以后,跟随神武军回到长安的有大量的胡人军将,同时胡人商队也在入冬时顺利抵达长安,各种因素作用在一起,胡桌共食的方式终究是火了起来。

    “店家,店家……”

    乌护怀忠不认识韦济,是以他第一时间是招呼点伙计过来点菜。早就有几名伙计虎视眈眈的围了上来,其中就有那个被杜甫吓唬得落荒而逃的伙计。

    “诸位,诸位,这里已经有主了,安定侯每日午后都要过来吃酒,还请,还请行个方便!”

    不过,店伙计的话很快被邻桌的客人戳穿了。

    “店家莫欺生客,独孤家的五郎过了午时不来,就不会来了……何故为难人家?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伙计们敢得罪生客,却不敢得罪邻桌的客人,显然他们不但是熟客,怕也同样与那所谓的安定侯一般,有着深厚的背景。

    只见其中一位伙计反应的最快,马上点头哈腰的笑道:

    “多亏了贵客提醒,是小人记性不好,记性让狗叼了去……”

    邻桌的熟客为秦晋、杜甫等人解围,也省却了他们多费唇舌,点了几样谪仙楼的招牌菜,再烫上一壶上好的烧春酒。不过,邻桌的熟客显然是极爱管闲事的,也不管是否礼貌,就隔着胡桌建议道:

    “今岁有西域胡商送来的‘葡萄带曲红’,诸位何不尝尝新鲜?”

    店伙计的脸上忽而显出一丝阴险的笑意,也赶忙附和着推荐道:

    “客官一定要尝尝小店的‘带曲红’,此酒色如鲜血,入口堪比琼浆,当真是人间难得的美酒,不,此酒只应天上才有……”

    说的天花乱坠,秦晋有点烦了,便同意上来一壶。

    很快,一只精致的银瓶酒壶被端了上来,又高又细瓶颈,两度弯曲壶柄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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