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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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6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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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关中,还是潼关以东的中原,经过战火的荼毒都已经十室九空,原本的社会结构与宗族早就被砸的稀巴烂,把这些人遣返原籍,但对于社会稳定也就成了刻舟求剑的行为。

    当然,第五琦的理由也很充分,时人的乡土情结很是浓厚,战乱结束以后都希望返回家乡,如果将他们别置他处,可能会招来意想不到的乱子和意外。

    “再者,中原初遭战乱,人口凋敝,正是需要充实人口的时候,这五十万人虽然杯水车薪但也总能解决一些地方上的人口问题。”

    秦晋已经看过了这些流民的籍册,大都分布在潼关以东几十个郡,相隔数百上千里的也大有人在,如此广阔的抵御,纵然几十万人撒下去,甚至连个水花都见不到。

    所以,秦晋的打算是将这批人集中安置,以充实关中人口。关中经历了孙孝哲破关和吐蕃人入寇两次劫难以后,人口损失也极为严重,五十万人口放到潼关以东去不算什么,但在关中平原上显然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朝廷以往的策略实外而虚内,这在某种程度上成了今日之乱的因素之一,今后这种情况必须加以改变,或者说是内外要达到某种平衡,所以关中不但要补充在战乱中损失的人口,还要继续增加人口,开垦荒地。”

    秦晋在任冯翊郡太守时,曾仔细的勘察过关中土地,并非出产已经达到了极限。更多的原因是关中人口结构变化,长安城内外人口近百万,从事农业生产的却不足五分之一,除此之外,大量的耕地抛荒、退化也是重要原因,大部分的良家子不事生产,民间风气浮躁,在虚浮的盛世下到处可以见到这种不接地气的人。

    唐朝政府对这种日渐虚浮腐坏的风气置若罔闻,上层奢靡无道,中底层则上行下效,长此以往,关中粮食产量的逐年降低,也就成了众多问题之一的小小问题。以至于,许多年景,身为天子的李隆基不得不带着满朝文武官吏以及家眷们到洛阳去就食。

    所以,增加关中粮食的产量,关键不在于整治土地,而是治理民风,如何让关中的百姓重新接地气,就是个当务之急。

    第五琦本来以为秦晋是怕五十万人遣散地方会带来治安问题,万没想到秦晋的着眼点却已经远远的走到了自己的前面。

    不过,治理关中土地是一个系统而又复杂的问题,据他所知,关中土地就算抛荒的,也均是有主之地,多是朝廷上勋臣贵戚,就算天宝年间也没有人敢轻易的动一动。

    这个年代土地就是最大的财富,谁敢动人家的土地与掘人家的祖坟,杀人家的父母也没什么区别,必然会招致疯狂的反对,如果勋臣贵戚们联合在一起在暗地里搞风搞雨,负责整治土地的官员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稍有不慎,天子为了平息众怒,稳定局面,也必然会将成为众矢之的的官吏拉出来当做替罪羔羊。

    想到这些,第五琦的背上就觉得一阵阵寒意,他可不像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揽上身,治理工商,得罪的只是市井之徒,治理土地却是要与整个长安城内绵延数百年的勋臣贵戚做对,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因此,第五琦表面上的态度是对治理关中土地不以为然的。

    “关中土地问题自开元年间就存在了,大夫若要整治,怕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功成的,下吏觉得,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秦晋道:

    “等不及了,年内必须要见成效,我知道你顾虑的是什么,不就是那些吃喝不愁的蠹虫么放心吧,如果他们敢反对”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几声冷笑却说明了一切,第五琦又忍不住一阵寒颤,他马上就意识到了,秦晋已经动了杀心。现在的长安城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长安城,所有的勋臣贵戚已经失去了他们以往赖以依靠的资本。经过两次大规模的洗牌以后,其盘根错节的程度早就大不如前。

    第五琦在心里默默的转了几次念头,又试探的问:

    “关中土地的症结在于集中,大夫有意将其打散,重新分配”

    秦晋道:

    “不但打散,还必须要重新分配,第五相公说的不错”

    说到此处,秦晋顿了顿,又缓和了语气。

    “打散也要讲究个策略,户部可以出钱赎买,定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价格,还可以找几个典型在朝堂上大力宣传,踊跃的,荫补子弟也能优先考虑”

    总而言之,秦晋的策略是一手大棒,一手羊肉,见好就收的给羊肉,敢负隅顽抗的就大棒伺候。比起以往那些身为上位者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这种一手硬,一手软的方式更具有弹性。第五琦也忍不住啧啧暗叹,秦晋看年纪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加上在新安县做县尉的经历为官也还不到十年,能够在许多事情上考虑的如此周祥,实属罕见。

    秦晋又看向第五琦。

    “今天回去,第五相公就整理关中的土地籍册,将拥有土地比较多的人都罗列出来,分个轻重缓急,然后在逐次图之”

    第五琦又得了新的差事,原本战战兢兢的心理状态因为秦晋的许诺而不见了,虽然在秦晋手底下办差不到一年,可历次重大举措经历下来,觉得在这种人手底下办差十分痛快。

    比如和韦见素的那次冲突,第五琦时候曾有些后悔,经过一些人的提醒之后才发现秦晋和韦见素的女儿有着牵扯不清的干系。由此,他做了深入的了解之后,登时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秦晋在暗地里为韦见素的女儿做了不少事情,足见其用心之身。

    但是,秦晋并没有因为韦娢的因素而在他们之间拉偏架,韦见素依旧以宣抚使的身份到江南去了。如果秦晋但凡有一点心软,偏袒了韦见素,那么他和夏元吉在政事堂乃至整个朝野上下的威信将大打折扣。

    是以,第五琦在得知秦晋与韦家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后,反而更觉得秦晋是个公私分的极清楚的人,不会因为关系的远近亲疏而忽略了具体办差官吏的切身利害。

    在政事堂上枯坐了一阵,第五琦马上叫来了户部的相关官员,开始整理关中的土地。整理土地的第一步就是按照图册丈量土地,这些土地究竟有多少还在耕种,有多少已经抛荒。

    这些土地在具体处理时,仍在耕种的会是一种处理方式,已经抛荒的则是另一种处理方式。

    丈量土地并不是一个容易的活,可能需要一个月乃至数月的功夫,其中也许还会遭到有些嗅觉敏感之人的阻挠。但是,第五琦也是个心思坚定的人,只要下定了决心,除非达成目的,否则绝不会轻易罢手的。

    为此,第五琦也算是下足了功夫,亲自带着一批亲信赶到了清丈土地的现场,这既是为了表明政事堂的决心,也是要警告具体的办差官吏,千万不要以权谋私,否则一旦查出来,将会进行严厉的惩处。

    实际上,第五琦在清丈土地之初,也已经卯足了劲头,准备抓个典型,否则这些具体办差的官吏永远不知道刽子手所用刀斧的锋利

    几乎每一天,第五琦都会在百忙之中到具体的清丈现场勘察,这一日他忽然发现自东方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暴土扬尘的赶了过来,这阵势,几乎不亚于节度使出行

第一千零四章 :大吏归河东() 
“巡抚河东杜”

    有眼尖的官吏看清楚了旗帜上字,一个个官吏不由得面面相觑。【。m】至德四年以后,朝廷多了一个比节度使权力还大的使职,那就是地方巡抚。

    而巡抚河东的只有杜甫第五琦当然知道秦晋当政以后以天子名义封出去的几个地方巡抚,其中杜甫是跟随秦晋多年的心腹,从冯翊郡太守到现在,已经有四五个年头,所巡抚的地方也是朝廷最为重视的地方。

    如果按照朝廷官场的惯例,像第五琦这类宰相一级的重臣当然要亲自相迎的,但今日只是一次意外的邂逅,所以对于这位声名甚高又一直不见其人的巡抚便远远的注目而已。

    “看看巡抚的阵仗,比起当年的节度使还是差了啊,当年几大边军的节度使进京述职时,随行的扈从前后能拖出去数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可不是嘛,那个时候真是好时候啊,只可惜”

    官吏们说起旧日的辉煌来,都是忍不住唏嘘,不过也都明白,今时不同往日,节度使头上也有了制约他们的巡抚。只不过,因为安禄山和史思明造成的恶劣影响,就算权重如巡抚,也只能低调行事了。

    当马队驰得近了,官吏们才看得清楚,杜甫随行回京的扈从大概只有二三百人,第五琦暗道:

    此人倒与秦晋的风格有几分相似,秦晋出行时,在长安附近,随行也不过十数人,就算京畿道远一点的郡县,所带的随扈人员也不过二三百人。

    这种情形在以往是绝对不存在的,比如杨国忠或是李林甫这等权相在位时,每逢出行,就算在长安城内也是随扈数百人,一旦出城,那就是动辄千人以上的规模。

    不讲求别的,除了安全的考量以外,最重要的便是为了彰显其本人的权威

    但是,这种习气在秦晋执掌长安以后渐渐得以改变,低调逐渐成了官员们竞相模仿的,尤其是这位河东巡抚,以堂堂边镇节帅回京述职就只带了二三百人,这种情况也是前所未见的了。

    “相公,出问题了”

    正在第五琦看着杜甫马队的背影暗自沉思时,一名佐吏面目严肃的在他身边耳语了一阵。

    最初之时,第五琦还有一句每一句的听着,但过了几句之后,面色也陡然一变。

    “哪家的人,竟敢如此对抗政事堂”

    佐吏轻声道:

    “大宁坊独孤家”

    第五琦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狠厉的光焰,有了秦晋的许诺之后,他意识到了这其中的机会,现在有人不知好歹的一头撞了上来,他自然是乐于见到的。

    “走,回去”

    再一次回到长安已经与最初离开时隔了四年,杜甫的心底里难免荡起片片涟漪,但这涟漪也仅仅是乍起还静。在他的脸上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波动,曾经的穷酸小吏,除了厚厚的一叠诗稿便身无长物,重新回到长安,地位已经今非昔比。

    “抚帅,到了”

    面前就是神武军帅堂的辕门,他在长安没有家,自然也就省却了回家的烦恼,说又说回来,就算有家室在城中,于他而言也是公事为先的。

    河东的战事并没有爆发,趁着这难得的平静机会,杜甫回到了长安,一方面是商议河东未来数年间的规划,另一方面则是神武军扩军的问题。涉及到扩军,无论身为节度使的卢杞,还是有巡抚使职的杜甫,都没有权利决断。

    杜甫本来有意让卢杞回京述职的,但河东的情况突然又有了反复,几处山口间都有了史思明叛军的踪迹,虽然当时的判断仍旧是试探性的佯攻,但也绝对不能轻视。

    于是,有着更多作战经验的卢杞便只能留下来坐镇,改由杜甫回京。

    秦晋得知杜甫回来以后很是高兴,亲自迎出了辕门。杜甫低调的甚至没有派人打前站,回到长安时,也是没有动用任何特权,一切按照现有的条例规划行程。

    “一别数年,杜公清减了”

    比起数年前,杜甫的面部更加棱角分明,双颊凹陷显得颧骨十分突出,但一双眼睛却是光焰内敛,比起从前的不如意,其精神气质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杜甫施礼道:

    “如果我一人清减能换得河东太平,又有何妨只可惜,史贼一日不平,河东就一日不得安宁”

    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扩军,扩军当然为了打仗,一旦打仗,对河东百姓而言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杜甫是个有悲悯之心的官吏,秦晋将百姓视若棋子,可以任意利用舍弃,但在他那里,从不会轻易的舍弃。

    看着满脸风尘的杜甫,秦晋提议让他先好好洗漱沐浴一番,解乏之后再商谈正事也不迟,毕竟回京之后至少也得停留日,许多事情就算急也急不来。按照杜甫的想法自然是一刻不停的商议扩军之事,但在秦晋的一再坚持下,便也同意了先做一番放松解乏。

    洗漱沐浴之后,杜甫又小憩了一阵,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午后光景。将一身的紫袍穿戴整齐以后,便急吼吼的去见秦晋,不过,见到秦晋时,对方却已经换上了一身锦缎便服。

    秦晋上下打量了杜甫几眼,笑道:

    “抚帅这身紫袍太过扎眼,走走,去换了普通便服,咱们出去吃酒”

    神武军内的厨子都是做军食出身,炮制精致美食自然不如长安城内那些百年字号的酒肆。

    今日秦晋也是难得的好兴致,说什么也要拉着杜甫到谪仙楼去开荤。这对于秦晋而言的确是开荤了,他平日里最不讲究的就是吃穿,所有用度都是一切从简,包括改良冲泡清茶也是秉承着一切从简的主旨,摒弃了繁琐的煮制茶汤。

    除了杜甫以外,与秦晋寸步不离的还有乌护怀忠,这位来自同罗部的猛将多年以来一直跟随在秦晋身边,屡次在战场上护着秦晋,死里逃生,本来是甚少言笑的,今日也用生硬的汉话调笑了几句:

    “抚帅今日回来,俺也算跟着沾光了,平日里军中粗食早就吃的嘴里淡出鸟来,更别提喝酒”

    乌护怀忠的话不假,神武军军纪甚严,又讲求将士上下一致,尤其是吃上,普通的军卒吃什么,秦晋就吃什么,余下的军将们自然不敢搞特权的,久而久之这也成了神武军中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从来无人敢违犯。

    杜甫也不全然是严肃无趣的人,便唏嘘着笑道:

    “秦大夫治军之严,由此可见一斑杜某今日也是借光开荤了走,去谪仙楼”

    秦晋扯住杜甫的紫袍笑道:

    “抚帅先换掉紫袍再出去”

    杜甫恍然,拍了拍脑门。

    “对对对,否则开荤不成,反倒成了扰民”

    按照惯例,紫袍重臣出行时,大街上是需要回避的,这当然会给当地的百姓造成麻烦。简单的宦官了一身清爽的布袍,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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