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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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6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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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琦又瞪了殷士毅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当然是直接听命于天子!你可知道其中的厉害?包括我和夏相公在内也随时随地都会成为被监察的对象,何况你们呢?一旦大理寺窝案事了,犯官家属觉得上当受骗,或是不甘心,到时候去告你们,那就是一告一个准,任何人都救不得……”

    殷士毅的背上开始见了冷汗,他开始庆幸自己是第五琦的亲信心腹,否则真的到了事发时才醒悟,那真真是追悔莫及。一念及此,他赶紧站了起来,冲着第五琦深深一揖:

    “若非相公提醒,下吏险些铸成大错,下吏,下吏这就回去尽力弥补……”

    见殷士毅重视了自己的警告,第五琦又招招手,示意他坐下。

    “也不必急于一时,退还贿款的事也不要过于急躁,找几个借口,吓唬吓唬他们也是可以的……”

    殷士毅不由得暗暗称赞,还是第五相公了得,否则灰溜溜的退了贿款,今后传出去哪里还能在同僚面前站直了腰杆?

    当日,不少犯官家属便收到了刑部各级官吏返还的金钱,理由大概都是案情重大,难以相助。一时之间,犯官家属们哀鸿一片,绝望者有之,伤心断肠者有之。

    兵部员外郎李凯芳穿戴整齐的坐在车内,这是神武军帅堂派来的轺车,说是秦大夫有意一见。

    死里逃生之后,他当然也猜得出来,这一定和秦晋有着分不开的干系,再加上秦晋的名声很是出众,因而对这次见面,他心里是充满着期待的。

    见到秦晋时,才发觉与至德三年以前的形象大不相同。那时的他蓄着满脸虬髯,现在却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修剪,整个人的气质也与从前的赳赳武夫形象大不相同。

    时人总有极端恪守古训的,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因而自成年伊始就不曾剪断过一根须发,但这也是个胡风极盛的时代,许多人都会为了美观而精心修剪须发,在李凯芳看来,秦晋显然是属于后者。

    他马上又想到了秦晋的另一重身份,此人还是天宝年间的进士,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能够进士及第的人满朝廷上也不多见。可以想见,朝野上风传的秦晋只是个赳赳武夫,绝对是不靠谱的,眼下见面后的印象也间接的印证了这一点。

    “下吏李凯芳拜见大夫!”

    秦晋示意他在面前左手边的一处座榻上坐下,然后又有仆役端上了专为招待客人的清茶。

    “员外郎尝一尝,这是秦某素来所饮的清茶。”

    对于这一汪清水见底的清茶,李凯芳还是颇为好奇的,比起时下流行以茶粉加入各种香料熬煮的茶汤,只有随热气氤氲散发出的淡淡茶叶气息,他端起了青瓷茶碗,靠近嘴边时已经可以闻到隐约的清香,抿了一下发烫的茶水,入口似涩还香,虽然不及茶汤味道浓郁,但却别有一番味道和体会。

    “清茶至简,返璞归真,别有一番雅致!”

    秦晋呵呵笑了两声,也不与之继续讨论茶汤,而是直接道出了今日相见的目的。

    “能不计较利害,而举报郑显礼和清虚子,足以证明你的品格,是远在朝野绝大多数官员之上的!”

    这话说的李凯芳浑身不自在,他虽然有些耿介,但对于这种当面露骨的夸赞,还是极不适应的,但是如果在这种情形下否认或是自谦,反倒又会让人觉得虚伪做作。如果不解释,岂非是认可了对方的夸赞?

    秦晋也看出来了自己的话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尴尬,便又继续说道:

    “朝廷打算纠正风纪,有意在御史台之外另立一部,直接监察文武官员……”

    李凯芳马上从中嗅出了一些内容,现在谁都知道秦晋现在是长安城中实际的掌权者,他要在御史台之外另立一部监察百官,显然是对开元天宝以来腐败糜烂的官场风气大为不满,但这都不是他此来想要说的。

    “大夫有意廓清朝局,下吏虽然微末,但也愿尽犬马之力。然则,下吏今日斗胆问一句,大夫若在政务军务上发号司令,乃是以何种名义呢?”

    李凯芳大胆的发问,让秦晋登时一愣,他不由得眯起眼睛,揣测着对方如此发问的目的究竟为何。

    “实话说,秦某年资浅薄,而立之前便位列重臣朝班,每日都惶恐不已,现在惟愿身居幕后,为政事堂出谋划策,提出一些合理的建议而已!”

    秦晋的的确确是不想再升官了,与其过分招摇不如低调点,只要能操控实权,又有什么所谓呢?

    李凯芳却正色道:

    “名不正则言不顺,大夫若以为如此便可避免杯葛,未免一厢情愿了!”

    秦晋心中一动,马上明白了李凯芳所要说的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果然,不等他答话,李凯芳又自顾说道:

    “若大夫愿挑起重担,总领国政,则必须开府建衙,如此,下吏愿赴汤蹈火,绝不旋踵!”

第九百八十八章:观摩有感触() 
秦晋愣住了,想不到这李凯芳竟如此语不惊人死不休,召他过来也是希望将他安排到更加合适的监察位置上,现在看来此人心中之志怕是绝非如此。也就在瞬息之间,一个新的想法又萌生了。

    开府建衙这种事秦晋不是没想过,但以现在的情况是绝对不适合的,且不说史思明的叛乱尚未彻底肃清,就连那些阳奉阴违的节度使都在暗地里虎视眈眈,如果急在一时,很可能就会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一念及此,秦晋不免又多想了一层,李凯芳如此劝进,对自己而言,究竟是存了善意还是恶意呢?秦晋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看着这个面部轮廓棱角分明的中年官吏。

    李凯芳的表情很平静,眼睛也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清澈的似乎能一眼看到底。

    现在的秦晋已经不单单是神武军的主帅,他的身上担负了整个朝廷压过来的重量,不怕想得多,就怕有一点照顾不到。也是因为如此,他每日里的睡眠连两个时辰都不到,躺倒在榻上,在意识进入睡眠之前,所想的都是身边的人和事。

    就算无法揣测透李凯芳的真实意图,秦晋也不打算和他虚与委蛇,而是十分坦诚了说出了低调的好处与招摇会带来的恶果。

    李凯芳十分认真的听了秦晋的话,然后又正身一揖。

    “下吏所建言,乃是某国正道,大夫若要匡扶社稷,就不该在意那些宵小的蝇营狗苟。”

    此言一出,秦晋又有点不明白了,总领国政,平衡局势,可不是一句正道就能解决的,还是这李凯芳本就有些迂腐?刚刚对他的高评价瞬间就降低了不少。

    秦晋沉吟不语,李凯芳觉得刚刚说的不明白,便又解释道:

    “说到底,是秦大夫过分高估了那些宵小之徒,如果大夫能正名领政,那就是光明正大,哪个敢于质疑抗拒,那就是与整个朝廷为敌,是为叛逆!如果仅在幕后牵线指挥,怕也会落得个阴谋叵测的名声!”

    闻言,秦晋也不得不承认,李凯芳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上下权衡之后,做出这种选择的根子还是性格使然,谨慎成了他权重之后的最大原则。

    ……

    清虚子在长安城里逍遥快活了几日,像这么舒坦的日子他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了,当年在终南山修道时,一心想的就是飞升成仙,可自打在梦中接受了启示之后,比起那些不切实际的理想,就更加的接地气了。

    这日一早,他泡了个热汤,身体里无一处不散发着暖意,任由侍女伺候着更衣梳头,小半个时辰之后,一个与以往迥然不同的清虚子出现了。侍女举着铜镜,里面映照出的再不是那个邋遢道人,而是须髯飘飘,一派仙风道骨的不世真人。

    不过,他却知道,这样安逸的日子没有几日好过了,如果就此享乐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至少现在权力和财富都是唾手可得的,然则,有理想的道士和那些只知道依附于权钱的道士是有着根本区别的。

    一念及此,清虚子捋了捋顺滑的胡须,得意的笑了。

    吃过早饭,清虚子赶往城南仓场,他早就听说了郑显礼在训练炮兵的情况,对于火器的兴趣他自问不输于任何人,被人抢在了前面,就必须去看看对方强在哪里。

    在观摩了炮兵的试射以后,清虚子终于心服口服,比起火炮的威力,霹雳炮开花雷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这种认知甚至让他有些气馁,他甚至在考虑以掷弹兵为主的火器营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掷弹兵是火器营精锐化的成果,是清虚子的得意之作,由于选拔标准及其严格,到现在也不过万人左右。

    “……清虚真人何故失神啊?”

    直到有人拍了他一下,清虚子才发现郑显礼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面前。

    清虚子不愿意说谎掩饰自己的失落,便直言道:

    “郑将军炮营一出,贫道的掷弹兵营怕是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郑显礼却笑得极是爽朗,既不得意,也不假装谦虚。

    “真人想多了,炮营虽好,如果没有步兵奇兵,也是独木难支!来来来,郑某这里还有些物什,真人一看便知!”

    不由分说,郑显礼拉着清虚子便往仓场中的一处房子里走去,房子本来是存放东西的库房,现在已经被腾空了,虽然显得空旷,但里面却被摆上了一些稀奇玩意。

    最先吸引清虚子注意的是迎面树立的一面巨大屏风,在他看来这面屏风已经不能仅仅用巨大来形容了,因为屏风的上沿几乎已经触到了库房的横梁。定睛细看之下,绢帛面的屏风上绘制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原来是一副超大号的地图。

    清虚子见过不少地图,但像郑显礼这副却是前所未见,他走进了看上面标注的地名竟也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绝大多数都是不曾听过的,终于看到了几个识得的地名,这才恍然:

    “郑将军,这,这可是安西的地图?”

    郑显礼欣然点头。

    “剿灭灵武吐蕃残兵只是秦大夫计划中的第一步,接下来便要重返安西,迫使滞留不归的梁宰返回长安。”

    清虚子捋着颌下山羊胡,嘿嘿笑着:

    “仅仅是迫回梁宰那么简单吗?梁宰不过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而已,就算在安西又自立的想法,怕也是一厢情愿了,这厮更多的打算怕也就是继续观望,不想早早回到中原成了各方斗争的牺牲品!毕竟高仙芝、封常清、李嗣业的下场还摆在前面,这老狐狸岂能不多想一想,看一看?”

    这番分析,郑显礼和秦晋也讨论过,但梁宰所造成的影响实在恶劣,开了安西节度大使不听朝廷节制的恶例,如果不严加惩处,只怕后来人也会有样学样。

    却听清虚子又阴阳怪气的说道:

    “只怕秦大夫的本意是让郑将军当场斩杀梁宰吧!”

    这番话说的肯定至极,以至于郑显礼以为他已经在秦大夫处听到了口风。不过,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清虚子这几日始终都在休息,一直不曾去过中军帅堂,自然也就没有机会与秦大夫谈及此事。

    清虚子与秦晋在河东时就形影不离,对秦晋的脾性和一些微妙的变化早就揣测的通透,是以能推断出秦晋在某些人和事上的处置决断,也就不足为奇了。但郑显礼不知道,还以为清虚子只是凑巧猜对了而已。

    “贫道以为,郑将军此去安西,真正的劲敌,既不是梁宰,也不是当地不甚听话的小国,而是远在极西之地过来的大食人!”

    这一下,郑显礼彻底震惊了,秦大夫与其曾有过一次彻夜长谈,并不止一次的提及了对安西威胁最大的便是大食人,至于这里面的具体原因,秦大夫并没有给出直接的答案,但以他的揣测,必然很是复杂。

    “真人何以知道秦大夫真正的目的在于大食人?”

    清虚子嘿嘿笑着:

    “别人不知道,贫道还不知道吗?贫道掐指一算,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

    其实,秦晋曾与清虚子讨论过安西的问题,其中就有大食人对安西的蚕食,尤其是许多不安分的当地小国纷纷依附于大食人,希望借着大食人的兵威而脱离唐朝的控制。

    “高相公曾经与大食人有过一次大战,如果不是葛逻禄人背信弃义,焉能全军覆没?”

    郑显礼有些意兴索然的说着,那一战他也曾亲历,九死一生的逃了回去,却成了始终纠结在心头的遗憾。太惨了,数万人被围困残杀,最终能成功突围的寥寥无几,所幸高相公成功的逃了出来,否则……

    接下来的情形,郑显礼不愿意去想,原本他和封大夫都想着养精蓄锐几年,便重新打回去一雪前耻,可谁又能想得到,一声惊雷在河北炸响,安禄山起兵造反,他们也就从安西返回了长安,更没想到的是,这一回就彻底成了不归路。

    清虚子显然没有郑显礼的那些感触,只冷笑道:

    “葛罗禄叛降不定,高相公早就知道,只是他过分自信又轻敌,那一战败了,实则败在大食人太强,葛罗禄不过是顺风使舵而已”

    郑显礼默然不语,他知道,清虚子的话很有道理,只是安西军从上到下都愿意承认而已,朝廷在安西的边军其实并不多,只据守在龟兹等几个重要地方,真到打仗的时候,大都护便征召当地各部族的武装作为助力。即便如此,*也是在安西胜多败少,以至于所有人都对大小战争充满了自信和乐观情绪。直到那次惨败,高相公因此而受到了朝廷的责难,许多部族因此而人心浮动,若非有封大夫还坐镇安西,只怕当时便会有叛乱发生。

    “梁宰的威信不足以震慑安西各部族,只怕现在*所能控制的也仅限于玉门关内外的一些地方……”

    郑显礼低沉的说道。

第九百八十九:炮营的发展() 
清虚子却对郑显礼的悲观看法不以为然,嘿嘿笑道:

    “梁宰一人不足为惧,真正可惧怕的是大唐百年积威,就算烂船还有三斤钉呢,更何况是我天朝上国呢?仅仅三五载功夫,那里的人还翻不上天去!依贫道看,若无三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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