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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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6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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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他不愿意相信,但以眼前所见的场面而言,这的确是事实!

    “诸位,诸位不要慌乱,蕃兵突袭一定人少,只要诸位团结应战,一定可以转危为安……”

    他的呼喊和提醒很快就被一浪高过一浪的逃命时所发出的嘈杂声音所淹没,其间还有不少好心人善意的提醒他不要磨蹭,赶紧逃命,晚了很可能小命不保!

    李泌已经出离了愤怒,李辅国带的都是什么兵?难道就指望着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到长安去与秦晋的神武军一较短长吗?他绝望了,醒悟了,就算李辅国能够安然无恙护着李亨返回长安,恐怕也只有任由秦晋摆布的份了。

    这也就解释了秦晋因何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李辅国的要求,尽力配合迎李亨回长安。换言之,人家秦晋早就不把李辅国放在眼里,而李辅国依旧自我感觉良好,落得有这种局面倒是让人禁不住生笑……

    事到如今,李泌知道再做努力也是徒劳,不如到天子身边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就算难免一死,也在死前给这位曾经的大唐天子一个体面的结局!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蕃兵的马蹄声终于越来越近了,李泌跳脚远望,果见有一群又一群的骑兵从四面八方聚拢来,而那些四散奔逃的禁军们也显然没落着好结果。

    那些人绝大多数都被分散的小股骑兵追歼,最后都成了蕃兵马鞍上悬挂的血淋淋的首级。

    直到这时,早就乱成一锅粥的禁军们才想起来反抗,但为时已晚。李泌不想理会外面的乱象,便低头又钻进了李亨的车厢。

    此时,李亨也正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但他的脸上还明显的挂着疲惫的睡意,似乎若不强撑着,只要眨眼的功夫就沉睡过去一般。见到李泌的出现,李亨顿时放松了不少。

    “先生,外面局势如何?可是敌袭?”

    “陛下放心,李辅国已经在反击了,很快袭击的蕃兵就会被消灭殆尽!”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大将军有如此将才,当初,当初,朕就,就应该让他领兵,去,去收复洛阳……”

    很显然,李亨对他的话没有任何怀疑,此时在李亨的眼里,李辅国就是一个用兵如神又忠心耿耿的奴仆,这样的奴仆怕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吧!

    李泌笑了,笑的有些凄苦,这就是他在一天前还抱有期望的天子吗?在此之前,李泌的想法还是很乐观的,他认为即便天子半瘫了,但脑子一定是清楚的,只要脑子清楚,便仍有重新夺回朝局控制权的基础。

    然则,现在来看则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李亨在中风之初脑子就已经不怎么灵光了,除了说话困难以外,又因为长时间的与外界隔绝,早就成了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恐怕就是个普通人也能将他骗的团团转吧。

    可恨、可怜又可悲,李泌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前所未有的心死。他现在只平静的等着,等着蕃兵掀开车帘,等着那些凶神恶煞的蕃兵将他们野蛮的拖出去,因为这已经是他们躲不开的宿命了。

    轻轻的喊声微微响起,李泌的到来使李亨得到了极大的放松,不觉间便已经睡得熟了。

    看着熟睡轻酣的大唐天子,李泌潸然泪下,当年的一幕幕似乎齐齐涌在眼前,那个隐忍、稳重、的太子形象似乎也在以极快的速度远离他,最终眼前剩下的只有这个成了废人的天子,就好像已经苟延残喘的大唐一般。

    厮杀纷乱,仿佛都成了与之毫无干系的事情,也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世界仿佛在瞬息之间便安静了下来,李泌猛的警醒,这一刻还是来了。

    “裴敬护驾来迟,恭请陛下安康无恙!”

    这一声又来的极为突然,以至于李泌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外面再次恭请圣安,他才反应过来,天子得救了!

    出了车厢,李泌不自觉的微闭上了眼睛,车厢内光线昏暗,以至于外面刺眼的阳光让他有了片刻的眩晕。

    重新睁开眼睛时,所见的则是成山成海的神武军士卒,再看周遭,除了战死者的遗体,还横七竖八的堆放着被丢弃的兵器甲仗。

    但李泌依旧如堕梦里,不知自己因何得救。

    “裴将军?你们如何在此处?”

    在他面前的就是秦晋麾下左膀右臂之一,裴敬。裴敬并没有回答问题,只看着李泌身后的车厢,询问道:

    “天子安好?”

    “安好,一切都好,路上颠簸劳累,正睡着呢!”

    “如此便好,裴敬总不至于成了大唐的罪人!”

    “那些蕃兵呢?他们究竟来自何处?”

    裴敬平静的答道:

    “是回纥的叛军,怀仁可汗死后,草原上厮杀再起,不少人趁我大唐乱进入朔方南下劫掠,裴某也是奉命赶赴朔方靖乱,想不到竟在这里见到了天子仪仗,实在是万幸,万幸啊!”

    经过了这段对话以后,李泌也渐渐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回纥内乱的消息再度令他震惊莫名,回纥对大唐而言,极是友邻又是对手,在这个当口内乱,对唐朝也是喜忧参半。

    一则失去了强大的友邻,在此后的平乱中再难以借力,但从长远来看,回纥这个曾经强大的对手终于不再强大,唐朝若获得了喘息的时间,便会重新对草原加强影响力,从而警示周边各蛮夷,莫再放肆……

第九百七十四章 :不计前嫌也() 
李泌走神走的厉害,居然就想到将来重振大唐雄风的问题上了。【。aiyoushenm】裴敬发觉此人神情有些恍惚,还以为他是在乱兵中受了惊吓,也不以为意,只绕过了他径自走到车前,撩开了车帘,见到了仍旧在轻酣熟睡的天子,这才完全放心。

    在确定了天子无恙以后,裴敬立即派精锐重兵护送着天子车驾连夜赶往长安。李泌作为天子的随员,也一并跟在护送的队伍中。至于其他人则完全没那么好运了,重新收拢的溃兵、残兵并没有获准南返长安,大多数被安置在延州,择青壮充入新成立的民营,裁汰下来的老弱则被就地遣散。

    至于大将军李辅国,裴敬赶来时,早就已经逃的不知影踪。实际上,袭击李辅国的回纥兵满打满算还不到三千人,其人马三倍于对方,竟被打的如此狼狈凄惨,就连裴敬都没想到,由此也越发的鄙视此人。

    这一次,裴敬以观军容使的身份北上朔方,名义上看靖边平乱,实际上则是看准机会插手回纥内部事宜。虽然回纥内乱有点不是时候,唐朝内部依旧有着重重危机急待解决。但是,秦晋和裴敬商议了许久之后,还是觉得不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将军,李辅国残兵往延州、绥州一带遁逃!”

    探马的回报很及时,裴敬却是满脸的不屑。

    “派出一支百人小队随时监视,全军清理完战场,就地安营扎寨,明日继续赶往朔方!”

    如果李辅国再多坚持半个时辰,也就不必落得个仓皇逃窜的下场,不过这些事对于裴敬而言都已经是细枝末节了,得到了天子才是此行的意外之喜啊!

    三日后,天子车驾抵达了长安,没有盛世浩大的迎接队伍,甚至连朝野官员们都对此不甚关心。抑或是说,所有人都清楚明白,车驾中的天子早就今非昔比,就算安然回到了长安,没有了羽翼的护持,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又能折腾出多大的水花呢?

    李辅国所率领的一万禁军被不到两千回纥乱兵杀的屁股尿流,早在一日前就已经在长安传的尽人皆知,可想而知谁还会一头扎进李亨这个已经冷得不能再冷的冷灶里呢?

    再者,朝廷上七成以上的官员都是夏元吉精挑细选留下来的,这些人自然要对夏元吉背后的靠山感恩戴德,又怎么会去做自掘坟墓的事呢?因为李亨的用人失误,唐朝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耻辱,长安作为唐朝的京师,立国百多年以来第一次陷于蕃胡之手,更使得百官们对他失望透顶。

    简简单单的一辆马车驶入了兴庆宫,甚至连兴庆宫中的许多宫人宦官都不知情,这马车内所载的正是大唐天子李亨。

    秦顼和苗晋卿抵达长安时,竟然比李亨的车驾还晚了一日。当苗晋卿得知天子已经安然到达长安,此时已经被安置在兴庆宫内,一时间百感交集。

    但他马上也意识到,这其中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不为人所知的惊天大事。其中原委,此时在长安朝野已经传的各色不一,若想分辨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还真不容易。但至少有几点事实可以确定:

    一,t天子确实安然抵达了长安。二,李辅国兵败逃亡,更被朝廷以十一条大罪通缉。

    简言之,曾经寄希望于天子返回长安,借着李辅国之手从秦晋和神武军手中夺回朝廷大权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

    然则,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两日后,消息传来,灵武陷于吐蕃残兵之手,大批官员以及眷属惨遭屠戮。苗晋卿得知这些消息以后,更是觉得一阵阵的后怕,如果自己不是跟着秦顼到长安,来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苗晋卿回到长安以后,发现原本的家已经被其他官员住了进去,有司官员告知他许多宅院在确认无主以后由京兆府主持重新分配给了那些在战乱中受难的官员家属。既然苗晋卿回来了,也可以按照官员品秩得到相应的补助。

    由于李辅国的覆亡对他造成了不小的震动,因而在处置这一系列事件时,就本能的打算息事宁人,甚至连那些所谓的补助都不想去争取。不过,秦晋听说了苗晋卿的遭遇以后,主动为他解决了家宅问题,并亲自派人为其寻找失散的亲人。

    苗晋卿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在逃出长安时,并未带走所有的眷属,而是将家人安置在了长安郊外的一处山村之中,希冀于战事平定以后在返回来寻找他们。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家人眷属才没有在灵武而幸免于难。

    想起这些,苗晋卿就忍不住的连连庆幸,但对于家人是否还留在山村里,也为之惴惴。还有,对于秦晋的优待自己的原因,他也是时刻等着谜底揭晓的一刻。按寻常道理而言,向他这种在政争落败的敌方党羽那是要从重惩处的。

    正惴惴间,秦顼登门拜访了。秦顼与之在来时的路上倒颇为投契,两人虽然身份地位悬殊,交流起来却都没有任何芥蒂。

    比如秦顼,就算他现在已经是中郎将,可毕竟曾经是秦晋的家奴,在朝的高官若与之平辈交往那是要落人耻笑的。苗晋卿就没有这种偏见,反而觉得英雄出自草莽,只要肯为国效力,那就是值得人称道和尊敬的。

    “恭喜苗侍郎,你的家人找到了,只是护送回来,可能还要花费些时日!”

    这个消息可让他惊喜莫名,如果家人当真都安然无恙的被送回了长安,就算立时让他受死也心甘情愿了。不管在意志坚定的人,都难免有舐犊之情,父母和子女都是他心中难以割舍的牵绊。苗晋卿当然也不例外!

    但他也不愿意在这么稀里糊涂的等下去,一再的道谢和寒暄之后,又直截了当的发问:

    “秦大夫如此优待我这个怀有异心之人,究竟是何因由?中郎将,你我一见如故,还望明言赐教!”

    秦顼先是一愣,继而马上哈哈大笑:

    “苗侍郎想多了,秦大夫用人不拘一格,向来只看才能,既然如此优待,自是希望你能继续为朝廷效力啊!至于所谓异心云云,都是诛心之言,不足为凭,倘若因此而埋没了英才,那才是大大的损失呢。”

    这也与苗晋卿的猜想多少有些契合,但他还是不放心,毕竟自己曾经参与过针对秦晋的阴谋,万一是对方不知道呢?倘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受了对方的好处,今后怕也寝食难安。

    “实话说吧,苗某与崔左丞曾一手炮制了针对秦大夫的檄文,还在关中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秦大夫他,他知道吗?”

    秦顼又笑着点头:

    “知道,当然知道,如果不知道,又怎么放心重用苗侍郎呢?”

    “这,这又是何道理?”

    苗晋卿愈发的糊涂,秦顼肃容正色的答了一句:

    “苗侍郎既然有心为这朝廷尽心竭力,自当明白家国天下与百姓福祉都是密不可分的,若明白了这个道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秦顼的话似乎意有所指,苗晋卿沉默了好一阵,面色数度变化,良久才冲着他一揖到地。

    “若非中郎将点醒,苗某险些便;便……”

    秦顼又是爽朗一笑,赶紧扶住了苗晋卿,不让他的身子躬身下去。

    “惭愧,惭愧,这可不是俺秦顼说的,这是秦大夫的原话,俺不过转述,转述而已……”

    两人重新落座以后,苗晋卿依旧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亏得自己以重臣名士自居,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啊。这家国天下,究竟是天子一人的,还是天下人的?

    如果在以往,苗晋卿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为标准答案,但在经历了数次浩劫与灾难后,他已经不再那么坚定了。如果选择了前者,天下都是天子一人的,其所隐含的意思则是,为了这一人的天下,就可以牺牲天下万民,难道这就是他毕生所追求的吗?

    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这绝不是他想要的。有过两次逃亡的经历以后,在这逃亡的路上已经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父子离散,亲人永诀,乃至于大战之后的荒疏,百里之地没有鸡鸣,累累白骨露于荒野。倘若只为了一个人的天下,而置天下生灵于不顾,这天下还有什么意义?

    “苗某打算拜见秦大夫,请中郎将代为引见!”

    秦顼闻言,再度爽朗大笑。

    “俺等苗侍郎这话可等了有些日子,秦大夫让俺沉住气,只说苗侍郎早晚会提出来的……”

    听到秦顼如此说,苗晋卿不由得一愣,由衷的感叹道:

    “秦大夫料事如神,令人不得不服气啊……”

    秦顼又岔开话茬,直入正题。

    “灵武失陷,此事在朝野上下颇为震动,秦大夫希望苗侍郎可以随军前往,一路上收拢受难的百姓和官员眷属,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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