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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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5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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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极大的打击,包括赞普被杀的假消息都对军心带来了一连串的打击。事已至此,不求取胜,只要能够自保就已经是托天之福了。

    奈何达扎路恭穷追不舍,两支骑兵不断的袭扰侧翼,因此而被杀或脱离大队人马的军卒越来越多,益喜旺波心忧如焚却力不从心,只能尽力约束他最亲信的部众勉强维持着建制,节节向金城败退而去。

    不知出于何故,达扎路恭所部原本猛烈的攻势忽然消失了,益喜旺波也顾不上探究原因,只庆幸着逃过了一劫,一面又加速退往金城。他现在的处境可谓是糟糕之至,前有狼后有虎,玛祥仲巴杰和达扎路恭都恨不得将其置于死地,而神武军的态度又暧昧不清,如果这两方都以敌意对待,他的末日或许也就在这一两日了。

    然则,这世上的倒霉事不可能永远都着落在一个人身上,派出去与神武军联络的特使终于寻了回来,与之同来的还有数十个神武军的骑兵。

    特使带回来的消息对益喜旺波而言直如雪中送炭,仿佛将死之人忽然发现了自己命不该绝。

    “莫说鄯州和湟水,就算再难撤二百里也毫无怨言啊!”

    秦晋提出的要求在益喜旺波看来并不过分,甚至是很容易就能接受的,因为鄯州和湟水原本就是唐朝控制的地方,只不过近年以来,唐朝边军的实力急剧下降,吐蕃才趁机出兵占领了这一处通往河西的要道。

    现在秦晋打算把这块地方要回去,用来做交换条件,益喜旺波答应下来自然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

    时间不等人,他现在只希望秦晋尽快能把神武军派过来,只要能挡住达扎路恭的反扑,一切便都有回旋的余地。

    正在这个当口,忽有军将急吼吼奔进了帐中。

    “军营外有一人自称是赞普,让,让副相速去迎接……”

    “赞普?”

    益喜旺波愣住了,虽然他已经知道此前赞普已死的消息是玛祥仲巴杰故意散布的,然则此时有人自称赞普,又怎么能不让他怀疑真假呢?然则,毕竟事关重大,益喜旺波不敢草率处置,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见一见这自称是赞普的人。

    只这一看不打紧,竟差点让益喜旺波兴奋的晕了过去,当真是喜从天降。

    “是赞普,是赞普……”

    一时之间,益喜旺波激动的语无伦次,上前搂住了衣衫狼狈的赤松德赞嚎啕大哭。也难怪益喜旺波如此失态,自打起兵反对玛祥仲巴杰以来,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了压力,及至被达扎路恭打的惨败,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到了难以撑持下去的地步。

    也就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赞普的出现,又使得益喜旺波陡然恢复了信心与斗志。

    相较之下,一路逃亡而来的赤松德赞倒显得很是淡然和镇定,任由益喜旺波搂着自己哭天抹泪,直等到对方冷静下来才说道:

    “我饿坏了,快弄些吃的喝的来!”

    赤松德赞的确饿坏了,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几乎整整一日一夜水米未进,之所以能逃出来则还是因为这场吐蕃大军的超级内讧。益喜旺波麾下的骑兵一度深入玛祥仲巴杰部腹心,负责看守赤松德赞的军卒或死或走。赤松德赞眼见着机会来了,便不肯留在玛祥仲巴杰军中,宁可一个人面对未知的危险也要摆脱傀儡的命运。

    赤松德赞在临走时,特地换上了普通步卒勇士的衣服,将属于他的那一套华贵袍服套在了一名死去的军卒身上。然后趁着中军大乱的当口,随着乱兵向外奔逃。所幸赤松德赞没有死在乱军之中,直到日落天黑,双方渐渐脱离接触,战斗也渐渐平息,他才尾随着益喜旺波撤退的路线奔往金城。

    不过,益喜旺波在进入金城之前又改变了主意,大军主要驻扎在城外,只有少部分人进入城内,之所以留在城外,是为了防止被合围,驻扎在城外的大军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可以及时撤走。而进入城内的人目的也很简单,只为了收集粮草箭矢。日间一战,他们消耗了太多的箭矢,而现在又失去了后勤补给,便只能就地搜刮,补充军中的消耗。

    益喜旺波大致也想到了达扎路恭忽然停止追击的原因,或者他们也正面临着这种窘境。

    看到赤松德赞尚未长成的身上的衣甲血迹斑斑,益喜旺波关切的问道:

    “赞普可受伤了?”

    赤松德赞笑道:

    “都是旁人的血,我不曾受伤!”

    “那就好,那就好……快,快将今晚炖的羊肉端上一盆……”

    晚间炖过的羊肉现在还没有冷透,赤松德赞也顾不得吃像,抓起一块肥的流油的羊肉,狼吞虎咽的大嚼起来。

    除了肉以外,益喜旺波还命人端来了一壶酒,顿时,账内肉香酒香混在一起,倒是另有一番光景。

    酒足饭饱,赤松德赞拍着圆鼓鼓的肚皮,然后又长长的打了饱嗝。自从下生以来,他从未觉得羊肉像今天这般美味,简直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这时,益喜旺波便说起了向唐朝借兵自保的事宜,以前赞普不在,他都一身做主了。现在赞普安然到了他这里,自然要有所请示才能再做决定。

    赤松德赞现在的表现一点都不像个十四岁的少年,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时时刻刻挂在他的脸上,在听说要向唐朝借兵时,眉头不由自主的拧在了一起,而后又迅即舒展开。

    “除了借兵,也别无他途,具体事宜有副相一力操办就是,不必事事说与我听!”

    赤松德赞虽然如此表态,但益喜旺波却不能不把话说透了。

    “唐朝开出条件,我吐蕃必须撤出鄯州与湟水……”

    他有些担心的看着赤松德赞,生怕这位少年赞普一时意气用事,将这个条件一口回绝。岂料,赤松德赞平静的好像在说他人之事一般,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如此一来,益喜旺波更猜不透赤松德赞的想法,便试探着说道:

    “唐朝势若,军力早就今非昔比,今日我吐蕃可将鄯州与湟水送还,待明日一样可以自取之!”

    赤松德赞击掌赞道:

    “诚如副相所言,我便放心了!”

    忽然,他又话锋一转,问了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东代大将尚悉结此时在何处?”

    “这……”

    益喜旺波愣住了,尚悉结本该带着五万兵马在冯翊郡进退两难,想必他此时也应该得知了长安的变故,此人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个难以估计的隐患。

    “我有一计,可使尚悉结为我所用,不知副相以为如何?”

    赤松德赞的话停在益喜旺波耳朵里,只觉得这就是天方夜谭,尚悉结对玛祥仲巴杰忠心耿耿,怎么能倒戈相向呢?

    “一切全凭赞普之意!”

    其实,赤松德赞的计策很简单,就是他亲笔手书一封,再派人给尚悉结送过去。关键就在于信的内容,玛祥仲巴杰遇刺而生还的事可如实相告,但却要假称达扎路恭心怀不轨,趁机杀掉玛祥仲巴杰以独揽大权,撤出长安,妄图回到草原上窃据吐蕃赞普之位……

    这样一封真真假假的信送到尚悉结那里,以尚悉结的脾气秉性……局势便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

    听罢赤松德赞的计划,益喜旺波既是暗暗心惊,又觉得赞普虽然年少,但已经有了老赞普当年的勇略,不觉间竟有些出神。

    派往尚悉结军中的信使与再一次奔赴神武军的特使是一同离开军营的。前往神武军的特使在三个时辰以后就见到了尚未歇息的秦晋,表明吐蕃愿意遵从他的意愿,撤出鄯州和湟水,但对赤松德赞倒了益喜旺波营中一事,却只字不提。

    不过,秦晋的态度比起之前却大相径庭,脸上挂着明显的不耐烦和厌恶。

    “鄯州与湟水本就是我大唐之地,这顺水人情也未免做的难看了点……”

第九百三十六章 :花又落谁家() 
“这,这不是出尔反尔吗?大唐乃天朝上国,难道还要言而无信?”

    吐蕃特使一脸的义正辞严,仿佛抓住了天大的理一般,而秦晋只冷笑了两声,指着他说道:

    “国事本就该以利益为重,如果答应下的事情与朝廷的利益相悖,就算言而无信又算得了什么?再说,鄯州与湟水本就属于我大唐,是你们吐蕃趁人之危,借着安贼造反的机会强行夺去,现在又要厚着脸皮来有求于我,难道就不能拿出点求人应有的姿态吗?”

    “当真岂有此理!”

    秦晋也不与之争吵,而是面色一缓,呵呵一笑。

    “好了,争是争不出结果的,让我大唐出兵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副相能答应三点条件即可!”

    既然秦晋没有把话说死,又有的谈,吐蕃特使就只得硬着头皮问道:

    “敢问秦大夫,三点条件是什么?”

    “其一,吐蕃军队彻底退出河湟。其二,自此以后重新上表称臣,每年进献供金五十万贯,牛羊十万头,战马万匹……”

    秦晋的第二个条件尚未说完,吐蕃特使就红着脸抗议道:

    “撤出河湟,重新上表称臣,这都没有问题,副相也都是答应了的,可每年五十万贯钱,还要如许多的牛羊战马,岂非要掏空了我吐蕃吗?莫说副相,就是外臣也绝难认同!”

    眼见着吐蕃特使情绪激动,秦晋又呵呵笑着:

    “未必吧,命和权位都要没了,还要那万贯钱和牛羊战马有何用呢?”

    “外臣实在难以做主,还要,还要请示副相才好答复上国大夫!”

    秦晋好整以暇的掸了掸衣甲上的尘土。

    “好说,不急,不急,你回去问过了再来答复也不迟!”

    没用上半个时辰,吐蕃特使就怒气冲冲的跨上战马向西狂奔而去,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章杰跟着一群军吏站在远处,他本以为这次吐蕃特使来后秦晋就会下令整军出征,谁曾想到竟似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对近在咫尺的长安城都看起来漠不关心。

    他捅了捅身边的田承嗣,悄悄问道:

    “秦大夫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明明咱们神武军要在吐蕃内讧中分一杯羹的,怎么现在就没动静了呢?”

    田承嗣已经明白了秦晋的真实意图,见章杰心中充满了疑问,却又不便多说,只得模棱两可的道:

    “时机尚未成熟,勿急!”

    章杰也是个极会看眼色的人,从田承嗣的话里就已经听出来对方有些话是不方便说的,虽然没有得知内情,但至少明白了秦大夫之所以按兵不动,或许还是在待价而沽,要足了好处才能动手。

    “那,还有长安呢?”

    章杰又看了一眼远处若隐若现的长安城墙,低声问了一句。

    田承嗣瞪了他一眼,警告道:

    “既然到了神武军中,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就得心中有数,万一出了纰漏,是你能承担责任,还是我能承担责任?谨言慎行吧!”

    他说这话倒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在给章杰敲敲警钟,秦大夫虽然对其颇为赏识,可也不能因此就得意忘形,恃宠而骄。

    “是是是,田将军说的是,下吏失言了!”

    其实,抱有同样疑问的又何止章杰一人?这神武军中上上下下许多人都摸不清秦晋是怎么想的,但有着多年的习惯,都知道秦大夫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便都耐着性子等待着最终的军令。

    章杰才刚刚投靠过来,对秦晋的行事风格不甚了解,有此疑问和表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接近天亮时,特使返回了金城,益喜旺波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却是秦晋漫天要价,吐蕃的土地本就贫瘠,要钱,要牛羊,要战马,还是岁贡,这是要彻底把吐蕃掏空吗?

    “秦晋就是喂不饱的豺狼……”

    除了咒骂发泄,益喜旺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答应吧,吐蕃实在难以承受,可不答应,来自于达扎路恭的威胁又是实实在在的,仅凭剩下的这些残兵败将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副相就答应吧,保住性命要紧,未来的事谁又能做得了主呢?”

    少年赞普赤松德赞突然建议益喜旺波答应秦晋的条件,这可让益喜旺波狠吃了一惊。

    “答应?”

    如果答应下来,年年要承担如此繁重的岁贡,吐蕃将来就再无翻身的余地。不过,赤松德赞却眨着眼睛,似笑非笑。

    “副相好生信义,唐人对我吐蕃都不讲信义,坐地起价,咱们又何妨如法炮制呢?”

    益喜旺波顿时茅塞顿开,下意识的说道:

    “赞普的意思是……”

    不等益喜旺波把话说完,赤松德赞就笑着点了点头。

    “副相所料不差,就是要出尔反尔,让唐人空欢喜一场!”

    说到最后空欢喜一场时,赤松德赞忽然变得咬牙切齿,尽管嘴角还向上挑着,眼睛里却已经没有一丝的笑意。

    益喜旺波疑虑尽去,以手拍着额头,自嘲道:

    “臣老了,老了啊,看糊涂的,怎么就没想到呢……”

    其实,他不是没想到,而是关心则乱。因为他知道达扎路恭一定会在天亮时对他们发起攻击,赤松德赞的归来为他们带来了希望,同时也带来了达扎路恭和玛祥仲巴杰的穷追猛打。

    试想想,玛祥仲巴杰和达扎路恭一旦发现赞普不见了,就一定会将所有的不确定危机落在益喜旺波的身上。就算赞普迟迟找不到,只要将最大的劲敌消灭掉,他们一样可以大摇大摆的返回高原,大不了再里一个赞普就是了。

    然则,如果放任益喜旺波不管,万一赞普赤松德赞当真在他的手上,对于玛祥仲巴杰而言,这就是最为致命的隐患,必须除之而后快。

    也就在此时,忽有探马急报:

    “来了,来了,他们又来了!”

    探马口中的他们,自然就是指玛祥仲巴杰的兵马,益喜旺波和赤松德赞脸色俱是大变,比起坐地起价的唐人,这两位更害怕的还是那位已经半死不活的吐蕃大相。

    “不要犹豫了,快去告诉唐朝人,所有的条件都答应,只要他们能在咱们被彻底歼灭之前出兵,并击败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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