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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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5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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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他被人当面说中了心事,反而还有些解脱的感觉,或许真的到了毁灭那一日,自己就真的解脱了。

    “先生说的不错,如果吾之毁灭是大唐的幸事,吾也死而无憾了!”

    这句话当真是出自李承宏的肺腑之言,在玛祥仲巴杰面前卑躬屈膝所带来的屈辱是他这辈子也无法洗刷干净的,如果能以一死一了百了,还真就求之不得了。然则,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后世史家必然会将“李承宏”三个字钉在耻辱架上,任后人鄙视,唾骂。

    “若无小人,陛下或许会大祸临头,而今日小人来了,就是要为陛下指一条明路的!”

    “你?”

    李承宏冷笑了两声,他只将来人当做一个危言耸听,好为大言的家伙。

    “吐蕃大相日落前曾派人告知陛下,让陛下重新物色可以署理京兆府的合适人选,此事可曾有了着落?”

    闻言,李承宏先是一愣,继而猛的站了起来。玛祥仲巴杰的传话乃是绝密,这个白丁是如何知道的?既然他能知道,那就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他几乎是向前扑过去一般就奔到了那人面前。

    “你,你究竟是谁?”

    “小人乃泾阳商人杜乾运!”

    杜乾运?泾阳杜氏?李承宏虽然是个闲散宗室,但也听过泾阳杜氏。这一支杜氏原本只有寥寥几个子弟在朝廷里做着小官,但自从天宝十四载开始,便突然声名鹊起。

    到了至德二年,长安甚至有杜氏粮仓半长安的说法。这种说法虽然夸张,但也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经杜氏之手转运的粮食现在足以影响到长安之根本。

    关中的粮食从武后年间就不足以自给自足了,更多是要从河北以及江淮等地转运,到了开元天宝年间,与盘踞在辽东等地的契丹人仗越打越多,河北的粮食便大多数都支应给了边军,所以关中的粮食更多的则是由两淮转运。而且,就成以上的转运都是官办。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天宝十四载安禄山造反,东都洛阳失陷,转运路线被拦腰切断,泾阳杜氏就是在这个当口突然崛起。

    念及如此种种,李承宏的心活动了,虽然泾阳杜氏远远比不了那些郡望宗族,然则假如能争取到他们的支持,仅以巨大的财力就可以顶得上半个朝廷的文武。甚至于半个朝廷的文武都不及一个泾阳杜氏。

    不等李承宏说话,杜乾运又捋着颌下胡须说道:

    “如果陛下尚没有属意的人选,小人倒有一个比较合适的建议!”

    李承宏闻言,心下大喜,脱口问道:

    “杜卿尽管说,是谁?”

    说话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反正自己夹袋里也没有人可用,不论杜乾运推荐哪一个都要卖这个人情。

    “李光弼!”

    “是他?”

第九百零六章 :野心再膨胀() 
♂!

    “李光弼?”

    李承宏搜肠刮肚才约略想起朝中的确有这个人,在此前的朝廷大典中也见过一面,但是现在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此人的面貌特征了。

    “对,就是李光弼,至德天子在位时,李光弼并不得志,但此人是有大才的,只是锋芒被压制住了而已,如果陛下能够启用此人,想必他定然会感激涕零,鞠躬尽瘁。”

    杜乾运详细的向李承宏介绍了一番李光弼起伏坎坷的仕途,原本神武军在长安的时候,他还有些能够作为的余地。后来张氏与李辅国弄权,李光弼又不肯党附其中任何一人,被排挤的命运也自然就注定了。

    “好,吾便听先生之言,以李光弼取鱼朝恩而代之,只不过……”

    听了杜乾运对李光弼的介绍,李承宏也很是满意此人,因为此人和张氏与李辅国格格不入,那就证明他的背景关系不是很复杂,将来也不会倒向这两个人,总而言之这是个比较令人放心的选择。

    但话又说回来,就算李光弼曾经党附了多人,李承宏也做了捏着鼻子认下的打算,现在得了满意的人选自是喜不自胜,急着要见到这个颇有“大才”之人。

    “敢问先生,吾何时可见此人?”

    杜乾运躬身道:

    “陛下乃天子,何时召见臣下,岂容小人置喙?”

    这个回答颇有意味,李承宏当下一愣,然后又似后知后觉一般的记了起来,自己不管如何的不堪,可终究是做了天子的人,今日在杜乾运的特意点醒下,身为天子的觉悟就好像一颗沉睡的种子抽出了偏偏嫩叶。

    他正襟危坐,特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先生可愿入吾幕下?”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脑,但杜乾运似乎早就有了准备一般,再一次躬身道:

    “承蒙陛下错爱,小人感激涕零,敢不从命!但唯有一请,陛下务必答应小人!”

    现在李承宏看杜乾运就像发现了一座宝藏一般,满眼都闪着兴奋的光辉。

    “莫说一件事,就算十件八件、百件只要朕做得到的,无不答应先生!”

    不觉之间,李承宏竟在心理上完成了一次向天子的蜕变,他终于觉得有点做天子的想法了。

    杜乾运依旧满脸堆笑:

    “小人唯有一请,与陛下出谋献策责无旁贷,只是不能入朝中为官。”

    “先生因何有此一请啊?”

    李承宏大感讶异,这世间的人有哪个不想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光耀门楣呢?杜乾运就好像早就有了答案一般,躬身答道:

    “臣在前年曾于终南山中遇到一白发老叟,曾警告小人终身不得为官,否则就有破家人亡之危。不过,那老翁也还有一说,只要小人不入朝为官,家族三代之内便都能大富大贵!”

    “竟还有这等奇事?”

    李承宏砸吧了一下嘴,觉得也只有杜乾运此等奇才能有这等奇遇。不过,他还是不死心。

    “山中奇人只说先生大富大贵,若不为官得爵,纵使富可敌国,也只是富而不贵啊?”

    杜乾运从容道:

    “小人也百思不得其解,然则山中老叟的大富之言已然应验,小人又岂敢公然犯忌呢?或许这其中本就有凡人参不透的天机吧!”

    对此,李承宏深信不疑,在得知了杜乾运有山中老叟的奇遇之后,更加的看重他,觉得这就是老天送给自己最大的机缘,所谓因缘际会想必就是如此了。只是有了这番对话以后,李承宏再也不提让杜乾运入朝为官的事了,也生怕破了杜乾运的机缘,也一并毁了自己的机缘。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李承宏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李光弼。

    这是个中等身量,又面貌普通的人,但一双眸子却透着深沉刚毅。李承宏不以相人见长,但也立时觉得面前之人就是他求之不得的。

    一番简单的君臣之礼行罢,李承宏便迫不及待的开门见山。

    “朕欲使卿执掌京兆府,卿可有把握?”

    “陛下但有敕命,臣竭心用命就是!”

    李光弼的回答有些硬邦邦的,但细一琢磨又让人觉得不踏实,这究竟是答应呢,还是没答应呢?李承宏求助的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杜乾运,杜乾运当即心领神会。

    “恭喜陛下,李将军既肯用命,此事九成可定!”

    但是,李承宏反而又不踏实了。

    “鱼朝恩手握重兵,岂肯轻易就范?”

    杜乾运点头笑了笑,分析鱼朝恩也是应有之议,此人掌握着神策军又执掌着京兆府,一连数日的大清洗,在渭水南岸刑杀了数千人,又在东市公然处决了不肯低头的宗室,其中尤其是磔杀霍国长公主最为惨烈。

    现在的长安上下,提起鱼朝恩无不色变胆寒,也难怪李承宏心有顾忌。

    李光弼却轻描淡写的道:

    “陛下有诏命,鱼朝恩既为唐臣,又岂敢不尊?除非他有谋逆之心!”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可李承宏却是难以把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担心直说出来,毕竟他也不想在臣下面前过于表现自己的软弱和无助。

    关键时刻,还是杜乾运最善解人意。

    “有吐蕃人在,鱼朝恩还敢翻上天去不成?陛下只须将玛祥仲巴杰这尊煞神抬出来,看不吓破了他的胆!”

    提起吐蕃大相玛祥仲巴杰,李承宏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就抖了两下,面色也为之一寒。

    “如果大相得知此事,追究下来,朕,朕又该何以自处啊?”

    杜乾运只得进一步说道:

    “玛祥仲巴杰既然有意让陛下出面收鱼朝恩的事权,就必然不会介意陛下用一用他的名字!”

    李承宏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迟疑着不肯决断。

    “万一这是他的诡计呢?”

    杜乾运也没想到李承宏竟如此婆妈,只得把话掰开了说。

    “鱼朝恩渐有尾大不掉之势,玛祥仲巴杰明显有意要敲打他,却不想亲自出面,陛下只要把持住这一则,就尽管放心大胆的去施为吧!”

    话说透了,李承宏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当即命人草拟了诏书,又着人送往中书门下。他本来还想仔细询问一番李光弼如何虎口夺食,但李光弼却已经以筹划赴命京兆府为由起身告退了。

    李承宏只得意犹未尽的挥挥手,送别了这位从天而降的心腹大才。

    杜乾运显然没有立即告退的意思,李承宏便要拉着他吃酒,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出乎他意料的,杜乾运婉言谢绝了,而是又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陛下可曾想过,玛祥仲巴杰因何要收鱼朝恩手中的事权?”

    “难道,大相已经对此人生厌?要逐步剪除其羽翼,然后……”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李承宏以掌为刀,做了个劈砍的姿势,意思再明显不过。

    杜乾运大摇其头。

    “绝非如此,玛祥仲巴杰老奸巨猾,精于权谋,又岂会轻易杀人?”

    李承宏奇道:

    “既不杀人却又收其权,难道就不怕鱼某人心有不满而生出了反意?”

    “心生反意也要有足够的实力,比如当年的安禄山。但反观鱼朝恩的情况,并不具备这种条件。玛祥仲巴杰必然希望陛下可以有足够的能力牵制住此人,只要可以势均力敌,他便有足够的空间闪转腾挪了。说直白一点,这位吐蕃大相有些力不从心,打算以陛下的威权制衡鱼朝恩。”

    “难道这是大相对朕有意的扶持?”

    李承宏终于不那么后知后觉了,做出这个判断以后,激动的连声音都止不住的发抖。

    杜乾运却正色道:

    “陛下乃天子,岂用蕃胡蛮夷扶持?不过是权宜而已!”

    闻言,李承宏老脸一红,连忙道:

    “对对对,权宜,权宜,朕乃天子,用得着他扶持吗……”

    杜乾运又叮嘱道:

    “话分两头说,请陛下务必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终有一天会取而代之的!”

    李承宏又激动了,竟结结巴巴的问:

    “先生是说,朕,朕也有乾纲独断的一天?”

    “陛下奉天意称帝,宵小们终究不会长久的。”

    这一夜,李承宏激动得翻来覆去难以入眠,隐隐间只听得有马蹄轰鸣,步军踏地之声,初时还以为是梦中幻听,时间一长他也发觉了事情有异,赶忙遣了心腹的宦官出去打听,不多时终于得了回报。

    满大街上竟全是带甲的军士,步骑均有,不停的过兵,据说是勤王军打到了长安近郊,烧了一座屯田的粮仓。

    原本李承宏正端着茶碗解渴,听到“勤王军”三个字以后,手中的茶碗竟拿捏不稳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一身中衣瞬间湿透。

    “勤王军,勤王军可攻城了?他们,他们有多少人?打的哪家旗号?”

    那宦官也有些办事能力,将平日里攀附的关系都用上了,把这些事情竟都打听的清楚详细。

    “送到吐蕃人那里军报上倒是说是规模不大,大约也就在千人上下,不曾攻城,打了就跑,难缠得紧。旗号当是神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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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七章 :权相的权谋() 
♂!

    “朕,朕听说神武军有十万众,怎么可能就来了几千人?对,对对,一定是先头人马……”

    李承宏有些失态,焦躁的攥着圈子,他本来刚刚找到了一点做皇帝的感觉,谁曾想还没等到过夜就如一场幻梦被打碎了,惊醒了一般。

    “快,快去请杜先生,请杜先生来见朕!”

    此时此刻,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刚刚谋面不过一日却无比信任和依赖的杜乾运。

    “陛下,奴婢回来时已经宵禁了,任何人没有吐蕃大将的手令都不得任意走动。”

    “这可如何是好,这个如何是好……”

    李承宏两手一摊,突然觉得自己竟如此的无力,所谓天子的感觉也与白日做梦一般无二,何曾见过携带天子敕命的使者要被宵禁约束呢?但现实就是如此,没有办法,目前在长安城里一手遮天的是玛祥仲巴杰。这老家伙不是天子却比天子的权柄还大。

    终于,他颓丧的跌坐在地上,一场幻梦被惊醒了以后,发现自己依然只是个提线木偶般的傀儡,玛祥仲巴杰一根手指头就能将其碾死,就像碾死一个蚂蚁那么容易。

    “陛下可不能坐在地上,若是着了凉……”

    李承宏惨笑两声,神武军的威名他早就如雷贯耳,未尝一败的名头也令人闻风丧胆,就连不可一世的安贼叛军都在神武军面前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回了河北。吐蕃人再厉害还能及得上安禄山的精锐边军吗?玛祥仲巴杰究竟是不是秦晋的对手?

    一个个疑问就像蚂蚁般啃噬着李承宏的内心,说起来也是荒谬,他原本恨玛祥仲巴杰恨得要死,到了现在却又希望玛祥仲巴杰顶住神武军的压力。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命运已经和玛祥仲巴杰紧紧的纠缠在了一起,就像一根绳子上拴着的两只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陛下,陛下……杜先生在外面等着觐见呢……”

    李承宏一愣,下意识的问道:

    “杜先生,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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