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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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4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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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行本说的这个问题使秦晋眉头紧锁,如此强征,又和安贼叛军有什么区别了?

    “关东百姓对神武军的政策不了解,有些抵触情绪也属正常,关东形势复杂,百姓编入民营必须以自愿为原则,还是要加强思想工作,以说服教育为主,只要能让当地的百姓们明白,咱们神武军不但提供吃食,还保境安民,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会踊跃加入的。”

    “不至于如此吧?大夫不清楚百姓刁民的性子,一旦向他们妥协,以后就更加难以管理。”

    秦晋挥手打断了杨行本的话。

    “你难道忘了神武军训令吗?怎么在关中时执行的不错,刚出了关就忘得一干二净呢?就没想想,一旦强征、强抢的名声传扬开去,岂非功亏一篑?”

第七百一十八章 :败兵觅无踪() 
被斥责了以后,杨行本也不以为意,只自嘲的笑了笑,说道:

    “末将做这民营的差事也是驾轻就熟,既然大夫如此郑重叮嘱,严格执行就是!”

    秦晋瞥了他一眼,立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不就是看着秦琰和田承嗣做了先锋,你心里长了草么?放心吧,肉再肥也不是他们两人能吞得下的,又何必急于一时?”

    杨行本笑道:

    “大夫正说中了末将的痒处,看他们带着人马先行一步,还真有点着急。”

    秦晋却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但丑话却要说在前面,如果民营的差事办不好,这口肥肉你也就别惦记了!”

    “大夫言重,末将既然接了这差事就绝不会三心两意,准保办的漂漂亮亮让谁都跳不出毛病来!”

    “做好民营的差事,可不是为了向我交差,这可是咱们神武军立身的根基所在啊!”

    秦晋再不是说笑的语气,杨行本也跟着心领神会,他看得出来,这位年轻的大夫并不敢把神武军的将来寄托在某一个人的身上,当今天子也好,未来的天子也好,都不是好相与的。神武军日渐壮大,不论谁做天子都要加以限制。

    念及此处,杨行本心中一动,这岂非与他所暗暗希冀的暗合了吗?

    陕州等地的百姓对朝廷的神武军初时颇为警惕,但随之而来的开仓放粮就先打消了他们的第一层一律。古语有之,民以食为天,不论是谁只要真金白银的拿出粮食供给,百姓们都会念好的。

    也就几日的功夫,神武军秋毫无犯、开仓济粮的消息就渐渐扩散开去。甚至于躲在山中的不少百姓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返回家乡,加入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民营。

    民营就实而言是半军事化管理,在太平年景是绝对不会受到欢迎的。可现在正值乱世,上至大吏豪族,下至蝼蚁百姓,过的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终日徘徊在被杀死还是被饿死二者之间。

    这种痛苦,非得亲身经历过才能有切身的体会。

    现在突然冒出来个神武军,不但提供安全的住所,还管所有人的肚子,两个最迫切,也最基本的需求一并得到了满足,人们自然是趋之若鹜的。与这两点相比,头顶上多了军中律令的约束,则完全算不得什么了。

    与此同时,秦晋也没有驻足不前,而是带着中军继续向东推进,赶往三崤山北麓的重镇峡石。

    只是峡石的情况比起陕州来更令人额腕痛惜,残破的城墙,焦黑的废墟,秦晋目力所及之处都是残垣断壁,别说人影就连鸡鸭也看不到半只。在经过一些村落之时,浓烈的臭气熏得人阵阵作呕。

    经历过长安大战的人对这种臭气再熟悉不过,那就是尸臭。

    秦晋立即命人四处搜索,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发现了数以百计的尸体,而且由于正值盛夏,这些尸体都烂的不成人心,露出了令人触目惊心的骨架。

    这一定是房琯过境时留下的杰作,从哪些烂的不成样子的尸身上,能够勉强的分辨出衣衫样式,应该就是河洛一带团兵的号坎。看来,田承嗣所言非虚,房琯的确杀了不少反复叛降的地方军,可是杀人归杀人,也不能就这么抛尸于露天野地里不管不顾吧?

    往往瘟疫常爆发与大战之后,如果这成百上千的腐尸再把就近的水源也污染了,问题将更加严重。于是,秦晋专门调拨了一千人,将所有的腐尸收集到一处,架上柴草,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秦晋暗暗感叹:所谓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也就如此了。

    派出去的探马最远已经向东几近二百里,堪堪抵达新安,然则对于房琯的行踪已然毫无音讯。

    秦晋除了寻找房琯以外,更加在意的是磨延啜罗叔侄。他可不相信,骁勇善战的回纥部骑兵会在洛阳一战中全军覆没。但偏偏他们也如房琯一样,杳无音讯。

    这一日,清虚子从长安一路东进,追上了秦晋,并带来了长安城内的最新消息。张皇后果然孤掌难鸣不得不派出了张清以及所领的剑南军。除此之外,郭子仪为副帅,也一同出征!

    得知这种安排之后,秦晋心道,一定是崔涣的手段,就连剑南军的军权也不想完全放任。这才是老成谋国的宰相,让崔涣留守长安,当真是在明知不过的选择。

    清虚子几句话说的看似云淡风轻,实则长安朝野上下经历了怎样的暗流涌动,只有身在漩涡中的人才能说得清楚。

    看起来,秦晋所支持的广平王又占据了优势,神武军可以安枕无忧的攻略洛阳。可实际上,这不过是各方力量又达成了某种平衡而已。一旦再有某些突发的偶然因素介入,这种平衡也将十分容易的被打破。

    “大夫何以愁眉苦脸啊?神武军稳扎稳打,进展虽然不快,但一步一个脚印,可胜过那房琯太多了!”

    清虚子探问秦晋心中的疑惑,又不忘了送上一记马屁。

    秦晋见惯了清虚子油嘴滑舌的模样,早就不吃他这一套,可也没打算瞒着他。

    “房琯到现在还不见踪影,生死未知,就连磨延啜罗叔侄也杳无音讯,这实在令人奇怪!”

    清虚子尖着嗓子,嘿嘿笑道:

    “大夫这是灯下黑啊,难道就没派出探马到黄河北面去探一探吗?”

    “你是说黄河以北?”

    闻言,秦晋如顿悟一般,使劲拍了一把大腿。

    “确是百密一疏,如何就没想到深入黄河北岸的王屋山中去探一探究竟呢!”

    “贫道估计,房琯那老胳膊老腿,未必能强渡黄河,八成往南面的三崤山遁去。只有回鹘人心向北方,断不会舍北往南!”

    房琯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找到与否对唐朝并无多大影响,就算此人不死,等着他的惩罚也将是极其严厉的。而回纥部的两万步骑则完全不一样了,必须先找到他们。秦晋所想的,并非是得其臂助,更怕这些人饥不择食,不管不顾的在唐朝腹地烧杀抢掠。河洛、河东一带的百姓已经遭受了太多的战乱之苦,可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过了陕州以后直到渑池,经过粗略的统计,至少处置了不下五万具尸首,这其中有当地的百姓,也有当地的团兵,秦晋看的是触目惊心,房琯率兵东进没杀多少叛军,却间接害死了不少当地百姓,对那位纸上谈兵的宰相所积攒的不满情绪已经越发膨胀。

    就连清虚子看到处处白骨腐尸的惨景后,都频频咋舌。

    “难怪贫道一路上所见的百姓似乎对王师抵触颇多,现在才知道其中的缘故啊!这些团兵虽然叛降反复,殊为可恨,可他们都是本乡本土的人,哪一个没有亲人子弟?房琯杀一人,就为朝廷结下了十数乃至数十个仇人,数万人杀下来,那就是百万仇敌。”

    秦晋知道,清虚子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究其竟,这种报复性的屠杀只会为将来恢复河洛秩序平添数不清的麻烦。

    好在眼下河洛百姓们过的是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日子,神武军可以用吃住来笼络人心。可将来一旦叛乱平定,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又不知有多少回把这笔帐记在朝廷的头上。

    清虚子好像就是秦晋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秦晋才刚刚想到民营,他就适时的说道:

    “大夫以民营拢住人心,虽然破费精力,又靡费钱粮,可也同样使百姓们置于监管之下,这笔买卖表面看亏了,长远而言却是其利丰厚!”

    秦晋在这个油嘴滑舌的老道面前甚少掖着藏着。

    “这固然有安定地方的打算,但设立民营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以最小的代价恢复朝廷对地方户口的掌握!”

    经此一战,河洛、河东、乃至河北,百姓流离,朝廷所掌握的户口籍册都已经成了一堆废纸。如果神武军不趁机组建民营收拢百姓,将来的地方官或是节度使,都难以,抑或不愿重新理清人口。到那时,唐朝的租庸调收不上来,还何谈对地方的控制呢?

    尤其是河北道,从武后时期到李隆基时期,近百年的时间里,接收了太多的北地胡人。契丹人、傒人、突厥人乃至杂胡,混居于各郡。那里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而且,不同于秦晋固有的印象,此时的河北有“半九州”之称,其租庸税赋甚至比两淮江岸还要多,否则安禄山又岂敢以河北一道之地就对整个唐朝发起致命一击呢?这也绝非是简单的兵马众多骁勇善战。还有更为重要的因素就在于此,兵精且粮足,又岂能不反?

    秦晋打算着,只要把河北道各郡也按照当下神武军民营的模式一一整编,那么河北道对中央王朝的离心力也将被渐渐抵消。不过,这些都想的太远了,现在连洛阳都还没克复,又遑论收复河北呢?

    当日下午,忽然就有了意想不到的发现,房琯被找到了,而且毫发无损!

第七百一十九章 :宰相的疑惑() 
房琯找到了,当此人出现在秦晋的面前时,身上没有明显可见的伤口,只是看起来整个人瘦了不止一圈,面色黢黑,胡子凌乱不堪,身上散发着阵阵骚臭。军帐内的人都禁不住掩住了口鼻。

    这哪里还有半分大唐宰相的气度,分明就是个狼狈不堪逃难的流民啊!偏偏房琯还自信的很,就算落得眼前这般境地仍旧架子不倒,确认领兵的主将是秦晋以后,态度也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接触之初的客气渐渐也带上了若有若无的傲气。

    在场之人,除了秦晋以外,无不报之以幸灾乐祸的目光,若非秦晋不愿意多事,也真想揶揄此人几句,当初争抢着克复洛阳的大功时,可想过会有今日这等下场?

    “房相公请入座!”

    没有虚情假意的客套,秦晋直接请房琯落座,然后直接就问起了洛阳附近的叛军兵力部署。

    田承嗣说房琯是个纸上谈兵的人,还真没冤枉他。他只说起兵败那日,若非风向突转,使得火牛阵功亏一篑,胜负还未可知呢!至于叛军兵力布置,已经过了许多时日,恐怕早就有了变动,说也无益。

    秦晋心道,这哪里是说也无益,分明就是慌乱逃命间顾不得啊,抑或是说房琯在发起火牛阵之初,对敌我双方的态势对比也没有一个清醒而又准确的认识。

    说了一会话,秦晋见实在了解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也道:

    “房相公且先去洗漱休息,秦某这一两日功夫就会派员护送相公返京!”

    岂料,房琯却眉毛一挑,不满的看了秦晋一眼。

    “谁说某要返回长安?虽然出师未捷,但留下来总能给大夫出谋划策,多尽一份力,也算某多恕一份的罪。”

    说话间,房琯的眼窝里突然溢满了泪水,秦晋看得出来这不似作假,只是暗叹此人越想恕罪,只怕越会乱了大势!

    一念及此,秦晋也不为难房琯,便又道:

    “秦某就先行派人向天子报一声平安 。”

    “如此甚好,某也正好要向圣人禀明一切情由……”

    只有提及天子的时候,秦晋那满是傲慢的神色里才会平添几丝苦涩之意,但随之又稍纵即逝,若非敏感之人甚至不能感受到他这微弱的内心变化。

    打发走了房琯,秦晋和一干佐吏也急不可耐的出了军帐,此时账内已经遍布房琯身上的骚臭之气,熏的人阵阵作呕。

    清虚子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才语带嘲讽的在秦晋身侧说道:

    “这房琯还真是好算计,知道如果就此回到长安必然要受到严惩,留下来说不定还能在大夫手中夺些功劳,好做将来开罪之用!”

    秦晋不置可否,心道房琯不敢即时返回长安只怕是有可能的,但说此人心思如此苟且,也还看低了他。房琯毕竟还不想杨国忠、李林甫那样毫无道德底线,只是这种有底线的人如果犯了轴,可比那种没底线的人难对付多了。

    见秦晋不搭腔,清虚子兀自没完的聒噪着:

    “还以为这位相公有多大能耐,闹了半天也是个半瓶水的角色,天子怎么就用了这等人为将呢?以贫道观察,此人可不是安分守己的主,说不定就要腆着脸插手军中事务!”

    对此,秦晋毫不在意,房琯能管得了自己,却指使不动神武军中的一兵一卒,他若愿意插手,就让他插手就是了。

    神武军越过渑池以后,行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因为附近的百姓居然渐渐多了起来,但除了百姓以外,残兵游勇也到处都是。当世之时,绝大多数的军队,有统一的指挥就是朝廷王师,一旦失去了约束,就与乱匪也没什么区别。这些人流窜于乡间所造成的危害甚至于远胜乱匪,毕竟这些残兵是受过军中训练的,又有过实在经验,不少人都是上过阵,杀过人,见过血的。强抢百姓,草菅人命也就毫无心理障碍。

    对于这种祸害百姓的残兵,秦晋只要捉到现行,简单讯问以后便会就地斩首,然后将他们的首级割下,挂在官道两旁高高竖起的木杆之上。

    一连三日功夫,秦晋都没见到房琯的影子,可就在第三日头上,房琯出现了。

    秦晋一看到房琯,就知道此人肯定没有好事找自己,虽然他的脸上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但这笑容里可不见有几分真意。

    果不其然,房琯脚步还未停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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