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乱唐- 第43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永王,永王……”

    那军吏显然过于激动紧张,一连说了好几个永王,后面的话就是说不出来。

    季广琛被急的直皱眉,喝问道:

    “说!永王究竟如何了?”

    “永王带着襄城王和随从自景运门出城而走……”

    季广琛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身体摇晃了两下,竟险些跌倒。他一把上前揪住了军吏的衣领,面容扭曲,声音尖利。

    “永王何时走的?”

    “走,走了,也就一刻功夫,说,说是朝廷的人马打进城了……”

    火光映照下,季广琛的面色一片惨白,神情极是骇人,良久才松开了仅仅揪住军吏衣领的手,重重的长叹了一声。

    “唉!快去追啊,都愣着作甚?”

第六百七十五章 :永王的覆灭() 
季广琛也顾不得火灾现场,失魂落魄的赶往县府充作的大都督行辕,刚进门迎面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竟是永王的第一幕僚,大都督府长史韦子春。

    “韦长史难道没与永王一路出城吗?”

    他知道,这个韦子春是李璘最信任的人,走时竟然没将此人带上,可见其惶恐与仓促。

    韦子春也是一脸的莫名与震惊,急道:

    “韦某一直看顾火场,也是得讯才将将赶来,抵达行辕时,就已经不见了永王的踪迹!”

    作为永王最信任的人,江宁城防皆有韦子春负责,季广琛虽然功高,但在这城中若想有任何军令,也绕不过此人。

    “韦长史快派人去追啊,永王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不用季广琛提醒,韦子春第一时间就派人去追了,他也搞不明白,怎么一场火灾就使一向沉稳的永王如此失态呢?

    李璘等人逃的也快,派出去的人追了整整一夜都没回来,直到正午时分,一行人才垂头丧气的陆续返回,永王和襄城王亦在其中。

    韦子春和季广琛见永王父子没有大碍,便也放心下来。

    此时此刻的永王实在已经后悔羞恼到了极点,这出城以后一路所过之处非但没有一个朝廷的军卒,就连鬼影子都没有半个,他也知道自己被高适故布疑兵之计所吓住,但事已至此还能再说什么?只得咬牙接受了这个令其不甘的现实。

    季广琛安慰了一阵李璘,便急急的离开了行辕,然后立即召集浑惟明等众将密议。

    季广琛与浑惟明等都是江淮兵出身,自然而然就都走得近。现在,众人也都知道了永王出逃的消息,此时虽然被追了回来,但也令大伙心寒到了极点。

    “诸位,季某有一句话要问一问,我等跟随永王是为了造反吗?”

    “当然不是!”

    众人异口同声。

    “天下离乱,太上皇流落巴蜀,诸皇子中没有比永王更贤能的,我等追随永王,不过是要堪乱定国,但领江淮之兵,直驱雍洛,大业可成。可现在,永王既不能当大任,我等又要名列叛逆,后人又会如何评说?难道要永远背下这千载骂名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沉默,谁都知道,季广琛的话究竟做何用意。永王绝对是个不能成大事的人,如果跟着他一条道跑到黑,最终只会害了自己,又祸及族人子孙,不如在牵扯未深之际及时抽身……

    “该怎么办,全凭季军使一句话!”

    季广琛目光陡而冷峻,扫视众人一圈。他有现在的决定已经是深思熟虑过了的。那日,永王在城墙上居然被高适故布疑兵吓得行动失措,后来一场失火又致使其不管不顾的连夜仓皇出逃,这等人就好似扶不起的阿斗,再留下来只怕会越陷越深。

    “季某不愿名列叛逆,可也不想背叛永王,今日便要逃命归国,愿从者便与季某当场盟誓,永不相负!”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所谓逃命归国,其实就等于是放弃了永王,重新投靠朝廷,只是季广琛不愿拿永王的首级老换取重新投效的筹码而已。

    再看季广琛的一双眸子里已经是寒光阵阵,如果哪个敢以永王为质,恐怕就立时会遭致扑杀!

    也只沉默了一瞬的功夫,众人齐声道:

    “愿与季军使割臂为盟!”

    ……

    李璘一觉醒来,天色依旧漆黑,距离天亮还早,现在只觉得神清气爽,他也想通了,既然高适故布疑兵,就必然是他兵力空虚,否则又何须玩这些花样呢?堂堂正正的攻城就是!

    他觉得有必要和季广琛深谈一次,这个季广琛无论能力还是资望都在江淮系的军将中隐隐居首位,所以必须取得此人的谅解,才能将连夜逃城的影响降到最低。

    盛夏的夜很是闷热,李璘抻了个懒腰,打算到院子里纳凉,消一消这满身的热汗,谁知李偒却又急吼吼的到行辕来见他了。

    自驻兵江宁之后,李璘就有意培养这个嫡长子,让他到军中领兵,见他夜离军营,便皱眉道:

    “天还没亮,不在军中坐镇,总往行辕跑什么?难道吃不得军中的苦?还念着锦衣玉食?”

    若是以往,李偒早李璘的训斥,一定会仰着脖子反驳,可这一次却理都不理,只哭丧着脸,道:

    “父王,季广琛、浑惟明那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带着亲随,连夜逃了!”

    “甚?你再说一遍!”

    热汗未消,冷汗又骤然冒了出来,李璘身子陡然一僵,几欲晕倒。

    “季广琛、浑惟明这些王八蛋全都跑了!”

    “他,他们为何逃走?”

    李偒从腰间皮囊中掏出一张羊皮纸,递到李璘面前。

    “这是季广琛留书!”

    强忍住双手的剧烈颤抖,李璘强忍着恐惧和愤怒将寥寥百余字读完,大意是季广琛告知永王,不得已才出逃归国,瞬息间愤怒驱使得他将羊皮纸撕得粉碎,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化解心头的一切怨愤。

    “追,都给我追回来,一个也不能放过!”

    怒吼,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怒吼。

    李偒被吓得愣住了,在他的印象里父王虽然爱唠叨,却从来都是温和宽仁的,怎么今日竟像换了个人一般?

    “还愣着作甚?带兵去追,去追啊!不,不用你去,本王亲自去追,追上他,倒要好好问一问,因何背弃本王,难道本王薄待了他们么?”

    就实而言,李璘对季广琛等江淮一系的军将十分优待,要钱给钱,要粮给粮,除了不能给节度使、郡太守这等须有天子名义册封的官职使职以外,几乎倾其所有。这也是季广琛等一干江淮军将对其趋之若鹜的主要因素。

    李璘后续的表现也实在不堪,以至于这些原本对他死心塌地的军将们纷纷与之离心。不过,季广琛他们总算没有以李璘的首级换了军功,还算厚道不少,

    李偒作为半个局外人,对此看的相对明白,可李璘早就被愤怒填满了脑子,哪里还能做理性的思考?

    两千骑兵风驰电掣的出城,李璘劝服戎装,亦在其中。李家子孙虽然被养在十王宅中长大,但几乎人人精通马术,因而这马上颠簸对他而言也毫不在话下。

    他只追季广琛一人,誓要将此人擒住,严惩解恨!

    李璘领的骑兵都是一人三马,追击起来可以片刻不停,季广琛与数百随从虽然走的早,但毕竟每人只有一匹马,马力不能持久,因而在两个时辰以后便被轻易追上。

    季广琛眼见着无法逃脱,索性也不再奔逃,顿兵以待!

    李璘远远就瞧见了为首的季广琛,两千骑兵呈扇形将旗数百随从围住,旦有令便一齐击杀!

    “季广琛,本王待你不薄,因何叛我?”

    该说的,季广琛都在留书中说明,只大声回应:

    “臣感念永王知遇才不肯加恶念,如果永王执意为难,季广琛也只有决死一战了!”

    态度坚定决绝,李璘竟一时不知如何对答。待人以诚,厚赏笼络,此法屡试不爽,现如今他自问没有偏薄于人,却被无情的背弃,不解、愤恨、失落种种情绪俱涌上心头。

    这就是从未遭受过挫折之故,一旦遇到了预想不到的困难,进退失据也不奇怪!

    李璘忽而态度软了下来。

    “难道,是本王对不住你吗?”

    季广琛豪不为所动,只态度坚决。

    “如若永王不肯放我离去,便只能决死一战了!”

    刹那间,李璘失魂落魄,终是没有下达作战的军令,放开一条生路,让季广琛从容离去。

    返回江宁城,李偒迎了上来,告知并非所有人都走了,江宁步军兵马使高仙琦并没有与季广琛等人割臂盟誓,而是坚定的留了下来。

    李璘勉力振奋精神,对高仙琦厚赏一番,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大都督行辕,不再露面。

    不过旬日时间,广陵等郡先后宣布重新归附朝廷,季广琛等人亲自往当驻兵当涂的节度使行辕,拜见高适!

    高适则代天子便宜行事,诸将附逆的罪名一律赦免,只令他们领兵效命,就算将功折罪。如此一来,由江陵到广陵数道地盘,各郡兵马纷纷转向高适,表示将终于朝廷。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李成式与李希言二人惊讶咋舌,一开始他们很不看好这个只身赴任的节度使,为保存实力而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现在对方竟不费一兵一卒,如此轻易的就分化瓦解了李璘的叛军,令优势重新回到了朝廷一方。

    回想起来此前与李璘所做的艰苦战斗,死伤无算,竟都好像是无用之功了。

    二李并非嫉贤妒能,争权夺利的人,在意识到他们的不妥之处后,就一同向高适请罪。高适只哈哈一笑,便与两人尽释前嫌。

    “永王覆灭只在迟早,不过高某却要劝两位,只驱赶便可以,莫要追穷寇!”

    两人不解,问起原因,高适的回答则意味深长:

    “永王毕竟是太上皇骨血,又与天子为兄弟,难道诸位忘了汉武故事?”

第六百七十六章 :义士欲求死() 
一连数日,江宁城外战鼓声声,搅扰的李璘心神不宁,再加上季广琛等人投靠了高适,他只得日日躲在大都督行辕里唉声叹气。襄城王李偒见父亲如此颓丧,便打算劝说其决一死战,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也总比日日躲在城里担惊受怕的等死要好。

    的确,自从季广琛等江淮系的人马纷纷叛逃以后,李璘便再无举措,似乎已经绝望了。

    “父王,难道咱们起兵从江陵顺流而下就是为了到江宁等死的吗?”

    李璘似乎完全听不到,只半依靠在软榻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手中的书卷,好像只有从这书卷中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他不自然的扭了扭歪向一侧的脖子,连日来的失眠使得脖颈僵硬而又酸痛。

    对于这种无视,李偒终于忍无可忍,彻底发作了,只见他激动的奔了过卷,然后又狠狠的摔了出去。

    “读书,读书,如果父王只想着‘输’,当初又何必答应举兵?现在难道就甘心自此断子绝孙吗?”

    被抢走了手中的书卷,李璘终于有了反应,但声音还是有些迟钝。

    “起兵?

    当初如果不是你撺掇着薛鏐设计逼迫于我,你我父子此时还在江陵安享太平日子呢,何至于有如此惨境?”

    李偒被气的连连喘着粗气,怒而笑道:

    “难道都是儿子的错?难道父王不想君临天下吗?”

    到了此时此刻,李偒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他这个父亲一辈子软弱又没有担当,既想问鼎天子宝座,却又不敢面对挫折与困难,难道他能指望这种人来力挽狂澜么?

    一念及此,李偒绝望了,他实在想不通,怎么就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难道一开始的纷纷来投都是假象吗?凭什么朝廷派了个光杆节度使过来,就把一众江淮人马都拉拢了过去?

    “凡事你自作决定,难以决断的就去问韦长史吧!”

    看着儿子似癫狂发作般的仰面长嚎,李璘终于说了句还算正经的话。

    李偒忿忿的转身离去,甚至都不顾君臣父子间的礼仪,留下一副完全无所谓神态的李璘独自留在黑暗之中。

    不过,当他找到韦子春以后,这位背寄予厚望,甚至于被当做救命稻草的广陵大都督府长史也是两手一摊无可奈何。

    现如今的局面,韦子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他擅长的是谋划长策,而非应对这种具体的兵事提调。原本他建议永王李璘扼江陵而坐镇广陵,尽收江淮之地以为根基,这的确是再合适不过的长策,然则正因为李璘父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策,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他想了想终于还是没忍住,直言道:

    “如果不是永王与襄城王连夜奔逃,江淮诸将又何至于一夜之间就四散而逃了?”

    被韦子春如此指摘,李偒的脸面很挂不住,想要说几句硬气话来遮掩难堪却又实实在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好半晌,他垂头丧气的瘫在座榻上,目光有些呆滞。

    “事已至此,只请先生能挽救我父子于艰危啊!”

    韦子春摇了摇头。

    “韦某受永王大恩,自然会以死报之,现在朝廷在江南已然成势,再想改变已经难上加难。”

    李偒像被烧红了的炭火烫到屁股一样 ,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难道,难道一丁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韦子春默不作声,但这无声的回答已经足够了,李偒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他不想死,他不想从此遗臭万年,世世代代都要背着叛逆的骂名,他还想做太子,然后再做天子呢……可到了现在,所有的幻想都已经成了黄粱大梦,甚至于连这黄粱大梦的味还没闻到,就已经被残酷而冰冷的现实砸醒了!

    “不,不,一定还有办法的,摆脱先生再想一想……”

    韦子春道:

    “如果薛鏐还在,或许能指挥军队挽回一些颓势……”

    薛鏐曾在陇右和安西从军十余年,后来因为得罪了长吏才离开军中,辗转至下又在叛军攻破潼关后投靠了与之有恩的李璘。只可惜,薛鏐为了李璘白白献出性命,到头换回来却是这种结果。

    韦子春实在为薛鏐觉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