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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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4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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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念及此,秦晋的嘴角微微上翘,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有着那一世的记忆,可以料事先机,自然知道高适此去马到功成,摧枯拉朽,因此全无担心之意。

    不过,李亨却是一本正经的坐在地图前面,前倾着身子,仔仔细细的听着高适详尽而又不失生动的讲述和解释。

    看来这个高适果然了得,既有临机应变之才,又胆识过人,其口才也是有如悬河之水滔滔不绝。秦晋忽然竟觉得,比之此人自己在这三方面还要差了许多。

    渐渐的,崔涣也被高适的话语所吸引,忽而眉头紧促,时而又舒然展开,冷不防的又提醒了一句。

    “此去淮南,艰险自不必说,切记要临机应变,这地图上的策略,做个腹稿也就好了,一旦有变则要心无旁鹫大胆处置……”

    他自觉说的委婉,但在秦晋听来,已经近乎在提醒高适不要只顾着纸上谈兵,到了淮南以后还是要因时因势而动。

    再看高适的脸上没有半点不快,反而恭恭敬敬的向崔涣行礼,谢过他的叮嘱,并表示一定不会辜负天子的厚望。

    李亨本来挺的津津有味,忽然听到崔涣名为建议,实为训诫的话,心中略略有些不快,高适的分析每一处都丝丝入情入理,怎么还鸡蛋里挑骨头呢?

    崔涣这个人在当宰相之前可不是这个口碑,怎么人的地位变了以后,连性子都变了呢?耿介刚烈就自不必说了,对贤良还吹毛求疵。

    但李亨的不快也仅仅是不快而已,他知道崔涣生性忠良,一心谋国而不谋自身,仅此一点就甩掉了满朝文武几条街。

    恰在此时,李辅国敏锐的捕捉到了李亨脸上一闪即逝的不快之色,决定趁机再找一找崔涣的麻烦,以报失去左卫军权柄之仇。

    “崔相公不是说功过意见承担吗?奴婢倒要为秦大夫说句公道话,日前口口声声要治其构陷藩王之罪,现在不管怎样也要给个合理而又公道的说法吧?”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都为之一惊。李亨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暗示李辅国不要在这个时候挑事,攻讦崔涣。不过,李辅国心头恨意正盛,居然连天子的提醒都假意没领悟到,依旧似笑非笑的质问着崔涣。

    果然,崔涣身体一僵,脸上的表情也好像凝固了。

    李辅国见状就知道这一下击中要害了,他打算乘胜追击。

    “这且不算,身为宰相却判断错了时局,如果李岘中途被反贼追杀而死,岂非要误了军国大事?”

    这一句指责分量极重,直等于昏聩不胜任的断语评价。

    崔涣终是脸上挂不住,突然起身离席,来到殿中在李亨面前长跪不起:

    “臣年老体衰,昏聩不胜任,自请致仕回乡!”

    最后说道致仕回乡时,他的声音竟有些发抖,甚至于哽咽。

    因为李辅国说的没错,假如李岘死在了半路上,永王李璘造反的消息恐怕要三两个月以后乃至更长时间才能传回长安,因此而耽搁的战机恐怕难以估量。为什么秦晋可以通过只鳞片爪的消息就能准确的推断出永王李璘的动向,他却不能呢?

    在请罪的同时,崔涣也质问着自己,最后只能归于自身能力的不足。

    如果能力不足而又忝居相位,对朝廷,对天子都是不负责任的。念头及此之下,他才愤而辞相请求致仕。

    这一下,李亨反而愣住了,想不到原本只是朝堂上的日常争吵,现在竟演变成了崔涣羞愤致仕。等到他意识到崔涣的情绪不对,打算出言阻止时,已经晚了。

    “老相公莫要妄自菲薄……”

    “陛下,非臣自薄,实在是忝居相位而不胜任,臣宁愿让出来,使有能有德者居之!”

    李亨本就素来寡言,现在更拿不出有力的说辞使崔涣回心转意。在他意识中,政事堂的宰相,房琯与崔涣可互补不足,剩下的韦见素不过是个添头,夹在两人之间凑数。现在房琯领兵出征,如果崔涣再挂印辞相,让他一时间上哪去找合适的人选呢?

    “陛下,请恕臣直言,崔相公并非不胜任,而是对臣有先入为主之见,才被蒙蔽了眼睛。只要假以时日,臣相信,陛下定能看到重臣和睦,一心谋国的景况!”

    秦晋忽然站了出来,指出崔涣的问题在于带着偏见看人,而不是能力不足。

第六百六十章 :宰相被糊弄() 
李亨马上从秦晋的话中看到了一道豁口,这就足以使他名正言顺的安抚崔涣,然后将其留在政事堂。

    “崔卿有偏见之失,罚俸半年。但是,既无实过,若因此而辞相,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朕了?说朕没有识人之明吗?”

    这句话切中了崔涣的要害处,他当然不能也不会说天子没有识人之明,而偏见之失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只不过被李辅国以言语相激之下,羞愤难当才有了辞相之语。现在天子以小过委之,表面上看是责罚,但确实给他搭了个下台的台阶。

    如果崔涣看不明白这一点,不明白李亨的一番苦心,那也就白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数十年。

    “老臣知罪,领罪!”

    李亨见崔涣松了口,紧绷的身体不由得松了劲,只要这老头子不闹情绪辞相,一切都好办。

    “有过能改,善莫大焉。不过,朕也有一言相送,为了朝廷和睦之大局,希望崔卿莫要再针对秦晋就是!”

    闻言,崔涣汗颜。他确确实实是针对的秦晋,可初衷恰恰是要给朝廷以安稳。然则,令他始料不及的是,在这次针对中,他不但败的丢人之至,最后还是在秦晋的引导下,天子才给他铺了个台阶。

    崔涣自问从不以私人恩怨左右自己的决定,可现在也有些迷惑了,他当真把一颗心摆放的公正了吗?如果是因为针对而针对,那岂非是舍本逐末了?

    如此种种,虽然如一团乱麻摆在了眼前,但他还是从容的转向秦晋,并深深一揖。

    “秦大夫请受老夫一拜!”

    秦晋也没想到,这个耿介刚烈的老头子居然说认错就认错,他哪里能安然受了崔涣的一拜?赶忙跳了开去,让开崔涣的正面。

    “崔相公折煞秦某了!”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该说的李亨都已经说完了,再说就等于是画蛇添足。

    在场的人都隐隐松了一口气,只有李辅国一个人心事重重,所有不顺心的事都攒到了一起心情如何能好得了?不过,虽然不能因此而扳倒崔涣,但只要能带着机会挤兑挤兑他也是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如果是奴婢被人如此恶意的冤枉,也不会受这一拜的!奴婢听说,汉朝时,诬陷是要反坐的,不知崔相公如何解释?”

    崔涣今日差点中了李辅国的激将之计,多亏了秦晋的既往不咎与天子的照拂才没有灰头土脸的离开长安。

    实际上,崔涣是有大志的人,如此辞相又怎能甘心?但本性使然,如果没有过硬的理由和道理,也只能咬牙承担责任。一旦走出了误区,他的头脑也澄明了,对于李辅国这种不痛不痒,又阴阳怪气的话则完全当做听不到。

    李辅国一句话问了出去,众人心里都是一紧,心道李辅国怎么就揪着崔涣这倔老头不放了?如果当真逼得崔涣甩手而去,政事堂里一时半会还真就找不出一个合适的替代人选。

    只不过,在看到崔涣完全无视了李辅国以后,秦晋也觉得暗暗好笑。看来非常之人就得用非常之法来对待。李辅国胡搅蛮缠,崔涣就干脆来个快刀斩乱麻,如果跟着纠葛下去才是愚蠢呢。

    看来,崔涣这老头子也不算蠢,至少还知道怎么还之以颜色。除此之外,秦晋还在李辅国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什么叫他也不受这一拜?还有诬陷反坐这种乱七八糟,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有种挑拨离间的味道。

    此前,李辅国一直表现的中规中矩,他还以为这宦官当真转了性,便也没有任何偏见的乐意与之合作,现在看来此人贼心不死,只是藏得更深了而已。一念及此,秦晋提醒自己今后凡事都要小心,尤其是这个李辅国,万一不小心折在此人手中,那就是阴沟里翻船啊!

    就在秦晋暗想着李辅国的奸诈毕露之时,李亨和崔涣最忧虑的还是永王李璘叛乱之事。

    个人恩怨暂且放在一边,崔涣又向李亨推荐了一个人。

    “臣建议,以汝南郡太守来瑱为淮南西路节度使,与高节度东西呼应,夹击李璘,则可万无一失!”

    李亨也是眼睛一亮。崔涣这个建议当真是谋国之言,让高适去淮南,再用来瑱加上一重保证,如此一来就算不万无一失,失败的可能性也被大大降低了。

    来瑱此人自安禄山造反以后,先后南阳、颍川等地做过太守,屡屡挫败了叛军进攻淮南等郡的兵锋。此人与高适一同行事,再合适不过。

    李辅国还是有点不甘心,对崔涣的建议冷嘲热讽道:

    “行军打仗最忌讳领出多门,两两相制,到头来只怕落得个两两相败!”

    “李辅国,住口!”

    李亨实在忍不住怒声呵斥了李辅国。这可把李辅国吓了一跳,自从他到李亨身边还从未遭受过如此呵斥,今日究竟是怎么了?但家奴就是家奴,哪怕天子家的家奴也是一样,李辅国马上本能的匍跪在地上,把脸死死的贴在地面上,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浑身抖的如筛糠一般,看起来竟像一只可怜的小鸡雏。

    秦晋暗叹,李亨终于难得的发了一回怒,但那也胜不过李辅国精湛的演技,别看他现在一副可怜的模样,但只要出了这殿门口,便还是那个一人之下的李辅国。

    偏偏李亨就最吃这一套,见李辅国像是个被吓坏了的小鸡雏,心中难免升起些许不忍,也暗责自己出言太重,其实完全可以换另一种方式俩阻止的。

    只是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是肯定收不回来的,现在也只能轻声的安慰几句:

    “好了,朕也没说你有罪,回去好生反省反省就是!”

    一般而言,宦官是绝没有资格在重臣与天子议事时发言的。李隆基在位时,高力士权倾朝野,但也从未越雷池一步过,比起这个权势大不如他的李辅国也是低调的多。

    李辅国汗透重衣,暗骂自己过于得意,怎么在天子面前就忘乎所以了呢?如果因此而失掉了天子的宠信,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是以,他只得千恩万谢,然后又乖乖的起身退下。

    如此一来,崔涣作为重臣的颜面总算彻底保住了,李亨作为天子也能够对臣下有个交代。

    现在议题又回到永王李璘造反一事上。

    李亨扭头看向高适,道:

    “高卿来瑱合作,朕相信一定会马到功成!”

    高适并不多言,只低声道谢:

    “臣定不会辜负陛下厚望!荡平江南乱事!”

    永王李璘造反的最终处置有了结果,君臣等人总算可以放下心来。

    第二日,崔涣早早起来赶到政事堂,还没进去,就听几名佐吏小声议论着朝局与新鲜事。这种情况原本常见极了,他并未放在心上,可在即将推门而入的当口却听其中一人提及了秦晋的名字。

    经过数日间与秦晋的交手以后,崔涣对秦晋这个名字已经十分敏感,因此并不急于进去,只停在外面打算听一听这几个佐吏究竟在如何议论秦晋。

    而这一听之下,崔涣的眉头也不自禁的拧成了川字。

    原来是一个叫张行的御史今日向天子递了弹章,弹劾秦晋二十条大罪,每一条都是稳稳的死罪。只这还不是让他最气的,更可恨的是,几名佐吏居然打算把张行的弹章鱼目混珠,避过他这个政事堂的宰相,然后混在一般的奏疏中呈递给天子。对于秦晋的弹劾,他并不甚在意,毕竟御史有风闻言事之责,御史的弹劾也多数当不得真,但重点在于,几名佐吏就想糊弄宰相,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前怕是也没少被这么糊弄过。

    崔涣再也忍不住,哗啦一声,一把拉开了门,只见里面的佐吏顿时如惊兽一般,纷纷跳了起来,待看清楚崔涣那张因为气氛而有些扭曲的脸以后,一个个面色惨白,如丧考妣。

    “在哪?拿来!”

    崔涣的嘴里蹦出了四个字,他一连说了两遍,才有一名佐吏壮着胆子问道:

    “崔相公所问,所问何物?”

    崔涣也懒得绕圈子,直接冰冷的说道:

    “张行的弹章!”

    众人身子又是一抖,心知崔涣听到了他们的议论,现在可真是一头撞在刀口上了。

    “怎么?耳朵都聋了不成?”

    “没,没……”

    几个佐吏七手八脚翻了一通,终于把张行的弹章翻了出来,放在崔涣平素办公的案头。

    如果是往常,崔涣道真是唐办公,一应佐吏就会也跟着忙起来,翻找文书,裁纸研墨,记录摘要等等。可现在,几个佐吏没人敢随便动弹,都自觉的站成了一排,等候着宰相的发落。

    这些政事堂的佐吏都是流外官,换言之其不但没有品秩,甚至其地位连最低级的从九品下都远远不如。因此,这种中枢的佐吏是不能进入官僚体系内流转的,但凡百里挑一者,苦熬数十年才有可能鲤鱼跃龙门,由流外官转为流内品官。

    而在宰相身边办事的书令史们是最有机会获得这种幸运的,只要表现的足够出色过人,一旦被宰相赏识,自然就可能一步登天了。然则,现在,几个佐吏都清楚,自此以后只怕前途将一片漆黑暗淡!

第六百六十一章 :政事堂丑闻() 
崔涣看着那几名佐吏心道,这种佐吏最擅长的就是欺上瞒下,如果就此赶出中枢,只怕还会到地方上为祸。一念及此,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狰狞,这可把佐吏们吓坏了,心中更是忐忑,不知宰相将如何处置他们。

    谁料到,崔涣暗暗运了半天的气,居然只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你们都说说,张行所言,有几分在理?”

    “啊?”

    众人傻眼了,这种近似于猜谜的问题,真真是令人再头疼不过。问题的关键不在张行弹劾秦晋的二十条大罪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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