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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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4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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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章 :父子有矛盾() 
李豫直觉得脑子里好似有一团浆糊,搅的他昏昏沉沉,竟连崔光远一连声的唤他都没听到。好在驭者停住了轺车,车身晃动停止,李豫立即由出神的状态回到了现实当中,见崔光远和皇甫恪都有些讶异的看着自己,只得尴尬一笑,并没有再说其他的。

    已经到了太极宫,崔光远和皇甫恪也跟着李豫鱼贯下了轺车。李豫这才醒悟过来。

    “两位也是奉诏入宫?”

    崔光远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皇甫恪。

    “陛下敕令老将军即刻入宫,下吏入宫也是以备咨询。”

    崔光远口中的以备咨询究竟是什么李豫不及多想,只心不在焉的拱拱手,便径自在宫内宦官的引领下,先行去了。

    皇甫恪与崔光远毕竟身份不比广平王,看着李豫的身形消失在宫门内,这才心事重重的道:

    “御史大夫绝不能尚公主,为长远计,与博陵崔氏抑或范阳卢氏才是正理……”

    这番话似自言自语,可似乎说了一半又戛然停住了。崔光远一开始的想法还只是单纯的出于秦晋的前程考虑,可细细品味皇甫恪的话,他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一个可怕的想法猛然从心里面跳了出来,可这种想法和怀疑是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若是在太上皇时期,顷刻间就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崔光远与皇甫恪是旧识,关系十分亲近,现在去看对方竟觉得陌生极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皇甫恪了吗?但紧接着,他又暗暗叹息,朝廷待皇甫恪也实在不公,陷害其造反在先,杀其家人在后,若非军中带着三个儿子,恐怕现在就是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他能不很吗?崔光远甚至在想,如果自己与皇甫恪易地而处,会不会恨太上皇,恨这个朝廷的晦暗不明?多年的儒家正统浸淫使之抗拒回答这个问题,最终得出的结果只有纠结和痛苦。

    然则,崔光远再怎么同情皇甫恪,也不能对他有丝毫的安慰,老来有丧家之痛,若放在常人身上,就是疯了也不奇怪。

    现在,他终于有点明白,皇甫恪为什么极力阻止秦晋与皇室联姻了。

    秦晋的神武军根基在河东,而博陵崔氏正是位于河东,范阳卢氏位于河北,无论与这两家的哪一家联姻,对秦晋的助力则不言而喻。可尚公主的结果就恰恰与之相反了,与皇家联姻的功勋之臣,朝廷只会时时限制打压,甚至稍有不慎就会招致灭族的惨祸。

    唐朝立国至今,驸马与公主卷入政治斗争中,因此而身死族灭的不胜枚举,他当然也不希望秦晋被卷入皇家争斗的浑水里去,可是,有时候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

    直至现在,崔光远才有些恍然,原来太上皇一早就赐婚秦晋,显然其背后没安了什么好心。不过,当今天子又是因何如此积极呢?

    以崔光远对天子的了解,他信任秦晋,重用秦晋,断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两个人站在阙下,等着天子的召见,李豫进去了有一阵,可他们依旧没有得到天子的回音。

    天子便殿,此时只有父子二人,李豫有些埋怨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皇,儿臣反对皇姑与御史大夫的婚事!”

    李亨惊讶的看着这个一向恭顺的儿子,他十分不解,其因何有这种建议。

    “反对?为甚?”

    “公主为君,驸马为臣,御史大夫若为皇姑所影响,今后平乱大业岂非平添变数?”

    在李亨父子的共识中,平定安禄山之乱肯定离不开秦晋,至少要有很大一部分倚重于秦晋,现在李豫把寿安长公主与秦晋的婚事看成一种对这种共识的潜在威胁,令李亨颇感头疼。

    “你的皇姑向来温婉,与世无争,若非她这种性格,朕又岂能尽力撮合?”

    得到这个答案,李豫怔了一下,他显然没料到,父皇早就考虑到了这个因素。再想想皇姑的脾气秉性,也的确如父皇所说,怎么看都不想那些权利**极强的公主,但他的动摇马上又消失了。

    李豫咬牙道:

    “父皇焉知人心不会改变?”

    “住口!”

    李亨厉声喝止了李豫,他实在难以想象,这番话是出于自己最看重的儿子之口。

    父子二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李亨被气的不说话,李豫则是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劝说父皇打消念头。

    李豫彻底被皇甫恪与崔光远说服,认为秦晋与天子家联姻的确不是个明智的选择,那么他就有责任对此加以制止。因而,他所持仗的是一种使命感,才敢于如此有悖于以往的顶撞李亨。

    李豫向来顺从听话,今日却连连顶撞李亨,李亨又气又奇,沉默了一阵,心情渐渐平复以后,便开始暗自揣度李豫的劝说之辞。

    “陛下,陛下,皇甫老将军和崔大尹还候在阙下呢……”

    过了大约有半个多时辰,一名宦官轻声的提醒着李亨。李亨这才恍然,自己把两位功臣晾在宫外甚是不妥,于是有气无力的瞪了李豫一样。

    “你先退下吧!”

    “父皇,儿臣的建议还请甚重考虑!”

    李亨不置可否,只疲惫的挥着手,李豫见状只得告退。

    直到皇甫恪与崔光远出现在便殿之上,李亨的脸上才重新浮现出了笑意,只是这笑意显得有些僵硬,仔细看去,神色中还带着一丝心烦意乱。

    “罪臣皇甫恪拜见大唐皇帝陛下无恙!”

    李亨不等皇甫恪拜下去,就已经起身快步奔了过去,双臂一把扶住了他。

    “老将军何以如此自称?你是我大唐的功臣,是我李家的功臣,快入座说话!”

    天子如此礼遇,皇甫恪有些动容,激动的再三拜谢,这才与崔光远分别落座。此时,便有宫人端上来了刚刚煮好的茶汤,立时满室充盈着浸人心脾的香气。

    不过,君臣三人似乎都无心饮茶,各自都怀揣着心事。

    李亨召皇甫恪入宫,乃是为了咨询河东战事。皇甫恪在河东惨败的消息他是知道的,但是现在绝非追究败战之罪的时候,相反,李亨不但不打算追究,还有意重用。太宗曾有“使功不如使过的先例。”对此,他也十分认同。

    “河东史思明叛军的实力如何?”

    皇甫恪早就料到天子必会询问河东战事,一早就打好了腹稿。

    “陛下,史思明叛军势大,唐。军难以正面对敌,是以连续丧师失地。”

    尽管李亨早就得知了河东的基本战况,但当真从皇甫恪口中听说,心底还是很震撼和失望的。因而,不免露出了几分忧虑之色。

    却听皇甫恪又道:

    “陛下不必过于忧心,叛军所依仗为兵锋之盛,唐。军也不是全然没有依仗,河东地势之先要复杂,足以顶的上百万甲士!”

    此言一出,李亨又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以皇甫老将军之所见,河东战局何时可有转机?”

    这个问题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可回答起来并不容易,因为谁都难以保证战争的胜负。不过,皇甫沉吟了一阵之后,还是斩钉截铁的答道:

    “老臣以为,神武军战力犹在史思明叛军之上,只是兵力过于分散,守御河东的也不过三万余人,倘若主力俱在河东,史思明纵使有十五万精锐也是必败的下场!”

    说到底还是精锐兵力捉襟见肘,然则这番话已经是对李亨的最大安慰,至少可以保证,朝廷对史思明叛军是有一战之力的,不至于没有招架之功。皇甫恪与叛军交手的次数甚至比秦晋还多,因而李亨对其也是极为信重的。

    皇甫恪又道:

    “河东战局究竟会如何发展,老臣还认为,八成要取决于朝廷东征的胜负!若一战而克东京,史思明叛军将不战而溃,若功败垂成,河东面临南北夹击,形势危矣!”

    近一年以来,河东道就像一颗钉子,顽强的钉在叛军的胸腹之间,叛军早就必欲除之而后快,因此才以叛军中的二号人物史思明亲自出马,打算一战而竟全功。但是,河东的战事打了也有半年,从冬天一直持续到春天,便在太原以南一直僵持了下去。

    说起神武军在河东使用的一种新战法,皇甫恪立时来了劲头。

    “游击之术?”

    李亨大感好奇,便目不转睛,津津有味的听着。

    太原府以北大城尽失,但广阔的乡间山地却是绝佳的伏击场所,神武军化整为零,频频袭扰,若叛军集中主力来攻,则尽数退入山中,惹的叛军不胜其扰,甚至不敢出城,只得窝在城里。

    叛军得到了各郡的大城以后,必然要分兵守御,而各城之间又要沟通联络,于是神武军的小股人马便经常于此间神出鬼没,小半年下来竟也杀伤叛贼胡兵两万余人。

    这两万人乃是由一次次的几十斩获,乃至几百斩获积少成多而来。

    至此,李亨不由得提出了他的质疑。

    “就算有两万斩获,难道史思明就不会由河东百姓中强征壮丁吗?”

    皇甫恪摇头笑道:

    “他当然想,然而却无丁可征!”

第六百三十九章 :殿上各争执() 
“因何无丁可征?”

    李亨追问道。李豫却突然插了一句:

    “一定是民营之故!”

    皇甫恪先是一怔,继而击掌赞道:

    “正如广平王所言,确是民营之故!”

    至此,皇甫恪才又对广平王重新审视起来,看来此人也是有些才智的,并非一如那些十王宅里的皇子一般懵懂无知。

    皇甫恪却不知道,李豫在长安守卫战中亲自参与了团结兵和民营的组建,对其中的各种关节了如指掌,此时能够想通河东的因由也不奇怪。

    “神武军将各地百姓悉数编入民营,一来解决了缺粮的问题,二来可将所有的百姓有效的聚拢在朝廷的控制之下,不至于成了逃民,流民,将来战事平定,可再依大唐律令安置地方,以此保证了人丁户口的减损。这种民营的制度还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那就是全民组织起来极为便捷效率。因而,但凡神武军撤离之地,各处的百姓也随着民营撤离,叛军所得不过是空城一座,既无粮草,又无人丁……”

    李亨听的连连点头,觉得由皇甫恪所言中可以大致得出一个判断,似乎史思明在河东已经如陷入泥沼一般,进退不得。

    李豫又提出了一个疑问:

    “当初杜使君曾在冯翊郡实行坚壁清野,但凡大城一概烧毁,河东为何只撤走百姓和物资,而独独留下空城呢?”

    “广平王问的好!”

    皇甫恪赞了一句,这才缓缓道来。

    “河东与关中的局面不一样,地广而多山,留下各郡的大城,就是为了分散史思明有限的兵力。那些大城虽是空城一座,却依旧如饵料一般,由不得他不上钩。”

    李亨父子听的津津有味,一时间竟忘了因寿安长公主而生出的烦恼。他们原本以为河东的战事必然惨烈至极,甚至于岌岌可危,以至于朝廷都做好了放弃河东的打算,可现在由皇甫恪的描述中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虽然屡屡丧失土地,却一步步束缚住了史思明的手脚,使之进退两难,疲于奔命。

    说了好一阵,皇甫恪的脸上忽而露出惭愧之色。

    “秦大夫好策略,只可惜老臣初时不能完全领悟,反而死打硬抗,因而才陷入了史思明的重重包围,几至全军尽殁。”

    皇甫恪乃是由唐。军最鼎盛时期一路走过来的老将,向来只有唐朝追着敌国屁股后面穷追猛打的份,何曾被敌军逼迫的如老鼠一般东躲西藏?也正是因为战略理念的不同,皇甫恪放不下以往的包袱,才屡屡有败军之战。

    殊不知,唐朝幽燕边军乃天下十大节度使最精锐,最强大的,这些昔日的唐。军悉数成了叛军,自然也就成了唐朝最强大的敌人。唐朝到了天宝年间并没有实行外虚实内的布防策略,受困于漫长边疆的胡虏作乱,李隆基几乎把唐朝所有的精锐之师都布防在了边疆,尤其是契丹人为祸近一甲子的辽东幽燕之地。

    是以,河北的唐朝边军常年与契丹人作战,越打越强,朔方陇右等地并无强敌,几处边军战力此消彼长之下,高下也就越来越明显。

    这些道理本是极容易参透的,但皇甫恪等一干唐朝文武都处于唐朝鼎盛的心理状态中,一时难以摆清楚自身的实际处境,因而才出现了与实力不符的一种心态。

    反而是秦晋不曾在唐。军中待过,也没有切身体会过唐。军的强大,因而没有这些包袱,应对起来则清醒自如。

    君臣等人说到尽兴之处,李亨陡而道:

    “皇甫老将军还要回河东去,朕打算以老将军为河北道节度副使,以期进攻叛军巢穴,直捣范阳!”

    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个人都是一惊。

    李豫下意识问道:

    “不知父皇打算以何人为节度大使?”

    只见李亨一字一顿道:

    “封常清!”

    就连皇甫恪都是愕然,他在河东时也知道封常清的存在,可封常清的实际兵力并没有外界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总数不过数千,又因为缺少援助和补给,很难打硬仗,因而这一年多来只游走在幽燕以北的草原与大山之间,做长期的袭扰。

    有很长一段时间,安禄山叛军受此困扰,不得不把战力最强的史思明部留在河北,以彻底清除这一心腹间的大患。后来,受制于粮草的限制,封常清不得不避敌锋芒,直到神武军克服整个河东道以后,秦晋才暗中对其所部予以必要的援助和补给。

    只是当时封常清仍为朝廷通缉的要犯,皇甫恪不会把这些细节说与李亨父子,只避重就轻的又介绍了一下封常清所部在河北道与河东道之间的战绩。

    这一说又是小半个时辰,听得李亨和李豫时而紧张,时而兴奋,最后又嗟叹不已。每个人心中都在做同一种惋惜和假设。如果当初太上皇不自毁臂膀,下定决心廓清朝局,以使上下一心,朝廷又何至于落得如今的惨状?

    但李亨又想道,如果没有太上皇的昏聩而致使频频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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