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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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2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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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绛州,过了正平以后,秦晋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重伤痊愈的杨行本。

    杨行本曾在数月之前受杨国忠之命秘密出使燕军大营,返回时身份泄露遭到潼关义愤唐。军的狙杀,部众死伤大半,幸甚的是他还是逃回来半条命,若非在河东寻到了秦晋,恐怕早就成为一抔黄土了。

    他在此时伤愈而来寻秦晋,也正是听说了神武军大举集结准备南下的消息,才不顾一切的北上。他错过了河东城之战,又错过了绛州之战,眼看着神武军全体动员,规模必然胜过此前两次大战,自然不肯再次错过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

    事实上,秦晋早就为杨行本留了位置,神武军后军的主将之前由裴敬代掌,现在裴敬成了中军主将,后军空下来的位置自然就非杨行本莫属了。

    遇到杨行本以后,秦晋忽然改了主意,不打算从猗县、安邑绕路,而是从美良川直接跋涉越过王屋山直抵夏县。当日日落之前,一行人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在夏县,秦晋不但见到了数月未见的皇甫恪,还见到了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秦琰。

    秦琰见到秦晋之前本想邀功请赏,但真见了面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主君……狗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主君了……”

    皇甫恪除了夸赞秦琰勇武过人以外,又皮笑肉不笑的请他入军中说话,似乎亦是心事重重。

    秦晋看出来这老头子有心事,便问道:“可探明了叛军去向?”

    皇甫恪的声音颇为沉重,手捻着灰白一片的胡子。

    “惭愧,惭愧。老夫在安邑为了不过分刺激燕狗,便严令探子不得越界,岂料,岂料竟被钻了空子……”

    秦晋与之并驾齐驱,并没有说半句责备的话,他在静静的等着,等着皇甫恪说出真正使之忧虑的消息。

    进入军营之后,皇甫恪凑近了秦晋,压低了声音,几乎颤抖着说道:

    “老夫昨夜派了探子到黄河边打探叛军踪迹,不想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些溃败的唐。军,都是从黄河南面游过来的。老夫亲自询问过几个头目,有人说,说高相公在灵宝受了孙孝哲的暗算,大败……”

    说到最后,皇甫恪的声音因为颤抖黯哑不清,几乎难以辨认。

    然而,秦晋仍旧听得清楚明白,忽而战马猛然一抖,他的身体跟着剧震,幸亏皇甫恪手疾一把拉住了他的袍襟,这才没有跌落于马下。

    “消息尚未确实,现在只是溃兵口中的风言风语,未必,未必……”

    皇甫恪口中随如是劝说,但却明显底气不足。

第四百四十一章 :老将欲求战() 
秦晋轻轻挥了挥手,示意皇甫恪不必劝自己,只说在进入夏县以后侦查到的敌情。

    “若非秦琰等人误打误撞攻下了垣、夏两县,咱们只怕现在还被孙孝哲蒙在鼓里……”

    皇甫恪逮着空隙一而再的表示惭愧,老迈浑浊的声音里透着无比的愤懑。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皇甫恪在安邑有五万大军和夏县的叛军对峙,现在叛军走的悄无声息,走的干干净净,他竟然一无所知。这对于一个戎马半生的老将而言,既是严重的失职,也是奇耻大辱。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老将军就不必过份自责,想办法补救才是当务之急。”

    秦晋并没有一味的劝慰皇甫恪宽心,这也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他的确有立场指责皇甫恪的失职,但也仅仅是点到即止,估计老头子的脸面,只有让此人扳回一城才有可能成为两厢满意的局面。

    “老夫已经下令全军整备待发,本来打算等和使君商议了再有所动作,现在既然使君已经亲临敌前,老夫便决心大定,明日一早发兵渡河,助高相公退敌!”

    皇甫恪的算盘是,朔方军好歹也有五万人,渡过黄河对高仙芝而言无异于如虎添翼,如此一来他便可以正面与孙孝哲对敌,原本难以预料的雪耻之战也就成为了可能。

    “渡河南下?”

    秦晋讶然问道。皇甫恪重重点了点头,他认为无论于公于私,自己都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但是,秦晋对此却不以为然,并明确的表示了反对。

    “现在弘农的战况尚在揣测之中,一切都在迷糊中敌我不明,老将军不宜轻举妄动。”

    皇甫恪的脾气罕有的暴躁,不自禁有些急了。

    “如何就不能轻动了?难道老夫还要在这安邑,在这安邑,坐看高相公果真败在弘农吗……咳咳……咳……”

    话才反问了一半,也许是激动过分的缘故,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但咳嗽也才到了半路,又强忍着说道:“老夫言语失态,请秦使君见谅,见谅……”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皇甫恪长长重重的叹了口气。正好两人到了县廷门口,他偏腿下马,将马缰绳交给了随从,便拉着同样刚刚下马的秦晋往里面走。

    进入县廷之后,皇甫恪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又开始介绍此时夏县的基本情况。

    “倒也不全是坏消息,燕狗走的虽然神不知鬼不觉,但粮食和军械却大都留了下来,总算没白让咱们进了县城。”

    夏县府库存粮之多,远超秦晋想象,这也从侧面印证了秦晋的隐忧,孙孝哲在垣、夏两县撤兵甘愿付出代价,一定会得到数以倍计的回报。那么这个回报是什么呢?不必细细思忖,此事就已经像和尚脑袋上的虱子一般明显。

    看来孙孝哲就是要用空城计吓唬住自己,让神武军不敢南下,一面扰了他对付高仙芝的计划。

    让秦晋庆幸的是,他和神武军并没有被空城计迷惑住,只是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有些晚了呢?秦晋劝阻了皇甫恪南下,并非是他怯敌畏战,而是心中在进行一个两难的抉择。

    只是这种纠结没让秦晋难受太长时间,进入下县城的当夜,河东城转来了从冯翊郡发过来的急报。

    是杜甫的亲笔信,冯翊郡一直有杜甫代为打理,一切都井然有条,这让秦晋很是满意,此刻他发来了加急军报,令得秦晋又是阵阵紧张。

    信的内容也不多,只说了一件事,据探马在潼关关内所侦知的情况,留驻关内的唐。军从昨天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逃散现象,其间似乎有校尉或是旅率试图阻止军卒逃亡稳住局面,但收效甚微,至发信之时,逃卒愈演愈烈,只怕难以收拾……

    每一个字都把秦晋看的心惊肉跳,通关关内驻扎的唐。军居然有崩溃解体的征兆,那么带领主力出关的高仙芝的处境便可想而知。

    此时此刻,纵使秦晋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强,也不得不暗暗感叹,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古人诚不欺我啊!

    如此一来,秦晋哪里还用得着思忖,他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潼关。

    高相公在弘农的战况如何已经不是秦晋最关心的了,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潼关,必须稳住潼关的局面,否则一旦被叛军摸到了通关下,整个关中都将变得岌岌可危。

    秦晋一连下了两道命令,神武军前军与中军立即往潼关运动,并亲笔给卢杞写了一封信,交代他,如果潼关的守将已经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那么他可以便宜行事,取而代之。

    到了这般田地,秦晋也顾不得违制与否,他心中所想的只有潼关安危。

    陈千里此时觉得秦晋的应对处置过于保守,如果让他负责指挥,至少也要派一部人马渡过黄河,相机行事,如果高相公兵败的消息是假就竭尽所能襄助,如果是真,至少还能掩护一下高相公,让更多的军卒撤回来,撤到潼关去,为下一次的进攻留下足够的人丁。

    事实上,陈千里也是如此向秦晋建议的,只是现在的秦晋似乎听不进所有的劝告,他除了下达军令调度指挥位于晋、绛两地的神武军以外,就是躲在县廷内一张又一张的翻着地图。

    在搜集整理叛军遗留在夏县的公文时,秦晋除了发现为数众多的往来文书以外,还发现了几十张地图。往来文书这个东西有用的不多,可那几十张地图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一边翻看,秦晋一边啧啧连声。看来这个时代的人对各式公文的保密意识并不强烈,这并非是说负责指挥大军的主将意识不到公文有可能会泄密。但是,主将的精力毕竟有限,不可能事必躬亲,面面俱到。而为数众多的书吏则是最有可能犯这种随意遗弃文书的愚蠢错误,说到底还是没有制度上的保证。这一点,秦晋暗暗记下了,也一定要在神武军中特意强调,否则万一泄密,后果不堪设想。

    秦晋就好像发现了宝藏一般,陡得大叫了一声。原来,他竟在一张地图上发现了叛军主将所表示的兵力部署位置,以及详细信息。泽州以南,黄河以北的济源、河内、武德等地总驻兵居然也不超过五千人。

    倘若神武军以雷霆压顶之势攻了过去,都畿道于黄河北岸的这几个州县只怕就要瞬间易主了。兴奋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令人抓心挠肝的沮丧。

    这就像高手下棋,只要慢了一步,便处处都慢一步。假若让秦晋在潼关和济源郡之间做一个选择,无论多么纠结他都只能选择前者。因为潼关是关中门户,而关中又是唐朝的根本,不容有半分闪失。杜甫的急信绝非是随意而为,如果不是形势令人恐慌,他大可以用邮驿来传递信件公文,否则也不必使用加急军报了。

    “狗儿过来!”

    秦琰本来躬身侍立在侧,听得自家主君的呼唤,陡得挺直了胸脯。

    “狗儿在!使君但请吩咐!”

    突如其来的高亢回应一如在军中一般,不过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却将秦晋吓了一跳。

    “不错,像模像样了!”

    尽管被大嗓门吓了一跳,秦晋还是来到秦琰面前,拍着他的肩膀毫不吝啬的夸奖了一番。这一回若非秦琰误打误撞拿下了垣、夏两县,如果一直被孙孝哲的诡计所蛊惑,还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机。

    “去,把皇甫老将军请过来!”

    为了方便议事,秦晋和皇甫恪都住在了县廷之中,秦琰应诺刚转过屏风,却听他惊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老将军与俺家主君当真是心有灵犀,还没请就到了!”

    却听皇甫恪笑骂了一句:“几日不见居然会文绉绉的说话了,信不信俺老粗踢你……”

    一向油嘴滑舌的秦琰便利索的接道:“老将军踢狗儿是狗儿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皇甫恪哈哈大笑,也不再继续和秦琰饶舌,迈着大步转过了屏风,见秦晋一脸的古怪表情,便长叹一声道:“使君有如此家奴真是羡煞人也!”

    他这话绝不是恭维,从他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里,秦晋也知道他说的绝不是客套话。

    到现在为止,还没听说哪家的家奴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现在看秦琰等人的资质,也许假以时日就会成为军中的悍勇之将。

    皇甫恪的情绪经过大半日的调整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虽然难免还是愤愤然,却认同了秦晋先潼关的既定策略。

    不得皇甫恪开口说此来的目的,秦晋先他一步,说道:

    “善站者用兵,虚虚实实,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垣、夏两县少不得威高望重者坐镇啊,否则叛军一旦再次北渡黄河,河东道后路危矣!”

    这句话把皇甫恪堵的喘了一大口气,先是苦笑,继而又冷笑一声。

    “秦使君莫给老夫戴高帽子,这一回老夫说甚也得冲在前面率师击贼,总躲在后面,安全是安全了,这口鸟气实在咽不下!”

第四百四十二章 :血战风陵关() 
说至口干舌燥,秦晋便唤来仆役端上酒肉,两个人竟吃喝起来。有心事的时候,喝酒便容易醉人,三碗酒下肚皇甫恪的眼神便有些迷离,说话似乎也少了顾忌。

    “说句不中听的话,秦使君是瞧不起老夫这把快掉渣的骨头,还有老夫麾下的朔方军……”皇甫恪磕磕绊绊的吐出了这句话便一直盯着秦晋,在等着他的回答。

    若是换了旁人大可一笑置之,说老将军醉了,这都是无稽之想法。然则秦晋毕竟不想对皇甫恪虚与委蛇,他放下了酒碗,将口中猪肉嚼烂咽下肚之后,这才直视着皇甫恪借着酒劲咄咄逼人的目光,一字一顿的回答道:

    “老将军言重了,事关天下兴亡,秦晋岂能因一己之好恶而决断呢?说到底,秦晋只是个地方长吏,手中所能利用的资源极为有限,但也要拿出最大的把握去应对,不是吗?如果老将军认为因秦晋的安排而受辱,大可自行其是,毕竟老将军也是挂着使职的……”

    秦晋在语气最急促之处忽的戛然而止,说罢便又自顾自斟满一大碗酒,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反而是皇甫恪目瞪口呆,眼神茫然定定望着前面,但焦点已经不再秦晋的脸上。

    骤然,几案啪的一声巨颤,皇甫恪长身而起,竟对秦晋一揖到地,说话间语音哽咽。

    “使君一席话振聋发聩,皇甫恪一心只顾个人得失荣辱,真真是汗颜无地……”就此,皇甫恪表示绝口不再提前往都畿道厮杀阵战一事 ,全凭秦晋差遣。

    秦晋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皇甫恪的反应竟如此之大,一言不合就长揖大礼。他赶忙避席到一边,又以双手扶起长揖不起的皇甫恪。

    “老将军折煞秦某了,朔方军留在垣夏两县,虽不能有阵战厮杀的爽快,对神武军对河东道而言,却是至关重要,绝不能或缺的。老将军如此深明大义,却是让秦某汗颜!”

    心结一解,皇甫恪竟奇迹般的酒醒,重新落座以后端起酒碗一言而下连呼痛快,然后又倒了满满一碗,双手捧起。

    “如果猜的没错,秦使君今夜便要启程向西,老夫也不再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碗酒就当为使君践行,干了!”

    一言说毕,又是一饮而下!

    这是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五千骑兵沿着通往河东城的官道一路向西疾驰。离开夏县已经有两个时辰,算算里程可在天亮之后抵达河东城。但秦晋此行的目的地绝非河东城,抵达河东城以后,大军将转向向南,沿着黄河往风陵关而去,他要从风陵关渡过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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